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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灵梦舞·归晚-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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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回来了,我这颗心,也略微安稳了一些。佛祖在上,冥冥之中还是心怀慈悲的。”
其他事我都知道,听到薛相病重,我不禁多嘴问了句,“薛相是那位薛侍卫的父亲吗?”
她点了点头,“今日我也会为薛大人祈福,他是国之栋梁,但愿能挺过来。”
我心道,怪不得薛侍卫没有出现,想必是在家中陪着父亲罢。
35。君非君
阿木一早回到房中的时候; 榻上的人似乎还在熟睡。
她放轻了脚步,不带一点声音地移步至床榻; 褪去外袍和面具,静悄悄地从身后环住了那个温暖的娇躯。
“你回来了。”楚夏缇没有转身; 她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到你会觉得她压根就没睡过。
“抱歉。。是我回来晚了。。”阿木很惭愧; 微微搂紧了怀中的佳人。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 你又不是去偷情。都见到想见的人了吗?”
阿木面露一丝尴色; 但语气里没有显露出任何波澜,“只见了那小鬼一人; 打算教她一些基本的轻功。这孩子习武资质确实挺差的; 除了练练逃跑功夫,其他刀枪棍棒怕是都行不通了。”
“哦。”楚夏缇似乎不是很感兴趣。
两人明明是极亲密的姿势,可阿木明显感到气氛十分僵冷。
“小缇。。听说薛大哥病了。。你我想法子去见见他罢。”她只好提一些别的事与她讲。
“嗯。”她又只吐了一个字。
阿木也只好保持沉默了; 抬起下巴轻轻吻了下她的发,便闭上了眼睛,她也真是有点累了。
许久; 半梦半醒间; 她听见怀中的人像似呢喃了一句; “都见见罢,只要你想。”
但她太累了,没有应声。
薛义; 曾是燕山四侠之首; 后出山随襄王慕容颜平乱守疆; 也一起经历了‘未央之变’。襄王称帝后,念其功高,封为燕山侯。这位侯爷处江湖三十余年,处庙堂十余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此生真正做到了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心。
薛府,临街不过两扇黑漆小门,两尊小石狮子。
常常让人难以想象这里是当朝宰相薛义的府邸。
即便进入之后,也没有雕栏玉砌或是金屋藏娇,目之所及皆是郁郁葱葱的花木和列列整齐的武器架。确实不像是朝之重臣的府邸,倒像是某处不知名的武馆。
自从薛大人前几日下朝时不慎跌下金銮殿前的长阶后,便一病不起,寸米难进。
宫中御医来看过,京中名医也来看过,大多都摇着头,悄悄暗示薛相义女薛梓楠可以准备后事了。
当然,这么暗示的医者最终都被悲愤交加的薛千金用拳脚功夫轰了出去。
于是,再没人敢上薛府看诊,自讨苦吃。
这日傍晚,有两个来路不明的人物自称是云游四海的神医,敲开了薛府的大门。
此时的薛千金已经心灰意冷,虽见这两人面目不清打扮可疑,但还是亲自带他们走进父亲的房间。
两人一踏进昏暗的房间,满室浓郁又悲伤的草药味,病榻上约莫五十上下的男人满头灰白,目光有些呆滞地苟延残喘着。
楚夏缇鼻子一酸,又转身踏出门外。
“小缇?”阿木望着她。
“你先进去罢。。我一会再进来。”
楚夏缇深深呼吸着,捂着胸口难受地道,她见不得熟悉的人们垂死的模样。
阿木点了点头,背着药箱先跟着薛千金走到薛义的床前。
“爹,来大夫了。”薛梓楠含着眼泪,试图扶起薛义。
“我不是说了。。不想见任何陌生人吗?”薛义含糊地道,虚弱地推开了薛梓楠伸过来手臂。
“让我,试试罢。”她和薛梓楠调了个位子,不顾薛义的挣扎用力扶起他,极轻地再他耳边唤了声‘薛大哥’。
薛义瞳仁一缩,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头对上她面具下的眸,“你。。你是。。”
“我是来看你的,薛大人。”她一字一顿地道,帮助他靠着枕头坐了起来。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薛梓楠感到异样,问道,“爹,怎么了?”
“梓楠,你先出去。”薛义吃力地道,“让这位大夫,好好地看看爹。”
“是,爹!”薛梓楠心生一丝希望,看起来父亲总算是有了几分求生的意识了。
薛梓楠退出去之后,薛义挣扎着想下地跪拜。
“薛大哥,我只是阿木。”她忙伸手按住了他。
他怔怔地望着她,许久,才口齿浑浊地问道,“慕兄弟,这些年还好吗?”
“我很好。”除了这三个字,她也没有更多的话要说了。
“那您所途径之天下,都还好吗?”薛义又问。
她没有回答,却静静地道,“薛大人还记得罢,我不幸为君的那七年里,多少次曾与卿彻夜畅想着这个天下。想着这个国家要太平昌明,百姓要和睦友爱,将士不必死守边关,四海皆可仇怨消弭。终有一天,虎狼殆尽,山河永定,从此江山如画,全卷在笔墨里。”她顿了顿,终是答道,“时至今日,哪怕我途径之地,并不尽如人意,但我仍然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到来的。”
薛义心有所感,虎目含泪,忍不住叫了声,“陛下。。”
她摇了摇头,“我不配被称之为君,但卿却实为国之栋梁。”
“老夫出身山野,又算哪门子的栋梁,不过是块还能凑合烧的薪柴罢了,如今怕是已烧到尽头,也是时候该寿终正寝了。”薛义哑哑地笑。
阿木不忍卒听此言,但亦没有落泪。
这君臣两人都是历经了太多的生死坎坷,从尸山血海里走过来的人。
但她还是难过,到底还是难过,伸手握了握薛义苍桑干瘦的手背,“薛大哥别这样说。”
“慕兄弟也不必过于难过,生生寂寂,本就是万物本分。薛某老了,无非是时候到了罢了。朝中不少人都觉得薛某这次病重是因为阴谋,其实真不是。那日退朝,薛某照常走在百官之后,踏出金銮殿的时候,看着冉冉升起有些刺眼的晨曦,薛某只是忽然觉得自己老了,一下子觉得身上的朝服太重了。不过想找个地方稍坐歇息一下,不想人便滚下去了。”他满脸皱纹,自嘲般地哑笑道,“真是老了。”
当年的燕山四侠,朝中只剩下薛义一人。
杨忠之父杨大有在慕容颜登基不久便病重离世,死前替儿子向她求了同长乐公主的姻缘,算是安然阖目;性格直爽的祝远山死于朝党之争,是她没能保住他,算是含恨离世;最寡言沉默的史峰对朝堂之事心灰意冷,遂携一舟美酒挂冠离去,飘摇海外,此生都未能再见,算是含憾离去。而今。。。薛义也老了,累了。
世间最让人扼腕之事,莫过于美人迟暮,英雄气短。
“薛大哥受苦了。”阿木哽咽道,“还有杨二哥,祝三哥,史四哥,是我对不起你们。”
薛义摇了摇头,道,“倒是慕兄弟你。。遭世人之谤,忍九死之苦,何其不易。”
她也摇了摇头,“我现在很好。”
薛义盯着她,忽笑了出来,“说也奇怪,最近我常常梦见咱们当年在燕门关不打不相识的事情。那时候的你。。。真是抱歉。。。这么多年来,一直忘记道歉了,当年薛某还打了你。”
“打得好。”她红了眼眶。
“真的是老了,最近老爱做这些杂梦。好在春天快来了,其实老夫也没想这么快死,总想着再熬几天,等真真切切吹过一场春风,将燕京的雪全都化了的时候再沉沉睡去便好。”
“倒也不算贪心。”她强笑着打趣。
“到那时候,慕兄弟你也能赶上梨花开得最好的时节。”他伸手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背,“既然回来了,不妨多留几日,再看一眼燕京的春光罢。这里,毕竟是你的家。”泪水终是趟落了下来,“薛某也想回家,但现在看来,也只能等死后了。”
她低沉地道,“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地方,还是燕门关最美。就连我也想往后。。。”
薛义重咳着打断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五妹呢?就你一个人来的吗?”
“薛大哥。”楚夏缇不知何时,已踏了进来。
薛义朝吃力地她招了招手。
她含泪走到她的身旁,并肩望着他。
“好。。好。。还是相配的很!”薛义盯着她二人,喘息着玩笑道,“这些年,慕兄弟待你如何?还敢不敢动不动就抛下你啊?需不需要大哥去取铁杖来帮你打断她的腿啊?”
阿木脸上一阵红白,不敢瞧薛义,也不敢瞧身旁的楚夏缇。
楚夏缇轻轻瞟了她一眼,道,“她待我很好。但我还是想看薛大哥舞一番铁杖,那才是全天下最威风的。”
“小缇!”她想要制止,但薛义挣扎着站了起来。
“好。。好。。你若想看!怎敢不从?”他竟像似回光返照。
他大步走出房门,在庭院中等候的薛梓楠见了又惊又喜,“爹!您好了?!”
“去取爹的铁杖来!”
“爹?”
“快去!”
楚夏缇也推了她一把,“你也去,陪大哥再回一次燕门关,再回一次当年罢。”
“小缇。。”她终于明白了她的苦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走到武器架旁,随手拎了一杆木枪,甩了一个枪花,指向薛义,“来罢!打完了,咱们还要坐下来一起吃酒呢!”
“好。。那咱们快点打完,慢慢喝酒!”
薛义举杖,用尽全力扑向她,杖法虎虎生风,招式大开大合,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意气风发的峥嵘岁月。
他是燕山薛义,铮铮铁胆一生,举杖厮杀万里,不该死在病榻上的!
他忽仰天大吼了两声,“燕山薛义!燕山薛义!”然后停了下来,铁杖从手中滑落,青山将崩也!
她忙丢下了枪,一个箭步上前紧紧地接住了他。
他口中溢血,唇边含笑,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极轻地道,“陛下。。臣出身山野,回归山野,求仁得仁,也算是死而无憾。但臣死之后,朝中蛰伏之诡谲必会显露马脚。天下安定有时,怕是终有一乱,陛下思之所愿的那天,也不知要何时才能等到了。。臣知陛下虽其身在外,心中却始终背负良多。。既然选择这个时候归来。。想必也是早有觉悟。。时也命也。。但请恕臣这次不能陪君走下去了。。还请陛下多受累。。再为这个天下杀一条血路出来罢!”
说完此言,他终是缓缓闭上了双眼,先一步回燕门关喝酒去了。
再为这个天下杀一条血路出来吗?
她缓缓抬起赤红的眸,远山如鸦黛,落霞如殷血。
即便旁人再成全,可这个天下,到底是不肯放过她的。
那就只能——战到底了!
36。欲变天
我可以回宫了。
因为我受伤的缘故; 再加上我不会骑马,故被太后特许一同乘坐车辇而归。
若是平时; 这事我肯定求之不得。
不过今日不同往时,今日的马车上还坐着那个慕容盈。
所以我格外地坐立难安。
尽管她看起来还是一副仿若无事的模样; 也不搭理任何人; 但偶尔向我探过来的眼神还是令我不敢直视; 浑身都不自在。
“归哥哥; 你手上都是。。。汗水吗?”慕容泠很亲近地坐在我身边; 无意中摸到了我的手掌上的潮湿,有点诧异我在这样一个春寒料峭的日子里还会出汗。
我忙讪讪地缩了缩手; 面带尴尬地笑道; “我这是身子骨还有点虚。。。稍稍调理两天就好了。”
“归哥哥你受苦了。”她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我,“你放心,母后一定会抓到那些行刺皇家又伤害你的贼人。对吧; 母后?”
我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冷太后,正撞上她失神望着我和慕容泠的目光。
那目光好像很遥远,里面氤氲着一层迷雾; 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母后?”慕容泠似乎也察觉到了太后的异样; 又转过头唤了她一声。
“嗯?”她回过神来; 目光渐渐清明。
“您一定会抓到那些行刺皇家又伤害归哥哥的坏人的,对吗?”她又重复了一遍。
冷太后点了点头,目光慢慢定在我一人身上; “自然。但是看起来; 那行刺皇家的黑衣人和抓走归儿的黑衣人并不是同一拨人。一个心狠手辣; 出手便毙人命;而另一个我看则是网开了一面,并没有过分伤害你归哥哥。”她顿了顿,神情变得有些若有所思,“归儿,你是真的不记得自己被掳走后所遇见的任何人、任何事吗?包括你是怎么被藏到连云寺的佛像后面的,中途难道一次都没有清醒过吗?”
我身上的冷汗登时出的更多。。。如今我自然是不能道出有师父这个人的存在,不然师父可要倒大霉了,更何况这其中还牵连了昕悦。。。但听起来太后竟有些怀疑我的失忆。
如果可以,我打心底地不愿对太后说谎,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否认。
“我。。我是真的。。真的。。。”
但我多少有些心虚,一对上太后凝眸盯着我的那种探究的眼神,我竟一时结巴了。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的确是昏迷不醒,头部又受了重创,怕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罢。”慕容盈忽然替我接话道。
太后终是收回了放在我身上的目光,转眸望了慕容盈一眼,低声道了句,“也亏得归儿这孩子福大命大,竟刚好在那种地方也能被你寻到。”
“或许是缘分罢。”她笑了笑,像似漫不经心般地瞟了我一眼,“就像当初我从朱雀楼上失足跌下的时候,恐怕也没人能料到,在那种电光火石的瞬间,也可以有人刚好能接住我罢?”
冷太后沉默了片刻,轻轻落下一句,“盈儿说的也在理。的确,人世间的缘分,谁又说的准呢。”说完,她便不再言语,慢慢闭上美眸,像似在养神。
我暗自长长吁了一口气,略带感激地望向为我及时解难的慕容盈。
她却别过了脸,玩弄着手中的帷幕一角,压根没有想打理我的意思。
“归哥哥。。。”慕容泠开口似又要向我说些什么。
不等她把话说完,我急忙打断道,“对了泠妹,来回颠簸想必你也累了罢,我看回宫还有一段路呢,你不妨再睡一会?”
我能明白这位小公主对我的关心和小女孩的好奇心,但我真的不想太后再对我这段期间的经历提出什么疑问了。
所以当务之急,我要尽快堵上她的嘴。
“嗯。。。是还有点困。。。”她如实地点了点头,便很自然地就近抓住我的袖袍,睡靠在我的肩上。我微微一怔,低头望去,她安静的睡颜像一朵完美无暇含苞待放的海棠花。
不知是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少女正是长得最快的时候,才几日不见,便觉得她玲珑的五官更精致了一些,真是越看越像她的母亲了。
哎,等再过几年,等这位小公主真正长大后,也不知道到底要什么样的俊杰才能配得上她了。
不过我想那时候,自己应该也不在宫中了,怕是也见不到她长大的那天了。
我正暗暗想着,忽感到脚上微微一痛。
莫名一看,只见坐在我正对面的慕容盈,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的绣鞋刚好踩在我的靴子上。
我稍想抽出一点,脚背上的力量便加大了,真的有点疼了。
我诧异又不解地望着她,可她根本都没转眸看我。
我身旁靠着慢慢睡熟的慕容泠,正上方坐着闭眸养神的太后,但她显然没有睡着,随时都可能睁开眼睛。所以我也不敢反应太大惊扰到她们,只好一边忍着,一边暗暗倒吸冷气。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她转过头来,我急忙用口型对她道,“你在做什么?很痛哎。”
她一言不发地望着我,又望了望我靠在我肩上的慕容泠,眉心明显得一蹙,然后又重重地踩了我一脚。
“哎呦!”这一下踩的很重,我忍不住低哼了出来。
“怎么了,归儿?”
冷太后倏地睁开眼睛望着我,慕容泠也有些迷茫地抬起头。
“我。。我没事。。只是突然有些头晕气闷。。”我只好作势捂着脑袋,胡乱解释道。
“若瑞王觉得闷,不妨还是自己下车走走罢。”慕容盈冷冰冰地道。
这番话说的极不客气,就连太后都有些惊异地望着她,该是听出了她话中的不悦。
“盈姐姐。。可是归哥哥都受伤了。。”泠妹小声地帮我说话。
我只好干干地笑,“无妨无妨,其实我也正想下车走走,闻闻外面的鸟语花香。”
太后皱着眉望了望我,又望了望慕容盈,刚想开口说什么,一阵急促地马蹄声打断了她。
似乎有谁在低声禀告着什么,然后杨忠急急地道,“停车!”
他快步走到马车旁,对太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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