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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重生之大唐-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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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在地,泪如雨下。
  “我知陛下心软,但人的好心是有限的,与其为一逆臣落泪,不如兼爱黎庶。”阿武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仍旧语气柔和,字字句句,谆谆教诲。
  皇帝泪眼朦胧,反问:“上官仪是坏人么?”
  阿武怜悯地看着他,像看一个小可怜,回道:“是。”
  皇帝怒视她,抹了把泪,推开欲搀扶的宫人,撑地起身,他到底做了几年皇帝,在此之前也是太子,无人敢违背他的心意,早已养成了一身威压,他愤恨地与阿武对视,阿武只冷淡地回视,丝毫不将他放在心上。小皇帝怒极,拂袖而去。
  阿武目光阴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自语道:“此子疑我。”身后宫人闻得,皆寒颤不已,闭目塞耳,只做未闻。
  自此,两宫生隙。




☆、第八十八章

  阿武向来是不留祸端的。
  上官仪死于狱中,小皇帝便欲保他子孙家眷,但他连自己都无法独立,更何况救别人。最终,上官仪畏罪自杀,其子孙斩于闹市,家产没收,女眷皆没入掖庭为奴。
  皇帝大为恼怒,他已有十一岁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且他自以无错,上官仪做了他三年老师,教他时很尽心,也有了师生之谊,说杀就杀了,他怎能服气。现在他想保其家人都不成,这已不是一个上官仪的问题了,是他身为皇帝的尊严受到了侵犯。
  皇帝长到这么大,阿武教育他也颇为尽心,故而,他脑子并不是很直愣愣。虽然承认自己此时不足以与太后抗衡让他颇觉羞耻,也接受了这一事实,他决定韬光养晦。脑海中闪过无数诸如郑庄公、越王勾践之类的先辈,皇帝压抑了自己的性子,决定待他长大以实力让太后正视他的意见。
  他此时还无要打击报复太后的决心,礼义仁孝还是深深找根在他那并不多饱满的脑袋里的,他暂且只希望让人看到他身为皇帝的威严,希望日后他施政之时,太后不要在旁指手画脚。
  皇帝这样的想法,真是,单纯得让人叹服。
  朝堂之凶险残酷他还未曾体会。
  上官仪之死让大臣们颇为不安,一种名为兔死狐悲、唇寒齿亡的情绪在朝堂之中飘荡。太后手中之权已越来越让人心惊,她在皇后之时,就曾一度大权独揽,做了太后之后,似乎更是无所顾忌。
  阿武却知,不论她看来多嚣张,她始终把握着底线,一条让朝臣不满,却不会让他们揭竿而起的底线。为政者,总不能顾及所有人的利益,况且阿武也不想顾,她只需给出一点甜头,让他们为这点甜头自去争斗,不来搅乱她的政令就是。
  就如此次,上官仪之死,任谁都知上官仪受污,所谓“畏罪自尽”不过“杀人灭口”耳。为何阿武敢这等明目张胆?大臣们知上官仪之冤,为何为人喊冤?
  只因无切肤之痛,死的是上官家的人,并未牵连旁人。大臣们起先迟疑担忧,生怕累及自身,而后见太后并无要再降罪于谁,便埋头于争夺上官仪死后空出的中书令之位。
  “有时看着他们汲汲营营,只顾蝇头小利的模样,委实惹人发笑。”阿武伏在高阳的身上,手中拿着一本奏疏,是一据闻“有望拜相补上官仪之缺”的大臣令人弹另一“有望拜相补上官仪之缺”的大臣的奏疏。
  高阳扫了一眼,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没好气道:“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他们若不争这点“蝇头小利”,转而众人一心地来斗她这太后,场面就不好看了。
  阿武抿唇笑笑,提起朱笔,在上面写了几字。
  待她写完了,高阳将她从背上拽下来:“你今日找我来,是为何事?”
  阿武搁笔坐正,严肃了神色,道:“是为皇帝。”
  皇帝为上官仪之事与太后抗衡,朝里无人不知,高阳也必有所耳闻。她请了高阳来,便是要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这是大事,最好不要瞒着殿下。
  高阳想想也知是为皇帝,对这侄儿,她也甚为无奈。说他不够聪明,他知道碰壁之后便韬光养晦,说他聪明,他又明知不敌,还要为大臣出头。出头之后,引起他人注意,谁还肯给你时日韬光养晦?等你周转过来灭了自己么?你要做勾践,也要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做夫差。
  阿武性子很有些刻毒,当年裴行俭只露出一点不肯“驯服”的样子,她便要“先下手为强”,皇帝这个样子,她如何肯纵他。
  一山不容二虎。高阳莫名地有一种这一日总算来了的感觉。她道:“你如何想的?”
  阿武沉默了片刻,仰头看了看房梁,半晌,她方道:“我有今日局面,殊为不易。当年我只一宫婢,屡遇风险,挣扎求生,一步步走到现在,让我退,我是无路可退。”
  好不容易才到今日,她是不肯让步的。这也是高阳意料之中的事,她静等着阿武说下去。
  “皇帝若懂事些,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稳重一些,我就认了,但他这般单纯到愚昧,天下交予他,我实难安心。”阿武继续道。
  这不是真话,不管皇帝贤不贤,你都是不肯认的。竟然拿这种话来骗我。高阳默默吐槽。
  阿武看到高阳一脸鄙夷,默默地扭过头去,继续道:“我所思,便让他如上皇那般,安享富贵就是了。”
  “他毕竟是你亲子,你……”
  “我若有他子,便不止如此了。”阿武坦诚道,坏她大事之人,不论是谁,她都不手软。也是弘儿运气,若非唯此一子,她怎会留着这祸端。
  她说得这般理所当然,高阳一时默然无语。
  阿武发觉她的静默,目光直白地望着她:“你可是觉得我无情阴毒?”
  高阳沉默,阿武仍旧在盯着她,似乎非要她说出一句实话来。
  其实,高阳也没指望过阿武多善良,她自己也非良善之辈,心软的人,是不能在这宫廷中活下来的。她只是在想……:“我在想一事,想的有些入神了。”
  “想什么?”
  高阳看着她,目光前所未有的幽深,慢慢地道:“想阿爹失策了。”
  这话说的实在有些前言不搭后语,阿武疑惑地看着她,高阳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手背,站起身,一面朝外走,一面道:“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
  事已至此,她已无心力再去回转。她现在,唯有从中周旋出一条兼容之法了。
  一想到逼宫是她主持,阿武一日日坐大,也是她纵容。现在这局面,可以说是她一手造成。高阳心惊之余,又颇觉……命运弄人。
  她慢慢地走出去,滚边的外袍长长地拖曳在身后,只留给她一个略显惶然的背影。阿武顿时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高阳将事情按在心底,与谁都不曾说。这事,对谁都不可泄露一字。她一路出宫,回到芙蓉园,碰见在园中玩耍的太平。
  太平一见她,便笑嘻嘻地跑了过去。高阳弯身,顺势抱起她。
  太平已经能顺溜地说话了。
  高阳一面朝里走,一面笑着问她:“过了年,姑母就给你请个师傅,教你读书,可好?”
  太平不解读书之意,但她已很懂得分辨谁是对她好的,谁是对她有恶意的,这是一种直觉,她状似乖巧地答应:“好。”若是读书不好玩,她也可以跟姑母撒娇。
  一眼就看穿了她心里那点小把戏,高阳笑道:“答应了,便不可反悔。”
  太平心虚,低头拨弄自己的小胖手:“是,姑母。”
  这娇憨可爱的模样,真是让人爱不释手。高阳视她如亲女,便不会让她步上皇帝的后尘。让太平跟着她,将来,纵使太平做错了什么,阿武看在她的面上,也当会留几分情面。
  高阳走后,阿武坐立不安,她实不知是怎么了。她本该当即追上去,双腿却如被什么固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不论是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语,还是最后那句话的语气,皆透着一种不同寻常。此时若贸贸然跟去,恐反让殿下生厌。
  等了片刻,阿武觉得高阳应当已平复了——不论她因什么而起异样,这会儿过去应当已可平心静气地坐下说话,她忙赶去芙蓉园。
  到时,就见高阳抱着太平笑语连连。
  阿武顿觉摸不着头脑,不得不再度感叹,而今的殿下真是怎么都看不透了。
  见她来,高阳也不曾与她脸色看,只让她坐下,神色语气都平常得很。
  越是这种看似波澜不惊的场面,越是让阿武不安心。她不动声色地套话,高阳不想让她知道,又怎会落到她那点伎俩里去。阿武搜肠刮肚地说了半天,弄得心累,也没探出什么眉目来。反倒是太平,疑惑地看着她,道:“阿娘,你今日好生奇怪。”
  阿武:“……”养你那么大,不是让你来拆墙脚的。
  高阳也笑,低声与她道:“被你说准了,阿娘恼羞成怒了。”
  太平便有些不好意思,红着小脸,细声细语地道:“阿娘,我不是有意的。”
  阿武扶额:“你出去玩吧。”
  太平迟疑,高阳也令她出去,太平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小孩不在,大人说话,便无需顾忌太多了。阿武朝高阳靠了靠,问道:“殿下适才在宫里是怎么了?为何说太宗皇帝失策?”
  高阳自是不会告诉她实话的。
  “想起幼年时候的一件小事,你无须放在心上。”她笑道,面上无一丝可疑之处。阿武自然是不信的,然而无论她怎么软磨硬泡,都得不到实话,磨了许久,不禁就有些泄气了:“我什么都不曾瞒你,为何你就不肯坦诚?有什么事,值得你这般守口如瓶,连我都说不得。”
  “我已说了,只你不信。”高阳笑意盈盈,没有丝毫生气。
  分明就是在敷衍她,分明就是另有内情。说了这么久,她仍不肯据实以告。阿武本该不悦,然而触上高阳那双带笑的眼,她就气不起来。




☆、第八十九章

  从宫中追出来,一路都心怀惴惴,到了这里,又温声细语地问了半日,殿下仍不肯与她一句实话。
  阿武着实是有些泄气了。
  “你我之间,还有何不可言说?何必要这般藏着掖着?”阿武深为不解。
  她颇有势要将此事弄明白的架势,让高阳深为头疼。额角处一抽一抽的跳动,带动内部痛意加剧,她以手抵额,撑着精神,也不再拿话搪塞她了,好声好气地与道:“我总不会害你就是。”若非舍不得你受一丝损伤,我又何需左右为难。
  话到这份上,无论再怎么样,她都是不会明言了。阿武深深吸了口气,缓过自己心中那道郁结的憋闷之气,见高阳似乎又头疼了,便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一声不吭地为她揉捏起来。
  这种程度的揉捏早在许久之前就已对她的头痛不起作用了,高阳抿唇忍耐着,过了一会儿,她方道:“可以了。”
  阿武仍旧为她多揉了一会儿,眼中是深深的担忧:“召太医来看看吧。”
  眼见高阳这般难受,她哪还有什么心情追究别的。
  高阳摇了摇头:“看过多次了,不妨事的。”
  阿武眼中担忧未散,反倒更深了几分。不知怎么,她忽想起贞观末年,太宗亦是时常头疼,听闻高祖崩前频繁的头疼难忍,兼之如今居于上阳宫的太上皇风疾加剧,阿武心中剧烈地不安起来。
  她眉宇深蹙,高阳望见,只以为她还纠结先前之事,不由好笑,忍着痛意玩笑道:“阿武,我何时让你吃过亏,你就这么不信我?”
  她随意一句话说的阿武眼眶一热,顿时有湿热的泪意冲上来,她喉咙发紧,不能言语,紧紧地抱住高阳,便哽咽起来。
  她哭得泪满衣襟,混合着触动惊慌还有难言的害怕。
  不过寻寻常常的一句话,竟让当朝太后哭得像个天真稚子,高阳无奈地看着她,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叹息道:“你啊……”
  最终,高阳还是拗不过阿武,令人去请了太医来。来的太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这个岁数,看诊无数,医术还是较为让人放心的。
  老太医姓傅,号过脉,道一声“恕罪”,傅太医又翻开了高阳的眼皮仔细看了看。
  阿武在一旁看得心焦,强压着心神不宁忍耐着。直到傅太医慢悠悠地道:“无碍,臣开一剂安神的汤药来,殿下按时服用,便好了。”阿武才慢慢将心放下,放下之后,她发现由于太过紧张,她竟有一种脱力的感觉,脊背满是冰凉的冷汗。
  “这下可放心了?”高阳笑望着阿武,这会儿,她头疼已缓过来了,只是嘴唇有些苍白干涩。
  阿武亦是神色憔悴,她起身倾了一盏水来给高阳,说道:“纵使太医说了无碍,也不可掉以轻心,往后,我每月都遣太医来两回。”
  高阳没有拒绝,顺从地答应:“就适才那位傅太医吧,他看着挺叫人放心。”
  那傅太医看着的确很让人放心。阿武未曾多想,自是答应了。
  这一闹,她也不再纠结高阳瞒着不肯告诉她的事了。她并非多好奇这事究竟是什么,只不过觉得高阳不与她坦诚心中不舒服罢了。
  但再不舒坦,与高阳的身子相比皆是小事。
  待高阳头疼缓解,阿武才离去,走前,她再度劝高阳:“芙蓉园地势低,略有些潮湿,不如大明宫建的高,潮寒轻易打不到,你就入宫去住吧。入了宫也同在这里一样自在,不会有人拘束你的。”
  上皇居上阳宫,连同他的一众宠妃都挪过去了。偌大的大明宫,除了太后与皇帝,内廷之中,的确无其他人了,高阳去住,也无人会说什么。
  高阳仍旧是不肯。
  但这回阿武比较坚决,她不放心与高阳离得太远,见她现在看来比较疲惫,脸色苍白得叫人心疼,便暂不说了,看着高阳睡下,方辞出来。
  阿武一走,便有一婢子轻手轻脚地走进来,高阳睁眼,面上带着浅浅的倦意,问道:“太医可还在?”
  “在的。”婢子恭谨回道,“他等着呢,殿下可要召见?”
  高阳几不可见地点了头。
  阿武离了芙蓉园,一路回宫,适才不觉,现出来了,让外面的冷风一吹,她便总觉那傅太医似乎在哪儿见过,眼熟得很。然而翻遍了脑海都未翻出一个答案来。
  太医署太医众多,哪能个个都入得太后之眼,有些太医,一生都不曾踏入内廷也是有的。阿武生病的时候不多,多数时候见太医都是在上皇那里,她回想了许久,都想不起来。想得脑仁儿都疼了,便只得先放放。
  她回去布置了一处宫室,与含风殿甚近,也与当年的安仁殿格局相似,布置都如出一辙。只等过几日,去说服高阳。
  这边进行的还算顺利。
  另一方面,小皇帝相当气闷。
  他自以想了一个绝妙的策略,便决定潜心学习治国之策,待某一日一飞冲天、一鸣惊人。然而事实却并非他所想那般美好,从一打头,他便面临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太后给他选的新太傅很不合他意。
  新太傅乃是当世鸿儒,名扬四海,为人推崇。其学问自是无人可比,但也仅此而已,此人只会做学问,虽也懂一些为政举措,但他不曾秉政,言论便不如上官仪这切切实实为官做宰之人深刻,且此人好儒家,授课也多言儒家之道。
  皇帝气得想掀桌,纵使他还不太大,也是知晓,作为皇帝,是无需学太多学问的。他该下功夫的,是帝王之道。故而,皇帝便不曾用心学,只在早朝听政之时,多留心,汲取他所需之物。但他毕竟小,心智不足,大臣所用潜台词,他都听不懂,弄得很是疲惫。
  过了月余,太傅便去与太后告状,言之凿凿地说皇帝读书不用功,不审慎,态度十分之惫懒恶劣。鸿儒多数是有气节、脾气硬的学问人,皇帝不用功,便是不尊重他这太傅,他自是要谏的,左谏右谏,皇帝皆不纳,他便去说与太后,声称:“臣才疏学浅,不敢高居此位,为天子之师,若因臣而耽误陛下课业,进而耽误天下大事,臣是为大唐罪人,还有何面目立足于世,臣请辞去太傅之位,还请太后允之。”
  太后自是不允的,当着群臣之面压着皇帝给太傅赔礼挽留,皇帝不肯,他又想到,若是这个太傅走了,是否就能换个合他心意的太傅来,念及此,便更是牢牢顶着,怎么都不肯低头。
  执笔册在旁的史官默默记下一笔“帝幼时顽劣,忤师逆母,无丝毫悔改”,将顽劣二字深深地刻在了小皇帝身上。
  于是太傅便成功地被皇帝气走了,他自鸣得意,却不见底下大臣失望的眼神。
  阿武若不想落人口舌,是谁都抓不住她把柄的,她已想好了要对付皇帝,还不肯留下一个恶名,自然是经多方布置的。先前已说了那太傅是当世鸿儒,名扬四海,为人推崇,自然就无人说太后对皇帝不尽心。太傅一把年纪了,他有令名,其门下弟子无数,不少已出仕,最厉害那个,已位居九卿。那些弟子本还高兴能有一个皇帝师弟,现在师傅被气回来了,他们岂能甘心,师门受辱,此乃奇耻大辱。这批人再不肯对皇帝有好脸色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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