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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模糊道。
　　陈珞从善如流地落了座。
　　清浅给我们分别盛了饭　，我看到陈珞拿起了筷子，先是挟了一筷子芙蓉鱼，然后是炒三丝、八宝鸭…然后，他夸赞道：“果然还是夫人这里的饭菜可口　。”
　　“是吗？那夫君便多吃点吧　。”　我挤出一个笑容道。
　　然后，我便眼看着我喜欢的芙蓉鱼和烧鸡全都进了某人的肚子。
　　***
　　次日。
　　“小姐，辛负责人到了。”
　　“走吧。”
　　偏厅。
　　我一面走进来一面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遍偏厅里的人　，总共有四十六人　，嗯，与那些交到我手里的契约书的数目相符。
　　见到我来，四五十人齐呼　“见过主子。”
　　我在众人面前站定，做了一个免礼的手势：
　　“今日召集诸位来的目的，想必辛蝶已经跟诸位提过了吧　？”我的目光扫过在旁边立着的辛蝶，她会意地对我点了点头　。
　　昨晚我看完了账本之后　，便召了辛蝶与我单独会面，把我今日要做的事，与她口述了一遍，并让她事先通知那几个我或是将他们调离原任　，或是让他们仍就在原来的店铺，但换了职位，或是降职，或是　……　辞退的人。
　　临走的时候，辛蝶向我表示了她愿意追随我的意愿，我接受了她的投诚。
　　辛蝶原先是分管这些产业的小头领，得到她的簇拥，对我来说　，绝对不是一件坏事。
　　是以，现在，辛蝶已算是我的半个心腹了。
　　“是。”众人皆应道。
　　我仔细打量着这些人的神色　，尤其关注着那几个职位有变动的人的神色，他们有因升了职而欢喜的　，有苦恼的，有愤懑的，也有心思深面上完全表现得滴水不漏的……其中情绪最激动的，当属那个写信给陈珞打小报告骂我的黄良。


第23章　庄主夫人日常（四）
　　“诸位可有异议？”
　　下面议论纷纷，但始终没有人跟我正面表达不满。
　　即便是那被我辞退的黄良，他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也只是在各位同僚问起被辞退的原因的时候，装傻充愣，称是不知道时候得罪了东家，我清楚地看到他额头上冒出的一层冷汗，他甚至不敢看我一眼　，完全没有给陈珞写的那封信里的嚣张。
　　我慢悠悠地走过去，众人自觉地给我让出一条路，我很轻易地　，　便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在他的面前站定，目光凉凉地锁定着他。
　　“知道我为什么辞退你么　？”
　　黄良却低着头，始终不敢看我一眼，额头上有汗珠滴落下来　：　“　不，不知……”
　　“呵~”我轻笑一声。
　　与此同时，一封信函从我那宽大的衣袖中落了下来，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最后落到了黄良的面前的地面。
　　“这是什么？”见到信函落地　，我身后的那些掌事们小声地议论着　。
　　有好事者捡起了信函，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庄主亲启　’　后　，道：“黄掌事，这好像是你的字迹啊？”然后还资料幸灾乐祸地把那封信塞到了黄良的手里　。
　　我看了眼那人，忆起这似乎是江南一带的一家清鸩堂的掌事，心中估摸着此人可能和黄良是有旧怨　。
　　黄良捏着那封信，额间的冷汗更盛：“这，怎，怎么会　……”
　　“怎么会到我的手里是吧？我还可以告诉你，这封信到我手里的时候，就连上面的火漆都是完整的。”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这不可能！”黄良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黄良，这可是你写的　？　”我的声音并没有多大的火气　，我找人算账的时候，从来都喜欢这么不温不火地熬，我就是喜欢看那些得罪我的人被我气的暴跳却还拿我没有办法的样子，每当那个时候，都会觉得，很爽。
　　“不是……是……我……”
　　“既然不是，那你便当着你的众位同僚的面，把这封信念一遍吧。”
　　“这……这……”
　　“叫你念你便念，还是说　，你要公然违抗我的命令？”我加重了语气，语带威胁地道。
　　黄良颤颤巍巍地从信封中剥出信纸，展开，才念了不到五句，便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上向我求饶　，直称自己当时是猪油蒙了心，以后必会对我忠心耿耿，求我宽恕他这次。
　　我注意到站在我旁边的辛蝶看着黄良微不可及地摇了摇头。
　　我低头看着跪在我面前的黄良　，心中丝毫不为其所动。
　　我叹息一声：“若只是这样　，便也罢了，只是　，你不该私自挪用店铺的钱款。”
　　我偏头看了清浅一眼，她便心领神会地递上了一沓厚厚的黄良所管店铺的账本。
　　我从清浅手里拿过一册账本，然后，走到黄良的面前　，将一册厚厚的账本扔到他的面前：“这里面，还有五千两银子，去哪了？”
　　这还只是最近半年的账本，我将他所管辖的商铺历年的账本一册一册地扔在他面前，并且报出每一册作假的钱款数据。辛蝶总共给我送来了近三年的账本，黄良送上来的账本没有哪一册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数量不一而已，但三年累积下来，竟也达到了两万两这个不小的数目。
　　从我拍下第一册　账本开始，场面便一副死寂着，直到结束，都没有一个人说话。　
　　“黄良，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语调平和地道。
　　黄良只是保持跪伏的姿势，没有说话。
　　一直沉默的辛蝶忽而叹了一口气，道：“就凭这两条，便是送你去见官，也够你几年牢狱之灾了　，仅仅是辞退，已是主子仁慈了。”
　　众位掌事都纷纷附和辛蝶所言　。
　　我等着黄良的回话，等了好一会，就在我等的不耐烦的时候　，黄良给了我一个意想不到的回应。
　　他一直维持跪姿的身体忽然晃了晃，然后，咚的一声钝响，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清浅过去将他翻转了过来，只见他双目翻白，唇角还淌着白沫　，明显是昏厥过去了。
　　……就这点承受能力还敢在陈珞眼皮子底下做假账？
　　我有些扫兴地挥了挥手：“叫人把他抬出去吧。”
　　“是。”
　　清浅领了我的命令，从外院叫了几个护院进来，把黄良横着抬了出去。
　　黄良的事情解决了，我便把目光转向了和黄良一起给我打小报告的巽方，巽方苦笑了一下，倒是主动站了出来。
　　“你倒是自觉。”
　　巽方无奈地笑了笑：“巽方谢主子不弃之恩。”
　　“哦？这么说，你对我给你的新职位很满意？”
　　他苦笑：“巽方必会尽职尽责，争取做天水山庄旗下最佳的……伙计。”
　　这人倒是有点意思。
　　“巽方。”
　　巽方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细看他的神情，此人遭了贬职　，面上也几乎看不到怨愤　，若不是心性豁达　，便是心机深沉　。
　　“在。”
　　我望着他，道：“我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若是一年后，德馨成衣铺和清鸩堂的总盈利没有提高两成以上，你还做你的掌事，否则，你便仍为伙计，如何？”
　　巽方闻言，对我作了一揖　，道　：“恳请主子允许巽芳换另一种证明自己的方式。”
　　我：“哦？”倒是忽然来了兴致　：“说说看。”
　　“一年之后，巽方若不能令我管辖的铺子盈利翻三番　，　便听凭主子处置。”
　　“三番，可不容易。”我看了眼在我面前夸下大话的人。
　　他仍然没有想要放弃的迹象。
　　“好。”我直视着他道：“倘若你真能做到，那么我便既往不咎　，一年后你还是清鸩堂的掌事　，但你若做不到，巽方　，你的契约书签了三十年，剩下的二十多年，你便永为伙计　。我今日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便必会说到做到。”
　　人的一生有几个二十年？
　　更何况，巽方所辖的香铺的情况我也有所了解，盈利的情况，算是中庸吧　，翻三番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很难。
　　他的做法，在我看来，无疑是自寻死路。
　　但……
　　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是真有本事，那么便能绝境逢生。
　　但不论如何，他此刻的孤勇，竟意外地，让我有些欣赏　。
　　“属下没有意见，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只是……属下只是一介伙计　，很多事情便是有心恐怕也无力。　”巽方苦笑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大方地挥了挥手道：“这一年，你便继续做你的掌事罢，　　只是，你记住了，你只有一年的时间。你想什么法子我也一概不管，只要不作奸犯科……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的便是好猫，我只认最后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巽芳：其实我是个苦瓜


第24章　庄主夫人日常（五）
　　“多谢吾主。”巽方抱拳道。
　　我转向另一个从京城被调到了北漠边界一带的掌事　：　　“叶来喜　，你可有什么疑问？”
　　相貌清秀的年轻掌事连忙上前表忠心：“回主子，没有　，一点都没有。”
　　接下来我又问了几个有调动的人，许是被我先前的阵势吓到了　，竟一个个都没有一点异议。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诸位都没有异议，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我素来的作风是用人不疑　，疑人不用，希望诸位不要让我失望　。”
　　他们自然是其声答必不负主所望。
　　至此我需要亲自交代的事情也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让辛蝶代为传达便好　。
　　“好了，辛蝶留下，其余人若是无事便可自行退下了。”
　　我话音落后，不多时，除辛蝶外　，所有人都一一同我告辞了。
　　然后，偏厅里便只剩了我　、　辛蝶、清浅三人。
　　我做事向来都不避着清浅的　，辛蝶昨晚来的时候，还有些芥蒂　，这次倒是直接便问了　：“主子可是有事要吩咐辛蝶　？　”
　　我笑了笑，请她上座，又命清浅给我们二人上了茶。
　　喝过半盏茶后，我才切入正题：“辛负责人可是觉得，黄良的事情上，我处置的太过分了　？”
　　那时候，我分明见她叹了一口气。
　　辛蝶握着茶杯，秀致的远山眉微微蹙着：“我只是有些惋惜，这个黄良，在经商一事上　，其实颇有些天分　。”
　　“但这事也不能怪别人　，怪只怪这个黄良太贪心。辛蝶完全可以理解主子的做法，换做是我，也是会这么做的，若是不能为己用……辛蝶明白的　，只是一时有些感叹而已　。”
　　我闻言沉默了。
　　不可否认，黄良的铺子经营的很不错，即便在他贪污了那么多钱款的情况下，他每年上报给天水山庄的盈利，仍然在所有铺子中属于前列。
　　所以，在我初初看到那些假账的时候，我是犹豫过的　，真正令我下定决心的，还是他的那封信。一个心不在我这边的人，再怎么有才能，我也不能留他了。
　　至于为何要在众人面前断了他的后路，一方面是为了杀鸡儆猴　，这一点，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另一方面　，便是辛蝶没说完的话，这样的人才　，若是不能为己用　，毁了，才是最好的做法。
　　但是，这样做，也不是完全没有弊端的。
　　比如说，不免会让底下人感到　，兔死狐悲。
　　“辛蝶。”我望着她一字一字地道：“只要你不背叛于我　，若是有朝一日，你寻到了更好的去处　，我苏宝贵在此立誓　，绝不会阻拦于你。”
　　***
　　次日，便是我和蔓草约好相见的日子了。
　　我从喜善堂请安回来，便登上了早早地让下人准备好的马车。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锦华楼。
　　算起来我和蔓草也有两三个月没见了，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神神秘秘地说自己要去办一桩大事　，可能要消失一段时间，没想到一消失就是这么久。
　　我方才走进锦华楼，锦华楼那正在柜台前拨着算盘的华掌柜便迎着一张笑脸走了过来。
　　“贵人来了，贵人的那位客人已经在天字一号房等了一会了。”
　　华掌柜说完便做出“请”的手势，便欲要在前面带路。
　　我挥手阻止了他：“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我又不是不熟悉。”
　　我的话，他自然不敢不听　，当下也不再坚持，只是对我拱了拱手，道：“那，小的便先去忙了。”
　　我点了点头，带着清浅径直上了楼。
　　自从和蔓草交好之后，因为我俩都喜欢锦华楼的菜色　，四五年中　，来锦华楼的次数不下百次。
　　我熟门熟路地找到天字一号房　，推门走了进去。
　　古雅精致的屏风前，坐着一个　……穿着深绿粗衣的少女　，此时，少女正对着眼前的一碗牛肉面大快朵颐。
　　也许是听到了动静，少女暂时放下了面碗，偏头看向了我们，唇角还沾着酱汁。
　　“你来啦。”
　　我：“……”
　　我立即转身走了出去，我仔细盯着门前牌匾上的天字一号房几个字看了好几遍，终于确定自己没有找错房间。
　　所以那个瘦瘦的黑黑的身上穿着绿不拉叽的难看到我都不忍细看的衣裳的人是蔓草？
　　我走了回去，在少女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刚刚在做什么？奇奇怪怪的。”
　　我默默从袖中摸出一方绢帕　，凑过去，替她将唇边的那一滴酱汁擦去。
　　蔓草看到我手中被酱汁染黄的绢帕，面上浮现出一丝不好意思之意：“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牛肉面了。”
　　我仔细审视着眼前的少女，她瘦了不少，原本便只有巴掌大小的小脸如今更是显得小了，下巴更是尖的不像话　，从前如雪一般的肌肤也晒成了小麦色，唯有一双眼睛还是水润灵动。
　　“你怎么不说话？”她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我轻叹一声，道：“我只是有些陌生，姑娘，你认识三个月前的蔓草么？你现在和她之间，简直相差了十个顾子言。”
　　“你……”蔓草气极，美目怒视着我。
　　我反而笑了，有些无奈地道　：　“我始终想不通，他到底哪里好了　？值得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她这个样子，我看着都有些心疼了，不知道她那个宠女成狂的盐史爹见了会心疼成什么样。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　，三年前，他救了我。”说起心上人　，蔓草的目光变得无比的温柔，眸光莹莹仿佛能掐出水来。
　　“我也救过你呀，你怎么不爱上我？”我对她的那个理由保持怀疑。
　　蔓草闻言笑道：“我爱你呀，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了，顾子言排第二　。”
　　作者有话要说：　　副cp上线╭（╯^╰）╮


第25章　庄主夫人日常（六）
　　我直接无视了她的那句话　：　“　先前你给我写信说你在顾宅，我还以为你和你的顾子言有了什么大进展，如今您这副尊容，这是去顾府当老妈子去了么？”
　　提起现状，蔓草一下子就萎了　，声音细不可闻地道：“是……侍墨丫鬟。”
　　我：“……”
　　“堂堂盐史家的千金去给人当侍墨丫鬟？”
　　蔓草一脸祈求地看着我：“彤彤，好彤彤，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原来你还知道嫌丢人啊。”
　　蔓草只是拿那双水灵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我。
　　明知道她是装的，只要看到这样的眼神，我也不忍心再说她什么了。
　　我叹了口气道：　“顾家难道不给下人吃饱饭　？你看看你这瘦的　，还有你好歹也是个侍墨丫鬟　，应当至少是二等以上吧，这衣裳，在陈家是连最低等的洒扫丫鬟都不穿的。”
　　蔓草道：“不是……顾府分给丫鬟的饭菜太难吃了……我的衣裳被人偷了，这是别人借给我的……”
　　蔓草自小娇生惯养，自然是吃不惯下人的饭食的，这个可以理解　，但，顾府里偷衣裳的贼……
　　“你的衣裳，恐怕不是被贼偷的　，你，在顾府可有得罪什么人？”贼没理由要去偷一个丫鬟的衣裳。
　　蔓草果然点了点头，道：“我心中有数，只是现在不方便动她。”
　　“嗯。”既然她心中有数，我便也没有追问下去。
　　“那么，现在，你和他……到底进展如何了　？”
　　蔓草摇了摇头，一脸颓废。
　　“三个月前，我看到顾府贴出雇佣丫鬟的告示，本来是雇的粗使丫鬟，我给那负责雇人的嬷嬷塞了一把银锞子，她便把我安排进了书房，当了侍墨丫鬟。”
　　“我原本想着，顾子言这样的翩翩公子，应当在书房的时候不会少，届时我便可以以美□□之　，没想到他竟然丝毫不为所动。”蔓草懊恼地道。
　　“这三个月中，我统共和他说了不到十句话，还全都是关于公事　……　”
　　我：“……会不会，有没有可能，他其实喜欢的是男人？”毕竟蔓草这张脸，我身为女人有时看着都觉得挪不开眼……她现在虽然比起之前瘦了许多面色差了许多，但美人瘦了黑了也还是美人。而且，如果说美人之中也分个上中下等的话　，蔓草绝对是其中的上上等。
　　以蔓草这样的姿色，顾子言都能坐怀不乱，不是有龙阳之好，便是……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