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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云将最后一点鱼饵抛入池中，拍拍手放下袖口，转头望向德嫔：“事实已经如此艰难，留点闲情逸致好宽慰宽慰心头。你怎么来了？”
　　“我来向你汇报宫中一些事情。”
　　皇甫云来了兴致：“劳你亲自出宫来康王府，想必宫中定是发生了某些有趣的事。”
　　“我给皇帝连着喂了几天的药，他的情况确实有好转，我无意间还看到他的手指动了动。可是皇后每天都去探望萧冠，我怕她会迟早看出点什么。你也知道，她是多么聪明的一个女人。”
　　“赵温歌？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送她上路。”
　　德嫔原本是一个杀手，杀人的事在她看来不过牛毛而已，再平常不过了。莫说是杀一个皇后，只要皇甫云满意，德嫔愿意为了他杀尽天下人。
　　只是她还有些困惑，毕竟皇后不是一般的人，是一国之母，贸然害死皇后只怕会引起萧湛那边的高度关注。
　　“如今我们力量薄弱，应当暗中藏匿行踪才对。若是真对皇后下手，只怕局势对我们而言大大不利。我怕萧湛顺藤摸瓜，查出点蛛丝马迹……”
　　皇甫云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我研制出了一种新药，杀人无形，宫中的那些草包御医们不会看出任何。你也生活在后宫中，应当有机会接触到皇后，想办法除掉她。”
　　“哦，对了。光除掉她还不够，顺便把丽妃那个贱人也除掉，一石二鸟才好玩。”
　　德嫔跟在皇甫云身边多年，她知道对方的意思是，借丽妃之手除掉皇后。


第172章　阴谋
　　皇甫云阴鸷一笑：“萧湛和萧淙之间的矛盾积蓄已久，可迟迟不见爆发；　刚好我给他们浇把油；　否则的话这柴火怎么可能烧的旺盛；　直接蔓延到整个都城呢？我们正好可以坐山观虎斗；　欣赏这一出出好戏？”
　　德嫔赞叹道；　目光中满是崇拜。不管皇甫云变成什么样子，她对这位十三爷的崇拜之情从未消退过。
　　“此举甚妙！我这就回宫去谋划此事。”她接过毒药后；　迫不及待想要回皇宫替皇甫云办成此事。对于德嫔来说，天下间最幸福的事；　便是看到皇甫云夸奖她。
　　“不急；　我还有很多事要和你商量。”
　　德嫔停住脚步：“先生请吩咐。”
　　“萧勉最近有什么动静吗？”皇甫云口气渐渐变得严肃，“最近不知为何；　我总觉得心中难安。我这个十六弟能征善战、心思沉稳，非等闲之辈，我怕他会搅了我们的好事。你让人多盯着盯着他。”
　　益王在明；　皇甫云在暗，要想盯住萧勉；　确实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
　　德嫔的声音响起；　她似乎没有皇甫云这么担心，因为她对萧勉的了解远远不够。
　　“益王一直保持中立态度；　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不是该集中精力对付萧湛吗？”
　　皇甫云看了德嫔一眼，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糊涂！在事情最后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谁也无法预料过程。难道你忘了当年夺嫡之位带来的教训吗？”
　　德嫔忙忏悔道：“奴婢知错。”
　　皇甫云把目光收回，悠悠望向池中；　比起之前口气略有舒缓：“人都是善变的动物，萧勉虽然上一刻决定了，可谁能知道他下一刻会不会改变主意？萧勉是这场斗争中最关键的一个人物。”
　　“假如我们真的控制了萧冠，便不用顾忌任何人。可问题是只怕萧冠还没有苏醒过来，这场战争已经爆发了。”
　　二十多年前血淋淋的惨状历历在目，皇甫云每每回想起来痛心疾首。从那之后他整个人性情大变，不仅变得阴鸷狭隘，而且为人极为小心谨慎，与之前心胸坦荡的萧霍截然不同。
　　“所以，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萧冠身上，要做额外的准备。”
　　德嫔不解道：“这额外的准备，是？”
　　皇甫云道：“比如，萧勉最终会拥护萧湛。”
　　德嫔眉头一惊：“如果益王真的拥护萧湛，那萧淙并不是他的对手，萧湛得了天下当了皇帝，这时就算萧冠这个狗皇帝醒过来也没有用。一山难容二虎，一国不容二君，萧冠肯定是个摆设。”
　　德嫔继续道：“可问题是，益州靠近东境，毗邻北冥，如果益州的兵马一旦撤离，那么这块地方就会大乱。说得轻微点，盗匪流寇横行，说的难听点，北冥会趁虚而入。先生觉得萧勉敢撤兵，派遣军队来都城吗？”
　　“理论上是不会，可萧勉还真是兵行险招了。”
　　德嫔捏了把汗：“萧勉不会真的已经把军队派遣过来了吧？”
　　“至于派遣了多少人尚不清楚，但是他一定带了兵马过来。兵马没有进皇城，想必是伪装成普通百姓的模样，早就驻扎在某个隐蔽之地等待时机了。”皇甫云沉思道，“假如皇城中太平，他的军队便会按兵不动。可假如这里不太平，他的军队便会倾巢而出。”
　　“这不太平包括两种假设，一种是他不同意萧湛登基，可萧湛硬要登基。另外一种就是，萧淙发动宫廷之变。”皇甫云舔了下嘴唇，“我这个十六弟现在是越来越会玩了，空城计的把戏也真玩得顺溜。”
　　德嫔听罢，既惊讶又惊叹：“您是怎么知道益王带了军队过来？”
　　“我特意在东境沧州这边布置了人手，为的就是观察萧勉的一举一动。不过他现在人已经到了皇城中，我的一些眼线自然看不到他的踪迹，但是可以掌握他军队的行踪。”
　　皇甫云所说的眼线便是曲妃卿。曲妃卿在他的吩咐之下逃窜到益州来，她是一个聪明到让人害怕的女人，用了个把月时间，把萧勉在这边的动向摸得一清二楚。
　　“在他来京之前，已经有十队人马乔装打扮，秘密出发。等着十队人马走远之后，萧勉才动身。看这样子他的人马并没有进皇城，所以现在只有一个解释了。那就是他们悄悄躲在某个地方。”
　　“奴婢还有一事不明，益州局势险峻，萧勉若真这么做，就不怕益州乱天吗么？”
　　“益州目前又不用打仗，他可以让士兵幻化成百姓的样子，自然也可以让百姓幻化成士兵样子，守卫在那里。这一番偷梁换柱，谁又能知道呢？”
　　“先生，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让益州生乱，越乱越好。若是那里的局势越来越糟糕，萧勉只能把军队又带回来。这样一来，就算他心有所动摇，想帮助萧湛也只能有心无力。萧湛和萧淙两败俱伤，最后得益的必然是我们啊。”
　　“因此萧勉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了吧。好好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
　　德嫔恭敬道：“先生大才，奴婢佩服！”
　　“说完萧勉，我们接下来说说你儿子，康王萧涟。”
　　德嫔并不想同皇甫云讨论自己的儿子，因为她觉得他的儿子就是一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庸庸碌碌没什么才华。
　　“涟儿既无出众的外表，更无惊人的才华，他有什么值得好议论的？”
　　“他再怎么庸碌，毕竟是皇子我需要借助他这个身份。否则的话，我将来师出无名。”
　　德嫔问：“此言何意？”
　　皇甫云叹了口气：“按照本意，我是想让萧国饱受内忧外患，直接灭亡忘掉。后来经过再三思考，我决定放弃这个想法。我虽然痛恨萧冠，可毕竟这个国家是先祖传下来的基业，我如果就让它这么毁于一旦，将来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面对先帝？”
　　“萧冠治理不好国家，我萧霍可以！治理国家要先得人心，我若为帝，这太突兀了，恐怕有人不服！先直接把这个国家交给萧涟打理几年，等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让他禅位吧。”


第173章　痴情
　　德嫔一连点头称是。不管萧霍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无条件支持；　哪怕是把自己的儿子当作筹码也在所不惜。虎毒不食子；　她现在是一个比老虎还可怕的女人。
　　可以说德嫔对萧霍的忠心和崇拜；　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皇甫云问：“你就不怕你儿子恨你？”
　　德嫔发狠；　目光阴沉；　隐藏了二十多年的杀手气息突然间爆发了出来，咬牙道：“虽然我知道涟儿并不想参与到宫廷斗争中来；　可为了您的计划，任何人都可以牺牲！”
　　她收敛狠意；　问向皇甫云：“先生；　您知道我为什么要生下萧涟么？我恨萧冠，巴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可我还愿意留下仇人的血脉。是因为有一天我希望可以借助他的力量，替您和前太子殿下报仇雪恨！”
　　妖艳女人嘴角渗出一丝苦涩笑容，她缓了两口气后；　继续道：“可我这个儿子不争气，没用的很。不仅才华不及他的兄弟们；　就连阴险狠辣更是半点也没学到。否则的话；　可能我报仇的计划早就得以实现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苦心孤诣地谋划，可奈何势单力薄；　所以只能忍气吞声，待寻得最佳时机再动手不迟。我之前本已经选定了时机，已在萧冠封禅泰山时的必经之路上做好了埋伏。”
　　女人明亮的眼睛中顿时失去一抹色彩：“只可惜萧冠还是没有去泰山。”
　　“好在上天有眼，让他成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我心中的怨气虽然有些消除；　可这远远不够。因为我想替您和太子殿下正名，洗刷你们谋反的罪名，还你们一个公道！”
　　“然而涟儿平庸，我也不得萧冠的欢喜，这一步计划要想实现遥遥无期。就在我感觉前路渺茫时，十三爷您忽然出现了。如今只要能实现您的计划，我任何东西都可以舍弃！如当年一样，眉头不会皱一下。”
　　德嫔所说的如当年一样，便是指她愿意放弃清白之身去勾引萧冠，身怀龙种以达到进宫的目的。
　　经过二十多年，皇甫云本以为自己的心会如石头一般坚硬，冷血无情。然而德嫔的一席话，让他的心微微震撼着。他重新凝聚目光，怔怔地打量着这个美貌与当年无异的女人。
　　他失去了荣华富贵，失去了亲人挚友。本以为自己一无所有，回过头来才发现，这个女人对他忠心依旧。为了替他报仇，不惜委身于人，苟且偷生忍辱负重二十年。
　　皇甫云心头顿生感慨。他如此诡谲的一个人，当然知道德嫔这么对他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忠心，更因为爱慕。
　　“其实你用不着这样委屈自己。你知道的，我心有所属。这辈子除了她之外，我不会再爱上第二个女人。”皇甫云顿了顿，说道。
　　德嫔微微一笑，她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残忍的话语就像一把利刃直戳她的内心，顿时血流如注。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欣然接受。
　　二十年前从爱上萧霍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了万劫不复的准备。
　　“我当然知道，也从来没有奢求过。”
　　皇甫云抬头，深邃沧桑的目光仿佛要渗透到云层中去，吟诵起一句诗来：“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
　　德嫔对他一往情深，他对雨清幽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那个他爱到骨髓里的女人，从来不会拿正眼看他一下。
　　皇甫云离开池边，缓缓往前面走着，边走边朝德嫔挥手：“回去吧。”
　　…………
　　与此同时，昭王萧淙正在丽贵妃的寝殿中，母子秘密商议事情。萧淙把秦摄的所有部署全部告诉了丽贵妃。
　　说罢后，萧淙万分雀跃，就好像是他已经坐到了龙椅上：“母妃，等这次大功告成之后，您就是太后了。到时候整个天下就是您的，您想让什么人跪着，他就得跪着，您想让什么人死，他就得死！”
　　“自从父皇昏迷不醒后，我们母子俩少没受那对贱人母子的气！如今终于有扬眉吐气的机会了！等我当上皇帝之后，您想怎么整那赵贱人都行！”
　　如毒蝎般的妇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容，点头：“淙儿，你还真没有枉费母妃的一番苦心！不过你能有今天，多亏了你舅舅！你可别忘了他老人家啊！”
　　“舅舅劳苦功高，儿臣一定不会忘记他的恩情。”说到秦摄时，萧淙的眉宇间露出了恭敬的神色，甚至比尊敬他父皇还要尊敬。
　　丽贵妃悄悄问：“你舅舅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动手？”
　　“本来我想尽早动手，毕竟越早越好，以除后患。可舅舅不同意，他非说等前线那边传来消息再动手。”
　　“前线？这和前线那边的战争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有。罗动是舅舅从前的下属，在这次西征中，萧湛让他负责押运粮草。他已经成功将粮草运输路线图交到宇文彦手上。”
　　“只要宇文彦劫走粮草，消息传回来，朝野上下必定人心惶惶，萧湛自己估计也要急得晕头转向。他的一系列破改革已经损害了许多朝臣的利益，那些大臣们本来就对他不满，再加上这件事情的发酵，萧湛怕是要尽失人心了。”
　　“舅舅说这个时候动手最好。”
　　丽贵妃点头一笑：“敌人越急越忙，他就越容易慌了心神，你舅舅说的没错。”
　　“母妃，听舅舅说您最近偏头痛犯了。秋来天凉，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啊。”萧淙关心问道。
　　“你一来看望我，母妃的病便好了。”
　　“那儿臣以后有空，便来探望您。”
　　“不必，母妃虽然每天挂念你，不过这段时间你还是忙大事要紧。”丽贵妃抬眼，看了窗外的天色，“时候已不早，你还是尽快回府吧，免得昭王妃挂念你。”
　　经过丽贵妃的这一提醒，萧淙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母妃，儿臣有个问题要同你商量。”
　　“什么问题？”
　　萧淙一张脸上写满了四个字，冰冷无情，他果断决绝道，丝毫不念及自己同昭王妃之间的夫妻情谊：“我对钱氏并无半分欢喜，当初之所以会娶她，只不过为了政治需要。等我继承大统之后，我便要赐死她。”
　　萧淙想想自己这些年同昭王妃生活的时间，便觉得恶心干呕。他本来就讨厌钱氏，特别是当自己老婆被吕仲侮辱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带了天下间最大的绿帽，而且是当着悠悠众人的面。
　　虽然这事已经过了许久，萧淙心中依旧耿耿于怀，即便每日对昭王妃拳打脚踢，也不能让他泄恨。
　　“还有那个吕仲，竟敢有胆量给本王戴绿帽子！本王非得让他生不如死！”
　　“吕仲竟然还没死么？这吕霖的骨头都快烂了。”丽贵妃问，她对吕仲也没好感。
　　毕竟这是一个让自己儿子颜面尽失的人。当年他有吕霖护着，丽贵妃可能会给吕仲几分面子，可现在吕家的人全都死绝了，她怎么可能还会给吕仲面子？
　　萧淙摇头：“儿臣也不知。听说是萧湛放他一条生路的，放他一条生路又如何？万春楼爆炸，吕仲被炸得面目全非，活着也没意义！”
　　丽贵妃想了想，道：“你动吕仲没问题。杀他剐他，母妃不会多说一句。可是昭王妃，你不能杀她。她娘家的势力庞大，就算你登基了，可根基不稳，若是这时对她动手，只怕皇位会不稳。”
　　“你暂且多忍耐一段时间，等把她娘家的势力全部铲除干净，再对她动手不迟。你舅舅应该也是这么告诫你的吧。”
　　萧淙垂头，舅舅二字的威严又在他心头泛滥：“我从来不敢在舅舅面前提女人的事，否则，又要被他训斥一顿。上一次还差点动手教训儿臣。”
　　萧淙对他这位舅舅是又尊敬又畏惧，感情十分复杂。
　　“都说红颜祸水，你舅舅是怕你有一天栽在女人手上。他有时候说话是严厉了些，口气重了点，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好好听着便是，别记恨他。”
　　丽贵妃又问：“母妃忽然想起一个人，顾云璟的情况如何了？刚才听你们的部署，似乎没把这个人算进去。淙儿，凡事要防患于未然啊。顾云璟多厉害的人物，你比母妃更清楚吧。”


第174章　尔虞（修）
　　萧淙没少吃过顾云璟的亏，他之所以会沦落到今天如此被动的局面；　皆是拜顾云璟所赐。
　　萧湛虽然可恨；　可他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和自己抗衡。若不是因为顾云璟；　萧湛母子恐怕早就魂归西天了。因此萧淙现在特别恨顾云璟；　巴不得她立刻在这个世上消失。
　　恨归恨；　可他却没有能力泄恨。顾云璟太聪明了，仿佛世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被她轻易察觉。所以萧淙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顾云璟似乎注定了就是天之骄子。因为萧慕雪；　皇帝对她格外宠爱，萧淙碍于这个层面的关系；　不敢在顾云璟身上下狠手。如今皇帝虽昏迷；　可萧湛当权，在这种生死存亡的节骨眼上；　萧淙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稍有不慎，就会给萧湛提供一个治他罪的机会。
　　萧淙横竖也不能拿顾云璟怎么办，只能把这口恶气死死地憋在心中。顾云璟被炸得重伤垂死的消息传来；　萧淙心中的恶气已然出了大半。据说太医们束手无策，驸马的情况非常糟糕；　这个消息更让萧淙激动不已；　一连几日心情大好。
　　如今听到丽妃问起顾云璟的事，他眉飞色舞道：“母妃；　儿臣当然知道顾云璟这个人不简单。就算她以前再怎么厉害，现在也不过是一个躺在床上的废人。而且我听太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