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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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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桥挤眉弄眼地笑:“准备教我那个沾衣十八跌的功夫了么?”
杨帆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等你八十岁的时候,我一定教你!”
马桥翻个白眼道:“八十岁,那还有什么搞头?”
杨帆飞起一脚,马桥“嘿”地一声,纵身闪开了。
杨帆哈哈一笑,伸手一搭马鞍,腾身跃起,稳稳地落在马背上,神采飞扬地喝了一声“驾!”便向球场中疾驰而去。
这场比赛出乎意料的打成了平局。
对禁军的击鞠高手们来说,这场比赛他们根本打不起精神,他们一直以来就是大唐第一强队,最强劲的对手是突厥队、吐蕃队,在大唐内部一向是战无不胜。而白马寺这群乌合之众,根本就没有被他们放在眼里。
所以他们在球场上懒洋洋的,根本就把这当成了应付差事的一场友谊赛。而相对的,白马寺这群人却是全力以赴,尤其是楚狂歌和杨帆。楚狂歌本是当年禁军中击鞠第一高手,而杨帆连轻飘飘的藤球都能控制自如,打马球更是得心应手,这两人联起手来可谓是珠联璧合,再加上禁军的懈怠,竟尔被他们追成了平局。
到后来,禁军中这些人发现白马寺这群和尚里面果然有能与他们一较长短的高手,抖擞精神想要与他们好好较量一番时,沙漏已尽,比赛时间结束了。
超级球迷超级臭球的薛怀义哪里看得明白端倪,眼见自己这支一直是野路子,接受正式调教不足半年的击鞠队竟与大唐第一强队打成了平手,直把他喜得合不拢嘴,薛怀义喜不自禁地对丘神绩道:“怎么样,怎么样,老丘,洒家这球队很厉害吧?哈哈哈!”
丘神绩似笑非笑地道:“唔,不错,短短时日的调教,能练成这般模样,当真不错。你这位首座和尚,可肯从军么?若是他肯,某亦可在军中给他谋个职务。”
丘神绩的眼光很毒,他看得出,杨帆确实是极具击鞠天赋,这等人才留在白马寺真是糟蹋材料了,若是把他引入军中好好调教一番,必可成为禁军中数一数二的击鞠高手,在一支普遍实力已经极高的队伍中,若是有个超一流高手,那种整体实力的提升是不可想象的,说不定大唐可以就此改变一直以来屈居第二的尴尬局面。
薛怀义哈哈大笑道:“怎么,连我家十七你也看上了么?还真叫你猜着了,洒家想拜托你安排的那几个人里,就有他一个!”
说到这里,薛怀义挠挠光头,道:“他奶奶的,这说着说着,洒家忽然有些不舍得了。”
薛怀义挥挥手,不再去想这个问题,抻着脖子高喊道:“知客,知客!”
可怜那知客僧不能在前殿接待香客,倒成了这位方丈和尚身边的一个跑腿,一听呼喊,便匆匆跑到他的面前,说道:“方丈,有什么吩咐!”
薛怀义道:“去,好酒好肉的赶紧摆上几席,佛爷今天高兴,要与丘大将军喝个痛快!”
这白马寺佛门清净地,自打这位怀义大师做了方丈,除了色戒,早就诸戒全犯了,那知客僧已是见怪不怪,听了答应一声,就一溜烟儿地奔了出去。
薛怀义的方丈禅堂十分广大,酒宴就摆在禅房之内,丘神绩和薛怀义坐在禅床上,其他人则坐了蒲团,在青砖地面上摆开两排席案,白马寺的十个和尚坐在左侧,禁军的十位将校坐在右侧。
杨帆是白马寺首座,坐在左侧首席,距榻上的丘神绩只有一步之遥。仇人就在身畔,却还得强作镇定,杨帆的心不禁怦怦直跳。
酒席一开,黎大隐和魏勇就跑到楚狂歌身边,恭敬地先敬一杯酒,随后黎大隐干脆就坐在楚狂歌身边,与他挤做了一席。其他的将校军官对这位连丘大将军都认得的大和尚十分好奇,魏勇回到座位后,便向他们说了说楚狂歌的来历。
这些人中年长一些的虽然没有见过楚狂歌却是听过他名声的,听说这人就是当年禁军中击鞠第一高手,几个军官纷纷起身向他敬酒,楚狂歌不敢托大,忙起身一一还礼。紧接着,这些人又向杨帆敬起了酒。
杨帆的球技着实出神入化,这几位军官虽然都以击鞠自傲,也不得不承认杨帆的马术虽然并不比他们高明,捕捉战机的眼力甚至还要略逊于他们,但是只要他那根球杖挨着了马球,那等运用自如的本领,实实地比他们要高明许多。
见他们敬来敬去的颇为热闹,丘神绩朗声笑道:“方才薛师与某有言,俟上元鞠赛之后,就要让楚狂歌重返禁军,你们甚为欣赏的这位小兄弟也要还俗入我军中,来日你们就是袍泽弟兄,说不得击鞠场上还要成为伙伴,大家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不妨互通名姓,认识一下。”
那十名击鞠高手听了丘神绩的话,登时热闹起来,纷纷举杯自报姓名,杨帆这一听倒真是大吃一惊,原来这十人中倒有一大半是门庭显赫的官二代。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脱胎换骨
坐在将校首席的是一个年轻人,二十五六岁年纪,头发是暗红色的,肤色白皙,鼻尖如锥,眼瞳浅蓝,五官俊美,一看就是个胡人。因为他的面相与其他将校不同,所以一开始杨帆就比较注意他,方才在场上击鞠,禁军之中也以此人最为骁勇。
他正拿着一块手抓羊肉啃得开心,听见丘神绩说要互相通报名姓,便拿起一块毛巾擦擦嘴巴擦擦手,笑哈哈地向对面众僧抱了抱拳,朗声道:“各位大师请了,本人阿史那斛瑟罗!有个汉人名字叫罗克敌,请多指教!”
丘神绩捋须道:“斛瑟罗是右卫大将军、蒙池都护,统辖弩失毕五部。呵呵,若论官职,斛瑟罗犹在老夫之上呢,只是此番不是领军打仗,而是较量击鞠,不叙军中职阶,老夫占了一个老字,承斛瑟罗将军礼让,让老夫坐了上席,哈哈……”
丘神绩虽然说得很客气,神气之中却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敬意。因为斛瑟罗是现任的西突厥可汗,突厥分裂之后,西突阙渐渐势微,东突厥重新崛起,势力大张,西突厥在东突厥的压迫下,领土越来越小,势力越来越弱,不得不托庇于大唐。
而大唐也需要扶持西突厥来牵制东突厥,所以才收留了他和他的部落,斛瑟罗是托庇于唐,寄人篱下,不管大唐封他个什么官,都只是一个虚衔,他真正能指挥的只有他的部众。而丘神绩论官职虽比他略小一些,却是武后的亲信,金吾卫的大将军,权柄远在斛瑟罗之上,自然不需看他脸色。
斛瑟罗之后坐在第二席的是一位三旬左右身材魁梧的大汉,这人浓眉阔口,一副方正的国字脸,俟斛瑟罗说罢,他也微笑抱拳,简洁明了地介绍道:“在下薛讷,现任右羽林卫中郎将之职!”
第三个人身材矮壮,五官较平,但是一双眼神十分锐利,他也抱拳道:“在下李湛,现居北门宿卫中郎将一职。”
第四个人身材魁梧,坐着也似一座山般雄壮,那体形堪与楚狂歌媲美,他的鼻尖较高,眼窝较深,看起来也有一些西域血统,果然,他自我介绍说:“在下野呼利,现任左羽林卫中郎将之职!”
第五个人面容清瞿白皙,少了些武人的悍猛,多了几分文人的儒雅,但是杨帆可是记得清楚,此人在球场上打法非常凶猛,与此时的儒雅判若两人,他也微微一笑,向对面众僧拱一拱手,道:“在下姓狄,名光远,现任奉宸卫郎将之职!”
接下来第六个人看起来与杨帆年纪相仿,也是未及弱冠,五官端正,眸正神清,长了一张很讨喜的英俊面孔。他笑吟吟地揖了一揖,说道:“在下王同皎,现任左骁卫果毅都尉之职!”
这六人之后,分别是魏勇、黎大隐、吕颜、高初,这四人中,魏勇是校尉,黎大隐是旅帅,吕颜和高初官职最小,如今还只是个队正。如此看来,这些人的坐席位置,是完全按照他们的官职高低而设的。
这四人中,魏勇和黎大隐杨帆已经熟悉了,那吕颜却是个约有二十六七岁的青年,唇上微髭,神情略带冷肃。另一个队正高初比吕颜还小着几岁,眉清目秀,丰神俊逸,他向对面众僧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便向杨帆挤一挤眼眼,微笑道:“旁人不知首座大师的名声,在下可是久仰大师英名了。”
杨帆讶然道:“高兄几时认得在下?”
高初笑道:“今日实是初次相见,不过首座大师的名号,我早听舍妹说过了。舍妹心高气傲,一向不肯服人的,不过对首座大师您的蹴鞠之技,她可是由衷的佩服呢。”
杨帆迟疑道:“不知高兄令妹是……?”
高初道:“舍妹高莹,现在宫中担任女卫,首座去宫中蹴鞠时,可是不止一次从舍妹脚下断过球,气得舍妹回来直向我哭鼻子,怎么首座现在却佯作不识呢?”
杨帆失声道:“啊!我想起来了,原来那位姑娘是高兄的小妹,哈哈,令妹的球技也是相当高明,令在下佩服的很呢。”
吕颜打趣道:“听你们这么一说,倒是个不打不相识的场面。高初,我记得令妹还不曾许配人家吧,你看首座大师一表人才,想不想就此认做个妹婿。”
堂上众人听了都笑,七嘴八舌跟着起哄。高初也是个豪爽的性子,不以为忤,哈哈笑道:“我那妹子在内卫可是官居校尉的,比我这位兄长还要出息一些。要想做我妹婿,怎么也得做个将军才行啊。”
他们这番说笑原本没有什么,虽说杨帆现在一身袈裟,可是方才也说得明白,上元节后,他就要还俗从军的。可是这里毕竟是方丈禅堂,杨帆现在毕竟还是一个披着袈裟的和尚,而且忝为白马寺首座。
他们如此说笑,一旁端酒递肉、侍候饭局的一浊道人可看不顺眼了,他站在墙角,捻着山羊胡子,摇头一叹,喃喃自语道:“唉!真是乱七八糟、乌烟瘴气……”
等众人笑谈几句之后,丘神绩又接过话碴,替这自报名姓的几个人补充介绍了一番,原本听他们自我介绍,个个都是军中将校,杨帆也不觉得怎么,这时一听他们的身世背景,却也不禁为之动容。
斛瑟罗是现任的继往绝可汗,弩失毕五部首领,那就不用说了,这是世袭罔替的突厥贵族,其余几人竟也多是出身豪门世家。
薛讷,大唐名将薛仁贵之子。
李湛,前宰相李义府之子。
野呼利,右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的女婿。
狄光远,冬官(工部)侍郎,江南巡抚使狄仁杰之子。
王同皎,五姓七望中太原王氏嫡系族人。
只有剩下来的四个人魏勇、黎大隐、吕颜、高初,似乎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地位,所以丘神绩没有刻意地进行介绍。
听丘神绩介绍了这些人的家世背景,楚天歌不禁往杨帆身边靠了靠,低声道:“这些人背后都有一个庞大的家族,我看他们甚是钦佩你的技艺,你不妨与他们好生结交一番,这与你的前程大有裨益!”
杨帆含笑不语,只是飞快地睃了一眼盘膝坐在罗汉床上的丘神绩,心中暗忖:“还不知我会在官场上待多久呢?”
丘神绩没有注意到杨帆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径自双手按膝,对禁军众人道:“方才,老夫与薛师计议过了,你们这些时日就留在白马寺,专心练习击鞠,间或与白马寺众切磋一下,待上元击鞠赛事结束之后再各归本部。至于斛瑟罗将军么……”
丘神绩探询地望了一眼罗克敌,罗克敌欠身一笑,道:“克敌如今只是咱们禁军抽选的一名击鞠球手,一切遵从丘大将军安排就是!”
丘神绩哈哈笑道:“那好,将军如无要事,便也留在这里吧。老夫离开之后,这里的一切就由斛瑟罗将军负责。嗯,一会儿,各位可以先回去一趟,看看有什么没有交代清楚的、有什么需要取用的,都赶紧办好,从明儿开始,你们就长驻白马寺,直到上元灯会!
※※※※※※※※※※※※※※※※※※※※※※※※清晨,林中的树木、青草、石塔,都挂着一层浅白色的秋霜。
晨雾在林间缭绕,天空灰蒙蒙的,晨星已经隐去,太阳还未出来。
马桥手中持着一口戒刀,对着面前的空气,很认真地一刀刀劈着。
今儿他起了个大早,满心欢喜的以为杨帆要传他什么高妙的武功,还很担心凭自己的资质能否领悟,却不想杨帆教给他的东西竟是如此简单。
杨帆拿了口戒刀来,站定身子,呼地一刀劈出,便把刀丢给他,叫他有样学样地练劈刀。这一早晨,他没干别的,就是扬刀、劈下、收刀,再扬刀……在他劈了几十刀之后,抱臂站在一旁观看的杨帆走过来,就握刀的姿势、出刀的角度、运刀的力道,和做这一连串动作时的呼吸诀窍对他说了几遍,等他记住以后,依旧要他继续练劈刀,然后就自去林中练武了。
这么简单?
这就是武功?
光着脊梁,枯躁、机械地一下下劈砍着,马桥渐渐产生了疑惑。
不知什么时候,一身短打的杨帆从晨雾间走了回来,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他练刀,当马桥的精力不再集中,手中的刀劈下去时也有些懈怠的时候,突然说道:“其实武功并没有什么神奇的,练武也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武功,说到底,练的只有两样,一是身体,二是技巧。身体,要训练你的力量,让你的力量远超于常人;要训练你的反应,让你的六识远比常人更敏锐;而技巧,则是一代代前辈千锤百炼提炼出来的搏斗技巧。
我现在让你练的,就是臂力、腰力和腿力,以及它们之间的配合与默契,你每一刀都按照我所教你的法子认真练下去,那就不仅仅是对身体的锻炼,还有运刀技巧、呼吸技巧的锻炼。
曾经,我在巨浪中站桩,一站就是三年。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你要想出人头地,那就继续练下去,你现在多吃一些苦,将来才会多享一些福。如果你坚持不下去,那还是算了吧!”
马桥深深地吸了口气,双腿一分,脚下重新扎了下去。他的刀比刚才挥得慢了,但是每一刀劈下去都很认真,他完全按照杨帆的要求,无论是握刀的姿势,还是收刀出刀的动作,每一刀劈下都用尽了全力。
一刀,一刀!
一百刀,一百刀!
他的胳膊已经肿了,韧带似乎有些拉伤,若不是那肩上、臂上传来的痛楚刺激着他,他几乎要以为那握刀的手臂已不属于他,但他依旧咬牙忍着,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有时收刀之后,要调整几个呼吸,才能调动全身的力量,努力劈出让他满意的一刀。
太阳出来了,照着他的一身大汗,阳光映着汗水,闪闪发亮,他依旧咬牙坚持着,认真地劈出每一刀!
钟声响了,晨起的钟声在整个洛阳城里回荡,这个早晨,也许在某个坊里,正有某个坊丁扣着眼屎,河马似的打着哈欠,一步三颤地去开坊门,但是那个人一定不会叫做马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意气相交
每天上午,白马寺众和禁军高手都会举行一场对抗赛,下午则各自进行训练。
对白马寺的和尚们来说,同这样的强队比赛,绝对是一个飞速提高的过程,几乎每一场比赛结束,他们都能从中学到一些东西,悟到一些东西。这些体会或者不能马上转化为实质的提高,但它记忆在你脑海里,就有被消化吸收的时候,那时候,就能大幅提高你的实力。
对薛讷、狄光远等禁军高手来说,同白马寺众的较量也并非全无帮助,他们是由禁军的击鞠高手里层层选拔出来的,在平时内部的对抗中,对其他人的水平一清二楚,而杨帆和楚狂歌他们并不熟悉。
这两个人一个打法粗犷,一个技术细腻,正是以前他们所不熟悉的类型,所以每次较量时,为了加强对抗,他们都撤去一半的队员,只出场五人,以五人对十人,全力比赛,这样双方的实力就差不多能够保持平衡了。
这些日子,马桥几乎已完全被人忽略了,没有人注意到他在哪里,他从来就不是别人关注的焦点。每天,马桥都会在寂静无人的塔林里练功夫,等杨帆他们从球场上下来时,又是土又是汗,而马桥也会于此时从塔林里面出来,同样湿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白马寺后有一道山泉,秋天虽然冷了一些,但是正午时分还是有几分暖意,再加上他们体魄强壮,在泉水边赤裸着健壮的身躯沐浴,倒也不嫌寒冷。
一上午的比赛结束之后,杨帆等人三三两两的来到泉水边沐浴,马桥也恰与此时迈着疲惫的步伐从塔林中出来。
杨帆和马桥站在一处水窝子处沐浴,杨帆舀起半桶水,哗地一下浇在头上,又拿起丝瓜瓤子搓洗着胸膛,对马桥道:“你能这般刻苦,我就放心了。不过,过犹不及,每天练一上午足矣,下午和晚上就不要练这个了。回头,我再教你锻炼腰力和腿力的方法。来,帮我搓搓背!”
马桥接过瓜瓤,杨帆扶着一块岩石,马桥一边用力地给他搓着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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