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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秋华自认记忆力不错，对于眼前这人却完全没有印象。“我并不认识你。”
　　张越超深吸一口气；　释然地摇摇头。“无所谓了。也许我们前世见过呢。”
　　沈秋华放在腿上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前世？身边这么多人保留了前世的记忆，难保眼前这人不是其中之一。
　　“也许吧。”沈秋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对于前世总是比较抵触的。
　　“他们想证明我是精神病；　可我告诉你；　我根本就不是。律师说只要证明我是精神病；　我劫持你这件事就算完了。”张越超笑笑；　“我就不用坐牢，可是我得继续回到那个冰冷的精神病院里去。沈小姐，你知道吗？我在那里待了这么多年，我宁愿坐牢都不想回去。”
　　沈秋华双手紧握；　明明是夏天，她的手却冰冷。“我能帮你吗？”
　　“你为什么要帮我？”张越超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见沈秋华；　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不会对别人说的话。
　　沈秋华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昏暗的光线下；　她的双手依旧白皙干净。修长的手指交握在一起，像一件艺术品。“就像你说的；　也许我们前世认识呢。”
　　张越超的低沉的笑声在审讯室里回荡着。“如果我是个普通人；　我一定会追求你。你是个很迷人的女人，不只是因为你的外表。”
　　沈秋华没有接话。对于完全不可能的事；　争辩是没有用处的。
　　“很抱歉伤了你。很高兴你会答应来看我。你把警察叫进来吧；　我会全部交代的。”张越超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自己面前的沈秋华站起身，走向审讯室的大门。
　　沈秋华的手触到了审讯室大门的把手；　在开门之前，她最后一次回头望向张越超，那人也回望着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沈秋华的心脏突然收缩。那一眼，莫名的熟悉。
　　“你还不出去，我是很危险的。”张越超的嘴角弯起，笑得很神经质。
　　沈秋华打开房门，出了审讯室。两名警察走进去开始进行正式审讯。张越超是否交代沈秋华并不关心。她的脸色苍白得仿佛透明。吴桐过来问道：“你怎么了？他对你说了什么？”
　　方才在审讯室里发生的对话警察们是用耳机进行监听的。吴桐作为受害者家属就没有这么待遇了，他只能站在单向镜子外面看着审讯室里发生的一切。
　　“他说，我们前世可能认识。”
　　吴桐听了这话心下也是一惊。他靠近单向镜子仔细观察着张越超的神态和动作，看了一会儿，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桃花眼微眯，回头带着沈秋华先离开了警察局。
　　在外面的咖啡厅里，吴桐要了一杯咖啡，又给沈秋华要了一杯牛奶。
　　“你觉得他是谁？”在咖啡牛奶都还没来的空档，他从背包里取出一方锻帕盖在沈秋华手上，号起脉来。
　　“我不确定。只是我出来时最后一眼，觉得他像……”沈秋华的手心微微汗湿。
　　“像谁？”
　　“皇上。”吐出这两个字，沈秋华反倒仿佛解脱了。
　　“真的会是他？”
　　“师兄，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虽然吴桐和皇上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但是沈秋华相信医者看人绝不是用她们这些普通人的看法。
　　“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他，他的容貌和皇上完全不像。但是他低头思索的样子，会让我想起前世的皇上。”吴桐对于皇上不算了解。张越超刚才低眉沉思的样子，让他脑中瞬间浮现出皇上的身影。
　　沈秋华垂眸。
　　“秋华，他毕竟是个嫌疑犯。不管他是不是精神病患者，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可能会出来找你的麻烦。而且他应该是没有前世的记忆，否则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总之你少和他接触。就算他有了前世的记忆，这一世他终究不是皇上，不可能拿你怎么样的。”吴桐方才给她号脉，感觉她脉象虚滑，是心绪极度不稳定的表现。
　　“我知道。”知道是一回事，她的心里终究不能轻易放下。她是宫妃，前世与皇上牵扯太多，纠缠太多。对于皇上，她奉为君主，小心服侍。年少时也曾想过真心相待，举案齐眉。可惜宫中倾轧，皇权至上，让她的心也冷了。她对待皇上依旧温柔如水，却再没有情。她羡慕帝后二人伉俪情深，却也只是羡慕。对于那中间的位置，她没有兴趣。她沈秋华何等骄傲？要的就是一个一心一意。这份一心一意，是杨琼给她的。
　　“不要担心。”吴桐知道说这些也是徒劳。可惜除了这样的话，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沈秋华的不安。
　　“师兄，我没事。只是他一下子出现了，我有些无法接受而已。你知道，这一世，我其实最不想遇到的人就是他。”那种皇权的威压和臣服，不是她简简单单就能摆脱的。
　　咖啡和牛奶相继送上来。沈秋华的手握在杯子上，“你说得对，无论他能不能定罪，终究很难成为自由身。我……”她抬起头，目光中有着复杂难明的情绪。粉嫩的嘴唇轻轻颤抖了一下，“我不是恨他。我只是不想遇到他。”
　　“我明白。”吴桐了然地说。
　　这种感觉很奇妙。两人毕竟前世是夫妻。哪怕转世后成为陌路，但是如果两人都有了前世的记忆，就仿佛两人的婚姻关系依然存在。沈秋华和杨琼在一起的事实就如同背叛出轨。到那时不仅张越超会这么想，连沈秋华都会这么想。所以她下意识地想逃避。
　　“无论如何，你们都没有任何关系了。秋华，你只要记得这一点就好。你不欠他什么，哪怕是前世，沈家功在社稷。恩师纵横朝堂几十年，为了安他的心，盛年退隐，又送你进宫为质，这种种隐忍退让，他不领情就罢了，你却不必过分苛求自己。”
　　吴桐怎么说也是沈父门下亲传弟子，对于朝局看得极清。原本他也是抱着一腔热情打算入朝为官有一番作为的，但是看到恩师退隐，沈家避让，他刚刚燃起的火苗瞬间熄灭了。为报答沈父的教导之恩，他入宫做了太医，以便时时照顾沈秋华。
　　沈秋华笑道：“师兄，你可是很少议论朝政的。我爹当年就说过，你若是肯为官，必然大有作为。可惜你性子太傲，注定做不得玩弄权术的朝臣。”
　　“咳……”吴桐尴尬地咳了一声。“秋华，脑子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你看看你，什么都记得。”
　　杨琼又拍了一上午的打戏。中午吃饭的时候，沈秋华没有来。她身边连个助理都没有，看着特别可怜。杨琼刚才拍戏的时候被片场里的粉尘呛到了，这会儿吃几口就要咳嗽一阵。
　　一旁的副导演安明伟关心地问：“杨琼，感冒了？”
　　“没有。刚才被里面的灰呛到了。这会儿……咳咳……呼吸不太舒服……咳咳……咳……”杨琼边说边咳。
　　安明伟对此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转了一圈，找来几粒含片递给杨琼。“含上多少会管点用。”
　　“谢谢安副。”杨琼没客气，拿过来揣进兜里。她真的是一点都不娇气，粗糙得简直不像个女人。就算这么咳嗽也没有影响她的食欲。她坚持着边咳边把饭菜都吃进了肚子里。
　　含上含片，沁凉的感觉一路从嘴里进入喉管，胃里。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确实有用，总之杨琼的咳嗽好了很多。
　　武指方忠也听说她被呛得咳嗽，送过来一打没开封的一次性口罩。“你啊，可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这段时间打戏的分量特别重，你要是伤了病了，咱们根本没办法往下拍。”
　　“方指，你放心，我保证能够顺利拍完打戏。”杨琼挺直了脊背。
　　方忠点点头，背着手走了。
　　杨琼看着还有时间，就给沈秋华打了个电话。电话那边的沈秋华已经回到酒店里。吴桐没有跟来，只说要回去炖补品。
　　“秋华，你怎么了？”杨琼问。
　　沈秋华自信自己的声音和平时毫无差别，也不知道杨琼是怎么听出来不对劲的。
　　“我没事。下午要不要我过去？你几点开工？”
　　杨琼本来想让沈秋华过来，可是一想到自己这边的环境，连自己都扛不住，沈秋华过来不是活受罪吗？“不用了。我下午就两场戏，拍完就回去了。你晚上那么辛苦，好好休息吧。”
　　沈秋华听她提起晚上的事，脸上一红。“你身边没人，自己注意一下。我等着你回来一起吃饭。”
　　放下手机，沈秋华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上睡裙出来，爬到床上休息。昨晚的疯狂不是那几个小时的睡眠就能补回来的。她这会儿腰都是酸的。刚才洗澡时，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身上的红紫痕迹还没消，无奈只好自己涂上吴桐配制的药膏。要说吴桐也是有意思，什么都给准备着。这种药膏估计是杨琼向吴桐要的。
　　药膏有消肿安神的作用。沈秋华很快就睡着了。
　　杨琼回到酒店的时候，沈秋华在睡觉。她凑过来看着沈秋华的睡颜，却发现沈秋华在睡梦中都是紧锁眉头，十分不安稳的样子。
　　“秋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在担心什么？”杨琼喃喃问着。
　　她不是个很了解别人的人，但是她了解沈秋华。沈秋华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她都会放在心上。


　　第78章

　　沈秋华是被杨琼的咳嗽声吵醒的。“感冒了？”她作势要起身；　被杨琼直接压到床上。
　　“我没事。鼻子有点不舒服，不是感冒。”杨琼低头看着沈秋华的脸。刚刚睡醒的她没有了平时的清冷镇静；　萌萌哒看着就想欺负。
　　“亲一口。”杨琼凑过来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还没吃饭吧？你不让我起来怎么吃饭？”沈秋华不理会杨琼的胡闹，伸手就要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吃你就够了。”杨琼的手探入了睡裙的下摆。
　　“又胡闹！”沈秋华不给面子地抓住杨琼的手拎了出来。“你快起来；　我也饿了。”
　　娘娘饿肚子那可是大事。杨琼乖乖起身；　只是看到沈秋华白皙的肌肤露在外面；　她还是忍不住腻过来。“好想你。”
　　“对不起；　我该陪着你的。”想想杨琼当助理是怎么做的，自己又是怎么做的。
　　“你和我客气什么？我知道你太累了。”杨琼低头在她的肩头上又亲了一口。
　　沈秋华已经下床，取来床头的一支发簪，随手将自己的长发扭了几圈用发簪别好。
　　杨琼还在咳嗽。事实上她从中午开始咳嗽就没停过。所以原本下午很快就可以结束的两场戏拍摄的时间也长了很多。
　　沈秋华回头看着她。“鼻子不舒服？怎么弄的？”
　　那一瞬间；　杨琼觉得沈秋华这是康妃附体了。这种问话根本就不许人撒谎。
　　“片场里为了制造效果用了很多粉尘，我呼吸的时候被呛到了。”杨琼知道沈秋华的脾气；　娘娘什么都可以依着她，但是娘娘要知道的事情如果她敢撒谎；　就等着跪指压板吧。
　　沈秋华皱了皱眉，“给师兄打电话；　问问该怎么办？”
　　“其实……”杨琼刚想说不是什么大事；　咳嗽一会儿就好了。但是她刚说了两个字，沈秋华的目光就到了。杨琼只好闭嘴；　乖乖给吴桐打电话去了。
　　吴桐给的建议是去医院清理呼吸道。这不是中医能够迅速见效的症状；　还是西医来得快。
　　两人去了医院清理呼吸道。出来后杨琼果然不再咳嗽了。此时已经九点多，街道上的人还很多。
　　“吃什么？”杨琼问。
　　沈秋华抓着她的手，“随你。”
　　杨琼挑眉；　两人也没去什么大饭店，路边一个小饭馆还开着，两人进去一人一碗面填饱了肚子。
　　“秋华，我的事都接待了。你今天怎么了？”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杨琼看着对面还在挑着面条的沈秋华。
　　沈秋华碗里的面根本没见少。端上来时一碗面，现在还是一碗面。出去她吃掉的，剩下的面条早就被泡大了。
　　“回去说吧。”她放下筷子，看着自己这一碗面，“有点可惜了。”
　　鉴于沈秋华晚饭没吃几口，回来的路上杨琼买了水果、牛奶和蛋糕。
　　回到酒店房间，杨琼刚刚将手里的袋子放下，就闻到一阵馨香。沈秋华从背后抱住了她。
　　“怎么了？”杨琼回身将她抱住。“你的身子在发抖。”
　　“我……大概是遇到皇上了。”沈秋华只犹豫了一下，就把事情照实说了。她们两人，根本不需要有任何隐瞒。
　　“皇上？”杨琼的心里也是翻江倒海。
　　“就是张越超。”沈秋华抬头，“今天警察找我去协助调查。张越超想单独见我。虽然他好像没有了前世的记忆，但是他对我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咬着自己的薄唇，“我不知道以后他会不会像吴桐一样突然恢复了记忆。”
　　“秋华，你别怕。有我在呢。”杨琼感受到沈秋华的身体在发抖，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秋华。就算前世内忧外患，就算今世入不敷出，沈秋华都可以始终乐观，没有怕过什么。
　　“就算张越超真的是皇上，就算他真的恢复了记忆，那又怎么样？他是张越超，一个精神病患者。他不是九五之尊，你和他也没有任何关系。你是我的。”杨琼将她抱紧，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沈秋华会怕成这个样子。
　　“我不是怕他。我是怕回到那个时代。”沈秋华窝在杨琼怀里，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点墨一般的漆黑眸子映照出杨琼的身影。“如今我已经回不去了。杨琼，我真的不能再回到宫里，去面对那些尔虞我诈。”她闭起眼睛，不敢去想一旦自己重回皇宫，会是什么样的状态。来到现代后她生活得太幸福，对比前世，她大概已经失去了再去后宫掌控局势，制衡势力的能力。
　　“秋华，你别怕。你不会回去的，别怕！”杨琼终于明白，沈秋华是穿越而来，之前杨琼自己穿越到古代最终还是回来了。这给沈秋华一个很不好的示范，所以她的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会再次回去。
　　“你忘了吗？我们前世都已经淹死了。回不去了。”杨琼的手捧着沈秋华的脸。“我们都回不去了。”
　　沈秋华美丽的脸上有着不确定。“回不去了？”
　　杨琼拼命点头。“我们不会再回去的。你放心。”
　　良久，沈秋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她是何等聪明的人，却也被自己的心魔遮住了心窍。有些话，她在吴桐面前不能说，在其他人面前更不能说。唯有杨琼，与她生死相随，患难扶持的杨琼，有些话只能对杨琼说。
　　无论过去多少岁月，至少你还在我身边。
　　这件事过去不久，法院那边判了沈秋华的这件劫持案。张越超被证明患有精神疾病，不予追究刑事责任。张越超被送进精神病院接受治疗。至此，沈秋华和杨琼才觉得这件事告一段落。
　　柳瑜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不需要住在医院里，就搬回了宾馆。虽然还不能工作，不过柳瑜是个懂事的姑娘。回到宾馆后，就不用齐悦一直照顾了。这样杨琼身边有了沈秋华的齐悦跟着，顿时觉得自己又威风起来。
　　“秋华姐。”齐悦坐在车里，看到沈秋华上车立刻拿了电脑给她看。
　　沈秋华看了几眼就说，“这件事如果你做，会有多少几率被查出来？”
　　“秋华姐，我的技术，得是琼姐那个级别的人才能查到。”齐悦自信地说。
　　“杨琼？她很厉害吗？”对于杨琼的武力值，沈秋华从不怀疑。但是搞黑客技术，沈秋华还是很难和杨琼的形象联系起来。
　　齐悦有些八卦地笑着说：“琼姐很厉害，但是和我比不行。她们那届有个高手，不知道怎么就盯上我了。整天在网上抓着我不放，我栽她手里好几回。”往事不堪回首，齐悦想到曾经那些事，摇了摇头。
　　“可你并没事。”杨琼那群特种兵，可不像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因为我小啊！她们抓我那会儿，我还不满十六岁。”齐悦算是拥有信息技术天赋的天才少女。
　　“那现在呢？”沈秋华可不想害她坐牢。
　　“我早就学乖了。而且我现在跟着琼姐混，别看琼姐这么不靠谱，她在公安那边还是有点面子的。我的资料都已经更新了，琼姐现在是我的担保人。要不然我很难离开自己的。”
　　沈秋华皱眉，“你对你自己的事这么了解？这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齐悦撇撇嘴，“秋华姐，我告诉你你别告诉琼姐啊，我进入了公安系统内网，看了我自己的资料。”她看到沈秋华挑眉，急忙解释道：“我就是看看我的资料变更情况，可没有碰任何的数据。”
　　沈秋华点头，“我相信。”
　　这话就有些微妙了。表面上看是相信了，但是齐悦总感觉沈秋华说的是反话。
　　杨琼拍完一场戏下来，沈秋华立即递上水杯。“为什么我感觉你的戏份比说好的多了很多？”
　　杨琼当然也注意到这个问题。她是新人，虽然是女一号，但是这是一部功夫动作片，是男人戏。难得她不是个花瓶角色。按照之前谈好的戏份，杨琼早就应该杀青了，可她现在每天还在拍摄大量的戏份。
　　“乔导说，我的表现比他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