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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妃道：　“母后，今天是雪儿的大喜日子，你该高兴才对。”
　　赵皇后笑道：“对，对。”
　　在玉瑶的搀扶下，萧慕雪缓缓朝顾云璟走来。
　　赵皇后看着顾云璟，谆谆叮嘱道：　“驸马，雪儿虽不是本后所生，可本后一直把她当亲女儿看待。公主嫁予你为妻后，希望你能好好待她，给她幸福。”
　　顾云璟不知道该怎么允诺，因为她知道自己一辈子也给不了公主幸福。可看着皇后那期盼的眼神，他还是应允着：“皇后娘娘放心，臣会守护公主周全的。”
　　太子妃掩面笑道：“世子如今都是驸马爷了，怎么还是一口一个皇后娘娘称呼着。”
　　顾云璟忽然脸色一红，改口道：“儿臣定不会忘记母后的嘱托。”
　　赵皇后点了点头，牵起公主的手，将其放到了顾云璟掌心中。
　　在触碰到顾云璟手的那一瞬间，萧慕雪微微一震，她不喜和男子接触，好想把手给抽回来，可碍于皇后和太子妃在旁。萧慕雪眉头紧皱着，好在有大红盖头遮掩，这才不至于被人察觉到她的不悦。
　　从幽雪阁到宫门口这条路不是很长，可萧慕雪像是走了一个世纪。对她来说，这每一秒钟都是煎熬，心里期盼着顾云璟快点走。
　　在她的千盼万盼下，终于走到了宫门口。
　　皇家随亲队伍早在门口侯着了，公主成婚乃是萧国一大喜事，皇亲国戚聚集在一起，特意给公主送亲。所以此时的皇宫门口热闹非凡。
　　很多人都知道镇远候顾威有个病弱儿子，常年与药为伍，实打实的一个药罐子。却不知这少年竟是如此俊美，清瘦是清瘦了些，可丝毫不影响他的外表。
　　翩翩公子，浑然天成。
　　当下不少人在议论顾云璟的美貌，萧慕雪听到了这些赞美之词后，并不开心反而有些失落，她暗自感叹：顾云璟这般美貌，要是个女子该多好。
　　吉时已到，礼花和鞭炮齐鸣，喇叭和唢呐声齐响，车马辚辚，萧慕雪的花轿缓缓被抬起。皇上、皇后及太子、太子妃都把目光凝聚在萧慕雪的花轿上，待轿子离了视线外，才纷纷收回目光。
　　官道上熙熙攘攘，百姓们都在欢呼雀跃着。不知过了多久后，花轿终于落到了候府门前。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在众人的跪迎中，在顾云璟的牵手下，萧慕雪往候府走了去，开启了她的拜堂之旅。
　　因镇远候在外，所以顾云璟临时邀请了世伯武安侯陶慎做他的主婚人。陶慎把顾云璟当成半个儿子看待，如今看到他娶亲，脸上一片笑意。
　　完成了拜堂仪式后，已是夜晚时分了。顾云璟让下人送萧慕雪入婚房，自己则在外招呼客人。
　　候府上觥筹交错，一片喜气洋洋。听着无数人的祝福，顾云璟心里有说不出的味道。
　　深夜了，宴席散罢，顾云璟已经累得不轻了。按规矩，这时该是新娘新郎入洞房了，可他的脚上像灌了铅一样，迟迟迈不开走向婚房的步伐。
　　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不去。不然这事传到帝后耳中，自己估计吃不了兜着走。而且她觉得很有必要和公主解释清楚。
　　犹豫了许久后，顾云璟拖着沉重的步伐，捏着拳头，鼓足了勇气，推开了婚房的门。


第5章　契约
　　风垂夜凉，烛影摇动，房间中张灯结彩。按照风俗来说，洞房花烛夜新人需在喜娘的见证下，完成掀盖头喝交杯酒的仪式。
　　为了避免麻烦，顾云璟三言两语便将喜娘打发退下。
　　萧慕雪正襟危坐在喜床正中间上，听见顾云璟不断靠近的脚步声时，床边上传来了她清冷的声音。
　　“站住！”
　　顾云璟闻言，身体不由得为之一震，他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大红盖头下的人。
　　萧慕雪并不是呵斥顾云璟，她只是本能的拒绝陌生男子和自己靠近，大概意识到自己这一声站住很是突兀，随即也放缓了语气：“我想和你谈谈。”
　　房间中柔中带冰的声音幽幽传来：“我之所以选择你，正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嫁给你能让我省去很多麻烦。”
　　“既然我们的婚姻是做个人看的，不妨把它称之为交易。为了保证彼此的权益，我特地拟了契约，已经放在桌上，你过目一下。”
　　冷淡的语气，就连丝毫感情都显得多余。房间中的喜气在这瞬间好似凝固了。
　　前世的肖慕雪是公司总裁，做起生意可谓是得心应手。这场婚姻在她看来就是生意，既然是生意，就要用商业手段来维持。
　　顾云璟垂眸看向桌子，桌上确实是放着两份书笺。待拿起细看，书笺封面上写着两个大而又工整的字：契约。
　　顾云璟纤细的手指摩挲在契约两个字上，眼睛轻眯，若有所思。
　　原来萧慕雪所说的钟情于自己，其实就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在萧慕雪心中，横竖都是嫁，反正都是嫁给不喜欢的人，还不如选择一个不会碰自己的男人。
　　她应该是从皇后娘娘那得知自己拒婚的消息后，才特地做了这么个选择。
　　顾云璟不得不承认，萧慕雪的心思挺深沉的。她拆开信封，展开纸条，看了看契约上的内容。
　　第一：人前保持夫妻关系，私下则是陌生关系，不得同居一屋，不得亲密接触。
　　第二：彼此自由，互不干涉。
　　第三：以一年为期，一年后无论如何都要解除夫妻关系，到时任何一方不得做纠缠。
　　契约实施时间：天佑二十五年，二月二十五日。
　　顾云璟勾了勾嘴角：“公主殿下不去做生意，倒也真是生意场上的损失。”
　　萧慕雪并未理会她的话，只是漠然道：“边上有朱砂，签字按个手印吧。”
　　顾云璟本来就不稀罕当驸马，萧慕雪写的契约正合她的意，免去了她身份暴露的危险。在顾云璟的潜意识中一年的时间还是有些漫长，她巴不得明天就和萧慕雪解除关系。
　　当然这种小心思，只适合在心底生根发芽。顾云璟执笔疾书，隽永飘逸的字体跃然纸上，大拇指在朱砂上摁了几下，见两个手印戳在信纸上，这才满意笑了笑。将一份契约装好放入袖中，缓缓道：“这契约甚合我心，殿下放心，云璟自当依约行事。”
　　少年细润的嗓音顿了顿，不卑不亢缓缓道来：“不过，今晚得委屈殿下，和我同处一室。候府人多眼杂，我要是从这婚房中走出去。估计明天一早我们不合的消息就会传到宫中，皇上皇后爱女心切，届时免不了对我一通数落。”
　　“镇远候府虽是侯爵之尊，也担待不起陛下的责罚。殿下说是不？”
　　萧慕雪暗自思忖，顾云璟的话有几分道理。虽然她对这个世子没感情，不过不可否认的是，顾云璟确实是个品行端庄的君子。
　　态度也不像先前的冰冷，她柔然道：“你要睡床上还是睡地上？”
　　萧慕雪知道顾云璟身子骨虚，她本意是让顾云璟睡床上的，不过出于尊重还是询问了对方的意见。
　　顾云璟拢手于袖，静静道：“殿下是千金之躯，当然不能让你睡地上。劳烦公主侧下身，我从床里头拿床被子，打个地铺对付一夜便好。”
　　萧慕雪缓缓起身：“罢了，你身子骨虚，还是睡床上吧。”她并非是不通人情的人，虽对顾云璟无意，可对方毕竟是她的合作伙伴。抛开感情不说，萧慕雪心底还是很欣赏顾云璟的谦谦君子之风。
　　少年轻声道：“不碍事，我身子骨吃得消。殿下如果睡地上，我想我一晚上都不会心安的。为了让我能有个好觉睡，还是请殿下睡床上吧。”
　　经过短暂的接触，萧慕雪对顾云璟的秉性已经有所了解，她知道对方说的也是实话。因此也就不再坚持，颔首道：“那好。”
　　萧慕雪头盖红色丝巾，丝巾下是凤冠，她这一点头，使得凤冠旁密密的珠帘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珠帘多数都镶嵌着金属玉石，颇有几分重量。顾云璟虽然没戴过，也知道头上一直顶着凤冠珠帘是件不好受的事。萧慕雪从出宫到现在，一直都戴着沉重的盖头，肯定好过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顾云璟有些同情她：“盖头挺沉的，还是把它摘下吧。既然我们不是真正夫妻，我也不好给你掀开盖头摘下凤冠。所以只能殿下自己摘了。”
　　萧慕雪点点头，她微微侧身，把身子往最边上挪了挪。她确实困了，头上带着金钗又盖着盖头，重的不像话。她素手轻抬，徐徐掀了盖头摘了凤冠。
　　萧慕雪轻瞥了一眼顾云璟，她第一次见到镇远候世子。少年身穿喜袍，头发半束半披，垂落在肩头的发丝格外飘逸。面容没有一般男子刚毅俊朗，可那一分清雅秀气却让人难忘。
　　与一般王孙公子不同的是，顾云璟身上并没有颐指气使的气息，有的只是高贵和温润以及眉宇间似有似无的清愁。
　　顾云璟听说过六公主萧慕雪容貌长得极好，不过亲眼见到时，还是暗暗震惊了一番。她不是好色之徒，可偏偏有意无意看了萧慕雪几眼。
　　火光照映之下，她肤色晶莹如玉，睫毛微颤，嘴唇紧抿。又因为化妆抹了腮红，她的脸看上去如皎月生晕。萧慕雪很美，她的美不是那种曼妙的美，美的高贵清冷，就如同冰山上迎风绽放的雪莲。
　　怕萧慕雪察觉到失态之处，顾云璟徐徐收回了目光。从里头抱了床被子出来后，蹲在地上，用手帕擦着地板。一会后，终于在地上擦出了块能容纳身体的面积。
　　折腾了一天，她早就困乏不已，刚躺下便沉沉睡去了，不一会儿便传来了细长悠绵的呼吸声。
　　萧慕雪躺在陌生的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三更天时，睡得香甜的顾云璟被一阵急剧的声音吵醒了。
　　下人喘着道：“世子爷不好了，有……有刺客闯进来了。采月正在后院和刺客交手呢。”
　　“走，去看看。”顾云璟披衣，迅速朝后院走来。
　　夜色清凉，月照回廊。
　　等顾云璟赶到时，采月已经将刺客降伏了。黑衣人倒在地上，候府许多下人包围着他。
　　候府出了刺客，确实是件糟心的事。顾云璟冷喝道：“你是何人？夜闯候府做什么？”
　　黑衣人眼睛紧闭，一言不发。
　　顾忠见状，出了主意：“这刺客指不定有同伙，闯候府肯定是有阴谋的。不如把他交到刑部大牢去，保证能撬开他的钉子嘴。”
　　萧国的刑法吏治是出了名的严酷，韩俊知道自己一旦被送到刑部去，估计就出不来了。他睁开眼睛，沉声道：“我想见六公主一面，只要达成了这个心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顾忠闻言，怒斥道：“大胆！六公主岂是你随便见的！”
　　顾云璟摆摆手，示意顾忠收回佩剑，他好奇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见六公主？如果你连名字都不肯透露，六公主未必会见你。”
　　“我叫韩俊，我想见六公主一面。”韩俊很了解萧慕雪的性子，要是不报出名字，萧慕雪一定不会见他。
　　原来韩俊今天刚从天牢里放出来，他听到萧慕雪下嫁的消息后，心如刀绞，着急想见公主一面。本打算去拦婚轿的，可想到这样自不量力的行为造成的后果就是送死。
　　韩俊改变了想法，打算趁着新婚之夜，偷偷潜入候府。他虽然身手不凡，可到底不是采月的对手。
　　“韩俊。”顾云璟沉思着，陶策前几天和她简单说了下萧慕雪的情史，其中就有提到这位六公主的心上人，韩俊。
　　萧慕雪这样冷漠淡然的人，会带着韩俊私奔，那说明她对这个男人一定是用情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因为权势纷争，六公主和韩俊早就成一对壁人了吧。
　　顾云璟在心中嗟叹着，同时也有些好奇，萧慕雪看上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她走到韩俊跟前，摘下他的蒙面，对方一张剑眉星目、俊朗不凡的脸展露了出来。
　　韩俊为了见萧慕雪一面，不惜冒着生命危险闯候府，也真是情种一个，萧慕雪还真没看走眼。顾云璟道：“我去和公主说说。”
　　君子当成人之美，虽然暂时还不能成全这对有情人，但让他们见上一面还是能办到的，萧慕雪见到韩俊应该是很高兴的吧。
　　婚房内，灯火通明。顾云璟轻推门缓缓而入。
　　“公主殿下，被抓的那个刺客名叫韩俊，他想见你一面。”
　　本以为萧慕雪听到这个消息会很高兴，可让顾云璟意想不到的是，萧慕雪非但不高兴，面色反而更加沉重。
　　是的，萧慕雪相当讨厌这个人。虽然韩俊也算是个正人君子，和原主相恋以来，并没有做过逾矩行为，但这并不包括没有牵手和拥抱。
　　作为一个骨灰级拉拉，萧慕雪很讨厌和男人接触。恨屋及屋，现在顺带讨厌起原主这具身体。
　　萧慕雪嫌弃说着：“不见！”
　　不是说萧慕雪对韩俊用情至深么？怎么听到他的名字如同见了仇人一样，顾云璟很是吃惊，她惊讶地看着萧慕雪：“公主是说不见？”


第6章　刺客
　　萧慕雪的俏眉中泛着深深的冷意：“没错，就是不见。夜深了，我要休息了。还有其他的事？”
　　听萧慕雪的语气，韩俊这个人非但不得她欢心，还让她很是反感。顾云璟是个识趣的人，虽然对萧慕雪这种反常表现很疑惑，不过也没有再多加过问。和公主客气道了声别，掩上房门后，微微叹了声，又朝着后院走来。
　　“怎么样？公主殿下愿意见我了么？她来了么？”韩俊一见顾云璟来了，眼神中尽是欢喜，说话的语气都格外激动。以手肘为支撑点，挣扎向前匍匐着。他一动，眉头便使劲皱了下来。
　　顾云璟看着他失了血色的脸，知道韩俊应该受过不小的伤，又看在他这么痴情的份上，不忍心说出六公主不想见他的事实。
　　“六公主睡了，我在门外叫了好几遍没人应。想到她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我也就没再打扰她。”
　　韩俊目光一颤：“你说的是真的？”按理来说，萧慕雪对他情深义重，不可能不来见他？
　　新婚之夜，六公主身体就不舒服？韩俊很自然联想到了情事，自己心爱的女子肯定是被迫就范了。
　　在他心目中，萧慕雪是这世上最圣洁的女子，如今为了救他出来，竟不惜委身于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韩俊眼里的镇远候府是一座牢狱，是一座埋葬六公主的坟墓。想起萧慕雪那风华绝代的容貌，又想到她现在的遭遇，韩俊的心仿佛被一刀刀剐着。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一滴滴冰凉的泪水打在他脸庞。
　　他双手紧抓着地面，指甲似乎要陷进去，表情悲愤而痛苦，俊朗的脸庞露出了近乎凄厉的神色。用蛇一样冰冷的眼睛扫着眼前的一帮人，最后他将阴冷的目光蛰在了顾云璟身上。少年一身喜气洋洋的新郎服，在韩俊看来格外刺眼。
　　顾云璟捕捉到了韩俊眼光中的敌意，她并没有太多的恼怒，只是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话音刚落，顾忠忙阻止道：“世子……这……韩俊擅闯候府，您就这么放他走了啊？”
　　“嗯。”顾云璟轻挑眉，很自然点了点头。
　　顾忠很不理解顾云璟的做法，自家世子也太善良过头了吧。顾云璟向来把他当亲人看待，因此他胆子比一般下人大些，顾忠走上前一步，“世子，不能放虎归山啊，万一他下次又闯进来呢？我觉得他背后不简单。”
　　“韩俊并非大奸大恶之人。”顾云璟知道韩俊闯候府的缘由，皆因情字所困。她抬了抬衣袖吩咐下人，“都散了吧，今天的事不准向外透露一个字。”
　　夜深露重，顾云璟打了个寒颤。说完之后，转身欲离去。
　　韩俊看着顾云璟单薄瘦削的背影，直觉告诉他，这个驸马定然不擅长武功。他忽然灵光一闪，快速说道：“等一下。”
　　顾云璟果真停下了脚步。
　　韩俊表情温和了许多，诚恳道：“驸马爷，我想请你帮个忙。”
　　顾云璟目光微凝，没有拒绝韩俊的请求，缓缓道：“何事？”
　　通过刚才的言行举止，韩俊判断出了顾云璟绝非是那种倨傲的纨绔子弟。对方肯帮他传话又肯放过他，说明还是个心善之人，想必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韩俊并不想利用顾云璟，可实在是别无他法。可一想到六公主，他紧握着拳头，终于下定了决心。
　　年轻男子仰面抬头，用微红的眼睛凝望着顾云璟，喉结动了动：“驸马爷，我有件东西想托你交给六公主，成么？”
　　顾云璟本来就对情韩俊的遭遇颇为同情，看到他这副样子不免有几分动容，点头答应：“好。”
　　韩俊拖着受伤的左腿，一瘸一拐到顾云璟跟前，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坠子，拿在手上定睛看了几眼后，准备递给顾云璟。
　　就在这时，韩俊突然迅速从右脚踝处抽出了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了顾云璟的脖子上。采月和顾忠见状立刻出手，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采月厉声道：“韩俊你要做什么？赶快放下世子！”
　　片刻的功夫，韩俊便被候府的下人包围了。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