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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安娜心知这个时候放手；　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她拉住小娅，说：“可是，在我心里，她配不上你。如果是我，我肯定舍不得离开你，为了你，我愿意来南城。我不会干涉你交友，会尊重你所有的想法。”
　　小娅注意到酒店周围有人看过来，她抓住乔安娜的胳膊，让她不要那么激动，尽量冷静地告诉她，“可是，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我说了，我今天后悔出来和你见面。我想象中的我的片友，是一个正直、阳光的人，不会去撬别人的墙角！她也不会认为我会背叛我的爱人！”
　　小娅往边上走了两步，跟乔安娜分开，道：“就这样吧。我其实很高兴认识你，不过我们的缘分到这里了，请不要破坏我美好的回忆。”
　　小娅说完，转身离开了酒店。刚才乔安娜的动作有些大，不少人都若有若无地打量这里，让她有些尴尬。
　　小娅心里催眠自己，反正没有认识的人，没人会知道她是谁的。
　　小娅埋着头，赶紧往车站走去。今天她们在咖啡店点的东西不便宜，她可没钱打车了。然后，小娅没走几步路，就感觉边上有很强烈的视线盯着她，她尽量忽视，还是锋芒在背。
　　小娅皱了皱眉头，转过头，不会是乔安娜还纠缠不休吧，她看起来不是那么没品的人。
　　然而，出现在小娅面前的是一个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人。
　　小娅张大嘴巴震惊地站在原地，火车站附近川流不息的人群，各种各样的喧嚣声，全部都消失不见。周围的一切场景都变成了黑白，她只看到五步开外的另一个人。
　　她们四目相对，小娅是惊慌失措的，那人的神色也极其复杂。
　　小娅嗫嗫了两声，却还是没有叫出口，她心里有一个小人，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就想转身跑。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再逃避一次了。
　　“妈妈。”小娅鼓足勇气，叫道。
　　她抱着最大的侥幸想，她妈妈可能没有看到她和乔安娜拉扯，就算看到了，她也可以说她们只是同学，起了点争执……不，乔安娜的装扮太成熟了，她妈妈不会相信她是她的同学的……那怎么说，说是兼职时认识的朋友吗？
　　小娅的心里转过异常多的念头，但她还没有想好说辞，她妈妈就走到她的身边，跟她说：“我们先回家。”
　　小娅妈妈的声音很温和，和平常没有什么差别。
　　小娅还以为只是虚惊一场，但当她们坐上出租车到回到家的一段路，她妈妈没有主动说一句话，小娅又觉得大难临头。
　　她感觉她又变成那个惶惶然的高中生，连打开手机给陆小北发一条信息的勇气都没有。
　　回到家，小娅妈妈对小娅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个女生是你现在交往的女朋友？”
　　小娅：“不是。”
　　小娅妈妈：“你现在有交往的女朋友吗？”
　　小娅：“……没有。”
　　小娅妈妈轻声道：“你说大声点，看着我的眼睛说。”
　　小娅妈妈有一双很好看的杏眼，形状迷人，瞳孔漆黑，小娅平常最是喜欢，老念叨着没有继承她妈妈的优点。可现在，小娅站在她妈妈面前，只觉得心里戚戚，她不敢正视那双太过犀利的眼睛，她听着自己的心脏“砰砰”地跳着，强自镇定。
　　小娅望着她妈妈的眼睛，完全说不出话。
　　小娅妈妈：“那你回答我，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谈了一个男朋友？”
　　小娅爸妈一直以为她在云塔高中谈了一个男朋友，只是高考结束，两人异地才分手的。小娅从未否认过，甚至还以失恋伤心、需要散心为借口，在大一前的那个暑假，和陆小北去约会。
　　小娅妈妈点点头，她的声音有些虚弱，“我知道了。”
　　小娅心里难过极了，“妈妈，你别哭。”
　　小娅妈妈摸了摸小娅的头，“妈妈没哭。你先回房间，给妈妈一点时间，妈妈要好好想想。”
　　小娅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她该做什么，只得回到自己房间。
　　小娅给陆小北发去一条信息。
　　小娅：队长，我又出柜了。
　　不到三秒，她的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陆小北：不是说再等等吗？
　　陆小北：你现在甚至都没有大学毕业，做事之前先和我商量一下好吗？
　　小娅：这是一个意外。
　　小娅想叫陆小北不要凶她，但她自知理亏，还是抱着要挨骂的心，把她今天和乔安娜见面的事，讲给陆小北听，又着重讲了她妈妈知道她其实没改好后的反应。
　　过了好久，陆小北的消息才回过来。
　　陆小北：这不一定是件坏事。我今天晚上回南城，你不要太担心。
　　小娅：可是今天才周四，你明天还要上班。
　　陆小北：只好再请一天假了。还有你，我让你私自去见笔友了吗？！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小娅：……
　　周五的早上，小娅妈妈照例做了早饭，叫小娅起床，“这里离你学校比较远，等会让你爸爸送你。”
　　小娅：“好”
　　小娅心里惴惴不安，她周五上了半天课后，就回了她和陆小北同居的房子。两个人商量了小半天，也没有特别好的主意，陆小北只是说：“不要怕。如果你家里都知道了，就打电话给我，我会和你一起面对。”
　　小娅下课后不久就回了家。然而，直到陆小北周日下午离开南城，小娅妈妈都没有发难，家里风平浪静的，和往常一样。
　　宣判死刑前的等待有时候比死刑更让人煎熬。
　　直到陆小北连着四周周末，忙得高铁上也电话不断，却依旧坚持要回南城以后，小娅终于屏不住气了，试探了她妈妈。
　　小娅周五晚上回家的时候，跟家里说：“我有室友报名英语班，问我要不要一起。我有点想去，不管是单纯学习英语，还是以后考雅思，都用得上。”
　　饭桌上，小娅爸爸问：“你想出国读研吗？”
　　小娅：“有点想。出国读研也就一两年，正适合出去见见世面。欧洲有些大学学费不高，还能申请奖学金。”
　　小娅爸爸：“不错。就算申请不到奖学金，我们家也负担得起。到时候，欧洲的大小国，你都可以去看看。你也大了，自己决定吧。”
　　小娅对她爸爸的粗神经早就无语了，她把视线转向妈妈，这才是他们家最大的一座山。她妈妈也的确有话跟她说。
　　小娅妈妈：“去留学，你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吗？”
　　来了，小娅心里对自己说。
　　小娅：“都还不确定去不去，去哪个学校。不过，我听学姐说，国外大多数大学都有华人留学。如果到了那边，有本来就认识的人，当然最好，没有就再交新的朋友。”
　　小娅妈妈：“那你一个人在国外，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小娅假装不在意道：“我高中、大学都是住校的，感觉自主能力还是挺强的。”
　　小娅妈妈：“这能一样吗？！”
　　小娅爸爸在边上劝她，“你别说风就是雨的，人现在还没走呢。不过你可以开始锻炼锻炼她的厨艺了，这么大的小姑娘了，你平常连洗个碗都舍不得她洗。”
　　小娅妈妈没理他，只是对小娅说：“今天晚上，我们两个人好好聊聊。”
　　

第53章　

　　吃完饭；　小娅爸爸去洗碗；　小娅妈妈先一步进了小娅的房间。
　　小娅进房间的时候；　小声喊了句：“妈妈。”
　　小娅妈妈抬头看她；　问道：“去留学的事，你是一时兴起；　随口说说，还是早就想好了？”
　　小娅知道瞒不过她妈；　她也不想瞒；　“大一的时候；　其实就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后来6级又考了一次；　刷刷分；　也想锻炼锻炼自己。”
　　小娅妈妈：“你怎么不跟家里说？”
　　小娅：“也没定下来，只是这么想过。我最近也买了考研的资料，我们学校或者魔都的大学；　要是能考上研究生，也不错。”
　　小娅妈妈从座位上站起来；　往前走了两步；　盯着小娅的眼睛；　问她：“你想出去，是不是想不回来了？”
　　小娅惊讶道：“妈妈，你怎么这么想？”
　　小娅妈妈摇摇头，不再直视小娅，而是看向窗外；　“因为我不同意你和女生在一起，所以，你不想回来了……”
　　小娅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没有，妈妈，这是我的家，我从来没有想过不再回来……我只是想变得更优秀，将来不管是有伴还是没伴，都能活得很好。我想让你放心，放心我不结婚生子，也能在这个社会立足下去。”
　　小娅妈妈眼里噙着泪，“你不能改了吗？不能像其他女孩一样，走一条更容易的路，过得更简单些吗？”
　　小娅：“抱歉，妈妈，这个是天生的。我改不了。”小娅往前走了两步，抱住她妈妈，“妈妈，我爱你，但喜欢女孩是我的天性……只有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才可能快乐，才会幸福。”
　　小娅妈妈抱着她，点点头，“我会试着接受……”
　　她话还没说完，小娅就往后退了一步，惊喜地看着她妈妈，“妈妈，你说真的？”
　　小娅妈妈：“当然是真的。我也查了很多资料，勉强你，既是害你，也是害别人。能做的我都做了，难道真的再找一个地方把你关进去吗？”
　　小娅：“妈妈，谢谢你。”
　　小娅妈妈原本还有些伤感的，突然又严肃了起来，“不过，余小娅，你听好了，就算你是同性恋，我也不许你一周换一个女朋友，每天和不同的人出去。除了性向，我不允许你有其它任何出格的行为。”
　　小娅好声好气道：“我不会的。”
　　小娅妈妈：“那次在酒店门口，你真的以为我没看见吗？以前，家里不管你，你可以藏着掖着，但现在，只要你有交往的女朋友，就必须带回家里，我来过目！”
　　小娅：“妈！天地良心！我跟那个女生真的没什么！”
　　小娅妈妈气道：“没有什么你们就在酒店门口那样拉拉扯扯了？！那真的有什么，你们还打算怎么样？！”
　　小娅望着她房间的小床。
　　五年前，也是在这里，她和陆小北……
　　小娅妈妈看着小娅望着房间里的床，渐渐发起了呆，心里像是有灵光闪过。小娅妈妈不动声色，“可惜了。如果知道你还是要走上这两条路，当初就不应该那么坚决地反对你跟她。那毕竟是你的初恋，你那个时候，很恨我吧？”
　　小娅摇摇头，道：“没有。那个时候才高中，不管谁谈恋爱，家长老师大多都是拆散的。”
　　这些年，她们一直避开这个话题，小娅妈妈这才发现小娅不正常，她完全没有表示出一点伤心或者遗憾。
　　小娅妈妈：“你们后来分手了吗？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娅：……
　　小娅完全不知道她妈妈今天晚上可能松口。陆小北之前虽然有过这方面的猜测，但也不敢抱太大希望，她们两个也没有商量，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小娅避开前一个问题，道：“她叫陆小北。”
　　小娅不知道，她现在是该说她和陆小北还在一起，安安她妈妈的心好，还是等她跟全家都出柜了以后，再向他们介绍陆小北好。
　　没想到，小娅妈妈盯着上一个问题不放了，“那你们什么时候分手的？”
　　小娅：“嗯……”
　　她在一边嗯了啊了半天，不用再说别的，她妈妈也猜到了。
　　小娅妈妈叹了一口气，道：“原来你们一直没有分开过。”
　　小娅：完了，她果然是最不靠谱的那个。
　　没想到，小娅妈妈的下一句话是，“下周六她有空吗？有空的话，叫她来家里吃饭吧。”
　　小娅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问：“妈妈，你刚刚说什么？”
　　小娅妈妈：“问问陆小北她什么时候有空，我邀请她来家里吃饭。”
　　小娅：“她有空，队长她什么时候都有空！”
　　小娅妈妈看女儿傻兮兮的样子，想着她和陆小北在一起了至少五年，两个人依旧感情好，小娅也没有耽误学业，心里总算不那么憋着了。
　　小娅妈妈心情好了，脸上也多出一丝笑意，“对了，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告诉你爸爸，以后，我会跟他说的。”
　　小娅赶紧点点头。
　　小娅妈妈离开房间后，小娅兴奋地打开手机，给陆小北发消息：队长！！！我妈妈同意我们的事了！！！她要你下周来家里吃饭！！！
　　那个晚上，小娅一夜未眠，她几次睡着，又几次醒过来。她做了很多梦，梦到她爸爸看到她和陆小北接吻，要打她们；又梦到她妈妈叫陆小北来家里，却是一场鸿门宴；又梦到陆小北将来“嫁”进她家里，她妈妈变成了恶婆婆，陆小北哭着闹着要离家出走……
　　总之，小娅的梦做到越后面，就变得越离奇，越不可思议，甚至她自己都知道她自己在做梦了。
　　……
　　然而，小娅梦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到了周六，陆小北带了些魔都的特产，来小娅家里拜访，陆小北不敢带太贵重的东西，怕小娅爸爸起疑心，只是稍稍尽了心意。
　　小娅爸爸的确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是高兴小娅认识这么出色的学姐。他和陆小北随意聊了聊，发现这个二十几岁的女生，无论是对家国大事，还是煮茶烹饪，都有一些了解，还不肤浅，很是刮目相看。
　　小娅爸爸平常觉得，他把小娅教育得不错，小娅虽然小时候不出彩，但越大越优秀。这时，把小娅放到陆小北边上，两个人瞬间高下立见。小娅爸爸恨不得回到二十年前，照着陆小北的模本培养小娅。
　　饭桌上，小娅妈妈没有多说话。
　　只是饭后，陆小北主动提出帮忙清理的时候，小娅妈妈没有拒绝，虽然小娅爸爸一直在说，“哎，你是客人。”但小娅妈妈递上一份果盘，他又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看球赛去了。
　　小娅也想进厨房帮忙，小娅妈妈赶她：“厨房人够了，你去客厅玩去吧。”
　　陆小北和小娅妈妈在厨房待了很久，久到可以把厨房的每个角角落落都清理干净了，她们还没有出来。
　　小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不在焉，她时不时地望向厨房。小娅家的厨房是那种推门，推门上虽然装的是玻璃，但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两个人影，完全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形，偏偏小娅爸爸还把电视机的声音开得特别大，小娅一点都听不见厨房的声音。
　　小娅真的要气死了。
　　她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妈妈和陆小北才先后从厨房出来。陆小北走在后面，给小娅比了一个OK的手势，小娅心里的大石头才彻底放了下来。
　　后来，小娅总缠着陆小北问，那天在厨房发生了什么，她怎么说服她妈妈的。陆小北都说，这是她和小娅妈妈之间的秘密。
　　小娅：……
　　小娅觉得，得到她妈妈认可之后的时间，过得特别快。日子就像一本快速翻页的书，刷刷刷就过去了。
　　准备雅思考试，递交大学的申请材料，做公证件，去银行开户……一件一件的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和家里说开以后，小娅妈妈也支持小娅出国留学，只是叮嘱她，“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多和小北商量。缺钱了就和家里说，我们常联系。在那边毕业了，再参加一个实习，就可以回来了，现在还是国内的机会多……”
　　小娅大四的时候，如愿收到风车国某大学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
　　在南城机场里，小娅握住她妈妈的手，“妈妈，我都知道的。你上次和小姨聊天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说小姨的女儿嫁去帝都，跟没了一样。只要你们不想去那边养老，我肯定不会留在风车国的。”
　　小娅妈妈也没有否认，她说：“你知道就好。”她只有这一个女儿，可舍不得以后轻易见不到。
　　小娅妈妈又叮嘱她：“你跟小北的事，不能直接跟你爸爸说。你到了那边后，先说你谈恋爱了，然后和男朋友分手了，很伤心，想要自己一个人一辈子。”
　　小娅：“这……”不好吧。
　　小娅妈妈：“等你快回来了，你就跟你爸说小北的事。如果他不答应，你就在那边多待几年。你爸爸比我还要疼你，必然会接受你们的。”
　　小娅突然抱住她妈妈，她本来的心情还是比较平静的，这下突然复杂起来，又喜悦又难受，“妈妈，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她双目含泪，只觉得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表达。
　　小娅妈妈拍了拍小娅的肩膀，说道：“好啦，要过海关了，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陆小北站在小娅的身边，她们两个人的登机箱被陆小北放到一个行李车上，推在前面，她说：“阿姨，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娅的。”
　　小娅妈妈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信封，塞给陆小北，“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
　　陆小北摸着厚厚的信封，有些不明所以，“阿姨，这是什么？”
　　小娅妈妈：“临时买不到红包了，只好先用这个。你也不用老叫我阿姨，这么生疏。”
　　陆小北愣了一下，像是明白了，这是改口的红包。
　　她笑了一下，说：“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