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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逃花劫-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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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便是巫行宫,果然花柳扶疏,美丽宜人。
    莠竹押着初息往巫行宫内走去,一路上引来不少侧目。
    “谷主在哪里?”莠竹拉过一名携犬侍婢问得气势汹汹。
    “似乎在三风苑内。”
    穿过六十六宫苑,踏过九十九高阶,莠竹站在三风苑外求见,可苑外空无一人,大门紧闭,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莠竹徘徊了一阵,生怕初息逃了,心下一横便闯了进去。
    三风苑是巫行宫内避暑圣地。前两日幻真说这山被表姐护得太好,终日暖阳,一丝风都没有,倒令她有些难捱。宴无台便叫人将三风苑收拾干净,摆上黑鹅毯寒虎皮,各类酒食干果,她们择日去那纳凉。
    三风苑建在一棵万年大树之下,往地延伸的粗枝上挂着一架奇大的引水器,引来清凉山泉,由高空浇灌而下,击在苑顶面上,流水顺着顶檐往下流,和地面撞击产生凉风。且不说一踏足三风苑便已感到三分凉意,整座苑落如梦似幻,堪称巫行山一大美景。
    幻真和巫行宫的一票掌事、高侍一边饮酒一边聊着无关紧要的事儿,宴无台聊了几句便退了出来,拿着司礼管事呈上来的典礼册子看。
    司礼的管事是巫行山上的老人儿了,宴无台还未搬来之前便在山中。以前是个守山的地精,打理着巫行山上下无一不妥帖。后来这山头被原主人赠给了宴无台,宴无台从一手掌握桃花谷变身为谷主兼巫行山的主人后,因他年资最老且又一根筋地追求完美便给了他司礼一职。这不,为了这场寿宴,管事从半年前便开始忙碌,务求个尽善尽美。宴无台瞧着那册子上密密麻麻事无巨细地将明日里哪个时辰起床沐浴哪个时辰熏香祝祷又哪个时辰做礼谢祖……无一不详尽,还有后面一堆的酒席献词、歌舞清单,就在她得心烦时,莠竹带着初息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得了她一记冷眼。
    宴无台合起手上的册子,冷言道:“没宣你怎么进来了?胆子愈发大了。”
    莠竹慌忙跪地道:“谷主赎罪,实在是明日宴客地酒水出了大纰漏,奴婢不敢不报。”
    初息跪在莠竹身后,谷主就端坐在遥遥彼端的殿椅之上,即便是隔了数十丈的距离也被她所拥有的妖力震慑,不禁缓了呼吸。
    距离虽远,她依然看见一袭亮丽鹅黄衫的幻真。
    见谷主并未再怪罪自己擅闯之罪,莠竹连忙将身后初息扯了过来,禀道:“谷主寿宴所需地桃花酒原要六千坛整,这贱奴偷懒耍滑只酿了三千坛出来,还诓骗奴婢说是有人偷了她原本酿献给谷主的酒。奴婢岂会被她这卑劣地伎量所蒙蔽,巫行宫中上下哪个不是对谷主您忠心耿耿,这贱奴分明就是害怕谷主处罚,将这耽误寿宴的罪责推脱与他人!说起来,都是奴婢办事不力,令谷主烦心,还请谷主降罪!”
    初息听得她这一番言辞恳切地剖白内心忍不住冷笑,只是依旧面无表情地跪着,无论如何自己今日是插翅难逃,辩与不辩,难不成谷主还会为了自己一个下等妖奴去开罪自己身份尊贵的表妹不成?
    怪只怪自己妖力甚微,不能一夜之间幻出足够的桃花将酒数补齐。
    “我何时让你去负责寿宴所需的酒水?”宴无台声音没有一丝情绪,手上的典礼册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殿椅描金嵌玉的扶手,回声绕着殿堂走了一圈儿尾音消弭之时莠竹的脖子上多了一丝红痕。
    莠竹脸色一白,捂着脖子慌道:“谷主息怒,每年庆典皆由桃花谷备酒,今年谷主寿宴事关重大是以奴婢才擅自做主备酒,为的是万无一失,所想所做皆是想为谷主尽忠尽力,还求谷主饶恕奴婢擅作主张之罪!”
    宴无台将册子递还给司礼管事,道:“这流程我已知悉,有劳管事为我操持。”
    “老奴不敢,明日所用的礼服卯时会派人送到谷主的寝宫,还望谷主早做准备以免误了吉时。”司礼管事笑道,两撇长长的白眉因他的笑容被翘高,样子颇为滑稽。
    “知道了。”
    管事退下后,宴无台才再度将注意力挪回到殿下跪着的二人身上,淡声道:“寿宴所需地各项事宜皆有司礼管事负责,岂轮得到你擅作主张?酒水之事你不必再多过问,今次之事小惩大戒,若再有下次,你跟随我多年当知我什么脾气。”
    “是,奴婢思虑不周,甘愿受罚。”莠竹心中委屈,斜了眼一旁的初息,顿了一声道:“那这贱奴,谷主打算如何处置?”
    “处死就是了,这样的小事还要来问我?”宴无台眸色一凛,令莠竹心里发毛,连声称是,就要将人带下去。
    坐在一旁和众管事看够了一场好戏的幻真终于开了口,对着宴无台笑道:“表姐明日做寿,今日还动气,实在是幻真的过错。”
    “哦?”宴无台眉眼轻抬看着眼前这个自打上山到现在一直令人琢磨不透的表妹,好奇问道:“我宫内琐事怎么又成了你的过错?”
    幻真看了殿下的初息一眼,别有意味地笑了笑,转头对着宴无台一脸地抱歉道:“原是我嘴馋,前日偶然路过琼花林,闻得酒香沁人,未来得及请示表姐便将林中三千坛美酒尽数搬来了三风苑,倒是连累这位小妖奴,实在罪过。”
    宴无台瞧她表面一脸真心悔过的模样,实则只是为酿酒的妖奴求情,不免更加好奇,难道说这表妹虽然有着妖族血统又炼的是妖修,却始终保持着帝江神鸟一族慈悲之心?亦或者是……那她卖这个人情又有何妨?虽二人自出生以来这是第一次会面,但每年从阙荫谷寄送来的珍馐稀宝足见舅舅一家的心意。
    宴无台抬手在幻真的手上搭了一搭笑道:“原来表妹好酒,既然如此那另外的三千坛桃花酒也都给了你便是。”
    转脸对莠竹道:“赦了这妖奴,与她一同将剩下的酒搬来三风苑这里。”
    初息与莠竹一同称是。
    宴无台眼波一转,突然道:“这妖奴我怎么从未见过?”
    莠竹回道:“这贱奴唤做初息,本是桃花谷中一朵桃花成妖。前些日子大乱,桃花林里大多桃树被毁,奴婢又心急寿宴,才想着将她安置在琼花林里,让她能有足够的灵气专心酿酒,所以谷主瞧着她眼生。”
    “桃花成妖?”宴无台闻言将目光落在初息的身上,花草树木万物生灵皆有灵气可看造化修炼,桃树成妖的她见得多了,桃花成妖这还是头一遭。伸出手指凌空一抬,初息的脸便不受控地扬了起来,只听见宴无台问道:“已经到了化形期,你修行了多久?”
    初息只觉被谷主地妖气压得冰冷的全身地血都要凝固了,打着牙颤回道:“五百年。”
    从有灵识到化形不过五百年?想当初她自己也用了近八百年的时间。
    桃花成妖,修行之路还这般顺坦。
    宴无台唇角勾起几乎不可察的弧度:“有意思。”
    初息从三风苑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四肢发酸,后背都被汗浸湿了。
    “哼!算你走运!”莠竹不甘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些把三千坛酒搬过来!”
    “莠竹。”从苑里走出一位和她同级的携猿侍婢,因常年服侍与谷主左右,对莠竹也没半分客气,“这妖奴还有别的事儿要做,你自行去搬酒,这是谷主的意思。”
    “什么?”莠竹被气得够呛,却又无可奈何,狠狠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你。”莠竹走了,携猿侍婢对初息说,“你这小妖奴真是三生修来的好福气,随我去沐浴更衣。”
    初息疑惑:“为什么?”
    “谷主有命,今晚好生伺候幻真大人。”

  ☆、第9章 侍个寝再逃

三风苑中的拂花廊一路以幼阳花树为柱,枝蔓腾结为顶,一眼望去花枝垂蔓无风自拂,指尖大小盛开的红花萤光缀缀很是曼妙。花廊尽头便是满园梨树的胡为殿,三风苑中最是清凉雅致地一处院落,亦是宴无台为表妹幻真选定的寝居。
    胡为殿的名字由来宴无台实不想回忆,此处空了有些日子,正好适合幻真。
    胡为殿以船为型,殿饰中用的皆是羊脂白玉,床榻也是选了新春长成的绿竹编就,为了保持清凉感庭中还引了一瀑小九天中的泉水自上空灌下,泉水分流两路绕胡为殿一圈,远远望去,殿廷像是漂泊在水泊之上的莲蓬船。
    初息被施了定身术安置在殿中的竹榻上,因被灌了点儿暖身酒,就算这满室的清凉也压不住她心底的燥热。好在她当时有所防备没将酒液尽数吞下,不然待会儿指不定是一副怎样羞人的情态,虽已沦落至此,但她仍不想在那位幻真女君大人面前大出洋相。
    两个时辰前,携猿侍婢说谷主要她今夜伺候幻真大人的时候犹如五雷轰顶,单单“伺候”二字就教她双腿生了脑子,下意识转身就逃。没逃出两步便被黑着脸的携猿侍婢一道禁锢术定住,两只白猿一边一个架着她抬臂一丢,丢进了浴池里。
    携猿侍婢勒令浴池的婢女们要从头到脚仔细地洗过,不可污了幻真大人的床榻。
    不能动也无法开口的初息只能任由婢女们为自己沐浴更衣,还用桃色地胭脂染了唇颊。
    婢女递来一枚铜镜,骄傲道:“你瞧,我上妆技艺不错罢?”
    婢女们上妆的手法极妙,即便她再如何哭丧脸瞧着也是一副眉目含春地妖娆。但从铜镜中看见自己媚态横生的妆容,初息一丝想要夸赞的心情也没有,只想咬舌自尽!
    回忆这几日的遭遇让她无从开解自己,这都是为什么?都是因为一颗炽元丹!若不是炽元丹,她便不会惹到山猪一路追到桃花谷,也不会因此上了这巫行山,更不会陷入眼前这样地局面。
    山猫还在石库中等她,若自己今夜不归难保到时候这笨蛋不会硬闯巫行宫,以它那点修为恐怕还抵不过巡夜犬的一击。思及此处初息不免开始焦急起来,她只能寄望那位偷酒在前求情在后的幻真大人了,只盼待会儿好言好语地同她讲讲道理说说大义,能毫发无损地求她放自己回去。
    只是……身为妖类,初息自是明白对妖而言,除了需要立命天地的双修伴侣欢喜佛契约的达成是受束缚之外,其他形式的交欢对于妖而言只是一项风流乐事。身为谷主和妖界贵族,这些高位强权公子小姐们更是不会看重床事。
    这幻真大人面上一派不苟言笑的作风,不知内里能否也一并严肃。
    初息正和自己对话,为她净身的侍婢不知何时走了,寂静了大半天的殿外突然有声响由远至近。一水的帝江鸟族宫娥们跪迎女君回殿,齐声问安过后,初息听见幻真清冷的声线问道什么人:“表姐说给我备了好酒,却不知是什么酒?我也好叫人拿来合适的酒器。”
    被问的那人声音里带着莫名笑意道:“女君大人是首次来我们巫行山又是我们谷主表亲,谷主自当是要备下大人您的心头所好,才能彰显出谷主对您的情谊。”
    幻真没再说话,轻步踏进殿来。初息听见那脚步越来越近,自己被莲花纱幔罩在床里,不能说话亦不可动弹,不由得紧张起来。
    殿门关闭,一众宫娥缓缓退去,初息的一颗心更提到了嗓子眼。听方才的情境,幻真似是并不知情,所以自己求得她放了自己的可能大大增加,只盼望这位女君大人不计之前自己冲撞之嫌,能够高抬贵手。
    初息全身僵直,视野所及之处仅是头顶上挂满纱幔的房梁。随着脚步声临近她余光瞥见一抹鹅黄,幻真已经掀开纱幔站到了她的身边。
    初息口不能言只能拼命转动眼珠希望幻真能看出自己受制于定身术,先为自己解了禁制,也好开口求她。
    她不知拜脸上这妆容所赐,自己这番折腾落在幻真眼里不像是求救,倒成了含羞带怯地眉目传情。
    幻真面无表情的脸进入到初息的视野中,毫无防备地吓了她一跳,一时间忘记竟拜托她给自己解开这禁锢之术,直愣愣地瞪着眼前地俊美面庞。殿外小九天落下的泉水激起的水雾夹着半空中浮动的梨花幽香,被一阵风卷入殿中。纱幔高高扬起后被吹落,自房梁错落有致地垂落到地面,这大概也是谷主命人做的机巧,硬是让这一室多了几分暧昧春情。
    “啧。”
    对视半晌,幻真什么也未做,突然转身离去。
    初息先是一愣,后是一惊,再是一怒。
    为什么要“啧”!
    而且她刚刚是白了自己一眼吗?!
    幻真这一走,再无人替自己解开身上的禁制。初息急出了一脑门汗,把脸上的胭脂融了个一塌糊涂。待到之前那位携猿侍婢来胡为殿领人的时候,看见一张五颜六色的脸给惊地向后退了两步,才一脸嫌恶地挥了挥手解了她身上的禁制,没好气道:“谷主抬举你,你反倒不识抬举,搞成这个鬼样子,任谁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恢复自由的初息猛吸了两口气来压制心头上的那点儿邪火,顾不得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消退因为脂粉带来的不适感,对着携猿侍婢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小妖有负谷主期望。”
    两只白猿唧唧喳喳又将初息从三风苑里给丢了出去,一路上还引了好些人围观,隐约听见人群里面有个极似莠竹的声音嘲讽之意深浓:“想来以幻真大人的品性又怎会看得上一个卑贱的妖奴,小贱奴还真会做白日梦。”
    初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站起来整理好裙摆,托福这铺满巫行宫的琉璃毯子,不然弄脏了这身好衣料多可惜。她自有灵识一来这五百年,妖力修为虽未有什么进展,却在忍字这方面颇有建树。且不说她并不想被谷主抬举,也不想沾染帝将神鸟女君的荣光,入山这一遭能将性命保住全身而退已算得上是万幸。只要山猫与自己能在明日之后平安下山,至于脸面之类的旁事,她并不特别在乎。
    相比起三风苑外的热闹,宴无台听闻自家表妹将自己的“心意”退回并无太大反应,只是点点头地对着前来禀报侍婢道:“到底还是个孩子,面皮儿薄了些。你们也别多做文章,之前苍云山主送来的那套妙清紫竹盏,盛酒自有清香,你把这个送过去。”
    侍婢恭谨地领命退下,庭院之中长得高大的忘忧树发出沙沙响声,宴无台看着远去的那一抹鹅黄暗暗琢磨。
    她小时候曾见过舅舅与舅母一次,虽然年代久远但尚有一丝记忆。那会儿舅母的肚子才微微隆起,来找自己的母亲这个经产妇寻一些保胎安胎的方子,统共也就呆了两日,往后就再未见过。就连后来舅舅一家蒙难,舅母也是先去寻了娘家的庇护,她还记得当时母亲对此颇为不满。但帝将一族他们又得罪不起,便虽有着亲戚之名,却早已少了往来。每年只赠以物件往来。
    往年庆典寿宴,也不过就是差人打个过场往阙阴谷送帖子请一请这位表妹。往年都回了帖子推掉不来,今年听闻这位表妹一举拿下阖族的女君之位,便在请帖之余多备了一份贺贴和薄利,却不想这位新晋女君竟然亲自回了帖子,说定然会提早入山来庆贺。
    于宴无台来说,她是乐得结交这门亲戚的。
    只不过这位表妹行事作风所思所想也实在是令她琢磨不透,若说一族之君来此只是为了祝寿并延续姐妹亲情,她自然是不信的。唯一可能的便只剩下那无论是谁都要眼热一回的炽元丹了。
    想到这种可能,宴无台瞳仁闪成一条凌厉地细缝浮起寒光,又迅速归于平静。抬手拨开眼前被寒气冰冻的垂长花枝,眼下血痣闪出咄咄逼人的光。
    琼花林里山猫久不见初息回来,在石库中打了几个转儿就要去寻人,才跑出来就远远瞧见熟悉地身影,“喵呜”一声飞扑了上去,将初息给撞了个趔趄。
    初息没好气的敲它脑袋:“谁让你出来的,被人瞧见怎么办?”伸手将山猫从头顶上拽下来抱住,巫行山灵气纯净,这几日山猫精神极好,先前折断的骨头不仅全数长好,且日益精壮。
    找出鱼饼来喂过山猫后,满身疲乏透骨穿肌,心头还有燥热未褪。
    月已东升,这琼花林里多数的妖奴侍婢都为了明日的寿宴上山准备着了,思忖许久解了衣带跳入石库边养鱼池里,池水沁凉,初息借着池水之力想催动妖力将暖身酒从身体里逼出来,可试了几次,那酒闷在小腹里浑作一团,越逼它越是往四肢百骸流,吓得初息不敢再动作。
    渐渐,体温越来越高,清冷的池水划在她皮肤上带来难忍的刺痛,初息将脸洗干净,急忙从池里拔了出来。
    怎么回事?
    初息有些晃神,月光晒在她身上如羽毛轻拂,心下瘙痒难捱,教她忍不住想要破出真身。
    愈发地热,初息再次跳入池中想要降降火气,谁知刚和池水相遇,便似千刀万剐,她一个猛蹿破水而出。
    繁星冷月高悬于头顶,还有一张倾世容颜漫不经心地站在池边看着自己。
    初息身上挂着水,看清来人后倒抽一口气,以为她是反悔了来要自己回去侍奉,吓得向后急退紧贴住池壁摆出抵抗的架势来对着幻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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