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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坐了9个小时的办公室，再坐了四个小时的车，刘晋雅拖着行李箱走了好些路，没有让腰部好好休息，日积月累的上班疲惫在一天的折磨之后爆发出来。
　　她感到酸痛，难挨地低头闷在被子里轻哼，小心动着身子看怎么样的躺姿能挺过一夜。
　　答案是没有。
　　刘晋雅嘶着气，用指尖绕到背部压揉格外僵硬的地方，试图缓解突如其来的痛。
　　旁边睡着一个人，她怕有太大的声响，不敢翻身太多次，动作悄悄的，猫在被子里用别扭的姿势给自己按摩。到了后头，她的腰疼稍缓，指尖却微微发酸起来，之前用以忍耐的力气却一下子被抽去了，僵硬的身子没法好好调成舒服的样子并扯着被子盖好，迷糊闭起眼再睁不开。
　　刘晋雅睡着了。
　　——
　　钟瑜晓一直在听着隐隐的抽气和闷哼。她想开口问刘晋雅怎么了，可一转头看去，刘晋雅背对躺着，被子底下有个手前前后后地动来动去，散乱头发遮掩下的脖颈上格外细白，充满纤柔的女人味。
　　难道……
　　她有个不大合理也不大和谐的猜测，默默把询问的话咽回肚子里，为了给刘晋雅留点面子，闭上眼睛当作没看到。
　　不知过了多久，刘晋雅睡着了，呼吸平稳。
　　钟瑜晓放下心，转了个身，大大方方看过去。
　　刘晋雅依然用别扭的姿势侧躺着，身子大部分盖得严实，唯有胳膊、腿和腰露了出来。尤其是腰部，皮肤被卷起来的黑色打底衫下摆衬得格外白皙，搭了微微握成拳的手掩住肚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钟瑜晓瞧了一眼老实扣好的裤子，皱眉细看，惊觉刘晋雅眉间深锁，分明是一张比她更为哀愁烦恼的模样。
　　“唔。”刘晋雅睡久了，扭了扭腰想翻身，才动了下便发出痛苦的低吟。
　　这是疼吧？
　　钟瑜晓弄明白了。
　　一是刘晋雅缩在被子里，干的是按摩腰部的正经事。
　　二是人睡熟了，睡姿如何自个儿都不清楚，她得注意着点。
　　钟瑜晓望一眼旁边睡得四仰八叉、完全不拿被子遮挡的刘晋雅，伸手拿了床头柜手机把闹钟调得更早些，平躺闭眼，想着快点入睡。
　　空调的风吹过她的脸，凉丝丝的。
　　钟瑜晓缩了缩身子，闭着眼睛也能想到刘晋雅不好好盖被子任由冷风吹拂的傻样，犹豫一秒后睁眼下床，走到旁边扯起被子罩住刘晋雅单薄纤弱的身体。


第24章　1。1。10。31
　　刘晋雅累了一天；　晚上睡得很好。
　　第二天；　她被定好的手机闹钟吵醒；　迷迷糊糊一时弄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闭着眼睛，习惯性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　发出惬意的长长的“嗯~”的闷哼，稍微动了动眼皮睁开一丝缝；　不期然看到了一抹朦胧隐约的人影。
　　她家里居然有第二个人？
　　刘晋雅登时清醒过来；　刷的坐起来；　对上钟瑜晓面无表情的脸。
　　“早。”她低头，抓了抓头发小声说。
　　钟瑜晓回应；　“早。”
　　刘晋雅看到钟瑜晓已经穿戴整齐；　不由惊讶，拿过手机再三确认，“我起晚了吗？明明调了闹钟啊……”
　　“不用急；　时间很充裕。”钟瑜晓手捧冒着热气的水杯，走到小沙发上坐下；　一张冷漠的脸在卡通水杯的衬托下和氤氲的水雾之中显得柔和不少；　“我没睡好；　早起了一些。”
　　没睡好？
　　从钟瑜晓波澜不惊的眼神里，刘晋雅联想到了自身，在心里琢磨起来——是因为这个房间还是不让钟瑜晓满意吗？还是……她打了呼噜太吵了？
　　按照身边的人的评价，她睡觉向来安静，不过；　最后一个能够证明的人是徐荣元，时间是两年前，她不大确定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身体有没有发生变化，会不会转为截然不同的打呼噜类型。
　　钟瑜晓似乎能看透一切，见了她皱眉，喝口热水淡淡道，“不是因为你，我认床，出差一向睡不好。”
　　“……”刘晋雅轻咳一声，找了个比较好听的说法，“我以为……你不习惯别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呢。”
　　钟瑜晓没答话，把茶杯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杯底碰上玻璃发出噔的轻响，有点像平日里办公室指尖轻叩桌子表面的声音。
　　刘晋雅不敢赖在床上瞎聊浪费时间了，掀被子下床，拿了东西去洗漱。
　　上了差不多一个月的班，她的动作很快，十分钟左右已经洗好脸换好衣服，只要拿起手机和提包就随时可以出门。整理好了，她走到阳台找到远眺风景的钟瑜晓，自然而然问，“我好了，去哪里吃早餐？”
　　钟瑜晓转头看来，目光定在她的脸上。
　　刘晋雅下意识摸摸脸颊，怕是哪里脏了乱了。
　　“很久没有人问我早餐的事情了。”钟瑜晓别开眼，望着远处说了一句。
　　刘晋雅讶然，体会出这句话里若隐若现的感慨与孤单，小心说，“这样啊……你不嫌烦的话，我可以每天问你一次啊。”
　　钟瑜晓轻笑，“你真是个体贴的助理。”
　　“什么嘛。”刘晋雅小声嘀咕，“朋友之间也会互相问候。”
　　这回轮到钟瑜晓惊讶了，“朋友？”
　　“……”刘晋雅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硬着头皮说，“是啊，我们一起吃过饭一起睡过觉一起打过人，怎么不是朋友了。”
　　“一起打过谁？”
　　“徐荣元啊，后来我又踹了他一脚。”刘晋雅可算逮着机会了，昂着脸得意说，“用的力气很大，他直接就站不住了。”
　　钟瑜晓忍不住弯起嘴角，眼眸映着晨曦柔和的光，分外动人。
　　刘晋雅看得心情很好，没刚起床时拘束了，笑着说，“走啦，吃早餐了。”
　　她们去酒店的自助餐厅随便吃过早餐，沿着街道往下，向N市的分公司前进。
　　不管哪个城市，早晨总有一堆为生计奔波的上班族，N市也不例外，刘晋雅看着街上匆忙的年轻人们，觉得跟在家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她这算24小时上班吗？
　　刘晋雅想了想，很快得出一个实在的答案——不算，这没有工资。
　　提到工资，她不免想起被爸爸糟蹋的五千块钱，不知不觉叹了口气，感觉凉风刺骨，低下头拢外套，恨不得把自己缩到衣服里面去逃避残忍的现实。
　　两百块钱啊……不说在N市了，在原来的城市也不见得能撑多久。
　　“怎么了。”钟瑜晓问。
　　刘晋雅当然是选择隐瞒，“没什么，有点冷。”
　　“你昨晚的哭不是为了订房间的事情吧。”
　　刘晋雅考虑了一下说与不说的各自优劣，迟疑片刻，点了头。
　　钟瑜晓平静问，“方便告诉我吗？”
　　“走之前太急，没来得及预支差旅费，我本来想垫付的，可我爸偷偷花了我的钱，存款有些告急，”刘晋雅顿住脚步，老实把一切交代了，可怜巴巴地看着钟瑜晓，“回去的车票钱还有其他花费，你可不可以……”
　　钟瑜晓不说话，从兜里拿出手机。
　　刘晋雅觉得挺丢人的，见到对方不感兴趣地开始捣鼓手机，赶紧改口挽回一点尊严，“算了……”
　　话音未落，她的手机震了震。
　　刘晋雅拿出来一看，发现钟瑜晓用微信给给自己转账10000元，懵了。
　　“不够？”钟瑜晓问，
　　“够。”刘晋雅看着一串数字有些恍惚，“不过……我们出差用得了这么多吗？”
　　“你平常生活也需要花费。”
　　“你是说……借给我？”
　　“嗯。”
　　一下子有了钱，刘晋雅终于安心，感激得鼻子发酸，眼里的钟瑜晓都被泪水模糊了，声音软软糯糯，“谢谢，我会尽快还你的。”
　　钟瑜晓回望，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力道轻柔，宛如拂过去的一阵风。
　　“哎？”刘晋雅呆呆地看着钟瑜晓。
　　“该上班了。”钟瑜晓把手揣回口袋里，目视前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加快步子往前走。
　　刘晋雅收好手机跟上，脑袋更晕了。
　　她应该是看错了吧。
　　钟瑜晓怎么会脸红呢？
　　——
　　业务部的人早到一天和分公司的人接洽，会议安排有条不紊。刘晋雅第一次在会议前后这么轻松，有些不习惯，坐在等候的位置上四处张望，看到某个搬饮用水箱子的妹子差点就冲上去帮忙了。
　　钟瑜晓小声制止，“别去。”
　　“哦。”刘晋雅缩回来，拿着会议资料瞎看。
　　挨到了会议开始，她又拿起了熟悉的纸笔准备记录，可是听了半天，没听到应该记录的关键点，愣愣地看着台子上的业务部经理郝子明慷慨激昂地说着美好的未来。
　　钟瑜晓跟大部分人一样，安静地听专挑好听部分说的郝子明发言。
　　会议结束，郝子明被总经理叫去了，钟瑜晓去协助处理分公司财务部的事情，刘晋雅是个小助理，摸不清钟瑜晓的心思，默默跟前跟后，中途因为钟瑜晓也去了总经理办公室而留在外边等。
　　4点多，钟瑜晓出来跟她说，“走吧。”
　　“哦……”刘晋雅以为要办事，跟着走，到了公司门外问，“去哪儿？”
　　“你想去哪里玩。”
　　玩！？
　　刘晋雅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问了句，“没有其他的工作吗？”
　　“在郝子明说服总经理以前，没有。”
　　“噢。”刘晋雅这才明白连她都听得出来的不靠谱是真不靠谱，拿出手机找了找自由行的攻略，“听说N市有特色广场，我们去看看吧。”
　　钟瑜晓没反对，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她们到了地方，一下车便被震天的吵闹声惊到了。
　　“哇。”刘晋雅捂着耳朵，循了欢呼的声音找到不远处广场的高台子，“今晚有表演哎。”
　　钟瑜晓听不清她说话，凑到耳朵边问，“什么？”
　　刘晋雅也附耳回答，“有表演！”
　　“太挤了，去人少一点的地方。”钟瑜晓说着，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掉头挤开层层人群往相反的冷清方向前行。
　　对于去哪里，刘晋雅没有多大的意见，避让着汹涌而来的人潮，在有点晕的时候昂头找方向。她分不清陌生地方的东南西北，只看见悬挂灯笼散发出的刺眼的光，一个个圆鼓鼓胖呼呼，摇晃起来像是要掉下来砸她似的。
　　她一紧张，手就不自觉握拳绷紧。
　　钟瑜晓察觉，放缓步子，把手攥得更紧。
　　走了十来分钟，她们总算到了一栋人少许多的大楼里头。
　　“展览？”刘晋雅一下子看到了大厅正中的指示牌，不由自主往前走，凑近去看是个怎么回事。
　　钟瑜晓没撒手，被引着往前，没什么兴致地打量这栋大厦里的商店。
　　“书法展哎。”刘晋雅却对二楼的展览情有独钟，“我们去看看吧。”
　　钟瑜晓注意到刘晋雅一闪而过的兴奋眸光，答应下来。
　　二楼的人比一楼更少了。
　　书法作品静静地陈列在玻璃柜台的里边，周遭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和极少的交谈，与外头的喧闹相差甚远。钟瑜晓和许多人一样觉得这些字漂亮，但也就仅此而已，说不出其他的感想，认为大同小异沉闷得很。
　　刘晋雅却看得很认真。
　　“好看吗？”钟瑜晓问。
　　“嗯。”刘晋雅说，“人写字的时候，或多或少会把自己的心情投射在上面，而书法家更是能把理想和信念灌注在里头了，这个人我听说过，他的一生算是坎坷不顺，写出来的字却透着温柔，正映了平和的心境。”
　　钟瑜晓看着刘晋雅弯腰低头瞧的认真劲，听着耳畔的小声嘀咕，眯了眯眼，滤去刺目的光芒，将刘晋雅倒影在玻璃上的笑颜瞧清楚了。
　　清秀平凡的长相，乍一看白开水似的素净。
　　脾气乖顺，遇到委屈蹙着眉抿抿唇，嘴唇翕动低头搓手分外无措，叫人看得来气。
　　不大会说话，饭局上如同木头，被责怪会慌慌张张地找些乱七八糟的理由。
　　这样的人，偏偏就这么执着无害地侵透你的生活，给予讨不着好脸的关心，得到一点甜头瞪大眼睛惊喜得像是中了奖，尴尬到表情僵硬还是会开口说早安晚安，被打击了可能会丧气一瞬，第二天又蹦达到面前同你说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渐渐地，钟瑜晓习惯了，觉得这些事情渐渐变得顺眼。连刘晋雅动不动想哭这让人最瞧不上的软弱行为，也随了今早上捧着手机说谢谢的笑脸变得不一样。
　　眼睛水亮，笑容灿烂，被风吹乱的发丝映着阳光发出微微的漂亮的金色，看起来软绵绵很暖和。
　　钟瑜晓不知怎的抬手摸了下，等刘晋雅敛起笑瞪圆眼睛才窘迫逃走。
　　现在，那一抹开心的笑，又重现了。
　　对着喜欢的东西，刘晋雅絮絮叨叨，弯腰低头在宽大的展示柜前缩成小小的影子。
　　钟瑜晓不知不觉盯着看，不知不觉扬起唇角。
　　“啊。”刘晋雅在这时回了头，“你觉得无聊吗？”
　　钟瑜晓迅速别开眼，“还好。”
　　刘晋雅竖起两个手指头，“我再看两分钟，很快的。”
　　“哦。”
　　等刘晋雅又转回去，钟瑜晓揉了揉眉心，亦步亦趋在后头跟着，完全没有这是浪费时间没有意义的想法。
　　那么意义在哪里呢？
　　钟瑜晓稍加思忖，顿住脚步几秒钟，一抬头却看刘晋雅走远了两步，下意识喊了句更为亲昵的称呼，“晋雅。”
　　“哎。”刘晋雅柔柔应声，马上向着她走来。
　　随随便便一个字，落在钟瑜晓耳中，有着拉近距离的欣喜。
　　她抚着笑得有些发酸的脸颊，明白过来。
　　意义在这呢。
　　作者有话要说：　　心动不如行动~
　　日6000，小天使们快夸我勤奋（乖巧。jpg）


第25章　1。1。10。31
　　刘晋雅数着秒数；　看着“兰亭序”记得是40秒；　走到“厚德载物”跟前是73秒；　转头瞧见一个有意思的《百福平安》；　顺了一个个笔法各异的福字上上下下地打量。
　　琢磨够了，她回过神来；　总算觉出顶上的亮灯打在额头上有些火辣辣，垂眸看一眼手表的时间；　不由自主抖了抖。
　　怎么就十分钟了呢？
　　刘晋雅暗暗想着不好；　转头去看后边人的脸色。
　　“看完了？”钟瑜晓早就等着；　与她四目相对。
　　刘晋雅收心点头，“对不起啊；　我没注意时间有点慢了……”
　　“没关系。”钟瑜晓透过玻璃窗望向外头。
　　广场的表演接近尾声；　悬挂交错的几列花灯灭了几盏，周围的喷泉没有噌噌将水流喷得老高了，不少人看够了疲累了；　结伴离开，在出口处的街道拖曳出长而无序的队伍。
　　“我们下去看看吧？”刘晋雅看钟瑜晓不喜欢静悄悄的书法展；　猜想现在热闹得恰到好处的广场更合心意。
　　不管她提什么意见；　钟瑜晓从来是点点头；　平静答应，“好。”
　　刘晋雅硬着头皮带路往下走。
　　位于中央的表演台已经空了，很多人回了家，广场的空间宽裕许多，刘晋雅没必要和钟瑜晓挨着站了；　被凉凉的夜风一吹，拢起外套抄着手，哆嗦着问钟瑜晓，“要走走吗？”
　　哪怕是已经入秋的晚上，钟瑜晓开车都会打开车窗，任由冷飕飕的大风灌进来。
　　她冷，却不知道喜欢吹风的钟瑜晓会不会有同样的感觉。
　　钟瑜晓比起她缩手缩脚的样子自如许多，一手提包一手轻摆，施施然漫步在广场上，让黑色高跟短靴在地砖上踩出轻巧的步子，听到询问转眸望来，吹乱的发丝拂过微蹙的眉间，未见不悦，倒是有点难决的迷茫，“你说呢？”
　　“我……”刘晋雅冷得哆嗦，暗暗捂着腹部感受了下肚子里的空落，屈服于生存的本能，“晚饭还没吃，我们找个地方吃一顿好不好？”
　　“嗯。”
　　得了允许，刘晋雅望了望附近，想着有什么像样的酒店和餐厅能让钟瑜晓满意。扫了一圈，她变得为难，周围的确有不少高楼大厦林立，但为了给宽阔的广场腾地方，都是比较远的距离，她们只能步行而去，走到门前再想换地方很难，必须现在远远看着招牌确定了。
　　钟瑜晓却很快确定了方向，“去那里吧。”
　　刘晋雅望过去，看到的是拥挤排列的招牌，猜不出钟瑜晓说的那一家，默默跟上。
　　走过去最近的路是一条热热闹闹的窄巷子，商店小摊迎来了表演结束的客流高峰，有的人想吃东西没有地方坐，捧着一碗面或者几串烤肉在路边站着吃。
　　油腻的味道扑面而来，钟瑜晓步子稍顿，刘晋雅嗅一嗅，馋虫被勾起，望着哼哧吃着满是羡慕。
　　要是她一个人，早就在这里随便挑个店买东西吃了。
　　刘晋雅目测了下跟钟瑜晓的距离，一边慢慢跟着，一边抓紧时间打量摊子上的小吃。她看得起兴，目光转悠时无意间往前头一扫，没找到钟瑜晓的身影。
　　“经理？”她慌了，走快两步。
　　话一出口，不少在吃的食客望了过来，刘晋雅体会到“经理”这一烂大街的称呼实在不适合找人了，拿起手机打电话。听着接通的嘟嘟声，她不愿意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