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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母女俩进了房间，她才知道什么叫真·尴尬。
　　“吃水果。”陆泠爸爸干笑着把果盘推过来了一点。
　　“谢谢。”符悦干笑着吃了一块。
　　然后便是时间停止一样的安静。
　　符悦僵在原地，手无措地放在膝盖上，目视前方，盯着电视里那超级无聊的节目，装作看得很认真的样子，而陆泠爸爸两眼放空，时不时看一看房间的方向，根本不说话。他们俩相对无言，只有电视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
　　本来这是个好事。
　　偏偏这时候，电视节目结束，插播了一条很……的广告。
　　“肾虚，有时是在过度劳累之后……”
　　“……”
　　符悦收回视线，陆泠爸爸皱了皱眉，当机立断，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之后，很礼貌地递过来，“你来吧。”
　　“不不不，您来吧……”
　　推来推去，最后陆泠爸爸把遥控器往她面前一放，沉声道，“我再去削个苹果。”
　　“噢……辛苦了。”符悦手臂酸，干脆不跟陆泠爸爸客气了。
　　反正无聊，符悦拿起遥控器换台，电视剧太雷人，相亲节目不感兴趣，做饭节目对于吃饱喝足的她没有吸引力，新闻更是……嗯？娱乐新闻？
　　符悦没见过这个电视台，一时好奇，停了下来。
　　好巧不巧的，最近娱乐新闻的头条，是林琛宇、陆泠和宓棠的迷之三角恋。
　　“上午十一点，林琛宇出现在a市b机场，面容憔悴，被问及与陆泠的关系时面露不满……”
　　主持人油腔滑调的，很有八婆瞎侃的娱乐感，符悦不知不觉没再换台，多看了半分钟，直到面前出现一盘新的水果，才愣愣他偶，对上出现的陆泠爸爸。
　　陆泠爸爸面无表情盯着电视，“调大声点。”
　　“是！”符悦很怂地照办。
　　由于三个当事人全没有回应，新闻说来说去，不过是媒体和吃瓜群众在瞎猜，没什么技术含量。这一条新闻结束之后，客厅里又恢复了安静。
　　连调到最大的电视音量都没办法遮盖的“安静”。
　　“那些人乱说的。”符悦看陆泠爸爸脸色挺差，弱弱说了一句。
　　陆泠爸爸抬眼瞧她。
　　符悦缩了缩身子。
　　“他们为什么总是骂陆泠呢？”终于，陆泠爸爸没绷住，郁闷道，“她只是在工作！”
　　符悦一看，就知道陆泠爸爸憋久了，特别贴心地附和，“对对对！”
　　“特别是……那什么微博，里面的人不用上学上班吃饭睡觉吗？天天说那么难听的话，”陆泠爸爸起了兴致，跟符悦倾诉起来，“看得我太生气了！”
　　符悦讶然，“叔叔你会看微博啊？”
　　“刚学的！”陆泠爸爸骄傲脸。
　　符悦刚想拍手表示“好厉害”，话没出口，却见陆泠爸爸的脸色变了，顿时一愣：她是不是说错什么了？还是做错什么了？哪里不对劲了？
　　她无比忐忑又不敢妄动，整个人都成了木头，还是挂着微笑不敢得罪岳父的那种。
　　“你……”陆泠爸爸缓缓开口，声音沉稳。
　　气氛很严肃，符悦正襟危坐，深吸一口气，“您请说。”
　　许久许久，她才用等候圣旨的态度，等到了陆泠爸爸说完那句话。
　　“能教我怎么骂回去吗？”


第51章　
　　符悦这一辈子最尴尬的时候，大概都在今天晚上了。比如现在，她敬重的严肃的未来的岳父大人正捧着手机，眼巴巴问。
　　“能教我怎么骂回去吗？”
　　这……这是什么走向啊？
　　符悦原本想着，她和陆泠的爸爸可以和谐讨论一下舆论的不良影响，顺道谴责网络暴力，总之是很积极向上的，没想到，说到兴致起来的时候，陆泠爸爸觉得以牙还牙才是王道。
　　虽然她也这么觉得，但是……符悦小心看了一眼等待回答的陆泠爸爸，穿着打扮、气质谈吐，全是风度翩翩的代表，即使一把年纪了也遮不住的精神，儒雅又带有气势，退休之前应当是个挺有地位的人。
　　或许是个考验？
　　符悦想来想去，觉着仍是担不起“带坏岳父”的罪名，更不想把自己黑暗骂人的一面展现出来，斟酌了一会儿，犹豫道，“叔叔，还是不要骂人……那些人都是胡说八道的，不用关注也不用生气，他们总会消停的。”
　　陆泠爸爸神色黯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有些人散布谣言，不需要管吗？”
　　“呃……”符悦思考片刻，“好像需要。”
　　“这些谣言影响到了陆泠的话，是不是应该处理一下？”
　　符悦渐渐被带跑偏，“好像……应该……”
　　“我也不打算骂人，”陆泠爸爸声音更低沉了一些，“只是想澄清不实的谣言，好好跟他们讲道理，你能帮帮我吗？”
　　符悦彻底被洗脑了，鬼使神差点了头：反正陆泠爸爸也是关心女儿，反正陆泠爸爸看上去不像是蛮不讲理，以暴制暴的人，反正……
　　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认命地拿出手机，符悦根据陆泠爸爸的问题，一一解答。说到底，陆泠爸爸就是不会如何回复评论而已，脑子好使，打字会用语音输入，一下子就懂了。
　　然后，陆泠爸爸开始跟符悦倾诉自己的故事。
　　陆泠爸爸工作比较忙，照顾女儿的家事多倚仗妻子，对陆泠是望女成凤。陆泠也没辜负他的期望，妥妥的学霸一枚，不过对念书一直没什么感觉，有一天，陆泠陪着做明星梦的同学去试镜，莫名被选中了，对父亲说终于找到了感兴趣的事情，要进入演艺圈。
　　当时，陆泠的爸爸不是死古板，看女儿喜欢，就随她去了，后来退休得了空闲，无聊之时搜索了一下女儿的名字，不看还好，一看连头发都被气白了几根，尤其是近几年，陆泠人红是非多，恶评就算被团队降到能力内最小仍是存在的，全是毫无道理地借题发挥，甚至有几条相关搜索，用各种带了欲念的不堪的言语评论陆泠，隔了屏幕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猥琐气息。
　　要是工作忙，陆泠爸爸还能稍微平静，可退休之后没什么事情做，天天想着怎么总有人对着自己宝贝女儿指指点点，最可气的是，问陆泠，陆泠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符悦听到这儿，也能想到陆泠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她知道，有时候不是陆泠想这样的，天南地北飞来飞去的连轴转生活，陆泠疲惫至极，应对完媒体又要应对老爸，估计没注意控制情绪，大概算是对亲近人轻松的另类撒娇吧。
　　“叔叔，你别生气，陆泠不是故意那样的……”符悦弱弱辩驳。
　　陆泠爸爸叹气，“我知道，所以想替他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
　　符悦一脸懵逼，想到刚才陆泠爸爸跟自己询问的各种回复方法，开始慌了：
　　她好像教了自己岳父当键盘侠啊……
　　“你怎么了？”陆泠爸爸可谓火眼金睛，符悦刚皱了皱眉，就看出了端倪，主动道，“你放心，我不会做极端的事情，就是有时候看得憋气，想发两条发泄一下。”
　　“比如……”符悦试探问，“发什么？”
　　陆泠爸爸冷哼，道出四个字，“胡说八道。”
　　“……”
　　真是很内敛的骂法啊……
　　符悦安心下来，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果然叔叔是有文化的人，不会降低自己的身份的。”
　　“嗯。”陆泠爸爸对这马屁很是受用，拍拍她的肩膀，俨然当了她自己人，坦白道，“主要是他们说什么，我看不大懂，说不到一块去。”
　　“……”
　　符悦憋笑：您要不要这么实诚？
　　“想笑就笑吧。”陆泠爸爸挺慈祥带头扬起嘴角，“别跟陆泠学，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符悦挂了个大大的笑脸，但没顺着说老婆的坏话。
　　然后，陆泠爸爸不说话了——方才的交流，是见到跟女儿年纪相当的人的一时感慨，这个本性寡言的人已经把憋了许久的话说光了，思来想去，他沉默拿起遥控器，把频道从八卦新闻那儿换走了，最后定在某个厨艺节目，看得一时出神。
　　刚刚成功拍了马屁，符悦尝到甜头，见状壮了胆子继续拍，“刚才的汤很好喝，您手艺很好呢。”
　　“你怎么知道？”陆泠爸爸讶然。
　　符悦微笑，“因为陆泠提起过。”
　　听到女儿在朋友面前提起过自己，而且是偏向夸赞的那种，陆泠爸爸面色又好了些，目光和蔼，“是吗？她也不怎么吃。”
　　“不是啊，看得出来陆泠最喜欢的就是那煲汤了，是她本来就吃的少，将来不演戏了就不用忌口，肯定天天想喝您煲的汤。”
　　陆泠爸爸对她的话很是受用，点了点头，语气温柔，“希望吧。”
　　符悦心里乐：嘿嘿，马屁拍到点子上了。
　　然而，符悦没想到，有时候拍马屁是会有意想不到的……副作用的。
　　过了一会儿，陆泠妈妈出来了，让陆泠爸爸进去一下，反而是陆泠出来面无表情坐在她旁边。符悦急了，悄悄问，“怎么样了？”
　　“他们要再商量一下。”陆泠翻了个白眼，“我爸总觉得我是骗人的，要我写保证书让他们安心。啧，以前我跟公司签了那么久的卖身契，现在又签一张，我不愿意。”
　　符悦忧虑了，正以为一场家庭大战开战在即，陆泠爸妈又出来了，都是面色和缓，尤其是陆泠妈妈，笑得特别和蔼可亲，坐到符悦身边一直夸，“多亏了你，陆泠爸爸那个死脑筋终于想通了。”
　　“啊？”符悦不好意思地笑，“哪有……”
　　陆泠妈妈握着符悦的手，亲昵道，“我觉得你越看越亲，正好你和陆泠感情好，要不……我认你做干女儿吧，姐姐妹妹多亲热啊！”
　　陆泠瞪大了眼睛，符悦僵住了笑。
　　糟糕，这种亲热她不想要啊！


第52章　
　　符悦真是万万没想到，她来这里是为了见岳父岳母，一个跑偏，准备变成干爹干妈了。
　　如果那样的话……
　　符悦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好多画面，比如叫陆泠姐姐引来的白眼，比如跟陆泠亲亲抱抱，心底会响起一个“这是你干姐姐”的微妙声音，比如日子久了，陆泠妈妈彻底把她当一家人了，时不时聚会的时候会拉着她，哭诉陆泠为什么不找男朋友，让她给陆泠介绍一个。
　　画面太美，她不愿意想啊！
　　哪怕陆泠妈妈让她上刀山下油锅，符悦为了讨欢心也能点头，但这件事情，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就算是权宜之计的点头也不行，因为陆泠的脸色真的挺不好的。
　　可是怎么拒绝呢！
　　符悦愁坏了，不知所措瞧向陆泠，陆泠却面无表情看了回来，目光有意无意在她和陆泠妈妈这对“准·母女”交握的手上打转。
　　“怎么样？”陆泠妈妈似乎没看出不对，轻声问，“悦悦，你愿不愿意啊？”
　　僵着笑容，符悦再度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陆泠。
　　“妈。”陆泠终于看不下去了，开口插话，“哪有你这样到处认干女儿的？“
　　陆泠妈妈一愣，“啊？”
　　吸引了火力，陆泠堆起笑容，顺势坐到沙发另一边，挽起妈妈的手，用一种比较可爱的语气不满道，“在我小时候，你就到处认干女儿，怎么现在还是这样啊？”
　　这话内容不大中听，而且以陆泠惯常的口吻说的话，甚至会带上一点讽刺的味道。不过，陆泠也不是那种木头脑袋，懂得审时度势，把声音掐得柔和许多，调子软软的，坐到妈妈的另一边挽着手摇啊摇，多方面多层次，演技瞬间爆表，俨然是把多年没撒的娇补回来了。
　　陆泠妈妈讶然，不过一听女儿撒娇的软音，心已经融化了一半，没时间计较陆泠为什么突然之间撒娇，合不拢嘴，“哎呀，这孩子，不要揭我的底嘛。”
　　“反正不许认了。”陆泠抿唇，把妈妈的胳膊抱得更紧，赌气道，“大不了我认罚，让你也揭我的底嘛。”
　　陆泠妈妈被逗得直笑，带得旁边安静的陆泠爸爸也弯起嘴角。
　　趁着父母乐呵，陆泠给了符悦一个眼神。
　　接收到信号，符悦机灵了，赶紧追着问，“陆泠小时候是不是有什么糗事，怕别人知道啊？”
　　跟别人说孩子是永远不会腻的，何况现在陆泠名气这么大，陆泠妈妈必须管住嘴巴，跟亲朋好友都不能多说，好不容易有个陆泠认可的倾诉对象，起了兴致，当真开始讲陆泠小时候的事情。
　　很给面子认真听，符悦在恰当的时候笑一笑，把气氛搞热了，刚才认亲的事情就这么掀过去了。
　　天色渐晚，陆泠挑了个时机，跟父母道别。
　　出了门，符悦感到岳父岳母大人目送的眼神，还有点紧张，等进了电梯才把憋着一口气叹了出来，抚一抚胸口，“好险好险。”
　　把1搂的按键摁下，陆泠看着渐渐关上的电梯门，目不斜视，默然无话。
　　符悦嗅到一丝不妙的味道。
　　“陆泠？”伸手揪着陆泠的衣角，符悦弱弱问，“你怎么啦？”
　　“没什么。”陆泠微笑，转头凝视她。
　　符悦被盯得发毛，不管三七二十一，很怂地先认错，“我错了，对不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为什么道歉？”陆泠皱了皱眉，“你没错啊，哄得爸妈那么高兴，都要认你做干女儿了呢。”
　　果然还是生气了。
　　“呜呜呜，我错了，都怪我马屁拍过头了……”符悦认真忏悔，“以后我绝对不这样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陆泠轻哼，“原谅你可以，但是……”
　　“但是？”符悦被那扬起的调子勾了魂，眼巴巴看着陆泠。
　　“叫一声姐姐听听。”
　　“……”
　　符悦心情很复杂。
　　女神好像变成了一个奇怪的人，怎么办，急，在线等！


第53章　
　　林姐一通电话，把她们的安静打破了。
　　“偷拍？”旁边的符悦想起陆泠爸爸说过的话，恍然大悟，但也不敢相信林姐那边的消息这么快，久久不能平静。
　　而陆泠身为当事人，比起咋咋呼呼的林姐和吃瓜群众的她来说，同样是刚刚知情，却不算得惊讶，好像这件事情与自己无关似的，敷衍道，“哦，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你故意的吗？”林姐咬牙切齿的声音隔了手机，特别凶狠。
　　符悦皱眉，陆泠没有生气，淡然解释，“不是，我为什么要特意晕倒。”
　　“为解约作势吧？别装了，大家都是明白人。”林姐大笑。
　　陆泠愣了一愣，而后轻笑，等林姐装腔作势的大笑结束以后，才慢悠悠说，“合同准备到期，不续约就是解约了，这种换东家的事情圈子里常有，我为什么要这么费劲？”
　　说得有理有据，林姐被堵得哑口无言。
　　“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惹麻烦。”陆泠无意再跟林姐纠缠下去，先声明，“你们也不要烦我。”
　　说完，陆泠不等林姐反应，结束了通话。
　　客厅里再度恢复安静，陆泠靠在软乎乎的沙发上，闭上双眼，抬手揉眉心。
　　符悦看得很心疼，回忆一段时间以来的麻烦，觉着陆泠实在是太辛苦了，便凑过去用拳头轻轻捶着陆泠肩膀，乖巧道，“不气不气，休息一下。”
　　这一下一下软绵绵的按摩，却让陆泠弯起嘴角。陆泠没睁眼，一抬手，准确地捏到了符悦的脸颊，不轻不重的一下。
　　“噗。”符悦感叹，“你是练过了吗。”
　　陆泠轻哼一声，“熟能生巧。”
　　“为什么喜欢捏脸啊……”符悦想起从小到大，不管家人朋友都喜欢捏自己的脸的事情，还有点郁闷，“越捏越圆……”
　　陆泠抬眼瞧来，似笑非笑，“是越圆越捏。”
　　“……”
　　符悦很想反驳，但她看了看陆泠那小巧精致的巴掌脸，总是少了点底气，闷闷收回按摩的小拳头，伸手拿起遥控器，熟门熟路打开了烹饪频道。
　　“怎么看这个？”陆泠支着脑袋，漫不经心问。
　　符悦心里想的是“要把你的脸喂得一样圆”，可是她的智商还算正常，不至于当面暴露自己的“险恶用心”，变了变说法，讲的是：“想给你做饭吃。”
　　“你？”陆泠抿了抿唇，没有发表意见，只说，“哦。”
　　这是不相信她的节奏啊！
　　符悦撇嘴，只恨之前网购的时候，她绘声绘色讲起“哪种方便面好吃”的事情，自曝短处。当时说得天花乱坠，到了现在，符悦对着知根知底的陆泠也吹不起牛逼，默默接受现实，把电视的声音调大了一点。
　　电视里在说煎牛排。
　　“要记住，关键是火候的把握。一般这么一指厚的牛排，两分半钟到三分钟就可以出锅了，怎么来判断成熟度呢？大家可以摸摸耳朵，这个软度是三成熟……”
　　符悦一边看一边去摸自己的右耳，正感受着，左耳突然多了一只手……
　　“哎？”她看向陆泠。
　　陆泠微笑，眼眸神采熠熠正似耳环的耀目，“我不方便摸自己的。”
　　“哦……”符悦被说服了，也没计较陆泠摸到最后弹着玩，继续看电视。
　　大厨笑眯眯地戳戳自己的脸，“面颊的软度大概是五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