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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萧萧羽歇-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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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丁一在树上晃着脚,完全一副旁观者的轻松语气。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丁一的身上,这时,另一个人戴着斗笠从旁扑出,长剑的锋芒一闪,直取蒙面男子。
毕竟和普通的贼匪不同,男子的反应也是迅速,左手微起,用短弓挡下这一剑。
他扯动缰绳,身下的马退出几步,拉开了自己与攻击者的距离,他的目光扫视众人,当机立断选择了离开。
“你受伤了?”柳洛夕低呼。
段寻枫低头看去,刚才被射中的袖子已经撕裂开,露出手臂上的肌肤,鲜血沿着手臂往下流,顺过手背滴在地上。
“我没事,只是皮外伤,不用……”担心二字还未说出,段寻枫就觉得头晕目眩,身体像是掉进了冰窖,全身都是刺骨的寒。
她的身体向□□斜,被柳洛夕抱住。
丁一赶紧从树枝上跃下,上前查看,伤口不深,只是皮外擦伤,血液却无法凝结,越流越多。
“不好,箭上有毒,加剧了她身上的寒毒。”丁一扭头喊道,“小鬼,快过来。”
柳洛夕低头看去,那个从不远处走来的人,几乎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萧哥哥……”
是认错人了么?
她从不知道秦以萧会武功,还是个高手,而且,这人脸上的伤痕……
他和羽然姐姐离开胤国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第52章 棋子
猎场西北角的红顶帐篷,是齐王段寻枫下榻的地方。
离国制造帐篷的技术是和朔北的游牧民们学习的,甚至在帐篷里划分出了用作待客的外殿和休息用的内殿。
此刻的外殿里聚集了一批本来毫不相干的人。
太傅卓彧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手指在桌子上的茶杯上来回摩挲,能让一贯沉稳的卓彧面露愁容,说明事态已经很严重了。
管家翟鹤立在一边,紧锁眉头。
丁一和秦以萧也坐在边侧的椅子上,沉默不语。
柳洛夕时不时抬眼看着隔绝外殿和内殿的帘子,帘子的一角随着钻入帐篷的微风轻轻起伏着。
第一支羽箭向她射来的时候,段寻枫不顾一切把她护在怀里那一幕她清晰地记得。
若不是为了自己,段寻枫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为什么要舍命救她呢,明明知道她不是尹问言了。
她最后问段寻枫的问题还没有来得及得到答案,在她的心里究竟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上,始终是尹问言的替代品,还是有了些许的不同?
混蛋段寻枫,你不许死掉,给我活着好好把问题回答清楚,柳洛夕在心里说。
气氛凝重,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因为不同的原因担忧着段寻枫的安危。
御医从帐篷里缓步踏出,太傅卓彧立刻向前询问情况,“齐王如何?”
御医摇摇头,“下的医术浅薄,只能暂且压制寒毒,护住殿下的心脉。”
“能支持多久?”
“寒毒无法清除的话……”御医的话顿了一下,为难地看了卓彧一眼,“三天。”
“你下去吧,今夜的事,对任何人都不要说起。”卓彧挥挥手。
“是,下官明白。”御医拢袖躬身,从帐篷里退了出去。
段寻枫受伤之后,丁一没有张扬,而是找到卓彧,卓彧悄悄差人将段寻枫送回下榻的帐篷里,把事情压得密不透风,滴水不漏。
如果说翟鹤是段寻枫身边最可靠的心腹,那么卓彧就是段寻枫身边最好的谋士。
这个看起来挂着闲职,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太傅,在关键的时刻,是个不容忽视的人物。
段寻枫就常说,卓彧是只老狐狸。
“翟鹤,三天时间,够么?”卓彧转过头问翟鹤。
“信笺已经用最快的信鸽发出去,不出意外的话。”翟鹤还是有所担忧。
柳洛夕不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只好看向秦以萧,“以萧哥哥,段王爷她……”
已经确定眼前的人就是秦以萧,虽然柳洛夕在心底还是难以相信。
因为这个秦以萧和她曾经所认知的秦以萧,判若两人。
如果有人告诉她这是秦以萧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哥哥或者双胞胎弟弟,反而更能让人接受一点。
丁一悠悠的替秦以萧回答了问题,“小丫头不急着担心,他们会找人救她的。”
淮北,行浮山。
极好的天气的时候,阳光铺洒下来的光束里,可以看见空气里漂浮卷动的尘埃。
江紫安站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在她的不远处一只金黄色的小蛇正向她移动,她在这里已经待了一个月,就是要找这只金魇蛇。
金魇蛇有剧毒,却也是炼药的难得之物,她在衣服上撒上了千燊花炼制的香料,就是在等金魇蛇靠近,然后抓住它。
金魇蛇慢慢靠近,小心翼翼充满试探。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天空里有鸟类快速展翅的声音划过,金魇蛇迅速遁走。
江紫安不悦地抬头看去,一只灰白色的鸽子从天而降,落在地上。
齐王府的信鸽?
江紫安素手一翻,一条白绫裹住信鸽的身体带到江紫安面前,她伸手取出信鸽腿上带来的信笺。
眉头轻轻蹙起,思忖片刻之后,动身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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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的第二日和第三日,齐王都没有现身,皇帝派人来询问,翟鹤只推说王爷身体不适,需要休息。
卓彧还是老样子,适当地出现于一些场合和大臣们谈笑风生,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江紫安几乎不眠不休换了数匹马,得以在时间期限内赶到。
被派来的接应早就等在路上,一见到江紫安也顾不得客气,直接带到齐王爷处。
江紫安撩开帐篷上的帘布走进去,目光扫视外殿中的众人,从丁一到秦以萧,再到翟鹤,最后落在柳洛夕身上时,楞了一下。
“江姑娘,这边请。”翟鹤小声地提醒江紫安,江紫安才回过神来。
“谁都不要进来,也不要出声询问情况打扰我。”江紫安对翟鹤留下吩咐,走入内殿。
段寻枫醒来的时候,耳边是水滴的声音,她眯了眯眼,模糊的视线才渐渐有了焦距。
清晰起来的,是眼前人的样貌。
“看来又欠了你一条命。”段寻枫对着江紫安说,说完才感觉到从手臂处传来的剧烈疼痛,她转头看去,伤口里的血正顺着手臂滴落在木盆里。
血液不是该有的鲜红颜色,而是呈现黑色。
“不打算还,就不要言欠。”江紫安看了段寻枫一眼,淡淡地开口,“寒毒虽然大部分排出你的体内,但是对你的畏寒之症还是会有所影响。”
“我明白。”
“这些日子我会留下来,每隔一段时间要为你清除体内的余毒。”
“多谢。”
“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你死了,辱没了师父的名声。”
段寻枫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有人曾经说过她的心是铁石做的,那她觉得江紫安的心就是冰块做的,没有温度。
她们很像,却又不是同一种人,她因为野心而无情,而江紫安这个人没有欲望,什么东西在她眼里都是可有可无的。
如果要做个评价,段寻枫会说,想看江紫安的情绪被影响,有所波动,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
但是若真有那一日,段寻枫非常乐意看到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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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见段寻枫的时候,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身上裹着厚厚的裘袄。
屋子的角落里烧着炭火,让人热汗直冒,这可是夏季,普通人要忍受这样的温度,可不是容易的事。
“长公主别来无恙?不对,如今应该要称齐王爷了。”公主王爷都是皇帝的子嗣,不过改一个称呼,手里可以掌握的权利可就不同了,“多年过去,王爷似乎无甚变化。”
“不过六七年的光景,难道先生觉得我应该变成一个年老色衰的老妇人么?”段寻枫笑了,笑靥动人,“先生特地来见我,只是要来和我叙旧么?”
丁一摇摇头说,“来下棋。”
“哦?”段寻枫故作惊讶地发出低呼,“先生何时这么好兴致了,反正闲来无事,陪先生下棋还是有时间的,我让人拿棋具来。”
丁一伸手阻止段寻枫,说,“不必绕弯子,天下这局棋,想必你比我更有兴趣。如今就连街头妇孺都知道离国和胤国迟早是要开战的,胤国一年之间打了大大小小的战,尚没有足够的时间修养生息,可算是最势弱的时候,可你离国却依旧按兵不动,为什么,是因为面对丰衍,离国没有可用的统帅,正所谓千金易得,一将难求。”
“是么?先生觉得,威远候黄子桐如何?”
“若是往前三十年,倒是个难得的人物。”
“那凌西王徐川棋呢?”
“奋武尚可,智慧不足。”
“原来,在我离国,竟无一人是先生瞧得上眼的?”
“是没有一个丰衍瞧得上眼,王爷心里应该一清二楚。”
“那么先生此次前来……”
“给你送一颗可用的棋子。”
段寻枫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笑声,笑声背后不知是讥讽还是释然,“棋子?他为何心甘情愿地来做我的棋子,为了名,为了利,亦或是为了……”
“为了心里一个不得不达成的心愿。”此刻,丁一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
光线从帐篷的开口处泄露进来,安置在帐篷里的所有一切都被打上一层薄薄的金色,多么温暖的色调。
段寻枫和丁一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对持了很久,两人都没有任何的退却。
这是一场无言的较量,不似战场上的杀戮和血腥,却同样惊心动魄。
最终,段寻枫移开了目光,笑着裹紧了身上的裘袄说,“本王好奇,能让先生这么坚定不移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心里住着千军万马的人。”丁一陷入回忆,他以为他对人类的身体已经了如指掌了,给秦以萧的所有训练都绝对是秦以萧所能承受的极限,可偏偏他让她瀑布下挥刀四个时辰,她却能坚持到六个时辰,从山顶上冲刷下来的水流重逾千钧,虽然不会对身体造成真正的伤害,打在身上却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决定一个人的,始终还是她的心,执念是人心中的力量,有时可敌千军万马。
“先生觉得,我离国的胜算能有多少?”
“用上这枚棋子,胜负难料,不用这枚棋子,必败无疑。”
“本王,受教了。”
丁一知道,段寻枫是接下这枚棋子了。
丁一走后,太傅卓彧来找段寻枫喝茶。
热水倒入杯中,杯子里的茶叶顺着同一个方向旋转起来,像是湖底互相追逐的鱼群。
“好热好热。”卓彧举杯饮了一口,那句热不知道说的是茶水还是帐篷里的温度。
“是么,我倒觉得还凉了一些。”段寻枫笑道。
不去理会段寻枫的调侃,卓彧严肃起来说,“刺客的事,恐怕是皇上那边……”
“我知道。”段寻枫打断卓彧,手指在杯沿上来回,她收敛的笑容,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这件事暂且压制下来,后面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老臣明白。”卓彧点点头,注意力又回到茶上,“这是青阳的昙叶茶吧?老夫喝上了瘾,都不想走了。”
“倚老卖老。”段寻枫摇摇头,知道卓彧在打她茶叶的主意,“一会差人给您送过去。”
“那就多谢殿下,老臣告辞了。”卓彧把茶叶骗到手,立刻告辞,再待一刻,他就要被炭火的热度烤干了。
第53章 重逢
胤国,南浔城,丞相府。
庭院里的紫槿已经开了第二次花,丰衍站在树下,看着花瓣被风吹落,掉在他的肩膀上,他没有伸手去拂,任由这淡紫色成为他白色长袍的点缀。
“相爷,刺候传递回来的消息,说离国最近有异动。”阿却站在他身后,手里是一封已经开启了的信笺。
“看来齐王没有打算放任我们休养生息,她既然敢动,想必找了可以统帅三军的人。”丰衍轻轻挥去肩上的花瓣,“阿却,随我进宫面圣吧。”
丰衍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阿却,“其实,你喜欢京兆尹的小女儿对不对?”
被说中心事,阿却心里不安,摸了摸后脑勺。
“时间过得太快,你早该成家,在我眼里,你却还是当年的小孩子。”丰衍笑着拍拍阿却的肩膀,“战事结束之后,我会替你去提亲,将来有了孩子,让他姓丰吧。”
“相爷……”阿却直直地看着丰衍,他自幼是孤儿,没有姓,只有名字,叫阿却。
如今丰衍说让他的孩子姓丰,那他自然也是姓丰了。
阿却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丰却。
“走吧,再回来的时候,紫槿的花期应该已经过了。”
“是。”
离国,边境,烽火台。
段寻枫站在城楼上看浩浩荡荡的军队,红色的旌旗上写着大大的离字,在风里招展着,是血液鲜红的颜色。
半个月前,交给秦以萧一小支军队,和靖逆将军谢东庭在校场上来了一场大演武。
一来是想看看秦以萧的实力,二来是为了避免秦以萧坐上统帅之位人心不服。
秦以萧没有令段寻枫失望,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能力,事后连靖逆将军也心服口服地说,“此人用兵如神。”
今日,段寻枫是代皇帝来此犒赏三军的,而三军的统帅,正是秦以萧。
太傅卓彧拢着袖子站在段寻枫身边,问,“就这样把一个国家压在这样年轻的人身上,真的可以么?”
段寻枫说,“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算是背水一战,破釜沉舟。”
卓彧听得段寻枫这样说,心头一惊,“王爷没有留下后备的军队么?”
“只有王城里的几千兵马了。”段寻枫坦然一笑,“若是输了,就是任人宰割的情况,你一定是惊疑我这样的人怎么肯把胜负交到别人手里,其实我也不是信她,我是信我自己。”
要是有更好的选择,她也不会将赌注下在一个她无法掌控的人身上。
六月十四,晴天,微风,历史的车轮在这一刻,向前跳出了重要的一步。
战争要开始了,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悲伤或者喜悦而改变。
出发之前,秦以萧骑在马上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即将随着她出征的兵士们。
列队整齐,每个人都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不久之后,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会死去,也许也包括自己。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将之功尚且如此,那么一个帝王的功绩呢,打了那么多的战,牺牲掉的何止是万骨而已。
她曾经思考过,战争究竟是帝王的成就还是帝王的残忍,恐怕是残忍来的多一些。
只不过如今,她不得不靠着这些残忍来完成心愿,她变成了埋葬万骨的那个人。
秦以萧想,也许她比帝王还要无情和自私,因为帝王为了一个国家,而她,只是为了一个人。
其实,无论谁都好,每个人的心里总有一个最最强烈的愿望,为了这个愿望,其他的一切都会变得不重要起来。
就连自己变成了什么可憎的人。
也无所谓了。
****************
丰衍带兵以来,第一次打了败仗,虽然只是一场小交锋,双方在试探对方的深浅。
那一战中,离军用步兵战胜了胤军的骑兵,本来骑兵对阵步兵是拥有绝对优势的,不曾想竟然输了。
这种乱七八糟的兵法,丰衍想起了他的某位故友,他在城楼上笑了起来,“丁一。”
“将大军往回撤到锦城。”丰衍下了这样的命令。
“相爷,锦城可是在南浔城脚下,万一战败,敌方就直取帝都了……”虽然知道丰衍的心思不是常人能揣摩的,军中还是有人做出了提醒。
“你以为在这里的离军是我们真正要对付的人么,恐怕早有大军绕过长取山,直奔帝都而去了。”丰衍以非常缓和的语气在说。
秦以萧不得不承认,丰衍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大,让她数次陷入了困境。
这一场战,就是统帅之间的心理较量,谁更了解对方,能猜到对方的意图,就占据了优势。
这一年以来,秦以萧向丁一学的东西,与其说是兵法,不如说是战胜丰衍的兵法,她以为自己很了解丰衍了,没想到,丰衍对她也是了如指掌。
不,更应该说,丰衍对丁一了如指掌。
因为秦以萧身上的每样东西,都是从丁一那里学来的。
六月十四,结束了各种试探的两军,终于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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