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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青阳睫毛一颤，“哦，知道了。”
　　她没有更多表示，而是拿了东西，就离开房间。
　　走了没两步，林艺璇和林一诺从后面跟上，拍一拍她：“嘿，青阳！”
　　谢青阳看看她们俩，步子没停，三个人一起往水房走。
　　这个时间，水房里人山人海。三个人各自接了杯水，站在地漏旁边刷牙。
　　一边刷，林艺璇一边含含糊糊地说话：“青阳你下午大课间没回来，我们，就我和一诺、钟静、邹筠还有慧慧她们，又聊起来，大家都说不想让你搬走。”
　　她嘴里含着泡沫，说起话来，每个字都吐得不太清楚。只能联系上下文，猜测她的意思。
　　谢青阳听过，先漱口，才说：“谢谢你中午的纸条啦。”
　　林艺璇有些难为情：“嗯，手边也没有别的纸，写的歪歪扭扭，老担心写一半儿你醒了。”
　　谢青阳笑了下，“我看了一下午。”
　　林艺璇跟着笑一声：“以后我认真给你写封信吧~”
　　谢青阳说：“不用啦，感觉今天中午的纸条更有意义呀，我夹在日记本里了。”
　　林艺璇眼睛亮了亮，旁边的林一诺跟着她们一起笑。
　　刷完牙，几个人齐心协力，抢到一个水龙头，挤在一起洗脸。
　　水房的人渐渐变少，但也只是相对而言，依然是两三个人占着一个水龙头。
　　终于洗漱完后，三人一起往宿舍走。既然已把话说开，林艺璇这会儿也不掩饰自己对李安然的感觉：“我一直觉得她好婊啊，不就是想当那谁的女朋友吗。”
　　她说的“那谁”，就是指理科的年级第一。
　　谢青阳对此不置可否，轻轻地说：“没有闹铃就好啦，不然老是睡不好。响一次，就再睡不着。”
　　林艺璇叹口气：“其实青阳，我好羡慕你这样的，我就一直起不来。”
　　谢青阳笑了下：“我才羡慕你们呀，感觉睡得好香。”
　　她们聊了一路，回宿舍以后，正好熄灯。
　　第二天，沈悦之听谢青阳说完事情经过，震惊：“这就完了？”枉她还想着要不要去复读生楼十分钟游。之前在孙敏EX班里小小地露了一手，看起来效果良好，值得借鉴。
　　唯一的问题在于李安然是女生，沈悦之从不对弱小出手。
　　她原本还在纠结，想着自己要怎么灵活变通。现在看来，倒是她想多了，青阳其实并不需要这方面的帮助。
　　这周五是元宵节，食堂从早到晚供应元宵，但只有最普通的芝麻馅和花生馅，每张饭卡都能免费刷一碗。
　　沈悦之和谢青阳提前约好，早饭就吃元宵。到了窗口，沈悦之端上自己碗里的七个白团子，站在边儿上等谢青阳。
　　谢青阳很快也端上碗，朝打饭阿姨笑了下，说：“谢谢阿姨。”
　　沈悦之瞄一眼谢青阳的碗，里面居然比她多两颗元宵。
　　她越来越发现，青阳的脸实在太有说服力，就算是在打饭阿姨眼里，也比她值得疼。平常吃饭，如果有小鱼排，一般人都拿两个，可青阳碗里从来是三只。还有狮子头、烧排骨……不管是什么菜，谢青阳得到的分量，都比别人多一点。
　　沈悦之觉得很迷。
　　谢青阳看她总望着自己的碗，摊开手：“给你分一个？”
　　沈悦之：“好啊好啊。”
　　从外形上看，根本分不出元宵的馅。
　　沈悦之尝了第一个，“没我妈包的好吃，应该是速冻的——”
　　谢青阳：“当然是速冻的。”
　　沈悦之哼哼唧唧，吃完一碗，震惊：“为什么花生和芝麻能是一个味道？”
　　谢青阳还没吃完：“什么一个味道？”
　　沈悦之：“就，尝起来一模一样啊。”
　　谢青阳说：“明明不一样。”
　　沈悦之露出一个“不你别想骗过我”的表情，严肃认真地说：“同桌桌，你要相信一个会做饭的人的权威啊。”
　　谢青阳：“芝麻馅是流沙的，花生馅是有仁的，完全不一样。”
　　沈悦之：“……那为什么我吃的都是流沙？”
　　谢青阳：“大概是因为你比较非吧。”
　　沈悦之痛难信。
　　谢青阳拿勺子舀了一个元宵，轻轻咬开：“这个是花生，你要不要尝尝味道？”
　　沈悦之：“嗯？宝贝你喂我吗？”
　　谢青阳：“说人话。”
　　沈悦之只好委委屈屈地接过勺子，自给自足，然后更加委委屈屈地顶了个“吃个元宵都碰到小概率事件”的帽子。
　　事后，沈悦之越想，越觉得耿耿于怀。她课间给曲璐璐吐槽：“怎么可能啊，那么一大锅，舀给我的和青阳一开始夹给我的都是同一种馅，这几率也忒小了吧，我是不是要去买个彩票？”
　　曲璐璐：“不，应该让谢青阳去买彩票。”
　　沈悦之：“……为毛？”
　　曲璐璐：“我觉得是不是一整锅的花生全让她吃了，我和骁儿段段一起吃早饭的，我们仨，全是芝麻！”
　　沈悦之：“啊哈哈，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有花香。”
　　过完这天，离高考又进了一步。
　　周末放学，周一升旗，顺便也开了倒计时一百天誓师大会。
　　每个班都领了个牌子，挂在教室最前面，每过一天，牌子就要翻一页。
　　除此之外，学校还给初三和高三的每个班都做了横幅，挂在教室最后面，上面写着：争取时间就是争取成功，提高效率就是提高分数。
　　沈悦之看在眼里，第一次感到肩上的担子之重。对别的同学来说，高考是进入大学的敲门砖，是通往未来的试金石。可对她来说，高考是自己与青阳感情道路上的一大挑战。
　　牌子被领进教室的时候，已经翻到“95”。不少人私下吐槽，说这个誓师大会时间不对啊。
　　当天晚上，晚自习的时候，罗老师宣布了两件事。第一是最近随时会去体检，大家等通知就行。第二则是晚自习以后会延长一小时，在十二点结束，愿意参加的同学可以报名了。
　　沈悦之问谢青阳：“青阳，参加吗？”
　　谢青阳想了想：“十二点啊，回去最多也只能睡六个半小时了。”
　　沈悦之道：“加上午休的时间，好像还行？”其实她就是想多和女票在一起一段时间。
　　谢青阳唇角微微一完：“好啊，报名吧。不过罗老师真的很辛苦啊。”
　　沈悦之心有戚戚：“对啊，我们延长一小时自习，老师也要跟着延长……罗阿姨已经这么大了，整天还休息不好，哎。”
　　后来登记参加延长晚自习人数的时候，班上只有五六个人没有报名。曲璐璐反倒开始觉得：“早知道就不报了，不然回宿舍还能早点安静睡觉。”
　　沈悦之很不相信：“真的会早点睡？”
　　曲璐璐道：“宿舍没人啊，最多抽抽烟，还能干啥。”
　　沈悦之道：“你手机呢？”
　　曲璐璐：“哎悦姐！别啊，小心纪检！”
　　沈悦之哼哼地笑了两声，转而道：“你明天能把手机拿教室来一下不？”
　　曲璐璐眨巴两下眼睛：“怎么了啊。”
　　沈悦之：“不是要体检了。之前周末的时候，青阳那里还没给通知，也不知道现在通知了没。”
　　曲璐璐道：“哦哦，学霸要看啊，行，我明天试试能不能浑水摸鱼出来。”
　　大冬天的，带手机进学校本来就比夏天容易很多。曲璐璐的手机就是他踩在鞋里带进学校的，沈悦之知道这法子，自己倒是没打算用。
　　她给谢青阳讲的时候，又提起前几届那位把手机屏踩碎了的仁兄。谢青阳笑了笑，手上快速敲着字母，登上扣扣。
　　她大致扫了眼消息，又退出来，把手机递给沈悦之：“没有通知。”
　　沈悦之“唔”了声，“行。我给璐儿说声，让他每天都带来，别错过消息了。”
　　谢青阳摇摇头：“不用——老师应该会给我妈打电话的，然后我妈再打过来。”
　　沈悦之撑着下巴看她，特别留意着谢青阳说起“我妈”两个字的神情。可她什么都没看出来，完全无法应证自己之前的猜测。
　　她把手机丢给曲璐璐，曲璐璐手忙脚乱地接住，怒视她：“小心点啊，摔坏了你替我写检讨？”
　　沈悦之：“什么？”一般人不是会说“你陪我手机吗？”
　　谢青阳在旁边看着这俩活宝，又一转眼，去看教室最前方挂着的牌子。
　　离高考还有94天。
　　这天下午，大课间时，谢青阳难得回了趟宿舍。
　　既然12点下晚自习，水房大约是不会开放的。她后来才想到这点，也没个学姐学长能问，干脆就去找罗老师。
　　罗老师被她提醒，英语课下课前说了句：“十点二十晚自习结束之后会有20分钟休息，大家赶紧跑回去洗漱，或者拿上东西在这边洗脸刷牙。十二点回去就被出声了，有同学已经睡了。”
　　台下的学生们很怀疑，左右看看，明明大部分人都报了晚自习延长，能有几个人睡啊。
　　不过班头说的是学校规定的事儿，也没办法，只好在大课间的时候去取洗漱用具。
　　宿舍里亮着灯，谢青阳推门进去，恰好与李安然和杨悦的视线对上。
　　之前李安然那句“我以后不设闹铃了”，差不多就是两人之间的最后一句话。谢青阳见到对方，也没太在意，直接扭过头，去架子上拿东西。
　　她出了门，才想起，刚刚那画面，像是李安然和杨悦正在收拾东西。但也像是整理箱子，毕竟大冬天的，衣服都很厚重，要时不时腾一腾。
　　当天晚上，她第三节晚自习下的时候，去教学楼的厕所里洗漱。想也知道，等第四节晚自习下时，这几个水龙头前面会是怎样一副拥堵的景象。
　　结果显然，有不少人和她想一块儿去了。
　　谢青阳和沈悦之拿着自己的牙刷牙杯，站在人群外，叹口气。没办法，排队吧。
　　沈悦之：“可惜这样就没法拿热水洗了。”
　　谢青阳道：“都三月了，以后会越来越暖和。”
　　沈悦之：“其实我有点想说，如果有时候，就特别的困，想先回去睡一觉呢。”
　　谢青阳道：“那就回去睡呗。”
　　沈悦之：“班头不是说了，报名了的人，延长的一小时就按平常晚自习算，还有纪检巡楼呢。”
　　谢青阳：“嗯……这些纪检也挺不容易的。”
　　沈悦之想了想：“还是罗老师更不容易。”
　　这点，两人都赞同。
　　第一个晚自习延长的日子，教室里做的满满当当。沈悦之用尽自己最后一颗脑细胞，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谢青阳睡前还看了眼李安然与杨悦的床铺。上面没有人，不过被褥还在。
　　等她躺下，宿舍里才慢慢进了人。钟静，邹筠，张慧慧……几个文一的先进来，然后是林艺璇和林一诺。几个人也没讲话，直接爬上床睡觉。
　　当晚，谢青阳听到林艺璇打着小呼噜的声音。
　　大概真的是困极了吧。
　　她翻了个身，闭上眼，安心睡觉。
　　礼拜三中午，谢青阳中午回宿舍时推门，却又见到李安然与杨悦扶着各自箱子的画面。
　　林一诺和林艺璇坐在她们那张床的下铺，两个人一起看书。见谢青阳进来，林艺璇朝她笑了下：“青阳，李安然说她要搬走。”
　　谢青阳看了看李安然：“怎么了？”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李安然的眼圈有些发红，看着她，没有说话。
　　杨悦安慰地拍了拍李安然，站起身：“她们不想让你走，行，我们走——安然，好了吗？”
　　谢青阳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女生搬着箱子，从自己身侧走出去。
　　她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等李安然与杨悦拐到一边的楼梯了，才看着那两个已经被清空、撤去被褥的床铺，问林艺璇：“她们怎么……”
　　林艺璇跳下床，亲热地拉上谢青阳的手，说起话来倒是显得害羞：“昨天早上你走的早，你走之后，我们又，咳，怼了她几句。不是我和一诺两个人啦，是我们。大家都觉得，这几天宿舍里的气氛太尴尬了一点。”
　　谢青阳一顿，想起昨晚自己见到的画面。
　　听到后半句，又抬眼，看到钟静坐在床上，对自己微笑一下。
　　连一直没怎么和她说过话的张慧慧，也从上铺探出头，道：“我们都觉得，李安然来不是学习的，她有些打扰我们。”
　　所以相比之下，还是成绩更好，脾气更稳，经常给别人讲题，还总能讲到点子上的谢青阳更被她们欢迎。
　　谢青阳看看宿舍门口，又转头，看林艺璇。她抿了抿唇角，轻声说：“这样啊。”
　　林艺璇眨了两下眼睛。
　　下午，沈悦之得知此事，评价：“太突然了吧。”
　　谢青阳靠在墙上，算是休息，闻言反问：“突然吗？”
　　沈悦之想了想，描述自己的感觉：“像是追一个剧，原本说是开放性结局，觉得也不错吧。过了两天，剧组放出话来说重新更新，还蛮兴奋的——结果更了两集，烂尾了！”
　　说到最后两个字，她想到自己之前追的一部剧，颇有感触。
　　谢青阳见她这样，不由道：“哦，你看我们宿舍的矛盾，像是追剧啊。”
　　沈悦之摸摸鼻子：“嘿嘿，嘿嘿。”
　　两人没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晚自习的延长，第一天时还不觉威力，到这会儿，已经不少人越来越容易在课上睡着。
　　罗老师专门挑了个时间讲话，说希望同学们量力而行，并不一定要参加延长的晚自习，不然才是得不偿失。还说，如果参加的人少了，可能会考虑把两个班并在一起，也算给老师们放个假。
　　最后半句话，是用玩笑的口吻说的。
　　沈悦之听完，觉得：“嗯，我觉得罗阿姨的重点就在最后一句话。”
　　谢青阳没理她，下课铃一响，就趴在桌子上补眠。
　　像她这样的学生，占了班里大多数。每到课间，教室里趴倒一片。
　　有不少同学，会在午休结束后直接带着洗漱用品来教室，谢青阳也是其中之一。她再回宿舍，又是到了凌晨。其他人陆陆续续回来，都志同道合地没提起搬走的两人。但谢青阳听到，林一诺小声对林艺璇说：“杨悦其实人不错啊，怎么也和李安然一起走了。”
　　林艺璇推推林一诺，笑道：“别想这些了，睡吧。”
　　又是一天过去。
　　这个周六，谢青阳被老师通知到，下周一去体检。
　　唐茹给她发了个定位，说是班群消息刷太快，担心谢青阳没看到。
　　谢青阳戳进去，体检地点旁边的路名每条都很熟悉——是在离她家不远的地方。
　　她回了句“谢谢”，然后对隔壁床的沈悦之说：“我明天不去学校啦。”
　　沈悦之正沉浸在“好久没和女票一起住小旅馆了，这个地方很适合发生点什么啊嘿嘿”的愉快心情中，闻言一怔：“……怎么了？”
　　谢青阳晃晃手机：“正好是礼拜一。明天退了房，我就回家去。”
　　沈悦之：“哦……”
　　她想到高考报名的时候，那天青阳是怎么做的？早晨从学校出发，下午再回到学校？
　　怎么这回就不一样了。
　　她的眼神透出一丝疑惑，谢青阳已帮她解答：“说是八点集合，没办法。”
　　沈悦之“唔”了声，心想，“嗯，的确没办法。”
　　她坐在床头，刷完一张数学卷子的选择题，一看时间，才八点多。
　　连续一周的高强度学习，连大课间都很少再去打球。沈悦之心里压力很大，但总有点“不行再学我就学傻了”的心态作怪，很想在这会儿皮一皮。
　　这里只有她和谢青阳，门一关，谁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简直就是过去一礼拜里她梦寐以求的地方。
　　仔细想想，从开学到现在，她已经很久没有和谢青阳亲近过了。
　　想到这里，沈悦之毅然决然地阖上手中的卷子，朝女票的方向跪坐着：“青阳，青阳！”
　　谢青阳正在拿手机APP刷单词，耳朵上挂着耳机。
　　沈悦之孜孜不倦地喊：“青阳，青阳！”
　　喊了无数声，终于见女票抬眼望向自己。
　　沈悦之：“……”不瞒作者说，她怀疑她女票是故意的，就是不想理她。
　　她轻咳一声，道：“我有点，嗯，不想做题了。”
　　谢青阳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转向她手里的卷子。
　　沈悦之赶忙展开刚才自己写的那面：“苏南的卷子！我写了选择题！很不容易的！”
　　那倒是。
　　苏南是高考大省，自主命题。说是十二道选择，可每一道，放在江城，都能当选择题里的压轴。沈悦之磨了四十来分钟，前前后后检查无数遍，就这还做错了三道。再加上把那三道题搞懂的时间——她也很不容易的！绝对没有偷懒！
　　沈悦之叽叽咕咕，把刚刚自己OS的一大段话给谢青阳说完。
　　谢青阳说：“四十分钟有点久了吧。”
　　沈悦之心虚：“对哦，但是——但是咱们这儿的卷子和苏南不一样啊，完全不是在一个等级的。”当然了，要说简单，还是首都卷最简单。每到题拿到江城卷上，都能用来做选择题第一道。
　　谢青阳“嗯”了声。
　　沈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