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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过了。”杭朔道，“准备下一场。”
　　荣家六个孩子，长房夫人只有一个儿子荣克，二房姨娘有女儿荣念、儿子荣墨和荣笛，三房姨娘有一对双胞女儿荣秀和荣慧。
　　荣念因病不常出门，荣墨沉迷书卷也很少露面，荣秀荣慧都是女孩，因此生性活泼的荣笛与长子荣克关系反而最好。刚刚拍完的一场就是在外宣讲的荣克听闻父亲生病赶回家里被罚跪祠堂，荣笛跑来问荣怀能不能为大哥求情的场景。
　　这场拍完，杨牧看到一边新来的罗望，眼睛一亮，喊着“罗望姐姐”就跑了过来。
　　罗望一愣，她知道杨牧，但记忆里好像没有合作过，这时牛玉萃也弯下腰对她轻声说：“没有见过。”
　　距离没多远，罗望刚露出笑容，杨牧就已经扑到面前，看了看她搭着毯子的腿，关心地问：“听说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
　　“右脚踝。”罗望回答。
　　杨牧转到轮椅左边站着，有点害羞地说道：“我很喜欢婉淑公主，她是我的梦中情人。”
　　这时候杨牧的助理也跑过来了，听见这句话，就接上说：“对，杨牧非常喜欢看《皇女传》。”
　　“我能和你拍照吗？等官方定妆照曝光了我再发。”杨牧期待地看着罗望。
　　“来吧。”这点小要求没有拒绝的理由。
　　合照后，杭朔招手给罗望和丛然讲戏，下一场是罗望对荣怀说自己要去求情。
　　过去荣念深居简出，不掺和任何事，就是自己亲弟弟被罚也不会出来求情，这还是第一次，荣怀就问了她几句。
　　杭朔简单讲了这一场，演员就位。
　　这是罗望进组后第一场戏，在别处休息的、打牌的、抽烟的演员也已经闻讯而来，在边上看。对于导演“鸟枪换炮”的决定大家都很好奇。
　　按理说罗望被围观习惯了早就没有感觉，但进了画面，看着丛然，罗望好像又有点紧张了。
　　“丛然老师。”罗望叫了她一声。
　　“别紧张，我们好好配合。”丛然笑起来时眼周的皱纹特别能让人感到安心。
　　罗望心情不知不觉平静下来，点了下头：“好。”
　　杭朔不急不缓：“准备，开拍。”
　　荣怀走近两步问道：“大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听说荣克已经跪了三个时辰，我去向爹求情。”今日荣念没有描红唇，气色看上去又回到了虚弱的时候。
　　荣怀张嘴似乎想要劝她，犹豫着没有把话说出来。经由上次一事，荣怀已经看出她是个有主意的人，只是被这身体困住。
　　“春雨，你先去。”荣念让推轮椅的丫鬟避开，等了等，说道，“怀妈，您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荣怀深深呼出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看看左右，又走近一步矮下身说：“大小姐，你可想过荣家的将来？”
　　听这一问，荣念沉默片刻，神色淡然道：“这不是我该想的。”
　　荣家老爷刻板守旧，认为女子不应抛头露面经商，家里的生意从不让几个女儿过问打听。荣念聪颖，心思敏锐，然而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失去一争的机会。
　　荣怀是看着几个孩子长大的，但她只是管家，从前没有想过哪一个最适合继承荣家的生意，经由上次一事，她却突然为荣念觉得可惜起来。
　　荣念说这不是自己该想的，也是在说，这不是她身为管家该想的。
　　荣怀心下微苦，过去是她轻看了荣念。
　　“是我多想了。”荣怀退了一步，眉目之间有些隐忧，走过来要为她推轮椅。
　　“让春雨来吧。”荣念说。
　　“哎，好。”荣怀转身向外走，复又停下脚步，回头说，“大小姐，我看到的你一定也看得见，世道越来越难，如果你不该想，那荣家……”她凝视着荣念，期盼一个回答。
　　荣念久久未动，不发一言，荣怀等了又等，终于叹息着离开。
　　待她走出门，荣念平静的眼神起了波动，面带淡淡忧色，转头看向门外幽静的荣宅。
　　“卡！过了。”杭朔语气满意。
　　牛玉萃过来推轮椅，罗望眼睛找到丛然，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不愧是前辈中的前辈，一个眼神就带她入戏，这趟赚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账：xxxx的深水！还欠五章。晚安~

　　☆、第　88　章

　　罗望这次虽然出演配角；　因为腿脚不便；　依然拥有一个私人化妆间。
　　不过她通常不会在化妆间里待多久；　只要有丛然的戏份；　她一定在旁边围观。
　　周日罗望进组，到下个周五的傍晚；　俞柳从市区遥遥开车过来探班，直奔拍摄现场找到了人。
　　见牛玉萃看过来；　俞柳摆了摆手；　走到罗望轮椅后面一起看丛然表演。很快这条就过了；　丛然看过来，笑着说：“俞柳来了啊。”
　　罗望这才回头；　惊讶道：“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俞柳的手指状若不经意地蹭了下她的耳朵；　说道，“我在外面看到二十多个女孩，好像是旺仔。”
　　前两天罗望的定妆照修好了；　由《故园》官方微博发出，《花游列国》节目组微博同时发微博说明了罗望受伤的事情。罗望转发两条微博；　自己另外单发一条；　说非常幸运能够与杭朔导演合作目前脚踝伤势没有大碍让旺仔们不用担心云云。
　　助理小瓦平时负责与罗望的粉丝后援团等联系；　现在罗望在京郊拍摄《故园》的消息已经曝光，她便联系后援团组织了粉丝探班活动。
　　小瓦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没到呢，果果没联系我。”果果是粉丝那头的组织人。
　　罗望：“既然她们已经来了，和孔制片说一声，我提前去见她们吧？”
　　牛玉萃：“好；　我去说。”
　　小瓦：“那我到化妆间拿礼物，稍等一会儿。”
　　这边丛然对杭朔提出想换一种表演方式再来一遍，俩人正在讨论。
　　牛玉萃去找孔临，罗望身边只剩个俞柳。
　　俞柳不动声色地拉着轮椅退出人群。
　　罗望心里在笑，脸上故作高冷，尽管俞柳从后面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干嘛啊？我还想看呢。”罗望说。
　　“想让你看我。”俞柳说。
　　“看不见。”
　　俞柳转到轮椅前方，两手撑着扶手弯下身，脸凑到罗望面前。
　　罗望仔细看了看，撇嘴摇了下头说：“没有丛然老师好看。”
　　俞柳回头看一眼站好位置准备重拍一条的丛然，又回头看着罗望，说：“你喜欢这样的？那你要再等我几十年。”
　　罗望一下笑出来：“凭什么等你啊？我可是风华正茂，广受欢迎。”
　　俞柳摸了下她的脸：“反正现在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你不妨先等着我。”
　　罗望心里甜滋滋，还要作勉为其难状：“那好吧，我考虑看看。”
　　没等多久，小瓦拎着一个大包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一捧巧克力花束，跟着罗望三人往南大门走。
　　《故园》片场占地面积不少，称得上是个小型影视基地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剧组财大气粗，其实剧组的钱一半都投在这个基地，包括里面的道具都很讲究，花在演员身上的钱占比例很小，是以罗望的加入对其他人来说都挺新鲜。
　　基地管理也很正规，罗望等人先到南大门附近孔临批给她们见粉丝的房间，小瓦拿着工作证出去接旺仔。
　　三月初春，天气还有些寒冷，郊外更甚。
　　来探班的旺仔们都穿着棉外套，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聊天。
　　小瓦带着她们走进基地，叮嘱道：“不能乱走，尽量一起活动，要去洗手间先报告，剧组大方地借给我们一个房间，我们千万不能打扰剧组工作。”
　　女孩们纷纷答应，果果走在小瓦身边，其余二十四名旺仔两两一组手拉手排队跟着，整整齐齐。
　　到了探班房间门口，小瓦敲了敲门：“牛姐，人都到了。”
　　牛玉萃过来开门，笑着说：“大家好，快进来吧。”
　　来的人里有的跟过活动，见过牛玉萃，有的则不认识她，不过都能看出她身份比较高，小瓦对她很尊敬。
　　进到房里，小瓦站在侧边清点人数，确定二十五个都齐了，就把门关上，转头才看见俞柳居然还在。
　　她有点纳闷，罗望俞柳关系好她是知道的，但也没有必要一起见粉丝吧？看这样子，俞柳好像不打算走了？
　　旺仔们和她的想法差不多。
　　大家都是从俞柳开通微博才知道这位前辈和她们的偶像私下要好，但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连探班也能见到前辈。
　　“辛苦大家啦。”罗望一开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没有人再关心俞柳来干嘛了。
　　有几个第一次见到罗望的旺仔当场就激动哭了，罗望连忙招手道：“哭什么呀，快过来抱抱。不过我现在还不能站起来，只能你们弯腰抱我了。”
　　那几个人有些脸红，互相看看，都挺不好意思。
　　有个胆大的微胖女孩一咬牙走过去，近距离一看，罗望皮肤晶莹剔透，目光温柔，她的脸就更红了，这回是害羞的。
　　罗望张开手臂，露出鼓励的神色，这个女孩就弯腰抱了抱坐在轮椅上的罗望，她下意识地不敢太用力，只是胳膊拢住了罗望的肩膀，鼻子一吸，只觉闻起来香而不腻，简直要晕在罗望身上。
　　感觉到罗望回抱着她的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女孩脑海中烟花嘭嘭嘭地炸，有一种美梦成真的虚幻感觉，有点不敢松手了。
　　突然她听到一声咳嗽，回过神顿时面露窘色，赶紧放开手，脸颊红彤彤不知道说什么。
　　牛玉萃端了杯温水过来，递给轮椅后面站着的俞柳，淡声道：“嗓子不舒服最好不要干咳，多喝点水。”
　　“……”俞柳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要不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罗望真想回头瞪俞柳一眼。说好了过来什么都不做，干嘛对她的旺仔咳？刚才的女孩肉肉的抱着不知道多舒服。
　　罗望往旁边伸手，小瓦立刻会意，弯腰把手里的巧克力花束捧到她手边，她抽了一支递给刚才抱她的女孩，女孩双手拿了高兴地往后退了退，给同伴腾出地方。
　　罗望晚上没有戏份，时间宽裕，这次来的二十五位旺仔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个拥抱和一支巧克力。
　　巧克力花束一共二十九支，寓意爱到永远。罗望自己也拿了一支，和旺仔们保持一致，花束里还剩余三支。
　　花束里有网纱和羽毛等等装饰作点缀，巧克力装得满满当当的时候很好看，现在只剩下几个，看上去空荡荡的，小瓦正准备放到一边去，就见一只手伸过来，把剩下三支全都拿走了。
　　小瓦：“……”
　　牛玉萃：“……”
　　坐在罗望对面凳子上的旺仔们：“……”
　　发现旺仔们表情不对，转头看到俞柳手里三支巧克力的罗望：“……”　　　　　　　　　　　　　　　　　　　　　　　　
作者有话要说：　　俞柳：我赢了。
少一千字以后补。ovo感谢大家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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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一支半节、晚饭只吃一碗饭、雌雄公母男女鸡、品茗、Z的地…雷！啾！
后天见~

　　☆、第　89　章

　　《故园》剧组夜里住宿在距片场最近的镇上的旅馆；　条件非常一般。
　　旅馆规模小；　房间数量有限；　剧组不论导演、演员、工作人员都是两人一间；　牛玉萃为了贴身照顾方便，进组后一直和罗望一起住。
　　俞柳大老远过来探班；　自然不可能当天就走，要在这里留宿两晚；　周日下午再回市区。
　　牛玉萃知情识趣；　没等俞柳或者罗望张嘴；　主动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走。
　　罗望怪不好意思地问：“牛姐，你有地方睡吗？”
　　牛玉萃笑了笑：“不用管我；　好好休息。”
　　她在“休息”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还瞟了一眼俞柳。
　　俞柳收到暗示：“请放心。”
　　牛玉萃走后，俞柳在房间里看了看，说：“这里的环境不适合养伤；　我去找孔临谈一谈，看能不能把你的戏份排得集中一点；　提前几天杀青。”
　　罗望拽她的手：“杭导和孔制片已经很照顾我了；　你就别再让我搞特殊了。丛然老师快八十了也没提过要求；　倒是对自己要求很高，我得向她学习。你开了几个小时车过来还没休息，快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俞柳拿了衣服进浴室。
　　洗浴用品罗望这里现成都有，俞柳几天没见着她，现在共处一室；　心情迫切之下很快就洗完了，拉开门，正好看见罗望坐着轮椅朝门口移动。
　　“去哪？”俞柳两大步上前抓住轮椅，表情错愕。
　　“咦？洗这么快？”罗望回头说，“我给你留了消息，丛然老师现在有空，我去找她请教。”
　　情人这么上进，俞柳本应因此欣悦，或许还应该在情人额头上印一个吻以示支持，但是俞柳现在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她犹豫一下，很快决定道：“我陪你去。”
　　罗望愣道：“你去干嘛，你听得懂吗？”
　　“……”俞柳说，“我拿过三次影后，什么听不懂？”
　　罗望一想也对，握了握她的手说：“正好，其实我也有点舍不得和你分开。”
　　俞柳什么也不想说，打开门推罗望出去。
　　丛然住在同一楼层，与长房夫人的演员一间，罗望到的时候房门开着，长房夫人正在一边做瑜伽一边帮丛然对台词。
　　俞柳对两人打了招呼，关上门把罗望推过去，自己拉了张椅子坐着。
　　长房夫人和俞柳合作过，问她道：“来都来了，客串个角色吧？”
　　俞柳笑着回答：“如果有合适的角色杭朔不会放过我。”
　　长房夫人也笑了：“你说得对。”
　　现在罗望过来请教丛然，长房夫人不必帮忙对词，就专心做起了瑜伽。
　　俞柳坐在罗望后方，也很安静，没有插话，房间里只有丛然和罗望的声音。
　　《故园》中荣念的出场夺人眼球，但在那一次出面缓解了荣家的危机之后，荣念又回到了静默、仿佛与世无争，甚至有些漠然的状态，直到她被荣怀劝动，决心承担起荣家的命运，协助孤立无援的荣老爷。
　　这中间的一系列镜头关注着荣念内心的变化，尤其需要演员深入理解角色的感情，准确把握每场戏的表演分寸。
　　罗望想要理解被劝的荣念，自己琢磨了一天，认为她同时需要理解劝人的荣怀的心理。
　　“荣怀是最不想荣家倒下的人吧？”罗望说着自己的想法，“丈夫病故，孩子流产，和亲戚失去联系，唯一的身份就是荣家的管家，而且她照顾荣家三代，在她心里荣家已经是她的归属。她对荣家的爱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丛然说道：“她和荣家关系这么紧密，就算荣家倒了，要遣散仆人，也不会让她走的。人老了，不喜欢变，她想让荣家保持住现在的富裕安定，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罗望有点明白了：“所以她抓住了一根救命草？就是荣念？其实她不知道荣念有多大本事，她只是发现荣老爷已经不能护住荣家，孩子们三个还小，年龄大的，荣克心不在这儿，荣墨也一样，只剩下荣念能指望了。”
　　丛然点了下头，目露欣赏，问道：“你相信老人有嗅觉吗？”
　　“嗅觉？”罗望想了想，“对……的？”她忽然想到丛然也已经是一位老人了，就把那两个字含糊了过去。
　　“是的。”丛然倒是没有任何避讳地说，“我相信荣怀是嗅到了衰亡的气息，所以她心里慌乱，这时候她看到荣念有本事，就想让荣念撑住荣家，这个想法不能说错，可惜命运弄人。”
　　荣家最终还是倒下了。
　　罗望想到了故事后面的发展，情绪有些沉陷，一时回不过神。
　　俞柳这时说道：“荣念没有这种嗅觉，她很年轻，看得出荣家面前重重阻力，但她不觉得荣家会倒，没有紧迫感。不健康的身体占用了她太多精力，她认为自己负担不起荣家的未来。”
　　丛然：“对，正是这样。她有心无力，而荣怀要做的就是让她相信荣家已经没有时间自我恢复了，她这份力举足轻重。”
　　罗望回头瞄了一眼俞柳，心里好笑，把轮椅转成侧对俞柳，这样她可以同时看着丛然和俞柳，她接着说道：“其实当下什么办法都来不及了，荣家的衰落早就埋下了种子。如果及早发现不稳定因素，所有人齐心协力，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罗望看到俞柳摇头，随即就听丛然说：“只要还是荣老爷当家，这个结局就是注定的。”
　　俞柳也说道：“对荣老爷来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罗望皱眉不理解：“这算‘玉碎’吗？我觉得是时代抛弃了他。”
　　长房夫人：“我‘儿子’荣克学习先进思想，追逐时代发展，你觉得他有能力带领荣家在动乱的年代好好生活吗？”
　　罗望想了想：“他太理想主义了。”
　　猛然发觉自己被三面夹击，罗望面色一窘，三位前辈同时给她上课，如果她今天还不能顿悟，真是辜负了前辈们的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