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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背着光，阴影就在脚下。
　　……
　　“我现在被浇奠，我离世的时候到了。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就是按着公义审判的神到了那日要赐给我的。不但赐给我，也赐给凡爱慕他显现的人。”祭祀语气激动地念着新约，他的眼中甚至含着泪水。
　　“悲伤只是暂时的，分离也是暂时的，我们终有一天会再次相见。”他合上圣经。
　　三皇子殿下奥利柯·弗洛昂博格的五官和梅里娅没有半分肖像的地方，梅里娅年纪尚幼但神色里已经锐利而锋芒毕露，奥利柯却极为斯文温柔，一双深蓝的眼睛如同海面般幽深。
　　他神色庄重地跪在被白蔷薇覆盖的棺木前，老皇帝躺在棺木里，眉毛和头发上挂着霜，他的身体一直被冰系法师维持着，看起来与活着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最亲爱的父亲，”奥利柯哑声道：“我并不为您悲伤，我由衷地为您抛弃了尘世的一切烦恼而高兴。”
　　“我们终有一日会相见，那一日，我该会有多么激动和喜悦我都难以想象。”
　　国家大教堂的玻璃上都绘制着神引导人类离开尘世的图画，按照仪式规定又不可以开灯，只在棺木的正前方点燃了一支蜡烛，因而十分昏暗。
　　“按照惯例，在葬礼上有一样重大事件需要众人决策。”
　　奥利柯平静地听着。
　　“三皇子奥利柯·弗洛昂博格拥有合法继承权，能品兼备，被提议为继承人。如果有人能证明这个提名是不合理的、不合法的、阴暗的，请立刻提出，或永远保持沉默。”
　　微弱的光芒下，朝臣跪在四周，每个人都显得脸色苍白，十分诡异。
　　他们面面相觑，彼此对视，视线又扫过守在暗处把手按在长剑上的护卫，最后缓缓地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
　　奥利柯的嘴角又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梅里娅推开门。
　　阳光随着她的动作倾泻而入。
　　“我反对。”她道。


第33章　chapter　IV　番外　屠龙女王　四
　　大雨滂沱。
　　莎莉的房间只亮着小小的烛台，她缩在被子里看范汀斯娜给她拿回来的画本。
　　范汀斯娜推开门。
　　莎莉欢快地扑过去抱她。
　　但马上她就皱起眉，范汀斯娜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
　　被撞到伤口，范汀斯娜闷哼了一声。
　　“娜蒂。”莎莉带着哭腔喊她的名字，这个孩子吃力地往下扯范汀斯娜的铠甲。
　　范汀斯娜揉着她的头发，“我没事。”她安慰道。
　　厚重的盔甲落到地上，范汀斯娜腹部全都是血。
　　“我没事，”她重复道：“捅偏了。”
　　“娜蒂。”
　　“我真的没事。”
　　白色的光暖洋洋地笼在身上。
　　范汀斯娜已经习惯了她的特殊，对此毫不惊讶。
　　“娜蒂，”莎莉抱着她小声说：“我们投降吧。”
　　范汀斯娜·弗洛昂博格拒交军队，回撤封地，帝国进军，强制解除武装。
　　范汀斯娜拒不投降，帝国军队、各方军队与之正面冲突，形式十分危机。
　　“莎莉，”范汀斯娜无奈地笑了，“你太小了。”
　　“你什么都不明白。”
　　“我明白！”莎莉急切道：“您的兄长一定不会伤害您，如果您交出军队！”
　　“是啊，”范汀斯娜赞同道：“杀死一个没有任何野心实力的公主，他怎么肯惹这样的麻烦。解散我的军队，送我去一个远离博克的封地，从此我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我也保住了自己的命，皆大欢喜不是吗？”
　　莎莉闭上眼道：“直觉告诉我您不是那么想的。”
　　“莎莉，我十一岁参军。”范汀斯娜道：“十三岁杀死敌方元帅，我十七岁封爵，二十二岁涉政，我做的，绝对不比我那些亲爱的哥哥们少，现在，我因为拒绝交出军队而被冠以叛国者的罪名，可我的哥哥们还用着他们的军队在内斗。为什么会这样？”
　　“你说，”她温柔地问：“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我是个女人啊，”她狂笑回答道：“我没有继承权，我没有资格，我连竞争的权利都没有。我的政治生涯必须以我嫁给别人作为终结。我的荣誉，我的光辉在历史上不会有任何痕迹，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女人。”
　　“告诉我，宝贝。如果你是我，你甘不甘心，你怨不怨恨？”
　　“娜蒂。”莎莉徒劳地叫她。
　　范汀斯娜抱着她出去。
　　大雨已停，浓郁的水汽扑面而来。
　　“你看，”范汀斯娜指着东方被水冲洗得闪闪发光的启明星，“莎莉，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霍华德家族。”莎莉道。
　　范汀斯娜冷哼一声，“我会砍下艾伦的脑袋的，虽然我也有错。”
　　莎莉往后一缩。
　　范汀斯娜捏起她的下巴，“来个吻别吧宝贝，我会把你送出去的。”
　　莎莉死死地拉着她的袖子，倔强道：“我不走。”
　　范汀斯娜摇头道：“不，宝贝，那可不行，你得活下去，你小还呢。你有爱人吗？没有得到爱情的女人的人生怎么是圆满的呢？”
　　……我得到了。
　　我一直拥有着它。
　　“你别哭啊。”范汀斯娜吻去她的眼泪，“你走我就不送你了，你记住，别回头，我死的样子一定不会很好看。”
　　“您宁可死，也不愿意投降？”莎莉抽抽搭搭地问。
　　范汀斯娜微笑着看她。
　　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有一种人，是宁可站着跳下深渊，也不愿意跪着爬上天堂。
　　莎莉的精神力耗费太多，在她怀中睡着了。
　　“如果我是一个男人，”范汀斯娜喃喃自语，“或者，我能得到龙角，一切，就都不一样。”
　　她条件反射地去揉莎莉头发，却碰到了硬邦邦的东西。
　　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屠龙女王篇正剧开始。
　　感谢煮熟的鸭子小天使、夜凡小天使、爱学习的master小天使的地雷。
　　宝贝们觉得哪不好一定要提　真的，一定要。
　　这周榜单完了之后我会大规模修文，宝贝们的意见我都会记在笔记本上，修文时用。
　　蟹蟹大家。


第34章　chapter　V　番外　屠龙女王　五
　　还没有长成的……角。
　　范汀斯娜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若有若无的龙吟，魔狼的畏惧犹豫，龙族的愈合术，一切都解释明白了。
　　“蒂娜。”或许是范汀斯娜的目光过于炙热，莎莉软半睡半醒间软绵绵地出声。
　　“我没事。”范汀斯娜哑声回答。
　　莎莉贴着她的脸轻轻地亲了一下。
　　动作之轻好像羽毛划在脸上。
　　范汀斯娜怔怔地看着在她怀中笑意满足的孩子。
　　“它不敢吃我呢。”
　　“你看，好了。”
　　“但愿他死了。”
　　“我娶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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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轰然在她脑中炸开。
　　“得到龙角，即可即位。”
　　莎莉在她怀中翻了个身，把头挨着她的胸口，紧紧搂着她的手臂，就好像……抱着全世界。
　　“我娶你啊。”
　　范汀斯娜颤抖地抚摸着她的脸。
　　“侍卫长！侍卫长！”范汀斯娜突然高声道。
　　莎莉被惊醒，眼神茫然不解地看着她。
　　在外巡逻的侍卫长很快赶到。
　　“殿下。”
　　范汀斯娜把孩子塞给她，“带她走。”
　　“蒂娜！”莎莉失声道。
　　“带她去赛斯村，把她放到林子里。”范汀斯娜碧蓝的眼睛此刻充斥着鲜红的血丝，“快点！”
　　“殿……殿下？”侍卫长惊悚地看着范汀斯娜近乎于疯癫的举动。
　　“带她走！”范汀斯娜怒吼道。
　　“我不走！”莎莉第一次忤逆这个女人的命令。
　　“为什么让我走？我要陪着您！”莎莉大声道。
　　“陪着我干什么？”范汀斯娜质问道：“陪着我一起死吗，莎莉？”
　　莎莉道：“如果战败，我会陪着您死。”
　　面对女孩坚定的目光，范汀斯娜别过头去，“带她走。”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但坚定如初。
　　“给我一个非走不可的理由。”莎莉道。
　　眼泪没有任何作用，所以她的眼泪只含在眼眶里，并没有落下来。
　　“碍事。”范汀斯娜冷冷道。
　　莎莉急切道：“我可帮您治疗伤员，我可以陪您并肩作战。”
　　“闭嘴。”
　　“娜蒂。”
　　“我说闭嘴！”范汀斯娜抽出佩剑。
　　寒光一过，剑锋指着莎莉的脖子。
　　“娜蒂……”莎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范汀斯娜道：“走，或者死。”
　　眼泪终于止不住，滚滚落下。
　　“我选活着。”莎莉道。
　　范汀斯娜合上双目，“那就走吧。”
　　她的声音是如此虚弱释然，以至于好像连风声都能吹散。
　　“我选和您一起活着。”她继续道。
　　“莎莉，”范汀斯娜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别傻了。”
　　侍卫长知道现在自己的出现实在不合时宜，于是放下莎莉，悄悄出去。
　　“我爱您。”莎莉无比郑重地说。
　　范汀斯娜猛地睁开眼，“你爱我？”
　　“是。”她坚定地回答。
　　范汀斯娜露出一个极为古怪的笑容，“残暴铁血的龙族，也知道什么叫爱吗？”
　　作者有话要说：　　撕逼进行时啊。
　　感谢燕儿飞飞小天使、煮熟的鸭子小天使的营养液。


第35章　三合一
　　奥利柯一动不动；　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查泰来公爵霍然站起；　斥责道：“原谅我的失礼；　殿下，你恐怕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这个女人年过三十；　容颜却如同青年女子一般，毫无变化。
　　这得益于她半精灵半人类的奇妙血统。
　　在她海藻一般茂密的长发后面；　有一对只属于精灵的尖耳。
　　梅里娅微笑道：“身为女爵我想我可以参与议政。”身为公主；　梅里娅确实没有资格发表意见，但在她出生时，依照惯例；　先帝象征性地将梅里娅封为子爵。
　　议政，这个身份足够了。
　　梅里娅的这个身份是众所周知的，她甚至不需要任何证明。
　　听到女爵二字；　奥利柯这才把目光转到梅里娅身上，温柔地问：“您想说什么呢？亲爱的。”
　　梅里娅直截了当地问：“父亲的死因是什么？”
　　查泰来公爵冷冷道：“突发疾病；　这件事情殿下已经解释过了。”
　　梅里娅扬起下颌道：“我们弗洛昂博格家族的事；　与查泰来公爵有什么关系？还是公爵大人认为自己是弗洛昂家族的族人？”
　　这一句话，直指二十三年前那一桩丑闻。
　　向来自视清高的，精灵族公主之女的丑闻。
　　未婚先孕。
　　查泰来公爵白了脸；　咬牙不语。
　　奥利柯道：“抱歉；　亲爱的，我真的没有时间陪你玩。”
　　梅里娅歪头，“你不打算说吗？”
　　奥利柯道：“叫人请公主出去。”
　　两个侍卫从阴影中走出，“殿下；　请。”
　　梅里娅退后几步，道：“别碰我，再碰我，我就碰瓷了。”
　　奥利柯微笑。
　　梅里娅叹气，无奈道：“我非常喜欢用平等的方式解决问题，但从来没有人给我这个机会，你们一直都在给我仗势欺人的权利。”
　　她道：“霍华德大人，您还在等什么？”
　　奥利柯微微色变——在令查泰来家族护送棺木后，为了不显过于生疏，他令霍华德家族守卫帝都。
　　查泰来敢发誓，国家大教堂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一支数目不少的剑士队伍把大教堂团团围住。
　　他们的铠甲上都有霍华德家家族的蝴蝶家徽。
　　大教堂真正热闹起来了。
　　窃窃私语和大声咒骂一下子好像要把梅里娅淹没。
　　“这下，”梅里娅对众人怨愤惊恐的脸视而不见，慢条斯理道：“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奥利柯站起来，与梅里娅对视道：“你非要在父亲的葬礼上要他看看见你叛国的一幕吗？”
　　此刻，在葬礼上，任何一个男性直系皇族这么做都会被认为是情有可原，而女性则是“叛国”。
　　“叛国和杀父，到底哪一个罪责更重呢？”梅里娅似笑非笑地问。
　　这句话如同一杯冰水泼到了热油里，一下炸开。
　　“公主殿下是什么意思……”
　　“陛下的身体一直很好，突发疾病……”
　　众人看向奥利柯的眼神变了又变。
　　查泰来张口欲言，奥利柯摇了摇头。
　　“弑杀帝王，”奥利柯的语气里还带着笑意，“现在定罪只需要舌头一卷出声即可，而不是确凿的证据了吗？”
　　梅里娅微微一笑，“你要证据？”
　　奥利柯道：“还有一个你污蔑我的解释。”
　　梅里娅从袖中拿出一个碧绿色的六棱翡翠瓶，高高举起道：“这就是证据。”
　　奥利柯淡淡道：“这能证明什么？这个瓶子里又是什么？”
　　梅里娅道：“这里面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
　　“你是不是想说这里面是毒药，我用它杀死了父亲？”
　　梅里娅点头道：“对，我还想说，你买通父亲身边的近侍在父亲的饮食中下药，为了不被人发现，你一直在控制计量。但现在或许是你等不及了，你加大了药量。”
　　“当然，”她侃侃而谈，“那个近侍已经被秘密处理掉了。但她留下了药瓶。”
　　这根本不是原来的药瓶。
　　奥利柯轻笑一声，他的眼神冰凉无比，酷似海面凝成了冰，“荒唐。”
　　梅里娅道：“您不承认？”
　　奥利柯道：“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你让我怎么承认？”
　　梅里娅道：“哥哥见过这个瓶子吗？”
　　奥利柯摇头道：“没有。”
　　梅里娅笑道：“这是父亲十年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您忘了吗？”
　　她对这个东西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她和奥利柯是同一天的生日，奥利柯身为第一个男性直系皇族在十三岁的生日那天备受瞩目，而她，却因为无法抑制的力量被囚禁在宫殿里。
　　她逃了出来。
　　她看见了父亲送给奥利柯的礼物。
　　里面是药。
　　以魔兽灵核磨碎制成的伤药。
　　那时奥利柯初学剑术，难免受伤。
　　奥利柯上前接受礼物，被他们的父亲抱在怀里。
　　“我的儿子，你将是帝国的骄傲。”
　　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低头看自己胳膊上因被绑在椅子上而勒出的痕迹，眼泪猝然落下。
　　“殿下怎么会用……”查泰来公爵及时收口。
　　“是啊，他怎么会用这个瓶子下毒呢？”梅里娅嘲弄道：“但他已经不记得了，这也说不准不是吗？”
　　“我要的是证据，”奥利柯道：“可你并没有给我。”
　　“我并不相信这里是毒药，如果它真的是父亲送我的那个的话。”
　　梅里娅道：“要不要我派人去帮您找找？”
　　让梅里娅派人找，那他这辈子都看不见这个瓶子了。
　　“我记得，”奥利柯道：“在瓶子的没到棱内侧，都刻着我母亲的姓氏的缩写。”
　　查泰来公爵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梅里娅突然凝出一片冰镜。
　　硕大的冰镜悬浮在半空中，梅里娅把瓶子放到冰镜下面。
　　奥利柯走进去看冰镜。
　　梅里娅缓缓地转动瓶子，就如同奥利柯所说的，在棱内确实有刻字，极为细小：HHD——霍华德。
　　这是先帝对奥利柯身份的认同。
　　皇后即为他的母亲。
　　听奥利柯亲口承认玛丽莲皇后是他的母亲，查泰来公爵的神情有些黯淡。
　　“现在您确定了吗？”梅里娅问道，她让瓶子远离冰镜，使细节更加清楚。
　　将近十年的瓶身上被剑鞘不小心划上的痕迹，有被磕碰的缺憾。
　　再否认下去反而显得莫心虚。
　　“它是。”奥利柯道。
　　梅里娅道：“您确定？”
　　“我确定。”
　　“您没有用它装过除了伤药以为别的东西？”
　　“是。”
　　梅里娅笑了，“我记得父亲当年送您的药甚至可以直接食用。”
　　“你这是……什么意思？”
　　梅里娅解释道：“既然您确定了，您可不可以证明给我看？”
　　梅里娅靠近，队伍也越缩越紧。
　　“里面的药还没有用完，”梅里娅道：“不如您喝了他，证明您的无辜。”
　　如果奥利柯不喝，那就证明他心中有诡，畏惧瓶中的东西，但是他喝了……谁知道梅里娅在里面放了什么。
　　奥利柯的安全根本无法得到保障。
　　梅里娅空出的一只手暗暗凝结元素，“您不打算试试吗？”
　　翡翠色的小瓶内底部有着半透明的膏体，在阳光下美极了。
　　奥利柯深吸一口道：“你身为女爵的立场仿佛不足以命令我把它喝下去吧。”
　　“你断定是毒杀父亲这种毫无可能的事情，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说您已经得到龙角了呢？”他道。
　　“呀。”梅里娅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您都知道。”她扬手，龙角从空间戒指里被丢出，一下砸在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