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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因轻拍童妮的肩膀，等童妮心情好些了，才道：“别想了，一切都会好的。”

　　　　“会吗？”

　　　　“会的。”

　　　　“可是现在，童妮要怎么办？秦忠都下定了决心不要童氏了，那肯定不会手软的。”

　　　　郑因看向窗帘，即使是黑夜，窗帘拉得紧紧的，也有光亮从窗帘缝里透了进来。光亮，是无所不在的，即使黑夜再猖狂。“我记得，你爸爸曾经说过，置之于死地而后生。”

　　　　“什么意思？”

　　　　郑因托着下巴，道：“我明天去见秦忠，你回童氏，先把陈屏全手上的股份都转到你自己的名下，然后，放出风声，卖掉童氏！”

　　　　“卖掉？”童妮吓得跳了起来。“我不要，我不要卖掉，一旦卖掉，就什么都完了。”

　　　　郑因看着童妮，握住童妮的肩。“你听我说，必须卖掉，否则等到秦忠落网，童氏也完了，等秦忠倒了，海天势必会被政府回收，到时候，可就是征收，而是强制收回了！如果你卖了，得到一笔钱，被回收后，政府拿着也没用，到时候我去找周天，让他动用一下关系，拍卖，到那时，你就可以拿那笔钱，重新买回童氏。”

　　　　“重新？真的吗？”

　　　　郑因点点头。“真的。现在童氏重新开张了，前景很好，虽然你现在官司缠身，但是少于市价，你都不要卖，必须赚够可以重新买回童氏的钱。秦忠马上就会落网了，到那个时候，童氏不是你的了，童望也回来了，如果打起官司，因为那是你爸爸的事情，现在也不在你手里，你才能脱罪。”

　　　　童妮还是有些犹豫，郑因也不勉强她，卖掉童氏，对她来说肯定是非常艰难的决定，松开手，郑因拍拍童妮的肩，道：“你考虑一下吧，我先去洗澡。”

　　　　郑因找出衣服，走进浴室之前，还看到童妮呆呆坐在床上，脸皱成一团。

　　　　她也不勉强，现在的问题，本就只能如此解决，陈屏全就是想要的太多，得到了，结果把最重要的都失去了。童妮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她也只能再想办法，在其中周旋了。其实她有话，还没有说完，卖掉了童氏，目标不在童妮身上了，秦忠才不会继续对付童妮，童妮才会安全。童妮的安全，现在比什么都重要。她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童妮被警察带走，而什么都做不到。

　　　　即便是心疼，可这些事情必须要童妮自己想清楚，她再能干，能帮她的，也就这些了。

　　　　洗完澡回来，童妮还在床上发呆，郑因擦着头发，走过去摇摇童妮的肩。“去洗澡，然后睡觉。”

　　　　童妮抬头看她，轻轻的搂住郑因的腰，把头靠在郑因的肚子上。

　　　　“郑因，是不是只能这样了？”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那好，我决定了。”

　　　　“嗯。”

　　　　“就按你的办，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童氏才能脱手。”

　　　　郑因摸着她的头。“虽然现在童氏在危机时刻，但是里面的资源，是无可限量的，L市出的起价格的人很多。”

　　　　“嗯。”童妮蹭了蹭。“下来。”

　　　　“嗯？怎么？”

　　　　郑因低头看她，童妮微微一笑，拉着郑因上了床。

　　　　其后的事情，不言而喻。

　　　　12月25日。

　　　　郑因去找秦忠，没意外的，郑因只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就有人把她领了上去。

　　　　见到秦忠的时候，秦忠正背着手观看院子里的风景，他的任期即将到，如果没有意外，他不会在留在L市了。对于这个呆了近十年的城市，说没有不舍是假的。

　　　　秦忠虽然五十多了，还是保养的很好，满头青丝，就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许多了。

　　　　“郑因？”

　　　　“秦市长，您好。”

　　　　秦忠指指办公桌前的位置，让郑因坐，又打了个电话给秘书，吩咐在郑因出去之前，不让任何人打扰。

　　　　等一切办就了，秦忠看着郑因，等郑因开口。

　　　　郑因从兜里拿出陈屏全的身份证复印件，股份证明，保管证明，一一摆在秦忠的面前。“我想，你大概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的了。”

　　　　秦忠扫了一眼郑因摆出来的东西，点点头。“我知道你见过他了，我也知道他把东西都给了你。”

　　　　郑因表示赞同。“那旁边有你的人，不奇怪。”

　　　　“那你今天来，是想说什么？”

　　　　“我很好奇，明明你的任期就要到了，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童氏，你分明，已经放弃这笔钱了。”

　　　　秦忠呵呵一笑，轻松的靠在椅背上，道：“为什么？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哪能白白浪费。我还想爬得更高，站得更远。”

　　　　郑因皱眉。“钱平一家，大概不会再帮助你了。”

　　　　“所以我要钱。郑因，你还年轻，可是你应该知道，世界上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

　　　　郑因摇摇头。“我会把这些证据交给周天。”

　　　　秦忠还是不急不躁，好像郑因手上的东西和他全无关系。“难道，你不想要童氏了？”

　　　　“不要了。”

　　　　“可那是童天成多少年的心血，童妮会准？我看不一定。”

　　　　“你都不要了，童妮，也不会要。”郑因把东西收回包里。

　　　　秦忠伸手，按在桌子上面。“你的条件是什么？”

　　　　郑因停下手，不急不躁。“我来之前，本来只想让你放弃做这件事的，可是我走到半路，又觉得就这样的话，太浪费这份童天成保存多年的证据了，虽然你一定不会给，但是我还是和你说一下，我要钱家的罪证。”

　　　　秦忠呆愣楞的看着她，看久了，忽然大笑起来。“罪证？你居然想要罪证？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所以我说，你一定不会给，为了你自己，背叛整个钱家，你做不到，你也不会做，因为那样做的后果，是让你在整个国家，都生存不下去。你手里有他们的，他们手里肯定也有你的。”

　　　　“你既然知道，今天还来做什么？”

　　　　郑因把东西放进包里。“告诉你，我拿到了这些东西。并且告诉你，童氏要卖了，我和童妮，都不打算要了，陈屏全的股份在我们手里，你只有百分之二十。如果你想买的话，欢迎来咨询价格。”

　　　　秦忠看着郑因，忽然道：“你和你的父亲，太像了，一样的急功近利，因小失大。”

　　　　再次听到郑致远，郑因心里一跳。

　　　　“你认识他？”

　　　　秦忠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笑道：“他当年想和你做一样的事情，可惜，自己没做到，反而先死了。哦对了，我可以顺便免费赠送你一条消息，他还是我动的手。我记得你当时，才到我的手肘，现在，却已经比我还要高了。”

　　　　“你见过我？”

　　　　“是啊，可你应该忘了，你忘了的事情，太多了。”

　　　　郑因回想起郑致远，脑子里才刚闪出那个人的脸，头便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针扎一样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想抱着脑袋大喊。

　　　　手拽得很紧，但是郑因还是没伸出手做这个动作，只是站起身，看了秦忠一眼。

　　　　“如果不想你自己身败名裂，最好给我一点证据，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不是吗？钱家怎么对你的，我相信不用我说，你自己都一清二楚。你能说出今天的话，不就说明，钱家已经放弃你了。”

　　　　郑因勾出一记冷笑，转身走了，秦忠沉默不语，良久，忽然呵呵的大笑起来。

　　　　本来还想去看一下童妮的，头一疼，郑因就不想了，直接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郑因实在忍不住，把车开到边角，想下车透透气。

　　　　L市靠海，路也是沿海而建，郑因停车的地方，恰好在海边。

　　　　今天出了大太阳，阳光很好，雪也暂时消融，郑因走到沙滩上，刚坐下，便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一转身，周京站在了后面。

　　　　“你？”

　　　　“把东西给我。”




☆、五七，在窝里反

　　　　周京伸出手，嬉皮笑脸的从包里掏出两粒口香糖。“你在这里干什么？要学陈倩倩跳海？要么？”

　　　　郑因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脚踩在台阶上；沙子上有积水，脚上不舒服。“看看而已。”

　　　　“你有开车吗？我没开车出来，顺便载下我呗。”

　　　　郑因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周京立马大呼一声；屁颠屁颠的上了副驾驶。

　　　　车启动；郑因问周京。“你去哪？”

　　　　“陈倩倩家。”

　　　　“去那里干嘛？”

　　　　“找点东西。”

　　　　车子启动，周京关上窗户；打开了车上的音乐。“你去找秦忠了？”

　　　　“嗯。”

　　　　周京把手插进兜里，吊儿郎当的样子。“你找到了证据对不对。”

　　　　“什么证据。”

　　　　“叔和我说的，你得到了什么东西。”

　　　　“是，但是我暂时不打算给任何人。”

　　　　周京别过头看郑因。“你应该知道，你手上的东西很重要，重要到，足够摧毁很多东西。”

　　　　“嗯。”

　　　　“那你想留着干嘛。”

　　　　郑因看着周京，眼神里多了戒备。“你想干什么？”

　　　　周京闭上眼，摇摇头，满脸不情愿。“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要你把东西给我。”

　　　　“你什么意思，想抢？”

　　　　周京继续摇头。“我不想。”

　　　　“你觉得，我会给你吗？”

　　　　车子下了高架桥，走上去郊区的路。

　　　　“不会的话，就只能抢了。”周京睁开眼，摸了摸腰，掏出一把枪。“我知道你不会给，所以我早有准备。”

　　　　郑因呵呵笑了一声，嘲道：“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刀疤。”

　　　　和刀疤想比，周京显然很不屑。“不要把我和那种人想比。”

　　　　“我记得，我们昨天，还是盟友。”

　　　　“是，可是从你让童妮卖掉童氏，擅自做主开始，就不是了，叔告诉我，你一定不会和我们合作了，所以，只能抢了。”

　　　　“那你觉得，你现在和你最不屑的刀疤有什么不同？”

　　　　“警察和犯人的不同。”

　　　　“你们手上明明有陈倩倩给的罪证了，还要我这份有什么用？岂不是多此一举。”

　　　　“是，但是，你觉得。。。。。。那份证据，会到先生手里吗？”

　　　　周京这话，不对劲，郑因猛然想到。“你是钱平的人！”

　　　　周京勾了勾唇角，郑因又要开车，又要顾及周京，防范不及，后脑勺受了重重的一击，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郑因的梦里一片灰暗。

　　　　那之前，很多很多的东西都慢慢的跳了出来。

　　　　和你一样的急功近利，因小失大。

　　　　还是我动得手。

　　　　你和你父亲，太像了。

　　　　郑因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从前梦中那个小小的女孩的脸，一点一点的出现。

　　　　郑因难受得呻｝吟出声。

　　　　灵光一闪。

　　　　很多事情，便猛烈的涌了出来。

　　　　假期的水边，她笑嘻嘻的和父亲坐在池子旁边钓鱼。

　　　　这个时候郑致远的脸，比她往日里看到的任何时候都要温和，没有冷脸，只有温煦。

　　　　他笑眯眯的对郑因说：“因因，今天晚上钓到大鱼，然后我们回去让妈妈做给我们吃，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郑因笑得非常开心，完全不像现在的她。“那妈妈什么时候来？”

　　　　“快了，妈妈已经在路上了，你想吃什么？爸爸让妈妈一起带来。”

　　　　“嗯——”小郑因拖着腮，一时想不出来，最后索性烦躁的抓抓头，天真无邪的微微一笑，眼睛里都是爸爸。“爸爸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好啊。”

　　　　郑致远揉揉郑因的头，乖乖去给郑因钓鱼去了。

　　　　郑因拿着鱼竿，这里跑跑，那里跑跑，这里摘一下，那里踩一下，和同龄人一般的调皮。

　　　　后来，郑因玩得正开心的时候，有几个男人来了，话没说哦几句，就和郑致远打了起来，郑因不明白爸爸在做什么，想跑过去，郑致远却对着郑因撕心裂肺的大喊：“因因，不要过来！！！快点跑，去找妈妈！”

　　　　郑致远的大喊，吓到了郑因，郑因哇得大哭起来。

　　　　再后来，郑致远败了，郑因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推到了水里，郑因跑过去看，身后有人一推，她也掉了下去。

　　　　。。。。。。

　　　　郑因还想起了很多，她想起了小的时候，郑致远对她是非常的好的，虽然小时候经常苛刻的锻炼她，但是事后，总会再对她好上一百倍。

　　　　郑致远对郑因说：“你要好好的努力，比别人都强，保护别人。”

　　　　郑致远还说：“因因，爸爸爱你，爸爸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你可能没有我爱你那样爱你，但是你要相信，在爸爸心里，没有人比你还要重要。”

　　　　那么爱她的郑致远，她居然都给忘了。

　　　　都是因为再临死前，被惊吓的那么一声大喊，她就把一切都忘了。只记得郑致远的坏，不记得郑致远的好。

　　　　她的母亲，很少出现在她生活中的母亲，早就在那场谋杀之前，来找他们的路上，就“意外”的出了车祸。

　　　　她把一切都忘了，忘得干干净净。

　　　　梦里所奢望的东西，所有的好，所有的疼爱，其实都真实存在过的东西，她都忘了。

　　　　忘得那么干净彻底。

　　　　郑因伸头去看小时候落水的地方，却看见，本来早就死了的郑致远，在人都走了之后，把小小的郑因推上岸，然后，因为力气用尽，最后看了一眼郑因，慢慢的从泥土上滑了下去。

　　　　一行清泪，从郑因的眼角慢慢滑了下来。

　　　　也在此时，郑因醒了过来。

　　　　眼前是灰暗的屋顶，四周都是泥土，手脚一挣，却触摸到麻绳，她被绑住了。

　　　　郑因是当过兵的，自然知道这种绳子的解法，但是耗时太大，一时半会，只能被绑在这了。

　　　　郑因静下来，想起那个梦，眼泪又掉了下来。

　　　　“怎么？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伤心了？”

　　　　周京凉飕飕的声音从角落里传过来，郑因吓了一大跳。“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想关心一下你，问问你，在梦里究竟梦到了什么，连做梦都在哭。”

　　　　“呵。”郑因冷笑了一声，道：“梦到了善恶终有报而已。”

　　　　“谁善谁恶，还不知道呢，至少你，马上，就要死在这里了。”

　　　　“抓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周京叹了一声。“你都说了，秦忠必死无疑了，那他还有什么顾忌呢？只是想让你在这呆几天而已，你的东西，我拿到了，我也会帮你给周天的，只是不知道，现在在医院里的周天，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什么时候，才能看到那些。不过你放心，你最想保护的东西，我会带着他们，到地狱里见你的。”

　　　　“你们想和我一起死。”

　　　　“是，你想我们和钱家一起死，但是我们不想，但是又必须有人和我们一起，所以，我们选择了和你，和你郑家。你爸妈都死在了秦忠手里，那我们，也都死在一起吧。”

　　　　“看来你们都决定了。”

　　　　“是啊，都决定了。”

　　　　周京站起身，拍拍屁股，拿着一支手电筒，走到郑因旁边。

　　　　“你知道吗？我其实不想死的，但是因为有你，你能和我一起死，所以我愿意了。你是我见过的，最倔的女人。”

　　　　“倔？”真是抬举她了。

　　　　“对，倔。如果有时间，我还真想再和你好好谈谈，但是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这是你当时救童妮的地方，你知道的，没信号，什么都没有，人的话，三天后会有人来。”

　　　　那不就是说，她必须撑过这三天，三天后，如果有人来，她就会被救，否则，就算有人来了，她也早就饿死了。

　　　　郑因笑了一声。“慢走。”

　　　　周京也笑，勾起郑因的下巴，轻轻摩擦。像对待一个珍贵的宝物一样，或许在什么时候，郑因也成为过他心中重要的东西。“下辈子，再见。”

　　　　周京笑着走了，郑因动动手，绳子打得非常紧，看来得慢慢来。

　　　　正想做什么，门一响，周京又回来了。

　　　　“你的手机一直在响，我就给你拿回来了，没想到回来了，又看到一副好光景，你想干嘛？”

　　　　“没什么。”

　　　　周京哼了一声，把手机装回包里，又给郑因上了一道绳子。

　　　　“差点忘了，你这个身手，这种绳结对你来说太简单了。”

　　　　郑因挣挣，绳结比刚才的还要多，看来这几天，是解不开了。

　　　　做完，周京拍拍手，重新掏出郑因的手机，看到是童妮的电话，笑了一声。“童妮还真是关心你，我这就让她安心一下。”

　　　　调出短信界面，周京一字一字的打：“有、事、三、天、后、回。好了，发出去了，不过，三天后，就不知道回去的，是你的身体，还是你的尸体了。我会帮你把电话丢掉的，你放心吧。”

　　　　郑因一直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