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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学四年级，不过刚刚八岁的样子。
　　陶姜突然有一点心疼她。
　　“那，阿姨知道这个事吗？”她小心翼翼地问，毕竟涉及到了这么严重的问题……
　　“报告是我自己去做的，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大概在初中吧，那个时候我已经好很多了，看不出来有问题。”
　　陶姜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住。
　　小学四年级，说实话她都还什么都不懂。
　　什么抑郁，什么双相情感障碍，她不懂，在她身上也绝对没有可能会有这种情况。
　　相比之下，她过得比禹南轻松很多。
　　禹南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背负着这样的负担，每日提心吊胆，生怕伤害到他人。
　　她很难想象，那段时间，禹南是怎么度过的。
　　那几年，她会不会半夜哭泣，辗转难眠。
　　平时有事没事就想挑刺的禹南，平时嘴毒心狠的禹南，平时沉着冷静一副‘生人勿近’的禹南。
　　和眼前这个人，是一个人。
　　她扒开自己的伤口，却云淡风轻。
　　好像，她只是在说，一个叫做‘禹南’的人的故事。
　　无关痛痒？
　　“所以……你刚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才想离开的，对吗？”陶姜很聪明，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些情况，她就能猜个所以然。
　　既然是双相感情，在某个地方，禹南表现得可能就不一样。
　　“嗯。”禹南倒也没遮掩，大方说了。
　　“我没感受过这样的热闹气氛，以前也从来不参加聚会”，禹南抬眸，看向远处，“尽管我的抑郁症和双相情感障碍已经有很大改善，但是……我依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
　　“在你们眼里，我好像还算半个正常人吧。”
　　禹南自嘲一笑。
　　陶姜将她揽入怀中，摸了摸她的头发。
　　“蠢，你根本是再正常不过了好吗。”


第21章　
　　陶姜不懂得怎么安慰别人，事实上她几乎也没安慰过别人。
　　从小到大她都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某个地区的小霸王之类，敢招惹她的人屈指可数，能和她玩到一起的本来就不多，想让你姜爷安慰你？那你还是回家洗洗睡吧。
　　连和陶姜说话的机会都难以争取的好吗！
　　她多半时间我行我素，活得特别自在。就连很小的时候她偷听到自家父母要离婚的时候，都能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不像别的小孩子吵吵闹闹。
　　所以你要问陶姜她有什么忧虑，这么一想，她可能只会说一点：“没钱。”
　　所以对于有钱人的忧虑，陶姜是感受不到的。
　　为什么在那样舒适的条件下，还会有那么多人不求上进？陶姜见过太多太多富家子弟浑浑噩噩度日子的例子了。
　　明明天分也不高，也不勤奋，享受着家庭条件带来的优渥。
　　甚至还觉得理所应当。
　　不过确实有对于陶姜来说挺重要的人，比如说死胖子和姚一乐。
　　对于他们俩，陶姜兴许安慰过，但安慰的方式很奇怪。
　　比如说很久以前，死胖子被高年级的一个学长欺负过。
　　死胖子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偏偏那学长也喜欢这个女孩子。死胖子当年学习就一直很差，被那个学长变相侮辱。
　　说什么，就你这种辣鸡也配的上她啊诸如此类。
　　当天被骂个狗血淋头，死胖子死要面子，不敢把这事告诉陶姜，就一直自己藏着掖着了。
　　但是陶姜发现他的不对劲了，听姚一乐说：死胖子每次上课都不再睡觉，而是转变为了走神……
　　有的时候精神恍惚，叫他好几声都听不到。
　　某天陶姜突然来到了学校，把死胖子叫了出去。
　　死胖子班里的同学都认得陶姜，以为死胖子惹恼了陶姜，要被揍，都等着看笑话。
　　还有之前追那个女孩子的事情，被那个渣学长全校散播，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情，除了不在学校呆的陶姜。
　　大家都不看好死胖子，毕竟他长得一般，学习倒数，那女孩子可以说是班花级别的人了。
　　陶姜常年不在学校，所以得知消息比较晚。
　　但是刚听到这个，就来找他了。
　　“他说你什么了？”陶姜靠着栏杆，眼神冷漠，盯着死胖子，质问一般的语气。
　　“没有……没说什么。”
　　死胖子觉得陶姜肯定也不会管他的事情。
　　毕竟她是那样一个厉害的人，自己也算不上她的朋友吧。
　　他自己那么卑微的一个人，陶姜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吧。
　　陶姜抓住死胖子衣领，一字一顿说道：“我再问一遍，他说你什么了……”
　　死胖子被吓到了，他很少看到姜爷这么生气过。
　　以前姜爷和别人打架，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就好像，你被我打是你的荣幸，这个样子。
　　很少见到她那如刀锋剑刃一般的眼神，凌厉深不可测。
　　死胖子吞吞吐吐地说：“就……就说我像个猪头……不自量力……”
　　陶姜面色一沉，“还有呢？”
　　死胖子悄悄观察着陶姜的眼神，怕她有什么异常。
　　“就……说我学习不好啊，啊这个没事的……反正我确实学习不好……哈哈……”干巴巴地笑了几声。
　　陶姜对着他的背就拍了下去。
　　“你怎么这么蠢，被骂成这样还不还嘴？你以后别跟别人说你和我混了，太特么丢人了。”
　　死胖子：“……”简直……没在安慰的好吗！
　　说完陶姜就走了，完全就跟没发生过这事一样。
　　死胖子叹了口气。
　　算了，能被姜爷教训，也算是荣幸吧。
　　直到放学，那个学长在门口，好像要堵他。
　　死胖子有点慌张，不知道该往哪儿躲。
　　“哎——王屹同学——”学长见他要走，连忙叫住。
　　死胖子没招，只好停下脚步。
　　“干什么啊？”他皱眉。
　　学长拉住死胖子，连忙哈腰点头道歉：“对不起，王屹同学，我之前不该那么做……不该骂你……”
　　死胖子：“……”
　　你他妈转性了吗？
　　死胖子十分警惕地看着他：“你这次又要干嘛？”想起之前他做的那些恶心事，死胖子真的厌烦又害怕。
　　学长一脸歉疚，不过看上去好像是真的在道歉……
　　“对不起，王屹同学，我已经在学校贴吧上发帖子说明情况了，从今天开始，我不喜欢那个女孩子了，很抱歉之前那样对你，我不该骂你猪头……你是猪头的话，那我连猪头都不如……”
　　死胖子：“你特么才是猪头。”
　　这人突然怎么了？唯唯诺诺的，不像之前那样高傲地就差把屁股翘起来了。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陶姜找完死胖子，转身就去了高年级楼找那个学长去了。
　　见了学长，约他放学之后有事。
　　学长不知道陶姜和死胖子的关系，以为自己又惹了什么事，让姜爷不高兴了……
　　他也害怕陶姜，在这个学校，没人不怕陶姜的。
　　但是在放学之后，陶姜把他拽到树林里，二话不说就暴揍他，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你骂他是猪头？你看我今天不把你打成猪头——”
　　跟死胖子道歉，在贴吧发帖，都是陶姜逼他做的。
　　学长几乎都能感受到陶姜对他一点都不宽容，也不害怕他高年级，也不怕他学生会会长的身份之类。
　　打还是照样打。
　　结结实实地被教了一次做人。
　　死胖子过后，每次提到这个事情，都唏嘘不已。
　　“唉，想当年，你也是帮我出过气的，现在怎么经常翻脸不认人啊——”
　　陶姜：“我怕你丢人，没想帮你，快滚。”
　　死胖子委屈：“唉，我以后不会丢你人了，姜爷！”
　　陶姜撇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扭头问他：“那女生，追到了吗？”
　　死胖子愁苦着脸：“凉了，凉得一塌糊涂，本来她也不是外貌协会的人，我好不容易快追到了，被那个傻逼学长搅和一把，黄了，不仅黄了，全校都还知道这事了，那小姑娘碍于面子，完全不理会我了，就好像没认识过。”
　　“太他妈差劲了吧你”，陶姜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小跟班，“说出去太特么丢人了，你以后别说你认识陶姜。”
　　骂完，还感觉不解气，又打电话给另外一个社会上的老大哥：“我这小跟班差劲得很，气死我了，你那有什么好苗子没，给我个？”
　　对方哭笑不得。
　　死胖子：“……”呜呜呜姜爷别抛弃我啊！
　　不过也是奇怪，自那以后，死胖子学习倒是刻苦了一点，但还是不太行。
　　可能是脑子的缘故（误）。
　　所以说，陶姜安慰人的方式真的很另类。（。）
　　也不能怪她，毕竟这样习惯了。
　　但是面对禹南的话，她却好像又变回了女孩子的心思。
　　她有点渴望知道禹南以前发生过的一切。
　　想……彻彻底底了解这个人的过往。
　　她心疼她，第一次心疼一个人。
　　陶姜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居然也会心疼别人。
　　这是揍人毫不手软，损人从不经过大脑的她啊。
　　——
　　禹南好像被触动到了哪一根弦，突然润湿了眼眶。
　　她想起，曾经也是有这么一个人，这样温和的语气，告诉她，她和别人是一样的。
　　可是这个人，已经不记得了。


第22章　
　　禹南轻轻擦掉了眼泪，不让陶姜发现自己的异常。
　　刚才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在短时间内难以平复，但是禹南又不希望她太过担心。
　　殊不知，在得知了她的病情之后，某人就已经开始担心了。
　　就算陶姜不知道这种情况，但至少肯定对禹南心灵上有伤害。
　　只要是对心灵上的伤害，就很难安慰，尤其对于陶姜这种不擅长安慰的人。
　　她在安慰人方面就像个单细胞生物，在禹南情绪爆发的前一秒，她慌张了，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抱过她。
　　其实对于女孩子来说，仅仅只是抱着，就已经够安心了。
　　禹南没有挣脱这个温暖的怀抱，只是笑了一声，“谢谢你没有把我当做另类。”
　　陶姜瞪大了眼睛，愕然：“那不能啊……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你怎么就另类了？”
　　禹南没忍住，“噗嗤——”一声。
　　果然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看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禹南这次没再挑刺了，只是在偷笑。
　　禹南对上她的眼神，那一秒她感觉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咳咳”，禹南扭过头，用手捂住嘴巴，“你，你——”
　　陶姜一脸懵逼，“我怎么了？”
　　禹南：“你脸上有一只小虫子。”
　　陶姜：“……”
　　迟钝了一秒。
　　陶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操——”
　　禹南：“……”
　　禹南本以为陶姜会赶快推开她，但是意料之外的是，陶姜疯狂地大喊，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陶姜感觉自己失了魂，闭着眼睛抱住禹南，身子不住地颤抖：“啊啊啊啊禹南救我——”
　　禹南：“……”
　　说实话，刚才禹南的感动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禹南把她推开，然后按住她的肩膀，踮起脚尖帮她头顶上那个非常非常小的虫子弹飞。
　　“好啦”，禹南拍了拍她的背，窃窃笑了一声，没让她看到，“没事了。”
　　陶姜‘黏人’的样子，还真的很逗啊。
　　话说回来——
　　禹南打量着陶姜。
　　一个，一米七五的人，此时此刻，因为害怕小虫子颤抖着身体……
　　如果不是以前知道陶姜这样的性格和心狠手辣的行事风格，真的不觉得陶姜像是个会打架会揍人的姑娘。
　　陶姜也完全没意料到自己会害怕虫子。
　　她只知道，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害怕那些蠕动着身躯五颜六色的小虫子。
　　就好像那些虫子能把她活生生吃掉一样。
　　这个事情，陶姜活了十几年，几乎没人知道，除了她自己。
　　但是，今天，禹南知道了。
　　两个人，四目双对。
　　禹南：“……”
　　陶姜：“……”
　　我刚才都干了什么？？
　　我刚才……是不是……抱着禹南……疯狂大叫来着？
　　陶姜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头一次感觉到如此羞耻——
　　禹南倒是面无表情，一贯的面瘫脸，试图安慰她：“没事……也就是颤抖了一下身子而已……”
　　完全没在安慰的好吗。
　　在安慰人方面，禹南同学好像很有默契地和陶姜同学一模一样了呢。
　　而且禹南同学还会时不时插上两刀。
　　两个人在尴尬的气氛里，度过了十分钟。
　　“那个……”陶姜捂住眼睛，“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丢人丢大了好吗，本来是安慰禹南来着，怎么突然就暴露了自己？
　　这个事情，要是被死胖子或者姚一乐知道了，一定会被嘲笑一整年的……
　　禹南干巴巴笑了一下，“我知道的，我懂。”
　　禹·话题终结者·南。
　　“我知道你现在特别想走，但是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给你说”，禹南双手支撑着栏杆，拖着脸，“我，其实很早之前就认识你了。”
　　陶姜：“……？”
　　禹南又一次对她说，很早之前就认识她了。
　　可是她搜遍了记忆，都没有找到这个人的任何信息。
　　“可是我，完全没印象——”陶姜实话实说，“我，我可能，可能……”
　　“没事，不用感觉有什么愧疚，不记得就不记得了，也不要因为我得过病就可怜我，非要逼迫自己想起来”，禹南轻轻一笑，让她放松，别太紧张，“我只是跟你说一下，至于你记不记得，这已经不重要了，我记得就够了。”
　　我记得，就够了。
　　陶姜其实还想问问关于禹南的病情如何了。
　　“禹南，你四年级那个——”
　　“陶姜”，禹南显然是不希望她在提起，打断了她的话，“我还没说完呢。”
　　陶姜尴尬一笑，“嗯，你说吧。”
　　禹南自己不愿意提起，陶姜自然也不会勉强她。
　　担心归担心，但是不能明面上的担心，这样会让禹南觉得自己在可怜她。
　　这样，其实也挺没面子的，陶姜懂得。
　　禹南转过身，正对着陶姜，这一次她抬眸，漂亮的眸子盯着陶姜。
　　“陶姜，你知道为什么从刚开学我就一直针对你吗……”
　　陶姜茫然，摇摇头。
　　她怎么知道？她刚开学那会对禹南的印象完全就是个不顾身体只会学习的面瘫学霸。
　　对于禹南一次次的挑刺，她也只是认为禹南个人有问题。
　　她其实也没怎么生气，对着这样的女孩子，她反而没脾气了。
　　“刚开学那天，我说你不打扫卫生，不爱干净，让你上了一次举报墙”，禹南毫不脸红地说着，承认了自己当时的事情，“我举报你，但是还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陶姜差点没笑出声。
　　“你特么，也太过分了吧”，陶姜揉揉眼睛，“我感觉我也没那么不爱干净啊。”
　　“如果没看到你的内衣在桌子上扔着，衣服摊在床上，我兴许也这么觉得吧。”
　　陶姜：“……”也对，这是禹南。
　　“当着全校同学的面，举报你，好像更能引起你的注意吧。”禹南自顾自说道。
　　她的语气里，完全没有任何罪恶感……
　　连陶姜都看不下去了。
　　“不是，你这人，什么毛病……”
　　“不好意思，在我家，每天地板都要打扫三遍，为难你了，这个确实是我挑刺找茬了”，禹南托腮，“但是没关系，我不会承认我做错了的。”
　　陶姜：“……”神他妈逻辑。
　　禹南完全是行走的表情包好不好？随便一说就是一个熊猫头蘑菇头或者各种滑稽。
　　陶姜不禁唏嘘：“震惊！X市某学校年级第二高中生为了引起年级第一的注意，特地将其告上举报墙——”
　　禹南：“……”看来，戏精是你的，我抢不过。


第23章　
　　“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你针对我呢，不过过后看看，你好像确实是在针对我，而且，还是特别故意的。”
　　“对啊，我就是故意的。”
　　某人毫不掩饰地说道。
　　陶姜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到一丝丝愧疚。
　　不好意思，真看不到愧疚。
　　“你的良心真的过得去么！”陶姜痛心疾首，“我真的很伤心的好吗！”
　　禹南没理会她的鬼哭狼嚎，心想刚才就已经因为小虫子听过一次她的鬼哭狼嚎了，可不要再来一次。
　　“然后，阿姨那天打电话来宿舍了”，禹南云淡风轻地说，“那个时候，你确实不在宿舍，没问题吧？”
　　陶姜想了想，好吧，她出去了。
　　但是这是你告状的理由吗啊喂！
　　“那不然，你让我怎么回答阿姨？”禹南抛了一个白眼给她，“我可不会说谎。”
　　“是是是，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
　　“那倒不用。”
　　陶姜：“……”
　　居然有人比我脸皮还厚，震惊。
　　“然后是我晚上熬夜的事情，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