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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难嫁-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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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再有几天,就要进入腊月,岁尾时节已是大寒天气,风大雪大,除了雪花飞舞的时候,偶尔雪停,也有几天晴好的日子。

    初四这天,趁着大雪初晴,一些心急的人就已开始上街采买办年货。城西南一个不大的巷子里头,几个女人正坐在门口,一边绩线一边闲聊。不大工夫,就见十几个人抬着几个大箱子陆陆续续从眼前经过。

    这些女人停下话头,好奇地看着那些人进了东头那座院里。

    “咦,这些不是秦家的人么?这是哪里的礼数,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抬了这么多箱子来?”一个女人放下手里的活计,忍不住问道。

    “这谁知道,瞧那些箱子都挺沉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

    ……

    人说防火防盗,可就是不能防人口舌。在秦家人走了以后,这闲言碎语油开始慢慢散布出来了。

    “诶,你们听说了没有?那秦家又退亲了。”

    “不该吧,这是怎么回事?本来不是说好年前成亲的么?秦家怎么就退了?”一个嘴碎的妇人连忙打听到。

    “嗐,还能为什么,那秦家小姐眼光高,看不上人家呗。说退就退,这事立马就黄了,秦家那天不是派人送了好几箱东西来么,我说呢,要是秦家为了亲事陪送的,怎么上面连根红绸子都没捆一根,光秃秃的几个大箱子,悄没声息的就抬进那家院里了,原来啊,那是私下里赔给人家的几箱子大元宝。”

    “啧啧,秦家手笔还真是开阔,为了堵人口舌,都几万几万的银子砸。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人也没气性了,一个大老爷们,给些银子就被退亲,以后被人说起来,还有什么脸面。”

    一边有人嗤笑道:“那还能怎么办?秦家家大业大,别说什么大老爷们了,就是堂堂一英雄好汉,那秦家都可以势压。我看呐,这秦家小姐八成是还惦记着京城来的那个小白脸,要不然,她也不可能连着退掉几门亲事,这个不行那个不成,难道她是想嫁给天上的玉皇大帝不成!”

    “对对对,我前些日子还听一个媒婆说,那人就住在秦府里,你们想想,这都不避嫌,藕断丝连,谁知道两个人是不是有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这可说不准,这深宅大院里的事,咱们谁知道怎么样呢。”

    ……

    别的事是真是假没人知道,不过,没一两天,秦家取消婚事的事就传的沸沸扬扬了。秦府之前准备的红柬都还没发出去呢,这事就已尘埃落定了。

    腊月初九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大雪,那雪纷纷扬扬,铺的大地是一片银装素裹,再有不久,就要到年了。秦府上上下下开始忙碌起来,洒扫掸尘,请香祭灶神,腊月二十四,灶王爷上天,二十五开始打糕蒸馍,杀猪宰牛,置办各种年货,从腊月初头开始,一直要忙到除夕才算完。

    这个时候,东院里一片静谧。秋纭提着手炉从后厨沿着围廊一路过来,转了个弯子,迎头就看见一个请安回事的小厮正从月门出来。

    “哟,秋纭姑娘,忙着呢?”

    秋纭好奇问道,“你这是打哪里来,回的什么事?”

    那小厮道:“秋纭姑娘,刚刚外头来了一个马车夫,说是给小姐带了一样东西回来。”

    “马车夫?”

    “那人带了什么东西进来?”

    “恩,也没别的什么,好像就一块绢帕子,说是要还给小姐的。”小厮认真答到。

    “一块绢帕子?还给小姐的?”

    秋纭心里一惊,“没事了,你先出去。”

    “一块绢帕子,该不要是小姐送出去的那块吧,皇天菩萨保佑,千万不要是那块。”

    秋纭慌慌张张一路担心,就连进个门也小心翼翼。

    外间几个丫鬟都在,秋纭放下了手炉,蹑手蹑脚掀开了里间的暖帘。

    屋里头,秦大小姐正轻闭着眼睛安安静静靠在椅背上,她唇染丹朱,神色安宁,看上去整个人淡雅的宛如江南四月的烟雨。旁边一个小红木桌子上面,赫然放着一块荼白色的绢子,上面绣着的两颗鲜红色的相思子。窗外隐隐的几丝日光从窗外映照进来,仿佛整个冬天的孤寂就沉淀在这里。

    秋纭看着此情此景,却早已忍不住泪从中来。



77独根孤种

 秋纭一向心重; 见小姐如今这样; 心里止不住就伤感的不行。她在小姐跟前这么多年; 眼里看的听的; 小姐何尝受过这么多委屈。唉!这事情到底有什么缘故,她一个做丫鬟的也不好问。

    现在外面都说姑爷忘恩负义,辜负了小姐; 实在算不上什么谦谦君子,之前和小姐恩恩爱爱; 鹣鲽情深,到头来; 受苦的却是小姐一个人。不过仔细想想; 姑爷品性还是端正良善; 就算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对人却总有一种回心的好处,要不然; 小姐也不会这样痴心痴意地思慕着姑爷。

    秋纭站在那里久了,秦玉甄便缓缓睁开眼。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秦玉甄说话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平淡淡。

    “没事。”秋纭闷闷道:“小姐; 这天气冷,嬷嬷叫我来问你想不想吃些什么药膳; 她好叫厨房做。”

    “不用了; 那东西我也不吃,以后嬷嬷要是再问,你别应她就是。”

    “哦,知道了。”秋纭一边说一边看着她把搁在桌上的那块帕子收起来攥在手里。

    “老爷回府了没有?”秦玉甄问。

    秋纭道:“老爷还不曾回来; 听何管家说,昨儿又请了一个大夫出城去了。看样子,堂少爷那里只怕不太好。”

    自那天庄里来信又多少天过去了,秦天望到现在还没清醒的过来。看样子情况确实不太妙。老爷子虽然软禁着秦天望,但也不至于真想要了他的命。

    “何管家还说了,老爷出门出去了,有几个管事的人跟着,小姐有什么事也不用担心。”

    秦玉甄走到窗边,外面天寒地冻,园子里已是厚厚一片白雪。

    “……倒为难他操心了。”

    虽然平时何管家也掌事,可这年下的事情却多了不少,除了府里各种事情要安排,外面那些铺子到年底了又要进来盘账对账。老爷子出城后,别说何义年岁也大了身体吃不消,就是他有三头六臂,怕是也忙不过来。

    秦玉甄心不在焉,话虽这样说,却一点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要认真算起来,为情所困秦大小姐已经很久没有出府了,自过了初冬以后,她就连府里也没出去过几回。

    她也不想出去。

    哪儿也不想去。

    这天晚上,秦老爷子依然没有回来。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一向不来东院的何管家却急急忙忙赶来这里了。这外面天气寒冷,何义却走了一身汗出来。

    秋纭亲自过来倒茶,“何管家,你先喝茶,小姐都等会就来。”

    何义拿起杯子又放下来,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思来喝茶。

    一等等了半炷香,秦玉甄才姗姗来迟。

    “小姐。”何义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何管家辛苦,你来是有什么事情么?你坐。”

    秦玉甄一袭素白衣裙,款款走来,她素颜不着脂粉,下巴尖尖,头上也只簪了只芙蓉缠枝玉簪在发间,身形比起病时还瘦减三分,看上去弱不胜衣,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何义眨了眨眼睛,怔了片刻才放缓了声音说道:“小姐,这事本不该来找你,不过,老爷这几天不在,我实在是做不得主……”

    “到底是什么事情?”

    秦玉甄不明白能有什么事让何义这样为难。

    何义道:“小姐,是这样的,堂少爷之前不是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么,那女人怀了堂少爷的种,现在都生下来了。”

    “哦,是么?”

    ……

    何义还等着秦玉甄问下去,谁知道大小姐连多余一句话也没说。

    谁都知道小姐和堂少爷不对付,这好好的又要提起那些糟心的事,也难怪小姐不喜了。

    何义讪讪地接着说道:“……孩子是生下来了,不过,那女人恐怕是不行了。她无亲无故,就她独自一个人住着,屋里没有一个稳婆在,要生不要生的,谁也不知道。大概是疼叫的厉害了,她隔壁邻居一个老婆子才过去帮的忙。好巧不巧,昨儿晚上又下了场大雪,这半夜三更的,就是叫大夫去也去不了,等早上稳婆赶过去的时候,那女人血流不止,口里就只剩了一丝气,连脸都黄了。”

    “……”

    “这些你都听谁说的?”

    何义道:“今天一大早,那个帮忙的老妇人就来了,说是那女人快不行了,人死在那里晦气。只是那孩子毕竟是秦家的种,秦家的子孙,她也找不了别人,现在人还在门房里等信呢。”

    “……”

    “小姐,说起来,这事咱们也该出面安置,就算死人不管,那活人总得……”

    “现在那孩子在哪?”秦玉甄问。

    “这大冬天的,那妇人一路抱着就过来了,虽然惊了点风,但现在府里几个嬷嬷在屋里带着。”

    “是个小子。”何义补充道。

    “所以小姐,你看,这事该怎么收场……”

    “毕竟是一条人命,既然人都要死了,之前的事又何必计较。何管家,你派几个人去安顿一下,若是那女人死了,也好生安葬了吧。”

    秦玉甄端起茶杯抿了口热茶,“那个老妇人想要什么?”

    何义反应了过来,忙道:不过是一个穷婆子,别的她也不敢想,只说要些银子,拿点好处就是,我等会叫人随便打发她几两银子就是了。”

    “既然这样,你去叫人先取一千两银子出来。”

    何义:“这?给那老妇人?”

    “钱我可以给,不过,她要对一些事守口如瓶,等过完年后,她想去哪里就不要再让人在贇州城里看见她……”

    这年底腊月里,什么生意都好了起来,大家要置办各种年货,缝制新的衣裳帽子,城里的糕饼铺,咸肉铺,布店粮店,金器银器店前人来人往,就连寿材铺里生意也不差。

    一大早上,铺子里就卖出去了两副棺材,一大一小。说是一个女人生孩子时死了,大人没保住,小的也死了,一尸两命。可怜这年头,女人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踏在鬼门关里,这大年下的,连年都没过去,也叫人唏嘘不已。

    ********************************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就到了除夕,外面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整个城里上下都是一片喜气洋洋。过了年,到了正月,初一,十五,拜完年后就是元宵佳节。

    冬尽春来,化了雪,漫天遍野便全是绿树红花。

    今天正好是初一,秦府正门前,正摆放着一顶精致的青幔翠顶轿子,后面是一色齐整的马车。没过多久,卉儿就和几个小丫鬟嘻嘻哈哈就从门里出来了。

    秋纭跟在秦玉甄的后面,跨过门槛,出了大门外。

    “小姐,你小心点脚下。”

    秦玉甄站在门前,初春的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人间四月天气,蝶飞燕舞,花开草长。

    “秋纭,叫人把东西带上,咱们走吧。”

    “知道了,小姐。”

    一行车马软轿出了城角那条龟背大道,一直望西走,出了城门,便有一座娘娘庙。

    不过辰时才过,现在贇州城里便已人声鼎沸,路上到处是熙熙攘攘的行人。
等秦家大队车马渐渐走远,路边一个人便好奇地向人问道:“才刚刚过去的是不是秦家小姐的轿子?”

    “可不是,除了秦家,这贇州城里还有谁家有这等势派。”

    一个人道:“秦小姐这又是去庙里烧香呢。”

    有人插嘴道:“还真是稀奇,你们说,这秦小姐年纪也不小了,不想着好好找个好夫婿,倒常常往庙里去逛,这算什么事么?”

    闲着看热闹的人就是多,这人话音才落,旁边有个人就凑上来说话了:“你这话说的,人家连孩子都有了,还找什么夫婿重婚另嫁。”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那秦小姐嫁都没嫁,怎么就连孩子都有了?小心秦家人听到了,打你一顿死!”

    “嗐嗐,我还不知道,我问你们,现在那秦府不是有个几个月大的孙少爷么?”

    “是,好像那是秦家抱养的一个小孩,不过听说底子弱,大冬天里惊了风,可怜见的,一生出来就得了童子痨,我看啊,活不活的长久都是问题。”

    “正是这个了。”

    这人四处看了看,悄悄说道:“有人说,现在秦家那个孙少爷,其实就是秦小姐和人生下的私生子。”

    “啊!这,这可不能胡说,你是越说越离谱了。”

    “我胡说?你去问问别人,就去年的时候,秦家就时不时的请大夫,对外说是秦小姐身子不好,给大夫看病呢。我猜啊,其实是那秦小姐有了身子不好往处说,要不然,秦家哪能那么着急选女婿呢?更何况那秦小姐天天呆在府里不出来,外面说孩子是从别处抱养的,可这深宅大院里的事,谁还不知道一些啊。”

    “诶,你还别说,之前秦老爷相好了几个人选,蹊跷的是每次临到要和秦小姐拜堂成亲了,事情又变了,难不成?”

    几个人压低了声音,“照这样说,这事还真有可能,那你们猜猜,这孩子的亲生父亲会是谁啊?”

    “嗬!这还用得着猜?那秦小姐就没断过念想,天天还望着京城那小子回来呢?”

    “对对对,保准就是那个小白脸了!你们说,秦家那个什么堂少爷差点就摔死了,平生万幸,一条命虽然保住了,可人傻了,以后肯定难以传宗接代。如今这孩子成了秦家的独根孤种,也难怪那秦小姐这么上心了……”


78京城

 既然人一直在秦府里住着; 在旁人看来; 这孤男寡女; 一个有心; 一个有意,两人难保不会做出有违。。的事来。说不定,有些事情都是秦老爷子允了的。

    人说防火防盗; 就是不能防人口舌。像秦老爷子这样有名望的人,也拿此毫无办法。说的多了; 假的都要变成真的了。

    光阴荏苒,鱼鸟沉浮; 云烟变灭。

    曲尽后; 人亦散。须臾间时光如梭; 刹那便是岁月经年。一年又一年; 秋尽冬来,又有多少花开花落。

    ——

    三年后。

    当今天下四方太平; 昌明隆盛,只要不是灾荒年; 这里便是盛世。

    城繁华,十里长街; 那些坊巷市井; 酒楼歌馆重檐鳞次栉比。

    这里离着西城门不远便有一处新砌不久的宅院,屋顶上青瓦翘脊,金檐玉窗,一看就是个大户的人家。

    这家正门底下; 正站在一个身穿皂沿边青衣长袍年轻人,这人头发整整齐齐地束起,上面一顶红绢抓鬚儿头巾,面色白皙,虽然唇上只留着少许胡须,但其背挺腰直,神态潇然,端的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

    “大师。”旁边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等了半天,问道:“你瞧瞧,我这宅子可有什么不妥么?”

    “这个么?”年轻人转过身,说道:“您这宅子,后有高靠,前有秀水,这选局立向倒还不错,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大师,你就实话实说吧。”

    “那,您看看,贵府这大门上头不是有条横梁么?”

    “正是。”

    “这所谓旺宅,首重大门,以大门为气口,纳气旺则吉,衰气则凶。这横梁压门,主人一进大门即受压制,主家中人丁无法出人头地,一世仰人鼻息、郁郁不得志,压抑终生,此乃大忌。”

    这风水讲究阴阳、五行、八卦的,这么明显的错误,这户人家要么得罪过别人,被人乱指点了风水。要么就是遇上了个学艺不精的菜头。

    那中年男子惊出一身冷汗,“难怪了,自打建成这座宅院后,我这是年年拜佛年年不利,原来还是家中的风水不利。”

    “还有,这院墙不可太高,您瞧,您这院墙的高度都比配房的檐口高了,这叫过头院,犯了此煞,主家必定官运不通,功名不济。”

    “原来如此,那,大师,这可有什么化解没有?”

    “这倒不难,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用麒麟一对,头向外摆放便可以了。”

    “哦哦,那大师你再看看,我这南边的院子可有什么不对?”

    年轻人笑了笑,从进门到现在,说了这么久,自己连口茶水都还没喝上。

    “……张老爷,您也别急,我看前面路边就有个茶水摊,要不,等我先去喝碗水再回来替您瞧?”

    中年男人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哎呀!你看,我这一急,就什么都忘了,失礼失礼!大师先请里面坐,贱内也准备了一桌酒席,等中午吃过饭,咱们再到处看看不迟……”

    ……

    从上午巳时到下午申时,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等那位年轻的风水先生出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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