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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焰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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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芷林看着她,颜殊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眼神,带着一点小心翼翼,一点脆弱和自卑。
宋芷林低声问她:
“跟我在一起,很丢脸吗?”
第10章
颜殊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要她说,她一定是觉得没有这回事。
从她遇见宋芷林那一刻起,宋芷林的影子就刻在了她的身上,她怎么会觉得跟宋芷林在一起很丢脸呢?宋芷林漂亮,成绩好,招人喜欢,不论怎么说,都应该是她更应该害怕,害怕宋芷林觉得跟她在一起丢人。
可是,既然宋芷林这样问了,那么,一定曾经有一刻,她伤过她的心。
颜殊不知道那一刻是什么时候,或许是无数个送她回家的夜晚,某个路人投来的眼神,亦或是宋芷林在学校门口等她时,其他人探寻的目光,又或者是她漫不经心的哪一句话,太多了,多到令人找不出究竟是哪一刻。
颜殊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的将茶几上的杯子端走,站在洗碗池前洗杯子的时候,宋芷林摇摇晃晃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固执的看着她,一定要知道答案。
她将杯子放进碗橱里,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说:
“没有。”
宋芷林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她回到沙发上,抱着一只抱枕,有点昏昏欲睡。
太好了。她想了这么多年,一直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与其说是获得了答案,倒不如说是得到了解脱。
那个夜晚惨白的月光,终于有了一丝颜色。
“你去床上睡。”
颜殊简单的收拾过房间,见到宋芷林的样子,轻轻推了她一把,让她躺到床上去睡,宋芷林听话的应了一声,在床上躺下了。
拉上窗帘后,宋芷林轻声抱怨道:“头好晕。”
“不舒服吗?”颜殊问。
从来都是别人照顾醉酒后的她,她还是第一次照顾醉酒的人,没想到就是前女友。
“有点……”宋芷林摇摇头,困惑的说,“好像比刚刚更难受了。”
颜殊定定的看着她,宋芷林的脸颊泛着粉色,平白有种面若桃花的感觉。
她觉得……宋芷林也没喝多少啊,是怎么喝出这种必定宿醉的感觉的?
而且,她都给宋芷林喝过醒酒茶了,难道不该酒醒得更快?除非宋芷林是茶撞酒更醉酒的类型。
保险起见,她问道:“你是不是茶撞酒?”
宋芷林傻傻的看着她,费劲的思考了一会儿,说:“你是说一边喝酒一边喝茶吗?不行,会更醉。”
颜殊:“……”
果然,是茶撞酒更醉酒。
既然这样,宋芷林刚刚喝茶的时候,怎么一点都不表示异议?她就那么顺溜的把一碗茶都喝光了,颜殊还以为她以前醉酒都是喝的醒酒茶,才会如此熟练,敢情宋芷林根本不知道颜殊给她喝的是什么……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戒心啊!
颜殊觉得自己很生气。
她一把将宋芷林按倒在床上,帮她卸过妆,用湿毛巾擦了一遍脸,按捺着心中的怒气,说:“好好睡你的觉!”
待宋芷林睡下后,颜殊才坐在沙发上,随手从冰箱里拿出两块吐司,抹上樱桃酱吃了,权当是晚餐。
晚上,颜殊躺在沙发椅上,怎么也睡不着。
沙发椅已经有些年头了,材质硬邦邦的不说,面积也十分窄小,颜殊盖着毛巾被,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只觉得命运弄人,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前女友躺在她的床上睡觉,她躺在沙发上失眠。
次日,宋芷林醒过来时,只觉得头脑隐隐作痛。
她眼睛干涩,一时还睁不开眼睛,躺在床上翻过一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之间,这枕头上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感觉像是置身于刚下过雨的草坪之中。
窗帘是白色的玻璃纱,透过窗帘,温暖的阳光已经洒在了她的脸颊上,提醒着她时间已经不早了,是时候起床了。
宋芷林浆糊似的思维渐渐清晰起来,她昨天晚上在做什么来着……喝酒,对的,她喝了不少酒,所以才会有这种宿醉的感觉。
宿醉?
猛然间,宋芷林睁开眼睛,看见了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这里绝不是她家。
这是间装饰得颇为温馨的小公寓,玻璃窗很大,几乎占了半面墙壁,上面挂着奶白色的玻璃纱,以便让阳光可以透进来,窗下放着柜子,柜面上是几盆绿蔟蔟的花草,显得生机勃勃。
她睡的这张床尺幅微妙,一人睡稍显宽阔,两人睡却又有些挤了,床头只有一只枕头,灰色的,条纹花面,贴着皮肤的质感倒是很好,身上的被子是成套的,如羽毛般蓬松柔软,整张床舒服得令人不想离开。
这是哪儿?
宋芷林有些疑惑,坐起身来,才发觉房间里还有一张沙发椅,老式的,可以供人躺卧在上面,但绝不会舒服。
那上面正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一条薄毯,还有一半被踢到地上去了。
颜殊怀里抱着一个抱枕,脑袋搁在沙发扶手上,紧皱着眉头,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
是了,她几时睡过沙发,受过这种苦。
宋芷林心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她的心本来是一层又一层的坚冰,如同北极的冰山一般,永世不会融化,但颜殊这张不安稳的睡脸,却像是一柄刀子,直接在她的冰层上划开了一个角。
听见她下床的动静,颜殊跟着醒来了,她从沙发上坐起,仍旧抱着那只抱枕,语气不怎么好,说道:
“你起来了?冰箱里有牛奶和鸡蛋,自己做个早餐吃吧。”
说罢,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向那张床,啪嗒一声倒在床上,发出一声长叹:
“还是床舒服啊。”
宋芷林按她所说的打开冰箱,将牛奶倒进杯子里,她端着杯牛奶,将另一杯牛奶放在小茶几上,问道:“你昨晚睡的沙发?”
她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声音喑哑,有种伤了喉咙的感觉。
“不然呢?”
颜殊将自己裹进被子,按着遥控器,把遮光窗帘调出来,没好气的对她说:
“有些人,我刚一碰她手臂,就一个劲儿的叫,是我要非礼你吗?我敢跟你睡一张床么,还不得把我的腿打断。”
宋芷林刚刚醒过来,还有一点迷糊,听了这话,大脑还来不及思考,已经说道:
“这倒稀奇了,你不是想睡就睡么?”
“谁想睡就睡了?”颜殊听完她的话,骤然从床上翻身坐起,揉着一团乱发,对她怒目而视,“我可是半点没碰过你!”
说罢,她气鼓鼓的将头一蒙,说:“好心没好报!”
颜殊这一通脾气发作下来,宋芷林倒是清醒了不少,她端着牛奶杯子,站在房间里,颇有几分尴尬。
她索性将杯子放下,走到床前,在昏暗的光线里,看着颜殊说:
“对不起,是我乱说话了。”
“你不要生气了,下次我再请你吃饭赔罪,好不好?”
被子里空气稀薄,闷得颜殊喘不过气,她骤然把被子掀开,只觉得一阵清爽。
再一看宋芷林脸上有些愧疚的表情,她不知为什么,觉得格外生气。
一时间,颜殊恶从胆边生,一把抓住宋芷林的手腕,将她拽到了床上,居高临下看着她。
宋芷林一头海藻般的长发铺散开来,在隐隐的日光中,竟有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颜殊呼吸一窒,随即恶狠狠的说:
“你请吃饭,什么事情你都请吃饭,你得罪我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请得过来吗?”
宋芷林被她一双黑色眼睛盯着,那灼灼的目光简直要将她吞噬。
她没来由的轻颤了一下,咬住了嘴唇,声音低了下去:“请不过来……”
“你知道就好。”
颜殊忽然觉得没意思,她在宋芷林面前逞这一点强有什么用?不过是一时之快,等到宋芷林走出这个房间,照旧是她无法触碰的人,只是,她低头看着宋芷林时,又觉得这一幕有种妖异的魔力。
遮光窗帘将大部分的光线遮住,只留下一点微光,落在宋芷林的脸上,衬得她的脸如玉石般光洁,长发如海藻,散落在她的身边,白齿咬着红唇,眼中是她未曾见过的胆怯。
原来,她也会露出这样表情……
鬼使神差的,颜殊俯下身,呼吸越来越近,宋芷林身上淡淡的铁锈味道混合着牛奶的香气,像是魅惑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心。
将将触到她的嘴唇时,颜殊停住了。
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呼吸急促得像是刚跑过一千米,她盯着宋芷林的眼睛,那双棕色瞳孔里,连一丝迟疑也无,尽是直白的清醒。
“你怎么了?”
宋芷林任由她看着,她明明知道她想做什么,她甚至伸出了一根手指,绕到颜殊的脖颈后面,在某个地方轻轻按了一下,那里曾经有过一个标记,是年少时的她们扛着高热,不计后果留下的。
原本是为了证明爱情,却成了一生的伤痕。
宋芷林静静的看着她,颜殊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像是轻柔的、永不落下的羽毛,她最后一丝思绪也停止了,宋芷林闭上眼睛,轻声说道: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是我欠你的。”
第11章
颜殊凝视着她,只是凝视着她。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只有遮光窗帘下漏进来的阳光,勾勒出宋芷林的脸,她的面容如同柔美的石膏雕塑,在那一刻静止了,宋芷林的呼吸很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断落的蝶翼。
“靠。”
颜殊直起了身,骂了句脏话,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颇有几分自暴自弃的喊道:
“我能做什么?”
“我能对你做什么啊!”
“你欠我的?”
颜殊咬着嘴唇,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欠我的,你想用什么还?”
她对宋芷林上下比划了一通,摇着头看着她。
“这样还?”
颜殊笑了,声音很轻的说:
“你是在侮辱我。”
颜殊觉得她非常清楚宋芷林的意思,无外乎是一报还一报,让她给宋芷林也留个标记什么的,这种事!亏她想得出来!
她是不是觉得这样,她们之间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权当不存在了?从此之后,就是只有几面之缘而已?
颜殊撩起自己的头发,露出那个标记,在她白皙的脖颈上,一个暗红色的齿痕——或者说是伤痕,触目惊心。
不同于Alpha和Omega的标记,Alpha和Alpha之间的标记更像是一场争夺后留下的伤口,会流血,会疼痛,会结痂脱落,会变成暗红的疤痕。
对于许多人来说丑陋的、不能让人看见的齿痕,对于颜殊来说,却是值得珍惜的回忆,是虽然痛苦却不愿意遗忘的青春。
她的手指点在这个标记上,咬牙切齿的对宋芷林说:
“给你也弄一个,然后一笔勾销,是吧?”
当初,她想在宋芷林身上留下同样的标记,被宋芷林拒绝了。
颜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本来她这么闹,宋芷林肯定会愿意的,宋芷林什么事都会让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分外固执,颜殊记得她生气到最后,宋芷林握着她的手,眼神倔强,语气生硬的说:“不可以。只有这个不可以。”
她问:“为什么?”
宋芷林声音很低,说:“你就不能让我一次吗?”
她至此作罢。那一刻宋芷林的眼神叫她害怕,似是有些绝望的味道。
或许在后来的日子里,宋芷林想起这一茬,是觉得自己欠了她吧。
既然这样……
颜殊恶狠狠的想,那就永远欠我的好了。
“你想得美。”颜殊说。
宋芷林缓慢的坐起来,往她的方向靠了一下,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半路又停下了。
她收回手,规规矩矩的坐在颜殊身边,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想对颜殊说点什么,类似于她只是希望让她高兴,或是她愿意——至少此刻是愿意让颜殊做任何想做的事,在微热的阳光中,在带着一点倦怠的宿醉后,她觉得可以不那么计较,只是,颜殊散发出的气场,让她什么都不敢说。
青草的味道变得浓郁,失去了早晨露水般的清爽感,显示出一种利刃般的尖锐,信息素充满攻击性的向宋芷林压过来,宋芷林的呼吸重了一点,面对一个Alpha攻击意味浓重的信息素,她下意识的想将局势反转,压过颜殊的信息素,偏偏这股气息里有种别样的甜美,让她的呼吸又重了一点。
是只属于颜殊的味道。
唯一能让她心动的味道。
有那么一个瞬间,宋芷林想伸手触碰颜殊的指尖,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
手指触到颜殊的指尖时,颜殊如同触电了一般,骤然转过头,对她怒目而视,眼眶微微发红:
“现在滚出我家。”
她低下头,不再看宋芷林。一滴泪珠落下,在她的睡裙上留下一点小小的水迹。
她一时间有些恍惚,褪色的记忆重现色彩,在那些相似的瞬间中,宋芷林抓住了一块碎片。
为什么她们相处的时候总是这么一点就燃,难道真的是因为Alpha和Alpha之间互相排斥的天性吗?
但是,宋芷林知道,自己确实被颜殊吸引。
宋芷林站起身来,从沙发上的一堆杂物里找到自己的包,小声说:“对不起。”
她在门口换鞋的时候,颜殊忽然从床上站起来,冲到她身边,一把夺过她的包,扔在沙发上,说:“让你走你还真的走啊!”
宋芷林哭笑不得,她以为颜殊变了,但颜殊还是这样,她想要什么,她从来都不会直接说,而是要等着别人来猜她的意图。
十年前,她尚且乐在其中,哄颜殊开心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现在,她只觉得一阵疲惫。为什么过了这么久,颜殊依旧觉得她必定会满足她所有要求?哪怕她们现在并没有任何关系。
或许大小姐们都是这样的,只需要一个眼神,就会有人将她们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不过,她懒得奉陪了。
反正,不论她做什么,颜殊总不会满意,那么不妨一开始就不要做。
“抱歉,”宋芷林站在门口,笑得温文尔雅,“我该走了,等会有工作。”
说罢,她打算换鞋去拿包,却被颜殊一把抓住了手腕。
颜殊的眼神飘在地板上,说话的声音很小:
“……吃完早餐再走。”
宋芷林问:“什么?”
她听清了,只是笑吟吟的再问一遍。某种微小的、她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恶意在空气中发酵,宋芷林看着颜殊逐渐显得窘迫的表情,她觉得有一滴水落在自己的心上,有点舒服,又有点痛。
“吃完早餐再走吧。”
颜殊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放弃了什么一般,说出这句话时,颜殊清晰的感受到心上有什么被打碎了,透明的、脆弱又坚韧的事物,她从什么壳子中破土而出,空气里好似有些不一样的气息。
她从冰箱中拿出两片吐司,放进烤箱里,接着点燃煤气,用平底锅煎了一只蛋,将它们一起盛在碟子里,递给宋芷林,说:
“上班不差这几分钟。”
宋芷林接过那只碟子,白底,精致的粉色花边,面包屑落在上边,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咬着这块鸡蛋吐司,恍然间觉得她和颜殊是在一起生活的,她们从未分开过,按照她们计划的那样,念完了高中,顺顺利利的一起念大学,然后回到B市,一起住在这间小房子里,每天从早到晚,分享同一份早餐和晚餐,在月色中入眠。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就好了。在找不到颜殊的时候,深夜里她曾经勾勒过这些画面,偷偷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和颜殊一起在房间里吃早餐,然而,每一个清晨醒来的时候,她的身边都空无一人。
只是这一幕真的出现时,宋芷林却清晰的意识到,这只是错觉,一种奢侈的错觉。
“谢谢。”
宋芷林吃完那块吐司,将碟子放进洗碗池中,挽起袖子,将那只碟子洗干净,漫不经心的说:
“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出来。”
“别说反话了。”
“我懒得再猜了。”
她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倦意。
刹那间,颜殊仿佛看见站在她面前的宋芷林,和多年前的宋芷林缓缓的重合,当年的她眼底一点胆怯渐渐消散,换上满溢的疲惫,再至眼前的宋芷林,脸上尽是纵容的笑。
偏偏,那笑带着点清醒的意味,好似想了很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颜殊呆呆的看着她,这是宋芷林一直想说的话吗?
在那么久之前,面对她的幼稚和任性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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