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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灵梦舞·归晚-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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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回答不了她,因为我似乎连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更不可能会知道为爱承受那么多痛苦到底值不值得了。
我还在想着,文莲又道,“娘娘身体抱恙,此番请恕文莲不能远送。”
我忙点了点头,“姑姑辛劳,自然不必送,我认识路的。”
文莲又抬眸望了我片刻,将雨伞递给我的时候,忽压低声音道了句,“若殿下是娘娘的孩子就好了。”
我一愣,她却已转过身,匆匆回殿。
踏出坤宁宫的时候,我在长长的青石台阶上看到了慕容泠和薛梓楠。
两人皆冒雨站在殿外。
慕容泠双手拄着碧绿色的玉杖,浅黄色的衣裳已被打湿沾在身上,发上已微雨凝结,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我忙跑了过去,将伞撑在她的头上,转眸惊问薛梓楠,“你们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让泠妹妹站在雨中?”
薛梓楠望了我一眼,咬了咬唇,重重跪了下来,“是臣失职。梓楠再次恳求泠殿下跟臣回宫!”
慕容泠却摇了摇头,极轻地道,“归哥哥你不要怪罪薛姐姐,这都是我自己的意愿。若不是我今夜出现,也不会惹的皇兄皇姐不快,连累母后生病。这都是我的过错。。是我总是给大家添麻烦了。”她越说越小声,眼角似有泪水混着雨珠淌下。
听到这番至纯至善之言,我心中万般疼惜,伸手抚去她眼角的泪。
手碰到她时,感觉到她一颤,似要后退,在反应到是我之后,才稳了下来。
我见了更是鼻子一酸。
我明白,对一个看不见的人而言,外界的每一次接触都可能是一次伤害。
是啊,她明明连自己都无法顾及,却还要时刻为他人着想,引咎自责。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孩啊。
“泠妹,错不在你,错怎么会在你?”我忍不住上前拥住了她单薄娇小的身躯,紧紧的,“回去罢,你这个样子,只会让母后还有其他关心你的人担忧。回去了好不好?”
我瞥见薛梓楠瞪了我一眼,但我没松手。
慕容泠终是小声地啜泣出来,“归哥哥。。为什么皇上和盈姐姐都不喜欢我?”
我无法回答她,因为我也不明白。
“我喜欢你。”我怜惜地轻拍着她颤抖的脊背。
“我一定会治好你,跟皇上的话无关。这是我自己的心意。”
“谢谢你。。归哥哥。。”她哽咽着抓住了我的袍子,将泪水洒在了上面。
其他人我管不了了。
可是眼前这个女孩,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从今往后要把她当做亲妹妹对待。
她真正的手足不肯给她的情谊,就都由我来给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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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妹妹住在昭兰殿。
这也是先皇翎帝幼时居住之处。
先皇驾崩后,听说是她自己问冷太后要来的。
我背着她踏进去的时候,一抬眼便瞧见一株高大的梨树。
不想这株梨树竟在冬日还能开花,但此时被风雨硬生生打落了大半,枝头上摇摇欲坠的残花也随之翩翩坠落,便如雪花飘摇,翻飞而下,落得满地皆是。
我不自觉地脚步一顿,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色。
不知为何,有生以来,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几分难以言明的寂寥之情。
“归殿下,怎么了?”为我们打伞的薛梓楠不解地问道。
“没。。没事。。”我背着慕容泠快步步入内殿。
她命宫娥给我奉茶,又叫人去取了干净的衣衫要为我替换。
我忙摆了摆手,对慕容泠说,“泠妹不必客气了,你快去沐浴歇息罢,小心别受寒了。我也该告辞了。”
“归哥哥冒雨将我送回,好歹喝口热茶暖暖身子罢。”
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太晚了,我明日一早再来看你。”
她见我执意离开,只能让薛梓楠送我出殿。
走出昭兰殿的时候,薛梓楠忽语气凌厉地问我,“归殿下,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啊?”我一头雾水。
“你想从泠公主这里,得到什么?”
“我没有啊。。”
她盯着一脸茫然无辜的我,冷冷道,“我在公主身边侍奉已有四五年,有些事情自然看的多了。公主从一出生就受先帝恩宠太后慈爱,多的是为富贵荣华或是其他而接近公主的狡诈之徒。公主单纯心善,不懂世事,可我不一样。她看不见的东西,我却能看的分明。殿下既同长乐公主交好,此时又何必再在泠公主面前惺惺作态?殿下此刻匆匆离去,不知真是回长阳殿更衣入睡呢,还是去重华殿将泠公主的狼狈之态告知邀功呢?亦或是其他?还有平白无故同皇上的三月之约,敢问殿下究竟何所欲,何所求?”
薛梓楠言辞激烈,竟怔得我半晌难以出声。
从不曾想,宫中之人,竟多疑如斯。
我的一番由衷率性之举,在她眼中,竟会成了刻意鬼祟之行。
良久,我才道,“我是真的把她当作亲妹妹的。”
只听她冷笑一声,“算上今晚,归殿下也不过见过泠公主两面,就说此言,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信不信是你的事。”我渐渐也有点火气上来,“那你觉得怎么样才算对她好?让她继续一个人孤零零地自怨自艾?让她继续活在人们的猜疑和隔离之中?她才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不是吗?你有必要让她觉得全天下人都是为了害她或是利用她才接近她吗?”
我的质问令薛梓楠脸上有些变色。
她放低了声音,道,“梓楠又何尝不是将小公主当作亲妹妹看待呢。”
她抬起眸,望着我,“归殿下,希望真是梓楠想错了。我只是不太放心公主,所以将话都讲在前头:若殿下真如我一般用心,梓楠甘愿向殿下赔罪;但若殿下有朝一日被梓楠发现心存旁意,那到时候也别怪我的刀没长眼睛。”
听到最后一句,我不禁将手往袖中一缩。默然点了点头。
现在多解释什么也没用,日久见人心,相信她会了解我的。
我撑着伞走了,走了一段路,回眸望去,她已不在。
只能瞧见那株隐隐越出宫墙的梨树光秃秃的顶端。
回去了之后,我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忽不知自己此时此刻究竟身在何处,也不知明日明夜又将遇见何人?
窗外风寂了,窗内人也定了,永夜如此沉沉。
不知这深深宫阙之中,正熟睡着几多梦想?几许天真?几分得意?
最终又有几人真的能得偿所愿善始善终?有几人力不能及花落沟渠?
我自离家至此,心中总有些说不出的不安和茫然。
到此刻终于明白了,正是因为在这宫廷之中,明日之事不可预知,明日之人不可预见,明日之心不可揣度。
想到那株梨树,谁能预知它下一次是何时开放呢?谁又能预知风雨会几时卷土重来呢?没有人能真的明白一朵花到底要忍耐多久寒霜,积蓄多久力量,才能最终在春光下在深夜里在无人寂静时,极尽绚烂,千树万树,铿然绽放。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22。寻病因
因为给慕容泠治病的关系,我被皇上特许随意进出太医院。
他金口特敕:三月之内,我所需的任何药材,任何药具,都可自取。
他也没明说如果三个月后我失败了,到底会怎么样。
随意罢。
如果他真要杀我,也是早晚的事情。
我又能躲过几回呢。
所以,我也懒得想那么多了。
全看命罢。
慕容泠的眼疾真的很奇怪,她不是先天的,又说眼睛不曾受过什么外伤。
那怎么会在十岁的时候,一夜之间就忽然看不见了?
为了究其病因,我只好询问她失明前后到底做过什么?
她说那几天过的很寻常,也没什么特别的。
失明的前一天她照常清晨去找母后那请安,一起用了早膳后,她就去了太学府读书。下午的时候她在御花园赏了会花,就回殿了。用完晚膳后,稍微练了会字,便梳洗入睡了。可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就觉得眼睛涩痛万分,看东西十分模糊。母后当即传了太医来诊视,并用药香薰了眼睛。但情况并没有好转,到了晚上,双眼就完全看不见了。
我听了后,先问道,“你可还能记得太医给你用的什么药香方子?”
她说,“霜桑叶,巴戟,黄芩,山栀子。”
都是再寻常不过的明目草药。
我沉吟不语。
“母后也曾怀疑过是太医从中作祟,甚至亲自用了我剩下的药香,但并无异样。”
我又问,“那天的早膳和晚膳你都吃了什么?”
“不会有问题的。”她轻声打断,“因为我都不是单独用膳的。如果膳食有异,旁人又怎么会安然无恙?”
“那有没有只有你吃了,旁人没吃的东西?”
她摇了摇头,道,“我们用膳之前,每一道菜都有专门的嬷嬷先试,确实没有任何端倪。”
“早膳你是同太后一起的,那晚膳呢?”我随口问道。
她迟疑了一会,问道,“归哥哥,这跟我眼睛有关系吗?”
“我只是想知道那天的所有细枝末节。”我见她面露一丝犹豫,忙追问道,“有没有关系还很难说,但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发生过的每一件事。”
“是。。是南宫大人。”她细弱蚊吟。
我愣了半晌,还是再三确认道,“你吃的东西他都吃了?”
“是,他吃得自然要比我多。”她不自然地揪住裙子,“但我不认为,南宫大人他。。他会害我的。”
“泠妹,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想起那天慕容盈和南宫诀的对话,隐隐觉得此人的刻意靠近,确实可能不怀好意。
“你别这样说南宫大人。。他是个正人君子。。在这皇宫中安身立命也很不容易的。”她竟为他说话。
“你真的喜欢他?”我直截了当地问道。
她脸皮一薄,泛出几分红晕。但她还是摇了摇头,“不,南宫大人虽然的确对我很好也很照顾,但我只是把他当做大哥哥看待。况且。。我是知道他同盈姐姐的关系,又怎么可能喜欢他呢。”
“既然你知道他同慕容盈的关系。。”
我说出这话的时候,心中莫名泛起几分不舒服,“又为何还要同他走得那么近?”
“我。。我没有啊。。”她呆了呆。
“你是没有,是他故意接近你,但是你没拒绝。”我换了种说法。
“南宫大人是故意接近我没错。。。但他并非是对我有所图。。。”
她解释道,“他接近我,也是为了盈姐姐啊。”
“什么?”我愣住了。
“当时盈姐姐同南宫大人分开后,南宫大人看起来真的非常痛苦。他寻到我,甚至跪在我的面前,是希望我能帮他重新让盈姐姐回心转意。”她惋惜道,“我也不知他二人当时到底是因为什么缘由突然分开的。。明明是一对多么好的璧人。。”
“那他为什么要来找你?”我打断她,继续追问道,“难道他不知道慕容盈和你的关系。。不算好?”
“他知道。所以一开始我也不理解,我告诉他,我很欣赏他对盈姐姐的一往情深,但恐怕我帮不了他。。毕竟盈姐姐对我一直都。。”她顿了顿,扯着唇角有些无力地笑笑,“但是南宫大人却说,正因为如此,才只有我能帮到他。他想证明,盈姐姐心里还是有他的。他想证明,盈姐姐也是会。。吃他醋的。他说他没办法了。。只能用这个法子最后一搏。”
我慢慢沉下了脸,不自觉地低哼道,“好愚蠢的男人。”
我心道,这种手段未免也有些下作了,我看他并不是真的要与慕容盈和好,不过是想在泠妹这边假装痴情一片以博她同情罢了。
“现在想来。。的确不是明智之举。。”可慕容泠却没听出我话中之意,轻声道,“可能爱一个人爱到痴了,就会难免犯下愚蠢之事罢。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盈姐姐的,有一个人那么爱她,分开后还忘不了她。只是我们没想到。。她真的误会了。我那时候年少不懂事。。也以为盈姐姐不会当真的。”
“不过。。至少说明了盈姐姐心里确实是介意的罢?唉。。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小忠哥哥,但盈姐姐确实看起来同南宫大人更相配一些。”她皱起一张玲珑小脸,“还有三个月,盈姐姐就要真的嫁给小忠哥哥了,这可怎么办啊?”
“有什么好怎么办的。这不是先皇和太后的意思么。”我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了下来。
“可是,盈姐姐还不喜欢小忠哥哥啊。”她微微感慨道,“我觉得这样对两个人都不好。唉,自从我眼睛这样了之后,也一直找不到机会同盈姐姐单独见面,解开这份误会。”
她伸手摸索上我的袖子,“归哥哥,下次你若单独见了盈姐姐,帮我同她说说清楚罢。”
我一时没应声。
她晃了晃我的胳膊,“归哥哥?”
“再等等罢。万一这三个月之内,她喜欢上杨忠了呢?”明知道慕容泠不可能看见我,我还是有些心虚地别开脸,低声说道。
“这好像。。比治好我的眼睛还希望渺茫。。”她坦然道。
“一切都很难说的嘛。”我暗暗咬了咬牙,“不到最后,谁知道呢。杨忠是我兄弟,我还是很看好他的。”
我终于找到我不舒服的原因了。
一定是因为是出于对兄弟的义气和愤慨。
绝不能让旁人把我兄弟的女人抢走。
恩,绝不能。
我回过神来,继续追问慕容泠那天关于南宫诀出现前后的细节。
可似乎真的没什么异常。
他人畜无害地前来,又人畜无害地离开。
全程笑若熏风,这一点,一直在慕容泠身边侍候的两名侍女都能为他的彬彬守礼作证。
我问侍女若桃,“在你印象中,南宫诀当时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她奇怪地望着我,”南宫大人文韬武略,是我大燕不世出的俊杰,跟归殿下比起来,大人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我莫名吃了个憋,只好又问侍女碧玉,”南宫诀每次会在泠公主这待多久啊?“
“从未超过一个时辰,一般也就一盏茶的工夫就走了。”她盯着我,问道,“南宫大人是谦谦君子,对小公主素来极好,爱护有加。归殿下这是在怀疑大人吗?”
“也不是说怀疑他。。只不过。。他不是可能性最大么。。“我挠了挠鼻梁。
“殿下怕是有所不知。泠公主出了这事之后,最先负罪引慝的就是南宫大人。大人认为是自己保护公主失职,便负荆去求皇上和太后赐死!试问,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害公主呢?!”
侍女碧玉的情绪忽然变得非常激动。我没想到南宫诀在她们心中的形象如此光芒万丈。
“奴婢以为,比起南宫大人,归殿下应该多花点心思另查他人才是!“
“额。。何人?”
她竟白了我一眼,轻轻落下一句,“殿下真会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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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我怎么都找不到慕容泠失明的病因。
只好换着方子给她熏疗眼睛,但都没什么效果。
有时我问她感觉怎么样的时候,她会说好多了。
其实我是知道的,她还是看不见,只是想安慰我。
我日夜颠倒地翻阅医书,却从没有找到类似她这样的病例。
一个人怎么会忽然之间,毫无预兆地就失明了?
我闷闷地想着,沮丧地将书盖在脸上。
有个在太医院做粗活的小内侍悄悄走到我身边,极小声地道,“归殿下,关于泠公主的眼疾,有件事不知当将不当讲。”
他叫梁九,在家排行第九。据说是因为家里太穷,实在养不起这个小儿子,所以从小就被送进宫里净了身。
年纪同我相仿,但长得还十分青涩稚嫩,跟个小女孩一样。
我第一天踏进太医院的时候,正撞见两名太医硬掐开他的口,要给他灌药。
他无助地挣扎,其中一名太医还想拿针扎他。
我忙上前制止,你们要做什么?
那两名太医当时还不认识我,但通过我的衣饰估计也看出了我是宫中的贵人,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他。这两人含糊其辞地解释说只是想在这奴才身上试一种新药。
我瞪着这两个人,说,“当年神农还要亲尝百草,你们算什么东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不懂?这么想试药,就自己喝啊。”
他们一开始不肯,竟还理直气壮地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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