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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会儿，沈悦之忽然发觉，她面前的少女，瞳色似乎是很浅的琥珀色。她皮肤白皙似牛奶，嘴唇嫣红似花瓣……沈悦之耳根更红，旁边的曲璐璐拿胳膊肘碰了碰她，她转头去看。
　　曲璐璐朝对桌的女孩子方向努努嘴，示意：“悦姐，好歹把联系方式要到吧？”
　　沈悦之矜持地咳嗽了声。
　　曲璐璐挤挤眼睛：“是Alpha就大胆上！”
　　沈悦之：“……”这年头，第二性别算是种个人隐私，很少有人会公布出来。但她们几个人一向玩儿的好，也都知道彼此的第二性别是什么。而对于不那么熟悉的人，就只能靠猜。
　　和曲璐璐她们几个一样，从第一次见到谢青阳开始，沈悦之就认定，女神肯定是Omega。
　　那教科书般的娇小身材，柔软的皮肤，精致的容貌，种种相加，让沈悦之在入学当天就对女神一见钟情。后来辗转打听，知晓了对方的名字，却始终没有认识的机会。
　　她在机甲系，传说中的苦力系，一年到头，能有360天都在封闭训练里。女神比她好一点，在战斗指挥系，又名老狐狸系。江湖传说，战斗指挥的人从一年级到八年级，内部昵称就是：狐狸崽儿、小狐狸、中狐狸、大狐狸……之前有地形勘探系的勇士以此为题材，画了一部漫画，在九校内网上流传。再后来，漫画突然消失，那位勇士也再没消息，似乎是被拉到学校宣传部“做贡献”了。
　　餐桌上，沈悦之一顿饭时间，都在偷偷看女神。
　　她心里又激动，又发愁。刚刚才被女神打趴下一回，这会儿去要联系方式，是不是显得太不矜持？再说了，最近几年，Omega协会到处活动，恨不得在舆论上把所有Alpha都渲染成自负的混蛋。虽然没多少人知道她是Alpha，但女神那么娇娇怯怯，万一再敏感一点，察觉到一丝信息素——这玩意儿差不多都能被抑制剂解决，但还是那句话，万一呢——她的暗恋岂不就凉了一半。
　　沈悦之越吃越愁，完全不知道，自己耳根已经红的快要冒烟。
　　谢青阳：“同学，你……”
　　女神居然说话了？！
　　沈悦之眨巴着眼睛，脑海里几乎要炸烟花，磕磕绊绊地回：“怎、怎么啦？”
　　在她身侧，曲璐璐等人一起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表情。
　　曲璐璐又把之前的小群打开：悦姐简直是我见过最不Alpha的Alpha
　　马骁：傻，白，甜
　　马骁：＇马骁撤回一条消息＇
　　曲璐璐：要不要这么怂。
　　在曲某人斜对面，谢青阳望着沈悦之，头微微侧了侧，一缕发丝垂到颊边。
　　她的声音很平淡，让沈悦之想起家乡三月里的风。犹带着一丝料峭之意，可那之后，就是暖风拂面，百花盛开。
　　她说：“你是发烧了吗？”
　　沈悦之：“……”
　　她望着面前的女神。两人年纪相仿，但Alpha和Omega在外观上的区别实在太明显。她自己的皮肤是蜜色，这是在长年累月的训练中沾染的阳光的色泽。沈悦之以此为傲，却又忍不住会想，不知道女神的皮肤嗅起来是什么滋味，不知道她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她心脏一阵阵跳动，在谢青阳面前，说出了开场自我介绍以后的第一句话。
　　“没、没有。”
　　完了——沈悦之真情实感地想，她是别想在女神面前留下什么好印象了。
　　沈悦之比刚才更愁。
　　远一点的地方，已经有她们这边的队友和红方的人有说有笑、打成一片。就是她周围，璐儿都和红方那个妹子聊了半天。两人起先是吐槽这一回自己抽到的机甲，然后又说起这次场地的坑爹。沈悦之从中获取灵感，对面前的女神道：“对啦，我这回一开始用的是巴顿，根本不敢跃行，就怕直接在冰面上砸个坑。”
　　谢青阳点了下头，手里捏了柄小勺子，正在细细地喝碗中的奶油汤。
　　沈悦之看着女神花瓣似的唇含住银色的勺子，心头一片火热，觉得信息素有点收不住。
　　她努力找话题，问：“你呢？”
　　谢青阳淡淡道：“我不用机甲。”
　　沈悦之一顿。
　　对哦，女神是战斗指挥的。平常当然有机甲训练，但在这种演习上，战斗指挥的人就是必须守在营地，谢青阳根本不用抽机甲。
　　沈悦之愁的差点心绞痛。
　　结果没想到，下一句，是女神主动开口，说：“你抢了茹茹的宋姬——我看了全程。”
　　沈悦之笑了下：“你切的是哪台机甲的视角啊？”当时三台机甲围攻她，除了宋姬，还有一台PUMA，一台T72。
　　沈悦之想：“最好是T72，应该正对着我。等等，她会不会生气啊，我那算是钻规则的空子了。”
　　沈某人的心思翻来翻去，小心翼翼地等着女神接下里的话。
　　在她面前，谢青阳说：“PUMA。”
　　沈悦之略为失望。
　　谢青阳：“你攻击的姿势很利落，平常实操应该得分很高。如果这回不是陆地作战，我们不一定找得到你。不过，你当时为什么要冲出来？”
　　沈悦之一怔，下意识地回想起当时的情况。
　　她开口，解释道：“巴顿有一个主炮一个副炮，可以一起攻击。如果我躲在石头后面，很可能会被集火一个地方，会瞬间丧失行动能力。但跳出来的话，你们的三台机甲把我围在中间，主炮和副炮同时工作，我才能在被打废之前把你们的三台都干掉。”
　　解释完这一通，沈悦之又想：“如果这回我抽的不是巴顿……”
　　在她面前，谢青阳沉吟片刻，点头道：“这样啊。可惜你这回抽的是巴顿，才会这么被动。”巴顿机型太重，在雪原上移动很有问题，根本没法走位。
　　沈悦之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和女神顺利地聊了下去。
　　聊完之前结束的演习，还说了几句别的队的情报。女神第一回合的对手是绿队，而绿队里有两个机甲维修系的同学。眼下用的都是些基础机甲，只要交火的时候没被打废，那两个机甲维修的学生就能大显神威。
　　沈悦之听在耳中，心有戚戚：“演习一共就这么几天，要对付绿队，只能闪电战。对了，黄队有一个你们系的，但和你不是一个风格。”她大概说了之前那一回合的情况，由衷道：“你比他强很多的。”
　　谢青阳微微笑了下。
　　沈悦之被迷得神魂颠倒，刷了一脑子弹幕，直到这顿饭结束，都晕晕乎乎，没有反应过来。
　　有了饭桌上还算愉快的聊天做铺垫，沈·Alpha·苦工系大佬·悦之，终于在暗恋的第三个年头都要结束的时候，拿到了女神的联系方式。
　　可惜的是，一直到新莫斯上的演习结束，她都没再见到谢青阳一面。
　　与演习场地不同，九校所在的兰卡星以怡人的自然气候而闻名。
　　回到学校的沈悦之来不及享受难得的半天假期，就陷入纠结：在新莫斯，她和女神有聊不完的话题，关于上一轮作战的复盘，关于对几个对手队伍的分析……聊到最后，沈悦之越发觉得，战斗指挥系的学生和机甲系学生在看很多事的思路上都迥然不同。哪怕不论心底那份爱慕，和谢青阳的交流都让她受益良多。
　　她永远不用担心没话可说，往往都是一场对战结束，她就迫不及待地戳开对方的联系方式，先恭喜对方再次得胜，再开始那些熟悉的话题。哪怕见不上面，她依然觉得，女神就在自己身边。
　　可现在，回了兰卡星，没有演戏，没有对战，没有共同的对手。
　　沈悦之：“啊啊啊我还能和女神聊什么！”
　　舍友孙敏：“……悦哥，冷静，我困。”
　　沈悦之：“哦哦，好。”
　　和大多数军校一样，九校也为学生提供双人宿舍。沈悦之和自家舍友相处三年，关系一向不错。
　　孙敏没被抽进上次演习，这段时间仍留在学校上课。这会儿是午休时间，她的确不应该在宿舍嚎。
　　沈悦之心虚地闭上嘴巴，思来想去，还是给女神发了条消息：青阳~你们今天下午也休息吧，要不要一起出去转转？之前在新莫斯太谢谢你了，想请你吃个饭＇害羞＇。
　　她这幅样子，怎么看都不会是Omega。而在加了谢青阳的联系方式之后，沈悦之就决心装B。
　　她和谢青阳从未聊过彼此的第二性别，但在言谈之中，沈悦之总会刻意淡化那些“Alpha式”的用词。一个Beta，在女神看来，应该没有那么意图不轨，交往起来比较安全吧。
　　沈某人认真严肃地给自己点了个赞。
　　宿舍里关了灯，沈悦之窝在床上，一边刷内网，一边等女神的回复。
　　之前在新莫斯的时候，她们的终端只能联系同在演习场内的同学教练。如今总算回来，内网简直要被刷爆。
　　这次被抽去演习的一共有480名三年级学生，其中400个都是机甲系的，其余人则分布在九校其他各系。战斗指挥的人是所有队伍都在抢的香饽饽，但到演习后期，大家也都见识到这批人的可怕之处，一个个上来就往人老巢端。
　　在这样的情况下，队长是战斗指挥系的红队一路□□到最后，无一败绩，简直令人侧目。
　　相比之下，连沈某人破纪录的实操评分，都没多少人讨论了。
　　刷了会儿内网，沈悦之喜滋滋地截了一堆图发给曲璐璐，表示：我女神就是腻害！
　　曲璐璐很敷衍地答：哦
　　沈悦之：……你在做什么？
　　曲璐璐给她发了张照片，是学校外不远处的全息游戏厅。
　　沈悦之：哦，你继续。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忧郁地想：“青阳还没看我的消息，她是不是不会看了……唉。”
　　另一边，孙敏的闹铃声响起。她从坐起身，看到窝着的沈悦之，有点羡慕嫉妒恨：“对啦，悦哥，听说你这回的实操评分是1036。8？”
　　沈悦之手指戳着和谢青阳的联系记录，回答：“好像是。”
　　孙敏：“喂喂，这个分数超厉害的好吗，四年级的记录也才1039！”为什么这个人能那么满不在乎啊。
　　沈悦之又翻了个身，衣服被蹭开一点，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腹。她浑不在意，继续忧郁：“可评分老师不一样，标准也不一样呗。”说到这儿，沈悦之倒是想起来点别的。她找到学校官网上的实操分数排行榜，忽略三年级最顶端的自己，一路往下拉，寻找女□□字。
　　翻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有点傻。这种榜单，前几千位几乎都被她们系的人霸占，还是直接在上面搜女□□字比较好。
　　沈悦之这么想着，手指在终端上跃动几下，谢青阳的实操分数就出现在她眼前。
　　265……
　　沈悦之蓦地从床上坐起，继续给谢青阳发消息：那个，可能有点突兀，但希望你不要在意呀。这次你真的帮了我好多……
　　她哒哒哒地敲了一堆字在上面，然后觉得自己很傻，为什么不直接用影像信息，还更能体现自己的心情。
　　沈悦之大概在心里打了个稿子，开始录像。
　　孙敏在一边看着，摇摇头，想说这还是那个悦哥吗，这明明就是一个陷入暗恋的傻瓜。
　　这一回，沈悦之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
　　谢青阳问她：方便接通讯吗？
　　沈悦之一顿，赶忙答：方便的！
　　一边敲字，一边快速把自己的床收拾了下。
　　很快，谢青阳的通讯请求接进来。沈悦之难得见到对方，耳根又红了。
　　女神也太不讲究了！居然穿着睡衣见Alpha！
　　就、就算她一直暗示女神，让女神误以为她是Beta，女神也不能这么不讲究啊。
　　沈悦之耳根越来越红，眼睛盯着影像中女孩子胸前的一抹弧度，觉得鼻腔都开始发热。
　　她听见谢青阳问她：“听说你们一般都只有半天假？”
　　沈悦之点头，觉得这是一个开展话题的好机会：“对啊，我们系简直是压榨——你们呢？”
　　谢青阳靠在床头，手上还拿着一本电子书，修长的指尖在上面漫不经心地翻着，口中说：“我们好很多吧，从今天开始，到下周一，都休息。”
　　沈悦之“哇”了声，由衷羡慕：“你们真好啊。”
　　谢青阳笑了下，轻轻问：“你怎么又脸红啦？真的没生病吗？”
　　沈悦之：“……”
　　她坚定地答：“没有，你看错啦，可能是我的终端有点问题，成像不太好。”
　　沈某人的终端：“……”欺负本端不会讲话？
　　另一边，谢青阳咬了下下唇，神态动作都很自然放松：“那只能今天下午了……行吧，不过你不要请客啦，我请你才对。”
　　沈悦之连忙道：“不不，还是我请你。”
　　谢青阳说：“我实操成绩真的太差了，上学期差点挂掉。难得你愿意教我，当然还是我请你啦。”
　　沈悦之怔怔看着眼前的影像，有点说不出话。
　　女神就是女神啊，不仅人漂亮，还这么温柔又体贴——沈·眼前滤镜八十米·悦之如是想到。
　　当天下午，两人一起出了学校，去市中心转了一圈。
　　可惜沈悦之假期太短，不然的话，她们还可以去临近星球转转。
　　沈某人第一次和女神一起吃晚餐，全程紧张，生怕自己有哪点做的不好。她看看周围人，有几对显然也是Alpha和Omega的组合，但别人家的Omega娇俏又娇羞，会抱着Alpha的胳膊撒娇卖萌。
　　再看看自己身前的女孩子，沈悦之安慰自己：“不能急啊，这才第一次约会呢，以后青阳也会那么抱我哒。”
　　吃饭的地方是谢青阳挑的，她轻声细语地给沈悦之介绍了几道特色菜，问她喜欢什么口味，有什么忌口。
　　沈悦之一一答了，听女神给自己推荐菜色。
　　她心中溢满幸福，甚至忍不住觉得，女神的女友力简直满分！这才第一次约会，就对自己这么好，简直感动。
　　沈某人忍不住去找几个单身狗小伙伴炫耀，在群里喊：我家青阳！答应让我教她机甲操作！嘿嘿嘿嘿！
　　曲璐璐：卧槽？
　　马骁：？？？
　　段龙：悦姐你不够意思啊！之前咱哥们儿几个想让你教教，你都……
　　王奕：来咱们演一段。
　　沈悦之：……
　　沈悦之：你们有什么好教的，我都说的那么明白了，你们自己弄不来啊。
　　曲璐璐：我去官网搜了下，亲，你家那位的实操分数是不是有点太……你觉得她能明白你说的那些东西吗……
　　沈悦之：大不了多讲几次呗
　　王奕：到时候，摸着Omega的小手，抱着Omega的小腰。
　　沈悦之想象一下那个画面，觉得鼻腔又开始热。
　　她在群里凶巴巴地回了句：不许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然后在谢青阳面前乖巧。jpg，连声音都比平时温柔不少：“青阳，你经常来这里吗？”
　　群里还在继续刷屏，曲璐璐说：不过悦姐，之前有人找我教实操，开的价是一小时1000星币，我的分数还比你低一百多呢。
　　王奕他们几个跟在后面＋1，马骁还说，他曾遇到有人问他，能不能搭个线，让他认识沈悦之一下，想请大佬开小灶。
　　沈悦之忙于和女神说话，没空理他们，只回了句：青阳的战术理论课三年都是第一，你们期末别哭着求我给你们人家画的重点啊哈哈哈
　　九校各系之间都有些重叠的课程，但每个系都又术业有专攻。沈悦之此刻提起的战术理论课就是一门重叠率极高的课，全校九成专业都要学它，而战斗指挥系下设的这门课无疑是最难的。在机甲系把战术理论考到满分的人，到了战斗指挥系，这门课不一定能及格。
　　群里，曲璐璐：诶！
　　王奕：等等！
　　段龙：您加油！
　　马骁：这么高？那难怪了，你也省钱找人补课。
　　沈悦之：=。=这话就别说出来了。
　　她实操分数虽高，那些侧重理论的课的分数却都极其一般，完全拿不出手。
　　谢青阳点好菜，手指在桌面上一划，就切到星网页面。
　　她还是那样悠闲又随意，回答着沈悦之的话：“对，我们的假比你们多很多，平常看书看累了就会来。不止这家，还有周围一些别的……对了，你下午想做什么？”
　　沈悦之内心悸动，想，“青阳太主动了吧，居然已经开始想约会项目了！”
　　她努力让自己显得Beta一点，总归两人都没提起第二性别，那之后青阳发现她其实是Alpha，她也可以抵赖。
　　沈·嫌弃自己性别·悦之在此刻表示：“都听你哒。”
　　谢青阳眨了下眼睛：“那，你平时那么忙，以后打扰你就太不好意思了。不如待会儿，咱们就回学校，来练练机甲吧。”
　　沈悦之：“诶，哦，好吧。”女神说什么就是什么=v=！
　　她幸福地吃完一顿饭，又幸福地回学校。
　　返程的车上，谢青阳就坐在她身边。沈悦之努力让两人之间不显的冷场，特地从自己上学期的战术理论卷子中找出几个问题，这会儿来问谢青阳。
　　谢青阳一一给她解答，声音温柔又平静。沈悦之停在耳中，如遇仙音。
　　“如果我们老师也能讲得这么清楚就好了。”沈某人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