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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3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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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怀义挠了挠头皮,道:“那个……都是坊间传言吧,不是说,小公主是被王皇后掐死的么?作为生身母亲,女皇帝怎么会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杨帆点点头,又问:“先太子弘,在合璧宫觐见当今皇帝陛下,随即暴卒,据说是被当今皇帝下毒鸩杀,薛师以为,可信么?”
    薛怀义还是不明白杨帆的意思,讷讷地道:“这个……,朝廷不是说,李弘是暴病而卒的么,应该……应该和皇帝没什么关系吧?”
    杨帆笑了笑,又问:“先太子贤,被发配巴州,后被皇帝勒令自杀,可有此事么?”
    薛怀义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下意识地摩挲着脑袋道:“那是……那是丘神绩错会圣意……”
    杨帆紧跟着问道:“先太子贤的两个儿子,也就是当今皇帝的两个亲孙子,被当今皇帝下令用铁鞭活活打死,可有此事么?”
    薛怀义脸色难看地道:“十七,你究竟要跟我说什么?”
    杨帆道:“还有皇帝的四位堂兄发配地方不足一年相继水土不服暴卒、皇帝的长嫂被鞭笞而死、皇帝的胞姐韩国夫人、甥女魏国夫人觐见今上后未及出宫便即暴卒,皇帝的儿媳,也就是当今太子的太子妃和侧妃被杖毙……那些被一家一家铲除掉的李唐宗室我就不提了、那些为朝廷立下赫赫功劳的文臣武将们我也不提了,我方才说的这些人都是皇帝最亲的人,除了其中少数几个曾对皇帝权力有过威胁,其他的对皇帝完全没有什么影响!
    论起亲疏远近,他们都比薛师你和皇帝亲近的多,薛师,他们如今都已成为一缕亡魂,你什么时候会暴卒或者因为有人错会圣意、因为水土不服、因为种种乱七八糟的原因而死呢?”
    薛怀义的脸色腾地一下红了,旋即又变得纸一样白,他愤怒地嘶吼道:“十七,你究竟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番话,只要落入皇帝耳中,你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杨帆道:“我知道!可是薛师会去告举我吗?”
    薛怀义勃然大怒:“放屁!你忒也小看了薛某,你明知道我不会做那小人!再说,我又怎会不明白你这么说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
    杨帆又一次截断了他的话:“所以,我今天才来直言相告!薛师,你大祸临头了!”
    薛怀义哈哈大笑起来,摆手道:“危言耸听!危言耸听!十七,你的好意,我明白,可我跟他们不同,我没得罪过皇帝,我只不过是烧了两幢房子而已,皇帝富有天下,会为此恼恨我么?我可是她的男人……”
    杨帆也怔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冯小宝居然会这么天真,饶是他口才了得,可面对这么一个混人,他也无从开口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三章 泼皮、朋友
    一直以来;杨帆遇到的人都很聪明;有些人只需他说半句;自然就能领会下半句;像宁珂那样智近于妖的;甚至不用他开口;就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杨帆实在没有遇到过像薛怀义这样幼稚而又执拗到极点的人,以致他费尽唇舌,最后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跟薛怀义交流下去。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如何交流才能让薛怀义听得懂,进而明白他现在的处境是如何的凶险。
    薛怀义见他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他是被自己的榆木脑袋给气的,已经控制不住想要狠狠揍自己一顿,还以为他是为自己担心急的,反过来还好心安慰他:“好啦!洒家知道你这么想,也是为洒家担心。你放心,这番话虽然叫旁人听了去那是大逆不道,在洒家眼里,却也没有什么,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绝不会叫第三人听了去!”
    杨帆慢慢仰起头来,一副无语问苍天的模样,他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向这头犟牛解释了。
    杨帆离开白马寺的时候,已是欲哭无泪!
    他败了,败给了薛怀义的蠢!
    薛怀义坚定地认为,他是武曌的男人,一个与他同床共枕十多年的女人,怎么可能为了两幢房子狠下心来杀死她的男人?一夜夫妻百日恩,就算她移情别恋,也不可能伤害他,帮他遮掩焚毁明堂和天堂的事实,依旧把重建明堂、天堂的重任交给他,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十七,你来啦!”
    杨帆正垂头丧气地往外走,正好弘一弘六一帮人从外面进来,一个个满身酒气,不知去哪儿刚快活了回来。
    一见杨帆的脸色,弘六便摆手让众师兄弟们离去,只留下弘一和他,与杨帆关系最亲密的两个人,小心地问道:“十七,怎么了?”
    杨帆看见他们,苦笑了一下,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迟疑片刻,才把他的担心说出来,只是,这一次他就不可能用那么尖锐的质问了,那番话也就只能说给薛怀义听听。
    弘一和弘六听了,神情立刻紧张起来。
    杨帆道:“也许……是我错了吧,毕竟这只是我妄自猜测,不过……”
    弘六沉着脸道:“我觉得十七说的没错,大师兄,你怎么看?”
    弘一用力点头:“我也觉得,十七有此担心,那就一定有问题!”
    杨帆大为意外,他没想到费尽唇舌地摆事实、讲道理,始终不能让薛怀义转过弯儿来,他只是说了他的担心,一点分析解释都没有,这两位师兄弟居然信之无疑,看来聪明人还是有的啊,杨帆对自己的口才不禁恢复了一点信心。
    不料弘一接着道:“十七弟是什么人?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咱们这帮子师兄弟,就是一帮混人,包括师父他老人家在内,真正凭自己本事闯出名头来的,还得是十七。你看十七那出息,在军中、在刑部、在吏部干的那些大事,我一直就服十七,十七这么说,那一定错不了!”
    杨帆一呆,没想到弘一这么相信他的话,并不是因为他的分析有道理,而是……盲目崇拜?
    弘六深以为然:“原来听师父说,我也觉得是个荣耀,十七这一说,我再一核计,可不是嘛,人家连丈夫留给儿子的产业都能抢,连亲儿子、亲孙子都能杀得不眨眼皮,会在乎师父么。”
    杨帆定了定神,且不管二人因为什么这么相信自己的话,他们信就好。
    杨帆赶紧道:“大师兄,六师兄,薛师一向最信任你们两个,还请你们好好劝劝薛师,此时逃走还来得及,相信……薛师若是逃走的话,皇帝倒不会赶尽杀绝。还有,你们……最好也早做绸缪。”
    弘一和弘六果然达到了杨帆脑残粉的境界,对他的话奉若神明,二人用力点头:“你放心,我们马上回去劝师父,师兄弟们也都劝他们尽早收拾收拾先去乡下躲躲,观望观望风色再说,免得给人家一窝端了。”
    杨帆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又低沉地补充道:“如果薛师还是不听劝,我觉得……你们两个……也要早作打算。如果我猜的不错,皇帝不会容忍太久,只要宫中大火的风头一过去,马上就会……”
    弘一和弘六对视了一眼,弘一对杨帆道:“十七,你放心吧!你有家有业的,能为师父冒了偌大风险,师父和咱们师兄弟,就没白交你一场,我们这儿,你放心就是,这段日子你就别来了,免得受了牵累,我们光棍一条,你有妻有子,你得替家人想想。”
    杨帆听出二人之意,意外地道:“大师兄,你们……”
    弘六还是笑嘻嘻的,说道:“十七,你是有大本事的,我们不成,我们就是巷子里的小泼皮,要不是有师父,不要说吃香的喝辣的,早就被人打死,成了阴沟里的一具尸体了。师父要是肯走,我们就陪他走,他要是不走,我们两个贱命一条,不值钱,赔着他就是了!”
    杨帆讶然看着他,弘六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豪言壮语,弘一点点头,也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人,而是惹人憎厌的坊间泼皮,欺压良善、吃霸王餐、占大姑娘小媳妇便宜的事儿平时没少干,神憎鬼厌,没什么节操可言,可是在他们眼里,义气比他们那条贱命要贵一万倍!
    杨帆已经被薛怀义的蠢打击的体无完肤了,可这同样够蠢的两个人的蠢话,却在不经意间触动了他的心弦,他默默地凝视两人良久,轻轻拍了拍弘六的肩膀,正容道:“仗义每多屠狗辈!好!好!好!”
    杨帆转过身,大步向白马寺外走去,这一刻,他心中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救了薛怀义的性命,虽然他跋扈又愚蠢,虽然不管是高贵者还是贫贱者都讨厌他,虽然他活得就像一个小丑,但他是我的朋友!
    ※※※※※※※※※※※※※※※※※※※※※※※※※※※姜公子没有朋友。
    他高高在上,皇帝也不被他看在眼里。
    他有洁癖,人世间最美丽的女人在他眼中都是肮脏的。
    可他现在宁愿有个朋友,哪怕只是一个狗肉朋友,能陪他说说话,喝喝酒。
    他现在宁愿有个女人,哪怕只是一个一点珠唇万客尝的青楼妓女,红袖添香、柔荑把酒,让他酩酊一醉。
    他孤零零地坐在那间洁净得不像话的房间里,从早坐到晚,已经整整坐了一天,姿势都没有变过。
    除了他的思想,似乎他的一切都已死去。
    袁霆云已经在房间外面来回走了十多趟,始终没有勇气拉开房门,没有人敢打扰他,没有人敢安慰他,没有人敢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甚至没有人敢向他表达自己的关怀。因为他一直就是这么要求别人的。
    或许,只有一个人不怕他,那是一个女婴,是他取的名字:弃奴!
    弃奴高兴了就咯咯地笑,不开心了就哇哇地哭,是惟一一个无视他的存在,不在乎他心情好坏的人。
    因为担心打扰他,奶妈子已经把孩子抱到了最东头的房子里,他现在已经听不到那孩子的笑声或者哭声,这令姜公子心中很有些遗憾。
    随便有点什么声音,他现在都想听听,起码那能意味着他还活着,绝对的安静,已经令任何一点轻微的声响,都令他的耳膜有种刺疼的感觉。
    他败了,一败涂地。
    可他不服,他怎么能服?
    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那个幸运的杨帆的半点功劳,他是靠着好运气,白捡了这场决斗的胜利!
    谁会想到薛怀义那个混账东西由妒生恨,居然敢去焚毁“天堂”和“明堂?”
    谁会想到皇帝会迁怒于那个白痴般的神棍河内老尼?
    见风使舵的御史们就像皇帝豢养的一群狗,主人看着谁不顺眼,它们马上冲出去一阵狂吠!
    于是,河内老尼倒了,胡人摩勒倒了,什方道人倒了……那个疯狗来俊臣正好分管此事,手捧《罗织经》,顺着瓜蔓抄,把依附于三个神棍大发横财的所有人抄了个干干净净。
    为了尽快获得一笔可以运作的资金,他已孤注一掷,把他最后的人力、物力、财力全都投资在了那三个人身上,如今都已随着那三个人被来俊臣抄走了,抄得他一无所有。
    他败了,这场仗还没打就已经败了,可这里边,哪有杨帆的半点功劳?
    杨帆根本没有出招,胜是因为运气。
    他败得不明不白,他不是败给了杨帆,他是败给了天命,败给了运气,他真的不甘心!
    死都不甘心!
    可他还能怎么办呢?离开家族的帮助,他在洛阳已不可能再有任何作为。
    姜公子痴痴地坐着,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了好久,继之以泪,无声的泪。
    当然,门窗还紧紧关着,是没有人能看到他流泪的,他在人前,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神仙一般的人物,永远不会有人看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忧心忡忡地守在室外的忠心手下们,听到了公子的笑声,却没有发觉公子的眼泪。
    当然,他们也没有发觉,向大学士的府邸已经被人暗中监视住了,做为“洛水八老”之一,杨帆又怎会放过对向府的监控!
    (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四章 名节重泰山
    杨帆打定了主意要救薛怀义那个浑人,可是一旦等皇帝伸出她的屠刀,杨帆再想救他也就来不及了,杨帆回家路上便在苦思冥想,等他到家时,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主意拿定,杨帆也放下心来,回到府中转向后宅,桃梅穿着一身新衫,正从廊前走过,一见杨帆便屈膝行礼:“阿郎!”
    “嗯!”
    杨帆向她点点头,举步往花厅里走,小蛮在花厅里听到桃梅招呼,已经闻声走了出来,一见杨帆便嫣然一笑,低声道:“郎君快进屋,看看谁来了。”
    “谁来了?”
    小蛮不答,只是微微而笑,杨帆瞧她一脸神秘的样子,便也不问,跨步过了门槛,就见一人正弯腰逗着趴在罗汉床上的杨念祖。
    这人身材颀长,头戴一顶玉青色幞头巾子,身穿一件石青色绵纱袍子,下着同色绵袴,革带束腰,十分洒落。
    杨帆不禁欣喜地道:“婉儿!”
    那人逗着孩子十分专注,直到杨帆惊呼出声,这才发觉他进了屋,猛一回头,也是满面欣喜。
    小蛮跟着杨帆进来,微笑道:“你们先聊着,我带念祖到后面转转!”说着去榻上抱起了杨念祖。
    “别把孩子冻着!”
    杨帆说着,从衣架上取下一件柔软的羊绒毯子,裹在孩子身上。
    婉儿笑看着小蛮把孩子抱了出去,目光依依,始终凝注在那孩子身上,等到小蛮消失在门口,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杨帆挽着她在香檀木镶珊瑚珠的坐榻上坐下,柔声问道:“今儿怎么有空出来?向皇帝告了假了?”
    婉儿身着冬装,依旧不掩峰峦起伏的姣好身段,她微笑着拉了拉衣襟道:“哪里能时常告假,今日是太平邀请,才得出宫。”
    杨帆从青玉小几上给她拿过一盘干果放到面前,疑惑地道:“太平邀你作甚?既然太平相邀,你怎到了这里?”
    说着,他下意识地向门口看了一眼。
    婉儿笑道:“不用看了,她没有来。我是受她相邀出宫的,可是快到公主府时,我才知道她邀请了些什么人过府赴宴,我不想去了,便转到了你这儿来看看,一会儿就得回宫的。”
    “她邀了什么人,你不想去?”
    杨帆挨着她坐下,轻轻握住她绵软的手掌,婉儿的手掌绵软细腻,微微带些凉意,有种玉一般的质感,看来也是刚从外边进来没多一会儿。
    婉儿撇了撇嘴角,道:“惠范和尚、高戬、张同休三兄弟,还有崔湜四兄弟以及几位京中才子,俱是名流公子一班人物。”
    杨帆笑道:“那不正好,你掌管着书馆和史馆,替朝廷主持风雅,品评天下诗文,天下词臣都汇聚在你的门下,同这些人交往不正应该么?”
    婉儿道:“太平邀我去,就是想征得我的同意,联名举荐几人入朝做学士的。只是……”
    婉儿说到这里,微微迟疑了一下,俏白凝脂的香腮微微泛起一抹红晕,粉白映红,恰似一朵桃花:“只是……,近来京中有些传闻,甚是不堪入耳……”
    杨帆奇道:“什么传闻?哦……你是说,惠范、高戬、崔湜等人皆与太平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甚至一群人同榻荒唐的传闻?”
    婉儿讶然道:“你知道?”
    杨帆笑了笑道:“当然知道!”
    婉儿瞪大了杏眼,很可爱的样子:“你不在意?”
    杨帆不以为然地道:“漂亮女人和男人接触的稍多一点,闲话马上就像两棵树离得近了,立刻就有蜘蛛结网一样自然。总有人喜欢这样忖度别人,也总有人喜欢听这样的事、传这样的事,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这样。呵呵,太平这个人,我行我素惯了,从不为别人的闲言碎语活着,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不及她一个女人的胸怀,被一些烂嚼舌根的货色所左右不成?”
    婉儿凝眸想想,摇头道:“郎君心怀大度,这是女儿家的福气。可是女儿家名节为重,还当自爱,哪怕只是流言绯语,也当尽量回避,被人传播这些谣言,终究不是好事。”
    杨帆道:“除非你不做事,甘于守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皇帝宠幸二张,经二张引荐,许多名门子弟得以入朝,再加上朝中官吏经过几次风波,损失过半,新晋官员大多年轻,你执掌中枢,今后少不得要同这些年青大臣来往,那时又往何处去避?”
    杨帆轻轻揽住她的削肩,柔声道:“我知道,你为了我,也为了在这诡谲多诈的宫廷中立足,也在努力拓展人脉,如果畏于口舌,势必缚手缚脚。再者,你今已到了公主府前却半途而返,一旦让她明白其中缘由,势必也要不悦,不必介意这些闲人闲事的。”
    婉儿道:“可是……”
    杨帆道:“好啦,我正有事要请太平帮忙,咱们一块儿走吧,你既已离开,就不要过去了,回头就说宫里突然有紧急事务需要办理,是以急急返回便是。走,咱们先出去,上了车再慢慢分说。”
    婉儿无可奈何,只好被杨帆拉着,不甚情愿地走了出去。
    杨帆看的很透澈,这种流言绯语,的确是从古到今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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