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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庭娇-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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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灵帝不是早由张家人为首的臣子们护着南下了吗?为什么他的侍卫还会在京郊出现?”她不由问。

    “据说是当初留下来断后的那批人。还没来得及退出河北就传来了灵帝死讯。后来也就在京师一带隐匿了。”

    裴姨娘叹道。

    沈羲凝着眉,喃喃道:“这些我委实都想不起来了。”

    “太太从来没有告诉姑娘,姑娘自然不知道。”裴姨娘道,“姑娘天真纯朴,太太也是不想姑娘藏太多秘密,所以很多事情才没来得及讲。”

    原主之前那性子,分明就藏不住话,就是她自己不说,别人想套她的话也是轻而易举。

    胡氏不告诉她,哪里是嫌弃她,分明是护着她,到底一个人没有办法镇得住心里的秘密时,那么十有**会被这秘密所害的。

    所以会被蒙在鼓里,也就说得通了。

    沈羲明白裴姨娘是在照顾她的面子,遂点头领了她的情。然后道:“那么想必,这位侍卫后来必然也是捉起来杀掉了。”

    “并没有。”

    她只当此人再也没有逃况的可能,哪料裴姨娘却双目炯炯望着她,说道:“他是感染了伤寒病倒的。

    “老爷将他藏在隐密之处,当时是已经服了药又退去了寒热,除了盘缠,太太还让老爷带了一大壶熬好的汤药以及干粮给他。在那个时候病死是肯定不可能了。

    “后来一直到老爷太太遇难前,刑部也一直没有此人的任何消息。

    “姑娘知道,咱们老太爷可是刑部二把手,哪怕捉拿赫连人是凌云阁的专职,刑部也不可能收不到半点风。

    “何况,凌云阁没有衙门,只有个东狱,被捉人的花名册还是在三司手里管着的。”

    沈羲微怔:“这么说来,他还活着?”

    裴姨娘别开脸,没说话。

    沈羲看出她在回避,遂又道:“他在哪儿?”

    裴姨娘无奈,望着窗外怔怔地道:“老爷回城的那天夜里,是将他藏在南郊的。

    “咱们那会儿在南郊青石镇还有座小庄子,老爷对外称去收帐,实则将他安置在那里。

    “直到咱们去杏儿沟时他应还在的。但是后来咱们家产全部没了,也就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杏儿沟离青石镇不远,后来有一次我去镇上采买,看到那庄子早已经变成别人的,原先我们在镇上的宅子,门庭上也挂着别家灯笼了。

    “但是他身怀武艺,想来是没那么容易死的。”

    说完她望回沈羲。

    沈羲却没她这般乐观。

    毕竟普天之下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哪怕他不是纯正赫连人,也哪怕他已是个侍卫,可谁让他是秦灵帝宫里的人呢?

    世上如沈崇信夫妇这般的人可不多,大部分还不是得而诛之。

    不过,直到她们去杏儿沟时那人还在青石镇,哪怕不在沈家宅子,只在镇上住着,裴姨娘她们就不怕万一官府发现而再次惹祸?

    裴姨娘似看出她的疑惑,遂接着说道:“当时大秦朝中有名的臣子,大伙都见过,认得出来的之外,别的不重要的人都没有画像,隔了十多年,也少有人能指认出来。

    “谁又会记得一个侍卫长什么样子?更别说他们当时连这个侍卫的名字都没有,还是有人举报朝廷才知道。”

    “谁举报的?”

    “哪里知道?”裴姨娘拭着眼眶,“人做了坏事,他也不会自己跳出来。”

    沈羲也猜着她们是不知道的,否则早就该挂在嘴上了。

    但她还是将歪着的身子直起来。

    至少她先前那话倒不错,宫里侍卫多如牛毛,就算是秦灵帝身边的近侍,恐怕也没有资格被拓跋皇帝当成眼中钉。

    想来就是因为只是个侍卫而已,沈崇信夫妇事情暴露后才未曾祸及父兄子女。

    而大秦亡国都十二年了,十二年的风霜足能改变一个人的容貌。

    再者也不大会有人来牢记一个侍卫长什么样子,所以会被人盯着追杀的可能性极小极小。

    这么说来,此人活着的机率竟还有大半!

    此时此刻,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侍卫,沈羲竟有些放不下了。

    若她能寻到此人……

    她身旁正需要有个会武的人,而这个人选却又极之难挑,并不是随便寻个护院就能满足条件的。

    他不但需要很强的武功,还得拥有即使知道她是赫连人的真相,也不会背叛她的忠心……

    这个大秦的侍卫,说起来可真合适。

    她这里沉吟了半晌,问裴姨娘道:“他叫什么名字?”

    “叫戚九。”裴姨娘道,并顺手拖过针线篮子,拿起里头一方素绢帕子绣起来。

    戚九。还真像是个侍卫该有的名字。

    沈羲暗忖。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裴姨娘目光从针线篮里移出来,说道:“老爷太太的死因大伙都是知道的。只不过这赫连人的身份与他们的瓜葛,却只有你我知道。”

    沈羲点点头。

    胡氏死前将这段说给裴姨娘,想来也是让她日后传给自己听的。

    不过对于胡氏这般信任她,她又有些好奇:“你与我母亲之间,倒有些出人意料。”

    裴姨娘手下微顿,抬头怔怔看了眼她。

    沈羲也看过去,望见她头上竟连个像样的钗饰也没有,忽然又想到她先前说过的在青石镇上的庄子宅子来。

    珍珠曾说过沈崇信夫妇在时二房的风光宽裕。

    在没分家的情况下,想来就算没有万贯家产,至少以胡氏的嫁妆,还有沈崇信当时的官位来推断,至少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方才裴姨娘又说他们在南郊都有座小庄子小宅子,那这些家产呢?

第049章 这笔钱呢?

    总不可能因为救赫连人而死,连私产都让朝廷给抄走了吧?

    她说道:“父母亲在世时,咱们二房的帐簿你那里可还曾有?”

    从各方迹象来看,裴姨娘当时就算不是胡氏的左右手,也必然是她的心腹妥妥无疑。

    所以帐本什么的,应该也在她手上。

    听到她说要帐本,裴姨娘便把头抬起来,半张着嘴愣愣看了她半晌,然后道:“帐簿?”

    “对。”沈羲清着嗓子,抿了口茶,“我也得学着母亲怎么管家理财的了,不是吗?”

    裴姨娘哦了一声,连忙放下针线站起来,走出房门回了房去。

    不到片刻,便就抱着个方方正正的小包袱回了来。

    “这是原先太太在时留下的帐簿,虽说应该是没有什么用处了,但我识字不多,也不知道究竟要紧不要紧,倒是都带在了身边。

    “还有两本就是姑娘原先记着的帐,我也一并收起来了,姑娘既要看,便拿去吧。”

    包袱因为包得太久,四角都磨白了。

    沈羲将之打开,随手翻了翻,果然都是当初胡氏留下来的私产簿子和部分流水帐。

    其中两本记得稀里胡涂,字迹也不似前几本,想来便就是原主的笔迹了。

    此外还有几张夹在胡氏流水帐里的誊抄的单子,竟然还是胡氏的嫁妆单子。

    略略看下来,光是压箱的银子就有六千两。此外还不包括家俱古董,金银首饰,漆器绸缎什么的,算算倒是万两还远远往上了。

    对于京师一般官户来说,这样的嫁妆已很拿得出手。

    不过物产虽然丰厚,单子上可赚利润的田产却是没有。

    想来因为胡家离京遥远,当时也顾不上置这些。

    而他们去赴宴的庄子,以及青石镇上的庄子宅子,想必应是婚后二人赚下的家产。

    这么一大笔家产不知了去向,可是件大事!

    为免问多了引得裴姨娘起疑,她这里把她打发回房休息,才在灯下看起帐来。

    这灯便亮到凌晨才灭。

    纪氏此番吃败,心头郁闷自不必说。

    但是她也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她就不信区区一个沈羲,即便是这次占了赢面,日后就没有栽到她这个当家太太手里的时候!

    眼下先把长房给弄出京师才为要紧。等手里掌家大权保住了,再收拾起二房来,岂不是眨眨眼的事。

    但是黄氏显然并不可能如她所愿,在近期离开京师。

    这日早饭刚过,丁氏就着人传信过来,说是要过府来串门。

    黄氏闻讯立刻着林嬷嬷去准备茶点,盼望着丁氏能早些到。

    虽然说那日在刘府,刘夫人面前压根没机会说上话,沈崇义调回京师的事是没什么指望了,那位尊贵的韩老夫人的面也没曾见着,但所幸是沈歆的婚事有了点眉目。

    上回丁氏说过的杨家女眷,昨儿就在丁氏的引荐下与她和沈歆见了面。

    杨家老太太因为正重病中,说不准什么时候辞世。

    而杨公子早届适婚之龄,杨夫人为了赶在老太太临终前给儿子完婚,因此心情也是急切。

    见到眉目娟秀的沈侍郎府上的大千金,杨夫人倒还是挺满意的。

    丁氏当仁不让地就成了媒人。

    那日黄氏从刘府先告辞,而丁氏就与杨夫人同道,拐去杨府里坐了坐才离开。

    拓跋人婚配向来利索,倘若有意,双方便行议婚,前后往往不过三月,迟则不超半年。

    当然,娃娃亲例外。

    黄氏早前听说杨府情况已是满意,自与与杨夫人见过面之后,看到她那身气派果不输人,自然也就更满意了。就是不知道丁氏这几日谈的怎样?

    但是早饭后天色却眼见着转阴了,到了午前,几道响雷过后,天空又飘起细细密密的毛毛雨来。

    “今年雨水倒比往年多些。”

    珍珠端着洗好的衣裳,站在廊下忧愁地望着湿漉漉的天空。

    这忽然间变了天,可让她怎么晾衣才好。

    屋里伏案的沈羲抬头,闻言扬了扬眉。

    她也觉得今年雨水多,燕京大地地处北方,春天里的雨是没有南方那么多的。她记得那会儿肖氏还常叹息,说江南的春天像窖藏多年的醇酒,走进去能醉倒人。尤其是烟雨天,会让粗鲁的村妇也染上几分温柔。

    她合起手下帐簿,起身走出来。

    “姑娘上哪里去?”珍珠连忙将铜盆交给元贝。

    沈羲边说边往外走:“去抿香院看看。”

    出了门顺着廊子往前走,便就迈进了西跨院。

    西跨院北面月洞门进去,就是大门紧锁的抿香院。

    这几日她先将胡氏记下的流水帐看完,再对照了一番帐簿,看完竟是让人无语。

    除去胡氏的嫁妆锁在公中大库抛开不管,二房这些年,竟也积攒了不少家当。

    光是存在钱庄的银票就有两万两,此外还有古董四十余件,玉器摆件二十余件,字画若干,以及胡氏的首饰头面,有一尺见方的铜匣三箱。

    再还有京郊的一处五百亩地的庄子,以及南郊青石镇上一片两百亩的庄地,以及一座两进小院儿。

    这七七八八算下来,难怪乎珍珠当初说二房殷实了。

    可是如今他们手上的,除去部分首饰头面与古董字画是胡氏嫁妆,在他们身亡之后已经清出来锁进库房之外,便已经所剩无几。

    尤其是存在钱庄的银子,和田产宅子,都不知所踪,原主记的帐目也是乱七八糟,根本就对不上。

    但是能够肯定的是,至少在他们搬去杏儿沟的时候,这些东西还在他们手上的。

    所有帐目上也从没有沈若浦没收他们家产的记录。

    从种种迹象看,也不存在沈若浦抢夺他们财产的可能。

    原主的帐目只记到他们去杏儿沟的第二年夏天便就没了。

    从上面登记的名目来看,并不是她人懒不曾往下记,而是到后头已经没法往下记了。

    因为所有的物件只出无进,而流出的原因,要么是日常开销,要么是田庄与宅子所须,有些则是压根没记。

    这就使人纳闷了,这么大的家当,是足够让他们过的很舒服的。

    为什么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全部流出不知其踪了?

第050章 不期而遇

    原主身边当时只有裴姨娘与珍珠元贝,其余的逃的逃了,走的走了,看得出来,这几个人是一直跟随着她的。

    既然是没曾离开过,原主必然也对其十分信任,那么,会不会是她们做了手脚,将钱卷走了?

    沈羲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或不是。

    但她会思考。

    如果是裴姨娘,那么当所有家产会被她坑走了的话,而且面对的又是那么个毫无心计城府的嫡女,她为什么还带着沈梁留在她身边?

    有了那么一大笔家当,她变卖成现钱,随便跑去哪里过活不好吗?还不必在她面前拘着身份。

    所以裴姨娘是不可能的,她相信她也没有这个能力。

    珍珠元贝就更不可能了,既然裴姨娘没嫌疑,且她又不比她们笨,知道她们有异心,要压住她们还是不难的。

    而且这些虽是二房私产,短短几年便没了,沈若浦也不可能不过问。若是捉到,还能有她们的活路?

    如此一来,家产的下落就成了不解之谜,那么多些东西,总不成凭空被风吹走了吧?

    当然,不排除还有些物件是还留在抿香院的。

    那毕竟是二房的地盘,当年她去杏儿沟守孝,也不见得把所有家当全带上。

    所以她得来一探究竟。

    西跨院因为住的人少,本来就冷清,眼下整个院子沐浴在春雨里,四面显得越发安静起来。

    她看了看四下,而后冒雨绕到院子西面,凑近墙上的镂花窗往里头张望起来,就算雨粉纷纷扑进脖子里,她也无暇顾及。

    院子内还算看得上眼,想来定期也还是有人收拾的。

    只是借着春光,镂花窗内一株木槿猛长,已经将视线挡去了一半。

    她扶窗踮脚,看到通往内院的雕花门却是敞开着的,门廊下长出几蓬青翠的蒿草。

    而开启的门内也露出两尺宽一道缝,使人能见到里头的门窗皆打开着,这样的季节,为防发霉,各处大多都将门窗敞开透气。

    但是这样一来,便也说明院子里还留有值钱物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至于锁进大库那除非是沈若浦成心占有,否则在二房门面都撑不起来的情况下,并且原主又没主动提出让他代管,他不会这么做。

    其实再想想,就算他们还有余钱,后来这一年多的窘迫,也不至于不会回府来取。

    到了囊中羞涩的地步,回来拿二房的私产,沈若浦难道能拦着不让她拿?

    就是如今锁在大库里的胡氏嫁妆,她要拿也是能拿的。只不过原主将好好的家当败落成那样,要想随意取回来,沈若浦必然已不会松口就是了。

    雨水将她额发打湿,贴在额角痒痒地。

    她顺手一掠,却发现手背上已碰不到雨了,再一抬头,便看到不知几时挡在她头顶的一把伞!

    她屏息半瞬,倏地转身。

    面前男子安静沉凝,一身白衣,如同春雨里一座玉雕。

    他的胳膊一半已被打湿,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怎么连伞也不打?”林霈也仿佛才回神,扬唇笑着,抬手去帮她掠发,“回头可又着凉了。着了凉,可又要嚷嚷着不肯吃药了。”

    他分明也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但是眼下这模样看上去,却像是极会照顾人的样子。

    沈羲没有忘记那对小泥人,不愿与他有过多牵扯,于是避开他的手,略略垂着首。

    上次他们走后,她自然也从丫鬟们嘴里旁敲侧击出他的来历。

    京师新贵林家的大公子,文武双全的少年英才。与沈歆青梅竹马,但因为八字不合,所以并没有成为一对。

    只是不明白身为长房客人的他,为何总与她这不相干的人不期而遇。

    “还是那样的臭脾气。”他摇头,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神情瞧着轻佻,但实际又并无轻浮之意,反倒像是含着丝宠溺。

    他说完将伞递过来:“既不肯让我打,你便自己拿着。只别淋着了就好。”

    沈羲望着又伸到头顶来的伞,眉头愈发皱得紧了。

    前次她尚且还能有心思与他周旋,今日在这地方遇上,她却是没有那份心情了。

    也不知他是如何到得这里的,而且凭他与长房的关系,回头把这事跟他们透露的机率有多高?

    虽然严格说来这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她独自冒雨在这里偷窥旧宅,不是太诡异了吗?

    她下意识透过他肩膀看向后头。

    他竟然发现了,带着些没好气,笑说道:“不用看了,没有人。”

    沈羲瞥了眼他,对着墙角杂草清了下嗓子。

    然后垂着头,从他身边绕过,直接上了台阶。

    林霈忽然转身冲着她背影道:“我给你带茶叶来了。放在你院里。”

    她又不稀罕他的茶叶,巴巴地送来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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