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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曼突然感觉自己的良心有点隐隐作痛，钟情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青年再也不忍心看到自家护法这么被欺负了，带着笑意的咳嗽了一声然后道：“掌柜的，不是要听我的故事吗？”

　　　　“请讲。”

　　　　“我想这一部分故事，钟希……哦不，钟离可能没有跟你讲过，有关于魔教上一任教主的事。”青年带着微微的笑意，讲出来的话却是凉凉的味道：“魔教教主可能都有特殊的爱好，上上任魔教教主是这样的，上一任魔教教主也是，魔教当中有很多很多的孤儿，这些孤儿大部分都是教主或者是其他高层带回来的，天赋最好的会成为高层的徒弟，天赋差一点的被训练成死士，毕竟从小到大亲手培养出来的弟子，比半路出家的更让人能够信任一些不是吗？”

　　　　“我从年纪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考虑一件事，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孤儿呢？可能你会说，这天底下失去父母的孤儿多了去了，那为什么被捡回来的孤儿，刚刚好天赋都很好？他们真的都是孤儿吗？”

　　　　最后这一句话，称得上是尖锐的质疑。

　　　　“我就是那个被捡回去的孤儿，被魔教上一任教主一手培养大，准备给他的儿子做左膀右臂，可他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让我成为了魔教护法，因为走到这个高度的我，就可以接触到很多普通弟子接触不到的东西了，比如所谓的斩断尘缘。”青年仍旧是笑着的，眉眼温和，他好像什么时刻都会保持现在这副模样，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宠辱不惊。

　　　　“魔教当中的许多小孩子，的确都是孤儿，但是一旦发现了天赋极好的孩子，他们就会出手杀死这个孩子的亲人，斩断他和红尘的联系，带回魔教来培养长大，我本来应该拥有一个普通的家庭，有一对不知道爱不爱我，但是生我养我的父母，所以我跟钟离的父亲，是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青年托着下巴，仍旧温和的眉眼间似乎多了一些讽刺：“钟离啊，他到最后都没有想过为自己的父亲报仇，这是因为什么呢？因为哪怕在魔教当中，他的父亲都是数一数二的人渣。”

　　　　“他的母亲曾经是正道侠女，因为姿色出众被他的父亲看上，就抢回来□□了，这才有了钟离，后来大概是因为腻烦了吧，那个女人又不停的教导钟离，想让他做个好人，所以就被杀死了，相比于那个男人，我应该还算个好人吧？”

　　　　“讲完了吧？”钟情低头看了看，一杯茶水正好到底：“许多人都有苦难的过往，讲给别人听别人是听不懂的，你苦难的过往到了别人耳中，只不过会让他们心生一瞬间怜悯，为你的故事而感觉有一刻的难过，然后过去就过去了，你讲给我听我并不会可怜你，你也不需要我可怜你，所以自然也不需要那么多的修辞了。”

　　　　“所以如果已经讲完了的话，麻烦给出我答案吧，有关于钟希。”钟情重重的咬字：“我的弟弟，你准备怎么做。”

　　　　“还有后续的赔偿事宜，现在也要一次性的跟我算清楚才行。”

　　　　青年愣在了那里，过了一会儿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低沉而愉悦的笑了起来：“掌柜的，我突然很喜欢你。”

　　　　“谢谢你的喜欢，但我并不会因此而少收你的钱。”钟情轻轻的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对着眼前的青年微微一笑：“魔教教主啊，稍微痛快一些的讲话吧。”

　　　　“的确，我之前讲的话太廉价了，不过我也的确想让你知道，我和钟离之间也算不上不死不休，本来的确很想斩草除根，但是如果掌柜的你要保住他的话，我也不介意稍微退让一步嘛。”青年笑得双眼弯弯：“毕竟他就算是想要找我报仇的话，死的人也不会是我嘛，如果能够用他从掌柜到这里赚一个人情，怎么想都是我赚了。”

　　　　“好，我可以保证钟希永远都只是钟希，所以这个就这么敲定了，希望你约束一下你的手下，要再发生大半夜突然来我院子里这种事。”

　　　　“这个没有问题。”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钟情慢慢的把目光对准了斯曼：“赔偿的事，该谈一谈了吧？”

　　　　青年缓缓的摊开了手：“不好意思呀，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所以人就先留在这里吧，让他好好打工，什么时候把赔偿的钱还上了，什么时候放他回去……麻烦掌柜的多担待了。”

　　　　斯曼：？

　　　　“姓宗的你疯了？”

　　　　“老二，我都跟你说了十遍了，我姓宗政。”青年一脸无辜的道：“啊没有办法呀，最近魔教也穷，你好好在这里干活，包吃包住多好啊。”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吧。”青年站起身：“今天跟掌柜的聊天很愉快，有机会的话，希望掌柜不要嫌弃我上门来讨杯茶喝。”

　　　　“宗政暮阳！”斯曼真的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他们魔教什么时候缺钱了？

　　　　“我真的没有说谎，因为前不久咱们两个反叛上位的缘故，魔教内讧损失严重，重建需要花钱吧？招新的人手需要花钱吧？去世的兄弟们也要给他们家里人养老，需要花钱吧？”宗政暮阳拍了拍斯曼的肩膀：“你作为魔教护法，作为我的兄弟，理应为我分担对吧？不该在这个时候拖我后腿对吧？所以好好干活。”

　　　　斯曼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状态，他慢慢的抬起头，绝望的看向旁边的钟情，想起自己刚刚还在嚣张的跳脚：我一定要报复你！

　　　　而现在……

　　　　他还来得及收回自己之前说的话吗？

　　　　钟情在旁边暗自叹息，又骚包又蠢萌，斯曼是怎么当上护法的？是不是宗政暮阳给他开后门了？君羊⑧⑵㈣伍⑵鳞麟⑨

　　　　“没事，我可以算你们赊账，等有钱了再来还也是可以的。”

　　　　“不了不了，我们魔教不习惯欠账，让他留下打工吧！”

　　　　“别别别，今天下午我们谈得那么愉快，我怎么能不给你点优惠呢？”

　　　　“我和掌柜的一见如故，但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对不对？就让他留下吧！”

　　　　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斯曼再迟钝也能感受出来了：“你们嫌弃我……”

　　　　“没有，我怎么会嫌弃你吃的多呢。”宗政暮阳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头：“阿曼，魔教中人总不能赊账对不对？那多掉份儿啊，所以过段时间我会来接你回去的，乖，好好干活。”

　　　　宗政暮阳为了不给钟情反应，他直接没走门，迅速的跳上了房顶，还回头挥了挥手。

　　　　“不过掌柜的，我有一件事情很好奇呢。”

　　　　宗政暮阳歪了歪头：“要经受多少的苦难，才能变成你现在这个模样呢？”

　　　　很多人都知道珍珠是怎么形成的，有沙子进入了蚌壳里，让柔嫩的蚌肉感受到了痛苦，于是蚌开始不断的分泌特殊的物质，试图包裹住沙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才形成了珠圆玉润，并且十分耀眼的珍珠。

　　　　痛苦和磨难重重地击打在人的身躯和精神上的时候，一般会有两种反馈，要么因为太过沉重的缘故，直接将这个人击垮了，让他臣服于痛苦和磨难，再也迈不动脚步。

　　　　要么像珍珠一样，被痛苦和磨难千锤百炼过后，散发出耀眼的，无法被遮掩的光芒。

　　　　所以无论是他，还是她，变成如今的模样，都是一种幸或者不幸。

　　　　不幸的是他们经历了，幸运的是他们没有被毁灭。

　　　　钟情看向偷偷的趴在帘子那里偷听偷看的一二三四五只，微微一笑。

　　　　“不只是苦难。”

　35。第　35　章

　　　　能改变一个人的永远不止是苦难。

　　　　“我是有羁绊的人啊……”钟情叹息一声然后道；　这个时候一二三四五颗脑袋；　就一窝蜂的从帘子后面钻出来了。

　　　　第一个钻出来的是时金玉，他踉跄了一步，然后回头怒瞪着自己身后的其他几个人，目光对上方宝宝的一瞬间就怂了。

　　　　二老板嘛，推他就推了喽，做人要从心嘛。

　　　　“不是让你们到前面去干活吗？”

　　　　“啊因为这个时间没有什么客人嘛。”时金玉干笑了两声然后道，紧接着前面就传来了一个客人的声音：“小二呢？怎么菜还没上。”

　　　　时金玉：……

　　　　“我先去忙了！”

　　　　“那……那我去帮忙。”百日晴也嗖的一声钻了出去，还带上了账房先生，于是院子里面就剩下了他们四个。

　　　　一个一脸绝望的斯曼暂且不提；　还有一个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感激的钟希，从来没人这么对他，明明没有多少关系；　不过是老板和小二而已，一个为酒楼带来麻烦的小二；　换掉不就可以了吗？

　　　　可是她没有，她对宗政暮阳说：那是我的弟弟；　不是钟离。

　　　　钟希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热；　他低着头，良久良久没有抬起来，因为不善言辞，所以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如何将他内心的波澜诉于钟情听。

　　　　钟情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也不必说；　换成酒楼里其他的人；　我也会这么做的，去干活吧，别想那么多，就按照你想过的生活那么过下去吧。”

　　　　“嗯……”大恩不言谢，但他还是想要跟她说一声：“谢谢。”

　　　　等钟希也出去以后，方宝宝已经很淡定的推着一脸崩溃的斯曼，把他推到了院子的角落里，然后一脸警惕：“不许偷听！”

　　　　斯曼：……

　　　　他还沉浸在悲伤里好吗？

　　　　推走了斯曼以后，方宝宝这才松了一口气，在钟情旁边坐下了：“之前你们讲的话我都听到了……”

　　　　“不管……不管你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以后我……我们都会陪你走下去的。”

　　　　“我没有难过啊。”钟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在不开心？没有的，我和他不一样。”

　　　　“但是我不开心。”方宝宝不知道用了多少的勇气，才能抬起头来和钟情对视，才能将自己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讲出来：“我……我刚才很难过。”

　　　　“他说，你跟他一样，也是经历过苦难的人，我就很难受，我会忍不住的去想，为什么我不曾参与过你的过去，哪怕我没有什么能力，没有办法帮你挡住恶意和苦难，但起码……起码我可以搀扶你一把。”

　　　　“可我并不需……”

　　　　“钟情！”少女双手撑在石桌上，突然靠近了钟情，她眼底的难过，不是如同钟情那样，层层沉淀积累，然后经历岁月的发酵，最后又被刻意掩盖的深沉。

　　　　被宠爱着长大的少女，连难过都是水波荡漾一样的清晰，她哽咽了一声，然后道：“他说他喜欢你，我知道这种喜欢并不是我想象的那种喜欢，但是那一刻我还是想冲出来，告诉他，钟情不会喜欢你的，她那种性格的人，才不会喜欢你这样的麻烦精。”

　　　　“阿情，我喜欢你。”

　　　　钟情愣在了那里，良久良久，方宝宝粗暴的抬起头，擦拭着自己眼角的湿意：“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像女孩子想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孩子的那种喜欢！我喜欢你！”

　　　　她像明媚又灿烂的阳光，一旦下定了决心，就要一鼓作气的照耀钟情的全部。

　　　　“对不起……”钟情却从来没有想过，方宝宝对她的感情是这样的，毕竟女孩子之间的相处都要亲密一些，钟情也只是拿她当朋友看而已。

　　　　钟情从未曾做好喜欢一个人的准备，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以及以后。

　　　　因为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对另外一个人付出相等的感情，因为不觉得自己可以做一个好的妻子，所以明明享受自由的生活，又为何要给自己加上束缚？

　　　　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涌，方宝宝擦了又擦，但就像是擦不尽一样，反而越擦越多，她很难过，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很想特别潇洒的告诉眼前这个人：没关系。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需要觉得有负担，也不需要回应。

　　　　可是那些潇洒在触及钟情的时候，就全部烟消云散了，她还是想要得到回应，想要亲耳听到钟情告诉她：“我也喜欢你。”

　　　　“我……”

　　　　钟情觉得自己嗓子痒痒的，想要说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方宝宝哭的挺惨，却要假装自己并不在意的样子，她梗着脖子，努力的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你……”

　　　　她还是没能坚持住，呜咽一声捂住自己的脸，转过头就跑了，太狼狈了……太尴尬了……被拒绝的太难堪了。

　　　　“宝宝！”钟情试图追出去，却不知道追到了人又该怎么跟她讲，好像不管怎么说，都显得她极其伪善。

　　　　既然不喜欢，就应该果断的拒绝掉，当断不断，越来越难过的人，是付出喜欢的那一个。

　　　　但是如果和方宝宝连朋友都做不了的话……钟情头疼的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喃喃自语：“就让她一个人冷静一下吧。”

　　　　钟情并不认为那种感情是喜欢，其中可能有依赖，有少女情窦初开的天真烂漫导致的误会，还有比朋友更亲密一点以后的无所适从。

　　　　冷静下来就会发现吧，然后再好好的和她聊一聊……

　　　　斯曼不知道什么时候鬼鬼祟祟的凑了过来，他压低声音然后道：“你这样不行啊掌柜的，怎么可以这样去拒绝一个女孩子呢？她会伤心的，我跟你讲，在这方面我特别有经验，魔教那边有可多的女孩子喜欢我了，我可以传授一点给你，你把我之前说的话忘了吧……”

　　　　呵，钟情冷笑一声，就这个情商和智商，还要教她？她面无表情的一巴掌糊在斯曼脸上：“我忘不了，你说要报复我。”

　　　　斯曼：……

　　　　“衣服洗完了吗？”

　　　　“马上……”

　　　　“所以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我去洗衣服……”

　　　　钟情踢走了斯曼，还是忍不住的叹息，她到了厨房里，准备把客人点的菜做完，结果一直在走神，还好职业素养在，不可能把盐放成糖，但是一不小心过了火候什么的还是会的。

　　　　她没办法，就提前关了店，省得败坏了他们五味阁的名声。

　　　　钟情揉了揉头发，坐在躺椅上发呆，前面收拾东西的几个人凑在一起，小声商议。

　　　　时金玉很发愁：“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就一刻钟而已，怎么二老板哭着跑了，掌柜的也一副丢了魂魄的样子……”

　　　　“不知道。”百日晴也很懵：“好像当时没有人在后院吧，所以也就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利益纷争？”

　　　　“不可能！”三个男人异口同声，尤其是时金玉，他一脸‘你还太年轻了’的表情道：“二老板和掌柜的之间绝对不会产生利益纷争的，你不懂。”

　　　　许重关比较成熟稳重一点，所以说话也不会那么简单粗暴，他隐晦的道：“看样子像是情伤。”

　　　　“可是……”钟希无声的呐喊，掌柜的不是女孩子吗？二老板也是女孩子啊！

　　　　这个时候人群里突然钻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我知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点兴奋，还有一点八卦：“是情伤哦！二老板跟掌柜的那个棺材脸告白，所以被拒绝了，我当时在场的！”

　　　　斯曼啧啧有声：“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居然舍得拒绝，还拒绝的那么干脆利落，真不是男人能做出来的事。”

　　　　“可是掌柜的本来就不是男人啊。”百日晴挠挠头：“拒绝女孩子很正常吧？女人和女人在一起本来就是不对的，是违背伦理的……”

　　　　“啥？”斯曼猛然站了起来，一脸的惊恐：“她是个女人？这不可能！”

　　　　砰！

　　　　一块皂角远远的丢了过来，正好砸中了他的后脑勺，钟情冷笑一声：“分配给你的衣服太少了吗？那还有很多很多……”

　　　　“不不不，刚刚好，我这就去。”斯曼灰溜溜的回到了后院里，剩下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他们果断的推了一把时金玉，又把他推了出来。

　　　　时金玉心碎的回过头，做口型道：为什么又是我？

　　　　许重关一本正经：“我们和老板的关系就是老板和打工的关系，但是你不一样，老板不是你师叔吗？”

　　　　“也……也是……”时金玉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掌柜的……”

　　　　“我听到你们在窃窃私语了，以后议论我的事情，不要当着我的面，我能听到。”钟情面无表情的道。

　　　　“知道了，但是……”时金玉咬咬牙，鼓起勇气吼出了声：“就算你是我的掌柜的，是我的师叔，我也要讲，我不知道二老板跟你说了什么，但是她哭了啊！哭着跑了啊！我们酒楼不会因此散掉吧？明明之前相处的那么好……二老板她……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啊，就算拒绝，就不能温柔一点吗？师叔你这样真的很伤人啊！”

　　　　“说完了？”

　　　　“还……还没……”时金玉低头一看，呜呜呜师叔的眼神好可怕，但他还是强忍着恐惧，继续道：“师叔，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