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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慕云打着打着，瞅准一个时机，一下钻到账外，看见外面的士兵心中一喜，但后面三个黑衣人穷追不舍，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封慕云一出来，齐越也加入了战斗，一下三比三，势均力敌，周围的士兵只能将他们团团围住，不敢贸然上前。可就算这样，封慕云身上也深深浅浅被划了好几刀了。
　　　　“将军小心！”“封爵爷！”
　　　　封慕云一脚踩空，回头一看，才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了山沟边上。几块石头被她的脚踩松，咕噜咕噜的滚下去，听不到回声。
　　　　此时趁着她看身后的间隙，面前的黑衣人跳起一脚，封慕云没有地方可以借势，瞬间被踹入山沟之中。
　　　　“封爵爷！”“封将军！”
　　　　齐越跟那站在封慕云这一边的黑衣人立刻逼退对手，跑到山沟边上，往下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那三个黑衣人见目标掉下山沟，想来也活不成，互相对视一眼，便趁乱离开。等齐越反应过来时，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而秦良钧手下的那黑衣人怔了良久才匆忙离开，齐越根本挽留不住。
　　　　“齐将军，现在怎么办？”身后一个队长模样的大头兵凑了上来，询问眉头紧皱的齐越。这山沟深不见底，掉下去还有活命的吗？只可惜封将军年纪轻轻又爱惜手下，就这样去了。
　　　　齐越思量了一番道：“大军暂时驻扎此处，派人去沟底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会向陛下上折子禀明情况的。”
　　　　那大头兵点了点头，立即转过身挥手招来自己手下的兵，唤他先去附近打听去沟底的路。
　　　　齐越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这下日子不好过了。
　　　　“陛下，戍边将士向来都是由中原地区调去，远离家乡，且边疆寒苦。臣提议不若将换防间期缩短，安抚将士之心，也可让更多的将士得到锻炼的机会。”久未上朝的左相陆叔龄今日精神头倒好，出现在朝堂之上，一来便有事情上奏。
　　　　“臣附议。”赵容也缓缓站出来，虽知道此举不妥，可他又不得不做。
　　　　“臣也附议。”李东户满脸无奈之色，明知道这样会让秦皇陛下不高兴，可他还欠着那位人情呢。
　　　　苏妙礼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前方的人，皱着眉暗骂她糊涂，这几位老臣一出来，不管说得有没有理，都只会给秦皇陛下营造一种假象，那就是他们在逼他。身为九五之尊，哪会咽下这口气。
　　　　想出声反对，可是又想到因为之前自己的昏招跟这人的裂痕已经很大。这人此时怕是已经变成一根筋，其他利害关系都想不清，若自己出去，怕那裂痕会更大。犹豫再三，苏妙礼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果然坐在上方的秦皇陛下脸色一沉，双眼有意无意的从下方低着头的秦良钧身上扫过，殿内的气氛一下凝重起来。
　　　　陆叔龄眯了眯眼，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可一边是疼爱的侄子，一边是救命恩人，反正他有以前的功劳在，大不了之后辞官归乡，反正自己的身体也得静养，还不如将位置让出来给后辈。
　　　　“那请陆相说说，你觉得应该缩短为多久呢？”秦皇陛下沉着声音，熟悉他的人都知他此时已经是怒到极点了。
　　　　秦良钧抬头看了一眼旁边带着笑意的陆叔龄，又垂下眼帘。
　　　　“呵呵，禀陛下，老臣认为，缩短为一年最好。”陆叔龄似听不出秦皇陛下的语气，笑呵呵的说道。
　　　　秦皇陛下双眼炯炯的盯着陆叔龄，突然一笑，颔首道：“那就如陆相所言，将戍边士兵调换周期定为一年一换。”
　　　　“陛下英明。”陆叔龄佝偻着身体跪伏在地上。
　　　　“陆相年龄大了，明日之后便回家静养吧。长安王秦良钧，罚奉半年，禁足一月。”秦皇陛下说完便背着手走了。
　　　　承恩公公尽职的宣布退朝，看着下方静静站着的秦良钧微不可查的摇摇头，也赶紧跟上秦皇陛下的脚步。
　　　　“臣，谢恩。”陆叔龄将头上的乌纱帽取下缓缓放在地上，双手张开拜了下去，额头磕在地面发出一声轻响。
　　　　“你太莽撞了。”苏妙礼最终还是忍不住说出口，却不料秦良钧只是冷冷扫视了她一眼，便把她当空气，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将陆叔龄搀扶起来。
　　　　苏妙礼不由气结，但随即却神色落寞的独自离开了。
　　　　秦良钧扶着陆叔龄出了太极殿，看着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色如今已经乌云密布。
　　　　陆叔龄轻轻拍了拍她搀扶着自己的手，徐徐说道：“走吧，天要变了。”

　　☆、第50章　扬州

“殿下，这是梁平府上的福伯托我交给您的。”长顺将一叠厚厚的宣纸放在秦良钧面前，秦良钧忙接过，翻了几张，又放回原位。那人还真是想把所有东西都撇得一干二净啊。
　　　　刚刚秦良钧翻动的动作不小，长顺也隐隐约约看到些字，什么“富贵楼”、“会员”等等。
　　　　秦良钧将那一叠宣纸拍在长顺胸口，道：“拿去给长福，让他照着上面的弄。”
　　　　长顺点点头，将那叠宣纸抱在怀里转身欲走。
　　　　“慢着。”秦良钧叫住他，偏头思量一阵，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两个字，提起晾了晾才交到他手中。
　　　　“让长福换这个名字，别叫富贵楼了，俗气。”秦良钧想到当初那人一脸嫌弃的在自己面前数落着种种富贵楼的不是，不由失笑。
　　　　不知道手下人将信送到她手中没有，别让她一直误会着自己。
　　　　长顺恭顺的退了出去，这才好奇的看向秦良钧写的字。
　　　　“思归。”
　　　　建宁十年秋，后宫终于传出消息，当朝苏皇后已有身孕，一时间举朝欢腾。秦皇陛下登基已经十年，一直无所出，甚至有些大臣都开始明里暗里将目光放在长安王身上。如今终于有子嗣，也安稳了人心。
　　　　传出有喜的那一日，秦皇陛下连续下了两道圣旨，更是在朝廷中激起千层浪。
　　　　“封顾一为秦朝国师，正二品，赐朱雀街府邸一座，良田三百亩，入宫可不通报。”
　　　　“长安王秦良钧即日起立返封地，非传召不得回京。钦此。”
　　　　此时距离陆叔龄辞官已经三月有余，接到圣旨后的秦良钧一脸平静，留下手中兵符，第二日天色未亮，便带着随从离开了长安，往扬州而去。
　　　　两年后，扬州城东城门驶入了一辆普通的马车，马车驶过半个扬州城，停在了一不小的商铺外。
　　　　马车车帘被一双纤手掀开，一位身着蓝色水纹衫的女子慢慢走了下来，那女子容貌不凡，虽称不上绝色，但却是那种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的类型。
　　　　女子跳下车来，身形却不稳的一晃，马车中立刻伸出一只小手轻轻从上面拉了她一下，女子这才站稳。
　　　　“扬儿，下来吧。”女子的声音如清泉般，不妩媚也不霸气，却娓娓动听。
　　　　此时一个小小的人儿也从马车中钻了出来，这人儿看样子大约十岁的样子，梳着一个垂鬟髻，小脸长得很是清秀，但却一直板着张脸，少了几分灵动。
　　　　这家店的掌柜早早站在店门口，见两人都下了车，这才迎过来，恭敬道：“东家，可终于把您盼来了，路途遥远怕是舟车劳顿，已经在后院为您准备好了房间，您与小小姐先休息一下吧？”
　　　　那女子点点头，笑道：“钱掌柜真是费心了。”
　　　　这钱姓的掌柜立即笑开，不住的点头道：“东家请随我来。”
　　　　女子牵着小孩的手跟在钱掌柜身后，但让人惊讶的是这女子走起路来却是一瘸一拐的，虽然幅度不大，可还是能一眼看出。
　　　　不过这店里除了客人多看了几眼，其他店员都是习以为常，偶尔看到女子也是一脸崇拜的样子。
　　　　那女子随钱掌柜进了一个宽敞的房间，跟他交谈几句之后就打发他出去了，一时间房内只剩女子跟小孩两人。
　　　　女子这才一副松松懒懒的样子，直接躺到了床上，闭目养神一会儿之后看向那还站在原地的小孩，道：“扬儿，你不困吗？”
　　　　小孩听到她说话才挪动脚步走到她面前，也不说话，就轻轻摇摇头。
　　　　女子似乎也习惯了她这副样子，轻轻笑笑，道：“好吧，我可是困了，我先睡会儿，你一个时辰后叫我。”
　　　　小孩点点头，女子便放心的睡过去，听见女子呼吸声渐渐平稳之后，小孩打开两人的随身行李，翻出厚厚一本手写的书坐到一旁静静的看起来，书皮上写着歪七扭八的三个大字：“西游记。”
　　　　一个时辰后，小孩准时折上一个角将书合拢，起身走到女子身边隔着被子戳了戳。见女子不为所动，小孩终于露出了一个表情，皱起眉头，戳的劲道又加重许多。
　　　　女子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眼睛，半睡半醒的眼神很是朦胧，从被窝中伸出手揉了揉眼睛，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怎么这么快，还没睡够呢。”女子嘟哝了一句，但还是坐起身来，小孩见她醒了，马上转身坐到刚才的位置上拿起《西游记》继续看起来，显然很是入迷。
　　　　等女子穿戴好衣服，小孩手中的书又翻了三页了。
　　　　“扬儿，别看了，陪我出去。”
　　　　女子牵着小孩儿的手一走到前院的商铺中，正在接待客人的钱掌柜便叫了其他人来接任自己的工作，快步走到女子跟前。
　　　　“东家可是休息好了？”
　　　　女子点头道：“已经迫不及待了。”
　　　　钱掌柜连忙笑着将女子迎上店门口的马车，自己却与车夫一起坐在前面硬板上，马车渐渐往城外驶去。
　　　　“东家，那孙大夫住在城外三里处的一个农家小院里，我早先就跟他说了您这两日会去。”钱掌柜隔着帘子跟车里的人说道。
　　　　“真是麻烦钱掌柜了。”
　　　　钱掌柜虽知车里的人看不见，但还是轻轻摇头，笑道：“东家可太客气了，当初我穷困潦倒的时候可是东家扶了我一把，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里面的女子也不再吭声，再客气可就是她的不对了。
　　　　“扬儿，这马车行驶起来左摇右晃的，可不要看书，对眼睛不好。”女子看着自己旁边那人抱着《西游记》啃得津津入味，轻声说道。
　　　　小孩看了她一眼，不舍的收起书来放到一旁。
　　　　女子轻咳一声，道：“我们来聊天吧。”
　　　　小孩轻轻点头，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女子。
　　　　女子想了想，却发现想不出什么话题可以聊，也不说话了，闭目养神起来。小孩见她如此，偏头看了看一旁的书，皱了皱眉，也学着女子闭目养神。
　　　　所幸马儿健硕，路也宽敞平坦，马车很快就驶进了一件农舍之中，让车内的人不至于无聊太久。
　　　　“孙大夫，孙大夫，在吗？”钱掌柜扯着嗓门大喊着。
　　　　女子和小孩也下了马车，环视四周，只见到处都是架子，上面一层一层的放着药草，轻轻一嗅都能嗅到一股浓郁的药草味儿。
　　　　“进来吧。”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内院传出来，钱掌柜对女子示意了一眼，然后三人就挨着走进了内院，马夫一人在外等候着。
　　　　“孙大夫，还记得之前我跟您说过我东家的事儿吗？”钱掌柜凑到一位正在研磨药草的男子身边。
　　　　女子顺着看去，那男子看着四十几岁的样子，但她知道他已经六十几岁了，果然是名医孙正方，养生有术。
　　　　女子上前几步，对着孙正方作了个揖，道：“小女子脚上有疾，特从并州而来，希望孙大夫为我诊断一二。”
　　　　孙正方站起身来，淡淡的笑道：“小娘子不必多礼，行医看病乃老夫职责所在，小娘子先进屋吧，老夫为你诊诊脉。”
　　　　女子温顺的笑了笑，牵着小孩在孙大夫的带领下进了房间。
　　　　“孙大夫，怎样？”见孙正方放下诊脉的手，女子还没开口，身旁的钱掌柜就先出声，一旁的小孩也是紧盯着孙正方，平日不起波澜的眼睛里此时却有着丝丝紧张之色。
　　　　孙正方皱眉不语，低着头显然是在沉思。
　　　　女子却是毫不在意的一笑，道：“孙大夫但说无妨。”
　　　　孙正方微微摇头，三人心中都是一惊，他接着道：“老夫得再为你摸摸骨。”
　　　　女子看了钱掌柜一眼，钱掌柜略有些尴尬的退出了房间，顺带将门关上。
　　　　女子轻轻提起长衫下摆，除去其他衣料，将小腿露出，只见那只小腿长得极不规则。
　　　　孙正方一脸严肃的蹲下捏了捏她小腿的突出处，抬头道：“痛吗？”
　　　　女子摇摇头，孙正方又转移其他地方。
　　　　“痛痛痛！”
　　　　“还好。”
　　　　“不痛。”
　　　　“啊，痛！”
　　　　良久，孙正方终于在女子期待的眼神和小孩冰冷的眼神中直起了身体，沉吟道：“小娘子的腿是如何受伤的？”
　　　　女子的眸子暗了暗，低声道：“从高处落下后受伤的。”
　　　　孙正方像明白什么似的点了点头，道：“小娘子的腿想必当时就骨折了，却错过了最佳治疗的时期，所以如今越来越严重。
　　　　女子暗想，自己当初从鹰嘴崖跌下幸亏被扬儿遇见，悉心照料才醒了过来，但也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勉强能下地，自然顾不上腿上的伤。等之后带着扬儿白手起家更无暇医治，找到的大夫也都没有能力，一直拖到今日。也是因为钱掌柜寻找到孙正方的居处，自己才跨了小半个秦朝从并州来到了扬州。
　　　　这女子，正是两年前遇刺坠入山沟却捡回一命的封慕云。
　　　　孙正方见封慕云神情低落，接着说道：“不过，现在也不是不可以医治，只是会麻烦一些。”
　　　　封慕云听闻之后眼睛一亮，紧紧抓住孙正方的肩膀，惊喜道：“孙大夫，您真的有把握？只要您能治好我，小女子必有厚报。”
　　　　孙正方不动声色的从封慕云的魔爪之下挣脱出来，再激动的病人他也见过，淡淡的摆摆手，道：“厚报就不用了，付药钱就好。你就在这里住下吧，估计没个一月好不了。”
　　　　封慕云与那叫扬儿的小孩对视一眼，两者眼中都有笑意。

　　☆、第51章　心病

治疗的时间比想象中要久，原本孙正方估计大概一个月左右，但真正开始用药时却发现这伤势比他想象中严重，于是封慕云只得交代好钱掌柜一些事情之后安安心心在孙正方的小院中住了下来。
　　　　扬儿在看完那本《西游记》之后没事干，便整天跟在孙正方屁股后面跑，孙正方不知怎的也喜欢教她东西。
　　　　于是封慕云经常会看见孙正方一脸严肃的教她认草药，给她讲药理什么的，而扬儿的表情却比他更严肃，有时候逼得急了才对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而一般这时候封慕云早在旁边笑开了花儿。
　　　　“该换药了，扬儿，去给你娘换药。”孙正方将手中一碗糊状的东西递给扬儿，对她说道。孙正方心里也很疑惑，他一眼就能看出这封娘子还是处子，却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想过问。
　　　　扬儿很自然的接过木碗，然后熟悉的钻进一个房间里拿出些绷带、毛巾、剪刀样的东西，抿嘴看向一旁的封慕云。
　　　　封慕云脸色变了变，但还是起身一瘸一拐的走进房间内。孙正方这农舍里经常有人来找他看病，她可不想别人把她腿瞧见了去。来到秦朝这么久了，她的思想也是越来越保守了，想当初穿个超短裙在大街上晃悠都不叫事儿。
　　　　扬儿小心翼翼的用剪子将封慕云腿上缠着的绷带剪开，丢到一边，然后抬头看她。封慕云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她点点头。
　　　　扬儿也不客气，立刻将那黄糊糊的药膏均匀的涂在了封慕云的小腿上，然后再用绷带一层层缠好。最后打了个蝴蝶结，这是封慕云教她的。
　　　　开始倒不觉得什么，只是缠上几分钟之后封慕云就开始流汗，手紧紧的握住椅子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显得发白。
　　　　扬儿乖乖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她，时不时用毛巾为她擦去冒出的汗珠。
　　　　良久，封慕云才长舒一口气，拿过扬儿手中的毛巾在自己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才道：“孙大夫这个药真是要命。”
　　　　现在比第一次敷的时候好多了，因为好歹还有了思想准备。第一次的时候孙正方只是告诉她说待会儿可能会觉得有点烫，等她体验过之后真想把这药敷到孙正方脸上，让他体验一把什么叫“有点”烫。
　　　　完全就像烧红的烙铁印在你皮肤上一样，虽然封慕云没有试过烙铁，但她还是能想象得出来的，以后可以把这个药加到酷刑之中。
　　　　不过她现在还只是前期的准备，听孙正方说之后还要将她的小腿长歪的骨头捏碎什么的，只听了一个开头她就不忍听下去了。最近她一直暗中唆使扬儿去孙正方那里打听一下有没有麻药之类的东西，不过除了换来扬儿严肃的点头之外没有其他进展。
　　　　“孙大夫，我家主子的病又犯了，您跟我去一趟吧？”一个洪亮而急切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屋子里的两人便听到孙正方收拾东西的细碎声音，等封慕云和扬儿走出来的时候，孙正方只留给了她们一个背影。
　　　　封慕云看着孙正方旁边那个高大男子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嘟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