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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思索着这个问题，外祖母却道：“你考虑得很周到　，就该让珞儿去睡书房，你们少年夫妻，日后不会短了恩爱的时候，但春闱就在眼前　。若是错过这一次，便得再等三年　。我瞧着珞儿对此事似乎不甚上心，你平日里，也替祖母多规劝一下他，啊。”
　　先前在马车上陈珞说他无意为官，那么这次春闱他多半也不会去参加，但从外祖母的言谈来看，却似乎对此事还抱有希望。说明陈珞还没有跟外祖母说过他的决定。
　　最终，我还是决定装作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一来，此事最好是由陈珞亲自同外祖母解释，二来　，我若把春闱的事给否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一个更好的我与陈珞不同房的理由。
　　“彤彤明白，等我回去　，会和夫君好好说的。”我垂了眸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下章换地图


第31章　庄主夫人日常（十二）
　　次日，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　陈珞却没有来；　我心中有些讶异，这几日他每天都和我一同用膳；　偶尔有事，也会提前告知；　但今日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我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遣人去问他。不来便不来吧　；　不来我还自在些。
　　抱着这样的想法，等过了半盏茶后　；　还不见人，我便吩咐清浅布菜了。
　　用过午膳；　我见今儿天还不错　，难得是个晴天；　外面暖阳高照。　便唤了清浅；　打算和她到后院里走走，消消食，顺便晒晒太阳。
　　才刚出了清芜苑；　便遥遥看到魏紫朝着清芜苑这边的方向走过来　；　多半是来找我的。
　　我便索性停住不走了；　等他走到我面前。
　　魏紫健步如飞，很快便来到了我的面前。
　　他对我行了礼之后　；　道　：“夫人，庄主请您过书房一趟　。”
　　我点了点头，魏紫在前方带路；　我便跟在他身后走了。
　　一路上，我还在思考着　，陈珞这时候找我，会是为着什么事呢。书房我并不常去，上一次去，还是为了薛姨娘的事　，还误打误撞发现了书房的暗室。
　　说到暗室，我便想起了暗室里关的那个刺客，那么会不会是暗室里关的那个刺客审出什么头绪了？想到这里，我便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刺客的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根刺，什么时候水落石出了　，我才能彻底放下，否则，一想到有人曾经收买刺客把我除掉，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次出手，我就连觉都睡得不安稳。
　　到了书房，魏紫和清浅便止步在了外面，我独自走了进去　，书房里不出意外地，只有陈珞一人。
　　他此时正站在书桌前，低着头看着书桌上摊开的……应当是一幅画？
　　随着我慢慢地靠近他，那幅画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直到我认出那幅画　。
　　我心中咯噔一声，这幅画　，怎么会到了他的手里？
　　“夫君。”我出声提醒道。
　　陈珞从我进门，便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仿佛不知道我的存在。
　　但是我知道，他知道我来了。
　　他总算抬头看了我一眼　，目光却有些凉。
　　他指了指桌上的那幅画　，道　：　“你识得它吗？”
　　我点头：“识得，是以前琪表姐送给我的。”
　　“她送给你这幅画，是想让你随便送给别人的？”陈珞的语气并不如何激烈，但我就是能感觉到　，他生气了　。
　　“她既然送给了我，那便是我的东西了，我的东西，我想要送给谁，难道不是□□　？”
　　陈珞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看着我。
　　我便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　。
　　良久，他才仿佛压抑着什么般道：“这次我替你拿回来了，你把它拿走　，下次不许再送人了。”
　　陈珞把那副芙蓉娇卧图重新卷好，递给了我。
　　我没接，而是望着他道　：　“夫君既然舍不得琪表姐的画　，便自己收着吧，夫君思念琪表姐的时候　，也可以拿出来缅怀一下。夫君也知道　，市面上琪表姐的画开价很高，我又是个贪财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把它卖了。”
　　陈珞闻言冷笑一声：“你说什么？”
　　我自觉没什么理亏的地方　，便挺直了腰杆道：“我说　，这东西我不要了，你喜欢，便留　……你做什么？你不要再过来了　……”
　　说话间，陈珞忽然向我逼近，直到我们已经近得不能再近了　，他却还在往前走，我只好往后退。
　　可是，后面便是书桌，我很快便退无可退，然而他还在逼近。
　　我的身体被迫后仰，背脊几乎贴到书桌上，而我身上那个欺负我的人，他还在阴测测地笑着。
　　那笑在我的眼里，和地狱魔鬼的笑也没有甚么差别了。
　　“陈珞，你到底想做什么？　”
　　我心里陡然升上来一阵屈辱之感，我觉得自己就像是那砧板上的鱼肉，可以任他玩弄揉捏　。
　　陈珞的语气依旧温和平缓　，却暗含威胁，他说：“你要是不要？”
　　“我……要。”我终于还是低头了　。
　　书房是他的地盘，而且　，他又精通武功，我在这里跟他硬刚，吃亏的只会是我。
　　我将他手里的画卷拿过　，他才从我的身上起来，结束了这一场酷刑。
　　此刻，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壮大金玉阁，壮大属于我自己的势力。我要足够强大　，才能不像刚才那样，被人迫着做我不想做的事　。
　　***
　　这日之后，我便不怎么想应付陈珞了，和他相处的时候　，如非万不得已，我尽量都避免和他说话。
　　那日的事情，我初初百思不得其解，陈珞为什么一定要我收下那幅画，虽然是她曾经送给我的，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啊？后来才算回过味来　，他并不是在乎那幅画，他只是不喜欢别人忤逆他。
　　过了两日，外祖母与我道　：　“　小夫妻吵架拌嘴也是常事　，你们是要相携走过一辈子的人　，哪能没点磕磕碰碰？夫妻没有隔夜仇，珞儿明日便要赴京城备考会试了　，这一路上吃的穿的用的　，你这做媳妇的　，也该替他把把关　。”
　　我：“……”
　　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　？就连外祖母都瞧出来我和陈珞有了嫌隙？
　　还有，陈珞怎么可能会　……　入京城备考会试呢？他分明说过不想走仕途，还是说，他是借了这个名义　，去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反正我是不信他是去上京赶考的。
　　当晚，我让清浅替陈珞收拾了几套换洗的衣裳和御寒的大氅，整出来一个包裹，我便拎着那个青布包裹，到书房找陈珞去了。
　　魏紫见是我，自然不会阻拦。
　　我一踏进书房，便想起了前些天那些不好的回忆，我握了握拳　，又松开，告诫自己　，苏宝贵，你得忍，你现在还没有和他抗衡的能力。
　　陈珞见我来，停下了原本在做的事，他看上去似乎有些惊讶我来这里这件事。
　　我将那个包裹拎到书桌上　，低声道：“祖母让我替你准备的行李　。”
　　“夫人费心了。”
　　我不耐烦听他的客套话　，既然目的已达到，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我转身便走，走了几步　，却又回过身来，看着陈珞道　：　“我记得你说过，你无意为官　？可你现在却要进京备考？”
　　“我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你也能开心一点　。”陈珞有些低落地道。
　　低落？不不，我一定是看错了。
　　“你说的对，我听到这个消息简直高兴坏了，你怎么还要明早才走，你怎么不今晚就走，这样我会更开心。”
　　此时此刻，不知为何，我忽然就倦怠于装出那等贤良淑德的样子了　。
　　我心里有火气，这火气其实来的有点莫名，但我想要宣泄出来的欲望却是那么强烈。


第32章　庄主夫人日常（十三）
　　陈珞自然没有按我说的　，连夜赶赴京城。
　　实际上；　在那句话说出来之后　；　我就后悔了。
　　我现在还在天水山庄，陈珞的地盘里；　我有什么资格跟他置气？
　　更何况，我也明白；　我其实是气自己更多。说到底还是我自己不够强；　才会受他的压制。
　　那一晚，我原本还有很多问题想问陈珞；　比如他和顾子言的关系　，比如他若是走了　；　书房暗室里的那个刺客怎么处置？但被那么搅了一下之后　，却什么都没问出口。
　　次日；　阖府上下给陈珞送行　；　我作为庄主夫人，自然不可能不在场。
　　陈珞跟陈老夫人和穆氏分别道过别之后，便走向了我。
　　我心里还恼着；　想偏过头不看他；　终究还是顾忌着长辈在场没有这么做。
　　陈珞走到我的面前；　俯身轻轻地抱了我一下，在我的耳边耳语道　：　“我给你留了一些人；　你有需要的时候尽管遣用　，他们都是可以信任的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留在清芜苑是最安全的；　但你若是实在想出府　，也请你务必多带一些人　。　”
　　他说完后便放开了我，面上笑的柔情蜜意，仿佛刚刚是在跟我说什么情话。
　　我回味过来，也配合地回了他一个笑，就让外人以为　，我们刚刚是在说什么夫妻间的情话好了，我可没忘记陈珞曾说过刺客的事　，从动机而言　，穆氏有很大的嫌疑，不能教她看出什么端倪来。
　　陈珞握住我的手，深情地凝望着我，语气是调了蜜的温柔：“等我回来。”
　　我：“嗯。”
　　送走了陈珞，回到清芜苑　，我才见到了他口中的那一些人。总共有二三十人，把一个不大的清芜院里三层外三层　，围的像个铁桶一般　。
　　我内心：？？？
　　我不过是出去了一趟　，回来就变这样了？我这是居处哪　，还是刑部大牢啊？
　　正好看到魏紫领着四五个壮汉在苑内穿梭，似乎在，巡逻？但不管他在做什么，这一圈人里我最熟悉的便是他了　，　把他抓过来了解情况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于是，我便把魏紫召唤了过来　，把我心中的疑问那么一说。
　　魏紫道：“这些武士都是庄主精心挑选来护卫夫人安全的　，他们每一个都有不俗的本领　，庄主临走吩咐，在他回来之前，清芜院的所有人，包括属下，都可任凭夫人差遣　。”
　　“嗯，我知道了。”我挥了挥手　，示意他可以去忙他的了。
　　当晚，我以为陈珞不在　，我便可以过的悠闲自在了，没想到魏紫却捧了将近半人高的信件来找我　：　“夫人，庄主还吩咐过，他不在的这一段时间　，天水山庄名下商铺的一应事情都交由夫人决断。”
　　我一时觉得有些蒙：“他真是这么说的？”
　　“回夫人，庄主真是这么说的　。”
　　魏紫声称他是外男不好进入我的卧房，便把那堆了半人高的信件移交到了我瘦小的胳膊上，然后便告辞了。
　　我泪眼汪汪地抱着那一大堆信件回了卧房，头一次如此后悔出门没带清浅。
　　当夜，我挑灯夜战，疲惫之余心中也忍不住埋怨那个导致我现在还不能去床上的罪魁祸首。
　　我说陈珞怎么会那么好心派武士来保护我哪，原来是想收买人心　，好奴役我为他操心生意。
　　反正现在决断权在我这儿，我要做些手脚也很方便　，我把天水山庄的钱都转移到我的金玉阁去，等陈珞回来，他的天水山庄就只剩个空壳子了　，以后让他在我手底下讨生活　，看他还怎么嘚瑟。
　　然而，方案想了十好几种　，真正着手做的时候，我还是有些下不了手。
　　算了，看在舅舅对我那么好的份上，就放过陈珞一次吧　。若是有下次，陈珞再心大地把一块肉放到饿狼的嘴边，他就看我叼不叼走吧　。
　　这几日，我为了能早日处理完那些信件，除了每日过一趟喜善堂请安之外，几乎都是闭门不出的。
　　五日之后，我才把那些处理过的信件交给魏紫，因着这些信件关系到天水山庄的许多商业机密，我便带着清浅亲自去找了魏紫。
　　很意外地在魏紫的住处看到了陈锦玥，这时候她已经在跟魏紫道别了，她旁边立着的两个丫鬟手里还各捧着高高的一叠账本。听她的意思，像是魏紫帮了她一个什么忙。
　　陈锦玥见我来，向我问了声安　，便称还有事先告辞了。
　　陈锦玥走之后，我让清浅把那些信件交给了魏紫，并随口问道　：　“她来做什么？”
　　魏紫道：“二小姐说，胭华阁的盈利一年不如一年，她心中愧疚　，便想来向庄主取取经，这不庄主不在么，便想让属下把庄主从参与掌管天水山庄的六年来标注过的账本处理过的信件都借给她观摩学习　，属下一时间从哪去弄那么多来　，　便从库房捡了十来本不甚重要的给了二小姐。”
　　我点了点头，总觉得这事透着诡异，但是，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
　　陈锦玥手底下确实掌管着一个胭华阁，这胭华阁属于天水山庄少数几个舅舅的先夫人过世之后才办起来的产业之一　，因此这几个产业舅舅留给了穆氏所出的一对子女　，后来陈珞接管了天水山庄之后，也尊重父亲的遗愿，胭华阁交给陈锦玥，并且从此不再过问。
　　胭华阁也确实因陈锦玥经营不善每年都要亏空几千两银子，陈锦玥眼见自家管理的铺子入不敷出　，从兄长那里取经，这也不是说不通　。
　　只是，这么多年，有那么多的机会，陈锦玥都没有当面向陈珞讨教，为什么却偏偏是现在，在陈珞离家的时候　？


第33章　江湖有点险（一）
　　元夕过后，京城凝翠坊出了这一季的春装；　与此同时　；　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如意斋亦推出了与凝翠坊这一季新衣配套的‘紫水晶系列’首饰　。没过几天　，德馨成衣坊也出了类似材质的成衣；　随后京城各大成衣铺竟相模仿，不过短短十日；　就连距离京城两日马车程的邺城街上　；　　都可以看到各种佩戴紫水晶饰物的贵女宗妇。
　　凝翠坊出的新衣只有少部分上层阶级的贵女名媛买得起　，但同样的布料和宝石　；　其他名气不大的成衣铺做出来的衣裳　，价格便低廉了许多　。可以满足某些买不起凝翠坊衣裳但又不甘落后于潮流的落魄贵族或是小有家底的中层阶级的家眷　；　因此我在街上看到的大多数妇人身上着的衣裳，乍的一看像是凝翠坊这一季的新衣　；　细看；　却是一些小作坊高仿的　。
　　苏玉福这几天送来的信中　，称我们从西洋运回来的一千匹月光纱和已经售罄，还收到了两千匹的预订定金；　水晶　；　玉髓；　玛瑙等贵重的宝石材料更是早早便卖光了，就连制夏衣的鲛绡也卖出去了不少　；　西洋产的香料，诸如迷迭香，胡麻　；　苏木等，也很受香铺的欢迎……这些天下来，金玉阁的纯利润已经足够我们再筹备十次下海了。我笑得合不拢嘴，连带着对陈珞的怨气也消散了大半。
　　又过了几日，午后，我正躺在躺椅上午睡，苑里的二等丫鬟彩芝气喘吁吁地跑到我的面前：“夫人　，清浅姐姐出事了……”
　　我闻言立即从躺椅上下来　：“出什么事了？在哪里？”
　　“回夫人，屋里的茶叶喝完了　，奴婢便陪着清浅姐姐一起去管事处去拿新的，没想到却在路过花园的时候遇到了二小姐和余夫人　……”
　　我见她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便抬手打断她道：“在花园哪里，你先带我过去，路上说。”
　　“是。”
　　我和彩芝急匆匆地出了清芜苑　，往天水山庄的后花园方向走去。
　　一路上，彩芝给我复述着当时的情况：“奴婢和清浅姐姐依礼给她们行礼问安，但那余夫人却开始挑清浅姐姐的刺　，说……说清浅姐姐不知规矩，说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丫鬟样子，不知道的　，还以为她是小姐。还说夫人您不善管束下人　。　二小姐听了余夫人的话，就罚了清浅姐姐在旁边跪着，这天寒地冻的　，清浅姐姐又是个姑娘家，哪里经得住……奴婢见势不妙，便寻着机会偷溜回来禀报您了。”
　　我这时才细细看了几眼彩芝　，小丫头十四五的样子，圆脸，杏眼　，长相十分讨喜。想着这丫头还算挺机灵的，这事过后，让清浅观察她一阵，若是忠心可靠，倒是可以提拔一下，调进内院，帮清浅的忙　。
　　当下我语带嘉许地道：“你做的很好，等回去，我会好好赏你。”
　　听到有赏赐，彩芝面上一喜　：　“多谢夫人。”
　　我心道，这也是个没心机的　，心里想着什么脸上都写着　，但凡换了个稍微有点城府的　，多好的表忠心的机会啊。
　　在彩芝的带路之下，没过多久　，我便看到了挺直了背跪在石桥边的清浅。
　　而石桥上的小亭里，陈锦玥和余夫人正在把茶言欢。
　　我走到清浅的身边，她红着眼仰头看着我，小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
　　“起来。”我并没在这里停留太久，说了这么一句后，我便径直走向了石桥。
　　清浅很快跟了上来，稍落后在我身后轻声说道：“小姐　……　上月你送给我的芙蓉石手钏　，那个余夫人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　，她就说污蔑我说是我偷的，二小姐竟也不分青红皂白　，就这么……”
　　我点了点头，心里对这事也基本有了眉目。
　　我上石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