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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蔓草这样的姿色，顾子言都能坐怀不乱，不是有龙阳之好，便是……可能他品味与众不同吧。
　　“不可能！他对所有人都是那个冷淡的样子，我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
　　蔓草将脸埋入手掌间，发出一声感慨：“啊……顾子言真是太难追了。”
　　蔓草的这句话，不仅是肺腑之言，更是经验之言。
　　此刻，我的脑海中浮现了好几个场景。
　　场景一：
　　闹市中，蔓草一身清雅素衣，通身上下再无多余的饰物，看上去要多清纯有多清纯。等到顾子言一行走过蔓草身边的时候，一个毛贼速度极快地抢过蔓草腰间的钱袋然后迅速冲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蔓草花容失色，向身边的人求助，那梨花带雨的样子，简直楚楚可怜到不行，是个男人都拒绝不了她的请求。
　　然而，顾子言看都没看蔓草一眼，直接带着几个随从与蔓草擦肩而过。
　　本来想创造一次英雄救美的美好相遇的蔓草：“……”
　　在茶楼上关注着下面情况的我：“……”
　　扮作毛贼抢走蔓草荷包的阿墨　：“……”
　　主谋蔓草最终总结失败原因　：“可能他更喜欢美艳型的……”
　　场景二：
　　傍晚，霞光满天，澧陵湖边。
　　蔓草一身凝翠坊定制的翠纹织锦月华服，衬得她光彩照人，容光摄人，便是神仙妃子也比不上她此刻的三分清艳　。　她刻意等到顾子言经过的时候　，‘不小心’崴了脚摔到了地上。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视而不见　，他只是对身边的随从道：“这位姑娘好像摔倒了，你去扶一下”
　　盘算着以脚崴了的名义，让顾子言送她去医馆……最好是抱着去，然后她再以感谢他这次相助为由上门道谢……然后两人一来二往萌生出爱意的蔓草：“……”
　　在随从即将碰触到蔓草的时候　，她忽然元气满满跳了起来：“我没事，没事……”
　　藏在暗处的我和清浅：“……”
　　最后，蔓草总结道：“可能因为今日不是黄道吉日……”
　　场景三：
　　六月初六，黄道吉日，我和蔓草正在锦华楼品尝着锦华楼新出的菜色，蔓草往下面一看，顾子言正独自往这个方向走来，而且天色渐阴　，眼看着一场大雨要下来，路上的小摊小贩都在忙着收摊，正是天时地利人和。
　　蔓草拿起旁边搁着的两把伞　（当时我们见天色要变，提前在摊贩那里买的伞。），便冲了下去。
　　我从楼上的窗口往下看，此时已经下着豆大的雨珠了，街面上也几乎没有行人和小贩了，而且顾宅还离这里有挺远一段距离，所以这次蔓草，成功的几率应该很高吧。
　　果然我见到蔓草撑着伞走到顾子言的面前，两人交流了一番，最后顾子言拿了蔓草的伞，蔓草独自一人回了锦华楼。
　　见到蔓草进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还纳闷：“伞不是送出去了么？”
　　只要顾子言收了她的伞，然后两人便可以以还伞的由头熟悉起来　，坊间流传的白蛇与书生的故事　，不就是这么发展的么？
　　结果蔓草恹恹地道：“我说要借他伞，他先是道了谢，然后问我伞是不是刚刚从伞贩子那里买的　，我说是，然后　，他……便塞给了我一个银锭子，说这把伞既对于姑娘无特殊意义，那便当做在下买了姑娘的伞罢。”
　　我哭笑不得：“然后你便收了银锭子？”
　　蔓草一脸颓然：“我还能怎么办，我难道要说，我不想要银子　，我想要你么　？我　……　我也很无奈啊　。”
　　最后，主谋蔓草总结陈词　：　“这次是因为，因为……”
　　主谋已卒=　=
　　场景四：
　　……
　　……
　　这三年中，蔓草为了她和顾子言的这段情创造了无数种开头　，但无一例外，每一种都没能开出她所期望的花。


第26章　庄主夫人日常（七）
　　“那你要不要放弃？”忆起蔓草这些年的辛酸史，明知不会有什么改变，我还是禁不住又问了一次。
　　蔓草一脸决绝：　“　不　，坚决不，不经一番彻骨寒　，怎能抱得美人归，我如今经受的这些苦难都是上天对我的考验。”
　　我有些哭笑不得，然而　，还未来的及对她的这番豪言壮语做出评价，便听到有人敲门：“客人在吗？您点的菜好了。”
　　我并未点菜，想必是之前蔓草点的，我看了她一眼，她对我点了点头。我便应了一声　：
　　“进来吧。”
　　我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　，食物的清香也随之飘了进来　。
　　却是华掌柜亲自带着几个伙计来给我们上菜来了。
　　不多时，我面前的红木桌上便摆满了零零总总十几样菜色，有红烧蹄膀、卤牛肉、八宝鸭、鱼香茄子、清炒芦丝等都是我和蔓草平时喜欢点的菜　，还有几样甜点　，如榛子酥　、　如意糕、糖蒸酥酪等及两碗碧粳粥。
　　菜品都摆好之后，伙计又把桌上那碗没剩多少的牛肉面碗给收了，蔓草笑着对华掌柜道：“掌柜的，我尝着今日的牛肉面同往常有些不一样，似乎气味更香了，还有些许酥麻的风味。”
　　“不瞒姑娘说，今儿做的面里边添了一些胡椒磨成的细粉　，因此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尤其适合这严严冬日”华掌柜温声解答着，面上始终挂着平和的微笑。
　　“胡椒？”
　　“嗯，这胡椒是西洋来的洋货　，如今市面上还不怎么有的卖，锦华楼也是近日才拿它做佐料的。”
　　蔓草闻言望了我一眼，我对她点了点头，她便甜甜地对华掌柜笑道：“这样呀，我知道了，多谢华掌柜替我解惑。”
　　华掌柜亦笑容和煦：“姑娘客气了，若是没有旁的事，在下便先下去忙了。”
　　华掌柜走后，蔓草才笑眯眯地对我道：“你的手笔？”
　　我也笑：“是啊，我那儿还有好几百斤的存货，等哪天你想亲自下厨给你的顾子言做一碗充满浓浓爱意的牛肉面的时候，尽管来找我拿。”
　　这胡椒也是苏玉福这次下海带回来的商品之一，进价划了十文钱一斤，我打算以二十两银子一斤的价格卖出去。
　　蔓草满面绯红，明显底气不足地小声道：“谁要给他做　。　”
　　我笑了笑，也不再打趣她　。
　　我因在喜善堂陪外祖母用了早膳　，腹中并不怎么饥饿　，　便只是拿了一碗碧粳粥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因此最后，桌上大部分的菜肴都进了蔓草的肚子。我不禁有些怜悯她，这可怜的姑娘　，何时这样亏待过自己？
　　等蔓草吃饱喝足，拿帕子擦过嘴之后，她忽而端正了坐姿，摆出一副有正经事要与我谈的架势：“彤彤，我这次约你来此，主要为着两桩事。”
　　我亦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你说。”
　　蔓草凝视着我道：“第一桩事　，许竹落近日会回青衣阁，听说还收了个关门弟子回来。”
　　许竹落是当世两大神医之一　，另外一个是鱼阳大师，相传两人都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　。鱼阳大师已有二十多年未闻其踪迹了，江湖上甚至有传言鱼阳大师已经圆寂　。许竹落亦常年行踪不定，上一次出现在商国还是在五年前。　听说青衣阁阁主与其有旧，因此许竹落每回经过商国国境都会到青衣阁客居两三个月　。
　　“我是听顾子言与人论事的时候说的，那人似乎在劝顾子言去青衣阁找许竹落，顾子言没有同意。听他们谈话，似乎顾子言身上有什么陈年旧伤　，我问他，他也不理我　……这个消息，我觉得应该不会有假　，总之　，青衣阁你一定要去一趟　，许神医行踪不定，若是这次真的错过了　，下一次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蔓草担忧地看着我　。
　　我颔首：“我会去的。”
　　我知道蔓草的担忧源自哪里　，大约是从我搬出喜善堂的那年的寒冬起始，我的身子便变得尤为虚弱　，稍有风吹草动　，便极容易病倒　，大夫请了不少，都道是我幼时的那场病伤了底子，所以才会如此病弱　。　如今我每日都喝着药，但见效却不尽如人意。许竹落若是真的来了商国，我是一定要想法子见他一面的。
　　“那么，第二桩事呢？”
　　“唔，据我这几个月的观察来看，顾子言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唯爱收集名家书画，对于山水花鸟图尤为喜爱　。”
　　“哦？所以……”
　　“我看的出来他最近不太开心　，　便想送他一幅画，好让他开心起来　，彤彤，好姑娘　，你帮帮我吧　，我现在能指上的人只有你了　，为了你好友的终身幸福……”蔓草满眼期待地看着我。
　　我对于蔓草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抵抗力为零，几乎是没什么思考地，便答应了下来　：　“　好，但是，你知道的，我是一个俗人，最喜欢收集的是金银财宝，字画什么的　，我那里没有什么存货，我会让苏玉福去给你搜罗，但是可能不会太快　。”
　　“嗯，没关系。”
　　“嗯，对了，怎么不见诗画和书祺？”
　　平常蔓草出门，她那两个跟班都寸步不离的，这次竟然没有跟着　。
　　蔓草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我进顾府之后，本想把他们弄进去　，奈何这次却不管塞多少金子都收买不了顾宅的人了　，我便让他们哪凉快哪呆着去了，总之，不许回林家　，不许找我。”
　　“你还真是……”只能说陷入情爱的女人太可怕了。
　　我曾听人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当时　，我以为是夸张之谈，但如今看来，却也颇有几分道理。
　　恐怕让蔓草为了顾子言去死　，她此刻也是愿意的。
　　蔓草瞅了眼窗外的天色　，对我道：“我得走了，我只告了半日的假　，现在已经快到正午了，管事嬷嬷还让我回去的时候给她捎二斤黄豆　，我还得过街上一趟。”
　　“好吧，那你要不要把这些糕点带一些走？你在顾府啃窝窝头的时候，也可以拿几块出来解解馋。”我憋着笑道。
　　蔓草嗔怒地看了我一眼　，最后还是不得不软化下来　，摸了摸她撑的鼓囊囊的肚皮有些无奈地道：“就带一碟如意糕吧　，别的也不是我这个每月三十铜板月钱的侍墨丫鬟能买得起的。”
　　***
　　送走了蔓草，我觉着时间还不算晚，正好今日正月初六　，恰逢一年一度的庙会，便想着和清浅过去逛逛。
　　作者有话要说：　　ps：青衣阁借鉴古龙笔下的青衣楼，功能也差不多，是一个收集情报的组织，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点别的用处，这个以后会写到~~


第27章　庄主夫人日常（八）
　　邺城的庙会很是热闹，街边的茶馆商铺都挤满了人，街上的小摊小贩也有平常好几倍之多，有卖糖葫芦的，红彤彤的山植果表面裹上一层透明的糖层，看上去娇艳诱人　，摊主操着一口江南一带的口音吆喝着：“糖葫芦三文钱一串，童叟无欺”，有卖面塑的，原本平凡无奇的油面经摊贩小哥的巧手捏成的各种栩栩如生的小动物或者人俑，如果也可以指定一件事物让摊贩小哥现场捏，但这种的价钱一般也要高出不少。因着年味还重，还有舞龙的舞狮的耍杂的，这还是日间，若到了晚间会更热闹，到那时，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着红灯笼，一簇一簇的焰火如星雨般坠落，正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不过，我今日既来了这一趟　，晚上便倦怠再来一次了。
　　我和清浅走了一路，看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买了下来，没过多久，清浅手上便挂满了各种大包小包，我见她行动都有些艰难了　，　便从她那儿分了一些过来。
　　路过一个卖小玩意的摊子，我一眼便相中了其中一只很可爱的小铃铛，苏玉福养了一只雪貂，这个铃铛很适合它　。问了价钱，摊主豪爽地道　：　“承蒙姑娘看得上，随便给个三文钱车马钱就行。”
　　随后又走进了一家首饰铺子　，想着陈滟若是回来，也是要叫我一声母亲的，我总不好不准备见面礼　，便买了一只纯金打造的长命锁　。
　　然后又去胭脂铺子买了口脂　，想到赵绫蓉时不时给我送几盒亲手做的抹茶糕来，便也给她带了一盒口脂和一盒上好的胭脂。
　　结了账出门，忽又觉得　，我作为主母也不好厚此薄彼　，既然要买就应该人人有份，都给买了。便拐回首饰铺子又拿了两支簪子一支步摇。
　　买好东西以后，方觉得有些饿了，便带着清浅挑了就近的茶楼　，要了两碗阳春面，并半斤卤牛肉　，两人吃好喝好过后，才有了点返家的意思。
　　回程的路上，路过一家点墨轩　，我的脚步便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　，这点墨轩是邺城最大的书画铺子，也许在里面能买到蔓草需要的东西？
　　反正现下离天黑还早，去看看也无妨。
　　这么想着，我便走进了点墨轩　。进门的两边都挂着画　，我便挑了左边的先看，一圈过来，我心中也有点数了，靠近门口处摆放的是一些不怎么有名的、甚至可能是从近边的擅画之人处收来的画，里面大多难登大雅之堂，少有佳品，因此价格也相对便宜，一幅画只卖五两到二十两银子不等。往里面有一些　，便是一些小有名气的当代名家　，一幅画也能卖到一百两银子朝上　，最里面挂的则是真正的大家之作　，　比如前朝有名的风流才子辜鸿雁的戏春图，公认色艺双绝的名妓曲嫣然的画的元夕之夜……我甚至还在里面找到了陈琪的一幅丹青旧作，我作无意状地问了店家那幅画的价钱　，三千两银子，嗯，还不算太贵　，辜鸿雁的卖到五千两呢。
　　看来看去，论画技，论顾子言喜好的类型，也只有辜鸿雁的这幅戏春图最适合了。
　　“劳烦掌柜的……”
　　“这幅画我要了。”
　　我正想说劳烦掌柜的替我把这幅画包起来，便有人抢在我前面一点点，先说了，嗯，这声音听着还挺熟悉。
　　我往旁边一看，和我抢这幅戏春图的，正是我的小姑子陈锦玥。
　　她见到是我，有些愧疚有些惊讶地道：“大嫂也来逛庙会啊。”
　　我微笑颔首。
　　她又道：“这幅画既入了大嫂的眼，锦玥本该双手奉上　，但此画并非为锦玥所用，是用来送给一位喜欢……辜鸿雁的朋友的。因而……”她犹豫了一下　，又忍痛割爱般道：“如果大嫂实在喜欢，锦玥也可以……”
　　“不必了。”我打断她道　，实在是没有耐心看她演戏了。
　　“你慢慢看吧，我看的也差不多了，就先走了。”
　　“大嫂慢走啊。”
　　没有买到画，我也不觉得如何恼怒，反正本来也没抱着能在这里解决蔓草的事情的期望，苏玉福门路很多，应该能找到比这更好的　，　而且，点墨轩的戏春图虽也是出自辜鸿雁的笔下　，但却是他的早年之作　，与他晚年历经几番沉浮之后锤炼出来的炉火纯青的画技　，还尚有一段差距。当然　，辜鸿雁鼎盛时期的画作，如著名的四时图，也早就是有市无价的存在了。
　　***
　　回到天水山庄，清芜院。
　　清浅拎着一大堆东西，我拎着一小堆东西，两人都走累了，我正想回去往我那软榻上一靠，好好休憩一会，没想到却在房里看到陈珞　。
　　“夫君找我有事？我方才和清浅逛庙会去了。”我一面同陈珞搭话，一面把买来的东西放到桌面上。
　　“在等你一起用午膳。”陈珞不咸不淡地道。
　　午膳？我手里的动作一滞　。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至少申时了吧。
　　“那……你，没等到我，你吃了么？”
　　见他轻摇头，我心底涌上一丝愧疚：“我买了糖蒸酥酪　，要不你先将就着吃点？”
　　陈珞只是那么望着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我忽然想到他不喜吃甜食　。
　　尴尬了……
　　我又想，这也不能怪我啊，我们只不过是昨晚一起用了晚膳　，谁知道他今日还会来　……难道是默认以后都要和我一起用膳的意思么？
　　沉默了一会，还是陈珞先打破的沉默：“你都买了些什么？”
　　这就好说了，我乐于绕过方才不愉快的话题，兴致勃勃地打开一个又一个包裹，给他介绍着，这个是送给陈滟的长命锁，那个是送给赵绫蓉的胭脂……我向来乐于表现着我是一个多么大度又尽责的主母　　，以及我俩的协议我有多么放在心上　。
　　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包裹没拆开了，在我打开它之前　，陈珞忽然问道：“这个是送给我的么？”
　　我手里的动作顿了顿　：　“　唔，不是，是送给……一只雪貂的。”
　　我拿出包裹里的小铃铛。
　　陈珞：“……”


第28章　庄主夫人日常（九）
　　接下来，我们十分有默契地绕过了方才的话题。
　　没过多久，锦华楼照旧送来了四个食盒。
　　我这时才想到，昨日晚间陈珞来的时候，食盒已经收起来了，今早上锦华楼赴蔓草的约，我临走时亦交代了华掌柜　，今日的午膳不必送了，因此这是陈珞初次看到这些带有锦华楼印记的食盒。
　　陈珞的目光落到那几个做工精致食盒上，然后，又转向我　，道：“不喜欢山庄里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