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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如旧-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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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秀一面听着,一面将邸报翻开粗粗扫了几眼,眉宇间也呈现出忧色来:“目下尚在冬季,天寒地冻,行军不便,若不能将这股羌胡尽快歼之,来年春,恐将酿成大祸。”
今年收成不好,塞外匈奴也受了灾,日子过得清苦,若知国中不稳,必会趁势来咬上一口。届时西北,便处内忧外患,更难平定。
濮阳也知此理,今日朝上,陛下震怒,群臣亦惊纷纷献策解忧。念及堂上诸公之能,濮阳多少和缓神色,又见卫秀虽有忧色,却无震惊,便道:“先生似有所料?”
好眼力,薄薄的几纸邸报如羽毛一般,飘到案上,卫秀抬眸望了濮阳一眼,也没瞒着她:“西山之行前,殿下与我的邸报中言凉州刺史牵武杀了一股戎狄流民,我便隐隐察觉要出事。”
她轻描淡写,濮阳则是陷入沉默,少顷,她道:“先生既有想法,为何不说与我,你可知此次有多少汉人死于羌胡屠刀之下?”
她克制着语气,不让自己显得苛刻批驳,然话中指摘之意,却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的。见卫秀仍是淡漠,濮阳抿了抿唇:“牵武正在调兵围剿,他们作乱至今已有月余,这些时日,死于屠刀之下的汉人怕是已达数万。先生若能提一提,兴许,便不必流这血了!”
那是数万条人命!谁能无动于衷。
濮阳生气,尤其是知晓这惨剧本是可以阻止的。
卫秀仍是淡然,一双眼眸如脱俗一般漠然,双唇血色褪尽,显得极为冷漠。濮阳见她如此,缓了口气,没再责备,而是直击中心:“先生先知而守口,可是欲借此事布什么局?”
卫秀这时方笑了一下,她自然是有所图,图的便是将周玘推上去,若选皇孙,她能徐徐图之,让她手中一批人一步一步爬上来,但是公主便不行了,她太弱,耗不起。
公主是绝不能有失的,她殚精竭虑多年,不容有一丝差错。
濮阳见卫秀笑,神色一下子阴了下来。卫秀自不会与她说实话,她要趁此机会,令公主更与她言听计从。
“倘或如殿下所想,我欲借此事布局,殿下可会觉得我冷血?”卫秀轻飘飘地问道。
濮阳咬了下唇,袖底的双手紧握,她不知卫秀前世是如何替皇长孙谋划的,可若是将成千上万无辜者的性命视如草芥,随意舍弃,她是无法赞同的!
“是。先生如此,确实冷血。数万百姓,他们非局中之人,只是些只要吃饱饭,只要能活下去就心满意足的无辜之人,其中甚至还有什么都不知道,连话都不会说的婴孩。我非仁善之人,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从未想过成大业可以心平气和,不必死人。”濮阳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可她眼中的坚定却如铁一般刚硬,“可人当有底线,先生此时若设计夺晋王、赵王、荆王等人性命,我必为先生之多谋叫好。他们是局中人,当有舍命的觉悟,我亦如此。但百姓,是无辜的。”
濮阳满心失望,她看错了人,她心心念念请回来的谋臣,不当是这样的。
回望那日西山,先生在梅林中与她打趣,她在美景前,身姿风流,气质干净得如同花瓣上洁净无瑕的霜雪,可短短一月,她却让她看到她身上不折手段、阴沉冷酷的一面。
这个人,根本不是她心中的那个人。
她信错了人。失望的同时,她更是有一股汹涌猛烈的愤怒潜藏在胸口,像是卫秀不仅在为人上脱离了她的期望,甚至还在其他地方辜负了她,她因这辜负,连心都疼起来。
卫秀仍旧面不改色,施施然开口:“殿下猜错了,我并非借此事布局,而是,因此事无可避免。”
濮阳一愣。
“当初赌局之事,我便与殿下说过,有些事可因势利导,有些则不行,此事便属后者。”卫秀平静说道,“凉州刺史牵武是赵王的人,三月前方上任。凉州乃戍边要地,当由精通兵事之人守之。牵武勇而无谋,非绥边之才。”
她说到这里,便望向濮阳:“但此人是赵王心腹,三月前才上任,殿下以为陛下可会因殿下一言之故便将此人换下来?”
朝廷上的事,千头万绪,牵一发而动全身,怎是濮阳一公主一言便能左右的。
原来不是……濮阳错愕,方知错怪了卫秀,她讷讷道:“可先生怎不提醒一句。”面上有些挂不住,但心中却是无比欢喜,大大地松了口气。
“无能为力之事,说来不过徒生烦扰。”卫秀淡淡道,她闭上了眼,面上流露出无奈与疲惫,仿佛因这数万人罹难而痛心,因无能为力而羞惭。
濮阳错怪了好人,很是羞愧,但她终究不是那么好骗的,虽说卫秀给了解释,但这解释未免太过冷静,一言一词皆是冷冰冰的分析。她有一个念头,如果她向陛下建言,痛陈利弊,陛下未必不肯听。过往她向陛下献策多次,陛下皆采纳了。
“是我错怪先生了。”濮阳先向卫秀致歉,不论如何,她误会了先生是真。
卫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殿下兴许仍不以为然。既然如此,殿下不妨入宫去试试。牵武非绥边之才,不出数月,必为国耻。若要将羌胡之乱一举歼灭,当择良将而替之。”
言下之意,她现在提前说了,公主也能入宫觐见,将此言告与陛下,还能来得及。只是此事,定然不成。
濮阳见被窥破了心事,也是不好意思,但正事要紧,先生虽预言陛下不会纳谏,但她还是得试一试,她站起身,正欲告退,却见卫秀唇色白得吓人,不由慢下了步子,担忧道:“先生可是不适?”
卫秀抬眼,笑着摇了摇头,温柔道:“昨夜没睡好罢了,不妨事。”
方才还是冷淡漠然,这时又如往常般温柔,濮阳多看了她一眼,她还是喜欢温柔的先生。
只是正事也实在拖不得了,濮阳来不及再多问一句,便告辞而去,匆匆入宫。
她一走,卫秀便长出了口气,撩起下摆,将裤腿挽上来。她的双腿,白得似玉一般,也比常人更瘦小,若非她日日按摩,只怕是更畸形可憎。
卫秀抬手,在腿上碰了一下,整条腿都冰得像死物一般,骨头中麻痒钻痛,一刻不停,便像一把钝刀,一片一片地割着她的肉,长年累月,要将她生生折磨发疯方才罢休。
若是能端热水来,以在滚烫的热水中浸过的帕子绞干敷腿,多少能缓解分毫,可卫秀此时有更要紧的事做,她将卷起的裤腿褪下,整理好下摆,便唤了阿蓉来,与她吩咐道:“速令严焕来见。”
周玘那边,该准备起来了。
这次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第34章
濮阳登上马车,方想起,还没问过先生,为何牵武非绥边之才。
她回想了一下,上一世,牵武先任江州刺史,三年后累迁并州,阿爹驾崩前他入京拜九卿,仕途可谓一帆风顺。这样的人,纵无大能,也当能稳住才是,不至于如先生说的那般不堪,竟沦为“国耻”。
重生之后,许多事都不一样了,京中一个轻微的变动就可影响地方。濮阳无法沿着原先的轨迹推测事态发展,对牵武也称不上多了解。但先生如此断然,当不会无凭无据。
羌胡已下数城,戎狄自三十年前迁入关内,便是独自聚居,与汉人相处也常有不睦,这么多年过去,仍着旧服,悍勇难驯,凶悍不仁,力气也比汉人大。牵武已失羌、戎之和,再不能扑灭祸乱,凉州危矣。
濮阳脑海中浮现大魏舆图,凉州一失,与凉州毗邻数州便失屏障,匈奴是不会光看不动的,到时骑兵压境,再要收拾便要下大工夫了,届时又是多少个数万血染。
想着宣德殿已在眼前。
皇帝并未与朝臣议政,而是在与李妃说话。他年纪大了,对妃子也不似年轻时那般,有时间总想多处理些政事才好,见濮阳来,便笑着令李妃退下了。
濮阳与李妃行过礼,见她出去,方上前来将自己担忧说了出来:“凉州要地,牵刺史直到羌戎屠一城方知事态紧急,恐是对州中诸郡了解不深,现再令他剿匪,只怕故态复萌。”她不能说是卫秀之言,卫秀从未扬名,朝堂大事,皇帝不会听任一介布衣指点,她只能点出牵武不足之处。
皇帝唇边含着笑,听她说完,方摇了摇头:“他刚到凉州,有点生疏也是有的,但他年轻时也是经过战事的,定然无碍。”
没将凉州之事放在心上。濮阳正欲再言,皇帝又道:“凉州重兵镇守,哪怕牵武不挤,还有边军回援,不要紧的。几千羌戎,且乱不起来。”
皇帝轻描淡写,很不放在心上,凉州大军有三万,对上几千,如待蝼蚁。但濮阳放心不下,哪怕不换了牵武,也得有另一支军队助战才行。皇帝奇怪道:“你今日怎地如此忧患?几千人罢了,就算是羌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又宽慰濮阳,“你是没有经过战事,不知兵,几千人,就算一气下数城,辎重供给也跟不上,乌合之众而已,不值得你这样发愁。退敌轻而易举,与其想这个,不如想想凉州百姓如何抚恤。”
皇帝说着也悲悯起来,数万汉人,皆是他治下之民,命丧屠刀之下,何其凄惨。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牵武是赵王的人,他刚动了晋王,朝中已有惶惶,扶植起荆王才勉强稳住,再动赵王,朝政难免动荡。
这点他不说,濮阳也想到了。
果然有些事是无法因势利导的。濮阳想起卫秀淡漠的面庞,心下万般无奈。
“牵武此战必败,令周玘不必急着建功,待牵武败走,再收拢溃军。”卫秀身前有一幅舆图,这幅舆图,与皇帝宣德殿中所玄一样精细,甚至还有部分军防部署。
严焕恭敬应下。
卫秀抬手落在凉州疆域内,她指尖微顿,接着往东,划出一条最捷径的战线。如羌戎能攻下凉州,胡骑经平阳、上党,入孟津,三日便可直逼洛阳。
卫秀的眼中燃起了一团火,她的指尖都在收紧,颤抖,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羌戎人数再多一些,便极有可能,就此在关内烧起战火。
腿上的痛意突然加剧,仿佛要直钻进她的心脏,卫秀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将那份狂热与恨意压下去。羌戎人数太少,朝廷根基深厚,歼灭祸乱不过是时间问题。她当好生利用这次机会,而非冲动图进。
“凉州有一老将名江统,在父亲帐下百战百胜,可惜……”如今朝中人人争功,到了地方也是这习气,老将军身后无人,已被排挤出帐,无人问津已多年连登城楼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严焕知晓她想起从前的事了,有心安慰两句,可他不善言辞,且此时说什么都是徒添伤感,卫秀摇了摇头,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凉州要地,皇帝不会放心牵武一人,恐有后手。只是如今的凉州早已不是多年前的凉州,皇帝怕是要失算了。令周玘尽可能收拢溃军,按我锦囊所书行事。此一战必成名,牵武败得多狼狈,周玘之胜便有多举世震惊。”
她一面说,一面在舆图上指点。严焕听得专注,一丁一点都记了下来。
羌戎迁入关内迟早要作乱,卫秀早有预料,不然也不会遣周玘几人去那处投军。待严焕退下,卫秀又在舆图上看起来,羌戎聚居在哪几处,若是此次之乱扩散,其他几处见有利可图,也随之一同作乱,当如何应对为佳。
匈奴入冬后迁徙去别处有水有草的地方过冬,来年春会再回来,到时见关内大乱,怕不甘坐视,定会南下,撕下中原一大块肉来。
若是到那一步又该如何。
宋齐两国要是稍微像样点,趁此机会北上伐魏,大魏再强盛,也要左支右绌。这绝好的机会,可惜了。
卫秀叹息,看了看窗外日头,冷酷的目光稍显柔和,殿下应该要回来了。
濮阳没有回来,她一出宫便去了王丞相府。
王丞相是她外祖,王皇后早逝,只留下濮阳一位小公主,王氏上下对她格外疼爱照拂。她一到王府,王老夫人便迎了出来,口中唤“七娘”,如家中小郎君、小娘子一般对待。
濮阳是来寻丞相的,见外祖母慈爱,也与她多谈了几句。到了某个年纪,婚嫁一事便成了绕不开的头等大事,老人家拐弯抹角地问濮阳的意思,想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
王老夫人十分慈蔼,想七娘母亲不在了,父亲虽然疼爱她,有些事上也难免顾不得,她这外祖母便要多为她考虑,以免来日公主与驸马夫妻不睦,耽误了她的七娘一生。
濮阳谈论起亲事一向是大大方方的,但此时王老夫人含蓄地说起驸马人选,她脑海中竟浮现出先生的模样来。
“是,此事君父也提起,我只说不急,还看缘分。”濮阳落落大方,但脸颊则恰到好处地微微泛红,像个正当年纪的小公主。
不论心中如何悚然,她面上仍是妥帖。
王老夫人连连颔首,深以为然:“说的不错,是当缘分到了才好。”眼下帝室算稳了,陛下无需公主联姻,七娘也好宽宽松松地择一能与她相当的驸马。
王老夫人说罢和煦地笑起来,以手轻抚濮阳柔软的发丝。
濮阳却愈发不安,先生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无论如何,都驱不走。
不多时,老丞相便来了,请公主书房议事。
公主是外孙女不假,但也是君,不能怠慢。兼之此时已近傍晚,拜访长辈当在清晨下拜帖,老丞相便知濮阳此来并非是来看望老夫人的,应当有要事相商。
想到事涉赵王,濮阳若再强求换下牵武,难保陛下不会以为她涉入诸王之争。但她也不能丢下不管,便想到了总领政务的丞相。
外祖父掌吏治,对牵武了解,定会比她深。
老丞相一听她来意,便叹了口气:“公主有眼力,可此事,老臣管不了。”
濮阳未显惊讶之色,只镇定道:“请外祖父明示。”
“牵武……”老丞相迟疑了片刻,花白的胡须一颤,叹了口气,“他是赵王的人,此次任凉州刺史,是赵、晋二王博弈的结果,无缘无故改任,赵王怕会不满。”
濮阳自然知晓,她也不是没有秉过政,很快就道:“外祖父是担心朝堂因此动荡?再派一赵王系接任便是,晋王颇有些自顾不暇,荆王到底弱,代王又不会强出头,先将羌戎歼灭要紧。”旁的能许便许了,有什么事能胜过国之要塞。
老丞相叹息,看着濮阳摇了摇头,不知公主今日为何如此固执:“不必如此麻烦,凉州要塞,陛下怎会尽托牵武一人,有一名将名江统,历经百战,曾效命……”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痛惜懊悔,没说下去,而是斩钉截铁道,“牵武不行,还有他,凉州乱不起来。”
“可牵武任刺史,一州之长,纵有将军用兵如神,主帅无道,也避不过战败之运!”濮阳很快便点出症结所在,今朝堂上所立诸公皆前朝之臣,这些大臣不贤么?为何天下还是易主了?因君王无道,社稷方落入别家!
濮阳越听越觉得不安,陛下与老丞相所恃不过羌戎势小,数千人,掀不起风浪,但若如先生所言,牵武非绥边之才,届时一将无能,是要累死千军的!
濮阳懊恼回府,便见卫秀在庭前等候。
此时天已暗了,她身披狐氅,独坐庭中,四周有宦官婢女,皆静立。
濮阳便停住了脚步,卫秀转头,见她回来了,不由微笑,弯下身,无声地施了一礼。濮阳想到外祖母提起驸马人选时,她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人竟是先生,此时再见卫秀,竟有些心跳紊乱。
她定了定神,方走过去,温声道:“外面冷,先生有事寻我遣个人来就是,何必亲至?”
卫秀看了看她并不明朗的神色,摇了摇头,目现关切:“我忧殿下不顺心焦,特来排解。”
确实不顺。
濮阳推卫秀入内室,又命人烧上两个火盆来,方将此行结果说与卫秀。卫秀认真听了,听说她立即上王府拜见了老丞相,笑道:“殿下机变,只是数千羌戎,确实不足以使朝廷重视。”
若是太平盛世,国中数千流人作乱,定是一件大事,但大魏立国不久,三十年前还是战事不断的,数万数十万的兵马调遣都是常事,朝上诸公多半是经过的,陛下与老丞相都曾亲上战场,老丞相还做过主帅,这数千羌戎在他们眼中,与蝼蚁有什么差别?
周时与齐宋频频开战,为防身后夷族作乱,那时的周相便将大批羌胡、戎狄迁入关内安置,果然免了后顾之忧。
数十年与汉相交,朝廷眼中,这些蛮人再凶悍,有美酒美食蛀其志,也该与汉人融为一体,战力定是大不如前。且区区数千人,光凉州就有精兵三万,边军还有八万,人数达数倍,羌戎之乱,何足挂齿?
濮阳眉目低垂,很是懊恼:“可惜人微言轻。”
卫秀见她颓然,气质是成熟的,可十七岁的面容怎么看都是犹带稚气,就像初受挫折的小公主。不由地一笑,声音也不自觉地放得格外低柔:“殿下别丧气,距殿下举重若轻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濮阳抬头,看到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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