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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回来了。”姜思妍道。

　　　　“是啊，终于回来了。”牧心道。

　　　　两位母亲彼此拥抱亲吻，又将姜牧黎抱入怀中，一家三口终于团聚。小小的姜牧黎内心那种古怪的感觉便被抛诸脑后，心头被喜悦之情占满。她们欢天喜地地回了姜家，吃了团圆饭，又在一起漫谈许久，抵足而卧，同寝同浴，不愿分离半刻。姜牧黎长到这么大，从来没这么快活过。只觉得人生幸福而圆满，再没什么追求了。

　　　　就这样，姜牧黎重新回家了，重新回归了她姜家千金的身份，过上了优渥的生活。虽然心中总是硌着一块小石子，让她有些不舒服，却已经不能引起她太多的注意了。

　　　　一天复一天，一年复一年，姜牧黎在这样的环境中飞速成长。没过多久，就成长为了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女子，利用家中的权力免了兵役，上了大学，进了姜家旗下的大公司，衣食无忧，每日和一帮朋友游戏玩乐，好不快活。但是也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乱了起来，渐渐有传闻，说是九神系统即将升级改制，且每一位公民都必须强制信教。抵制的浪潮掀起，各地频繁出现武装起义，但都被血腥镇压，姜家所在的地方也不例外，这甚至波及到了姜家的生意，使得姜家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但是不管外界如何，姜家只做好自己就行。这是姜思妍与牧心继承家主位后的方针原则。

　　　　某日，姜牧黎听到了两位的母亲的对话。

　　　　“你不走吗？”姜思妍问。

　　　　“我回来时就说过，我再不走了。”牧心答。

　　　　“你曾经的理想呢？”姜思妍又问。

　　　　“结束了，什么也没有你们重要，我曾经傻过，这种错误不能再犯了，之后的事，与我无关了。”牧心再答。

　　　　沉寂在姜牧黎心中的那块小石子跳动了起来，那种古怪的感觉再度攫住她的心，这一次，并未被立刻压下去，反倒让她心中起了困惑。

　　　　她的困惑随着事态的发展愈演愈烈。各地的起义遭到了血腥镇压，政府开始清算异党邪教。大批的特务被派入民间，告发成风。脑海里九神系统的束缚越勒越紧，人们甚至不敢有丝毫的歪斜念头。人人自危，心中惶惶。因为告密之风，使得婚侣或兄弟姐妹反目、子揭父过、母举女错成为了一种常态。数万的家庭破碎，十数万的人头落地，染红了大地。

　　　　事态终于严重波及到了姜家，姜家这一年间，有好几位核心成员被举报，举报人还都是族内人。姜家的生意早已没了市场，家中条件一年不如一年。每个人在看别人的时候，眼神都是闪烁着的、不对劲的，你怀疑我，我怀疑你，好似周身一切都是别人构陷的骗局，稍稍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

　　　　姜思妍和牧心开始频繁地跑教会，贿赂教士和神职人员，才能保证姜家内一定的安宁。每个人身上都要佩戴教会的象征标志，否则不敢出门。出门时低着头，不敢左顾右盼，生怕与别人目光对接，就会让人窥见自己内心所想。

　　　　又是一年，牧心与姜思妍终于无法独善其身，被人举报告发当年之事。恰逢春节，政府燃放起烟花爆竹，制造着春节喜气的假象。却有大批的官兵，趁此机会荷枪实弹地冲入了姜家抓人，就地审判。姜牧黎被压制着跪在地上，无力反抗。头顶的烟花绚烂爆炸，她的两位母亲却就在她的眼前，被人用枪抵着头，此一面，便是临诀之永别。

　　　　母亲牧心的神态安详，行刑官问她：

　　　　“听说你早年曾谋划反叛，是吗？”

　　　　“是啊。”她供认不讳。

　　　　“你后悔吗？”

　　　　“后悔了，我若当初没有那些愚蠢的理想，现在应当也不会死了。”她道。

　　　　“可惜啊，世上没有后悔药吃。”行刑官扣动了扳机。

　　　　就在姜牧黎的面前，她的母亲倒下了。绚烂的烟花成了她生命最后一刻的背景，与当年的工厂爆炸又何其相似。

　　　　行刑官又问姜思妍：

　　　　“你还有什么话说？”

　　　　姜思妍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她对面的牧黎，最后说道：

　　　　“只要你不放弃，你的妈妈就还活着……”

　　　　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四周的人却没有任何的诧异反应，行刑官扣动的扳机，姜思妍倒在了血泊之中。

　　　　行刑官再问姜牧黎：“你呢？死前还有什么话说。”

　　　　“不对。”姜牧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什么？”行刑官终于诧异了。

　　　　“我说不对，这不对，这一切都不对！”姜牧黎忽然抬起了头，英眉深锁，眸光如炬又如剑，实质般洞穿眼前的景象。

　　　　“哗啦”一声脆响，眼前一切虚浮景象破碎，好似被打碎了的镜子，折射出姜牧黎的外貌，片片镜片之上，回放着过往种种真实。

　　　　这才是她脑海里的真实，而非那虚构出的幻想乡！

　　　　“哪里不对？”有声音在问她。

　　　　“我的母亲，不是那么软弱胆小之辈，不是那种畏缩不前之辈。”她坚定回答。

　　　　“是吗？但你不可否认，她后悔了。”那声音叹道。

　　　　“她没后悔，她从没后悔参与革命，即便为此牺牲了性命，她也不后悔。”

　　　　“是吗？你不是她，你又如何知晓。”

　　　　“她把未尽的事业交给了我，最后临别，拍在我心口的那一掌，就是证据。我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她说，心之所向，无所不往！”

　　　　“你要步她后尘吗？”

　　　　“这不是步后尘，这是继往开来，是冲破黑暗一往无前！”

　　　　“你如何能保证守护住你重要的人？”

　　　　“她们不需要我守护，我们都是志士，我们互相扶持，走在一条道上。谁身死都不是悲伤的事，埋骨道旁化作尘泥花草，也当万世流芳！”

　　　　“眼高手低之辈，殊不知害人害己！”那声音怒了。

　　　　“畏缩不前之辈，没有话语权批判不断为她们争取权益的先驱者！”姜牧黎铿锵回答。

　　　　“你真要当那所谓英雄？”

　　　　“英雄不是自封的，留待后世评说。”

　　　　那个声音消失了，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黑暗。有一个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响起，缥缈传来：

　　　　“你妈妈她还没死……”

　　　　“我们正在营救……”

　　　　“还活着，不要放弃……”

　　　　牧黎倏然睁开了漆黑双眸，有璀璨的银河闪烁在她瞳孔中，好似撕裂茫茫洞黑宇宙的银白刀光。

　第一百九十八章

　　　　新历150年1月份的最后几天；整个联邦沉浸在一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之中。西方军与东南军沿着主城、贵族之城与冒险者之城、丰收之城彼此间绵延上千公里的城墙展开了对峙，西方军要求进入东南军地界，理由是东南军包藏重大通缉犯；而东南军坚决不让；说西方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在老百姓眼中，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政治问题正在联邦的上层之中爆发出来。但是真正明白内情的人知道；牧黎等反叛人士的回归，已经被西方军的高层，也就是教会和安德烈斯家族知晓了。鲁道夫之死极大的刺激到了他们，因而他们已经一刻都无法忍耐，急需将这些反叛分子剿灭干净。

　　　　1月26日，昏迷多日的牧黎苏醒。众人惴惴不安地看着她，生怕她想不开以至于精神无法承受；做出傻事。但是牧黎却表现得很平静，她的平静甚至感染到了身边的伙伴们。她清楚地认识到她的母亲已经壮烈牺牲了，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依然背负着沉重的责任。那都是她的母亲遗留给她的使命。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这是她醒来后没多久，说的第一句话。

　　　　兰妮在听到她说出这样一句话时，心中松了一口气。她知道；牧黎的内心；已经无比的强大；牧心的死并没有打倒她，她还知道自己需要去做什么，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去做。

　　　　1月30日，东南军与西方军发生了局部冲突，就在对峙最前线的自由之门处，双方的两名士兵因为不堪彼此挑衅，西方军率先开枪示威，以至于引发了短暂的枪战，但是很快就被各军长官强力压制下去。尽管如此，双方也是各有伤亡，人数在三到五人不等。

　　　　但是这场冲突，却是一个预先就设计好的障眼之法。就在双方发生冲突的时候，有四个身着西方军军服的士兵趁乱，从城门口进入了西方军把持的地界。这四个人自然并不是西方军的人，她们正是仇争、琼、林钊和佐伊这四人组。

　　　　她们的目的，是携带那枚写有ib5100基础程式的芯片前往科技文化之城，与那里接头的科技文化之城驻守大将施特朗会和，前往国家信息网络中心地底的九神系统主机群所在的位置，将芯片与九神系统的主芯片置换，以摧毁九神系统数据大厦的地基。

　　　　与此同时，牧黎、兰妮、拉提雅、朵拉以及吉尔所率领的二十人武装小队，则从冒险者之城这一侧，直接到达了通天塔巴贝尔之下。到达之后，她们就直接在城墙下驻扎下来，等待时机。

　　　　通天塔位于雅典娜之城、贵族之城、冒险者之城和克里木大区的交界口，而唯一的入口在贵族之城那一侧。

　　　　为何牧黎等人要来到这里？那是因为通天塔在九神系统之中扮演着一个十分特殊又重要的地位。这座塔本质上是一座信号发射塔，范围覆盖了整个联邦。只要有这座塔在，九神系统就能通过智能程序将每个人的脑电波整合起来，汇聚成一个整体，也正是因为有这座塔在，全联邦范围内的手环id才能有无线信号联结。如果说位于科技文化之城的地下主机群是九神系统的大脑，那么这座塔，正是九神系统的神经中枢。

　　　　更为关键的是，传言那神话般的蓄魂池，就在通天塔顶端。到底这个蓄魂池长得什么模样，是目前牧黎等人无法想象出来的。而她们的目的，就是彻底杀死那祸害遗万年的亚特兰蒂斯第一皇女拉菲努，并利用神经中枢彻底解放全民的大脑。这需要牧黎将自己的精神联结进入其中，但是有史以来从未有人做过这种事，究竟能不能成实在是没底，因为擅长精神力的拉提雅和朵拉全部都跟来了。这俩人也是刚刚从精神创伤中恢复过来，还没完全痊愈，这些日子都有些精神不振。

　　　　此时此刻，通天塔巴贝尔周围的城墙范围可并不是多么平静的。西方军和教会军团对于巴贝尔的守卫非常严密。高塔为圆心，半径三千米内的范围有着直接的手环id无限检测。也就是说如果一个没有合法联邦公民身份的人靠近高塔半径三千米内，就会立刻被发现，并发出警报。

　　　　这件事给牧黎等人带来了巨大的麻烦，这些日子，她们一直在考虑该如何打破目前的僵局。巴贝尔半径三千米范围内，如今别说是没有合法的公民身份不能进入，就连户籍在东南军的管辖范围内的军民都不能进入，一旦进入，就会被遭受巴贝尔塔之上的范围性武器的打击。东南军与西方军暂时还处在对峙状态中，并不打算去招惹巴贝尔之上的范围性武器，因而也就避让出了三千米的范围。如今牧黎等人停留的地点，正是原本驻守在巴贝尔塔底下的东南军驻军迁出来后的临时大营。

　　　　仇争四人组那里的进展却相当顺利。虽然一路上小心翼翼，不断变换交通方式，乔装打扮穿过主城赶往科技文化之城，前进的速度很是缓慢。但是因着教会和西方军的注意力全部被对峙前线吸引，暂时尚未注意到有人潜入了他们的地盘之中。大概三日后，仇争四人组终于横穿了一整个面积广阔的主城，来到了主城通往科技文化之城的大门——智慧之门。

　　　　但是接下来，她们也面临着一大难题——如何入城。如今的科技文化之城是一个被孤立的城邦。城内虽然都是施特朗大将的军队，但是城外西方军遍野。施特朗大将被孤立在西北一隅，只能自保，暂时不能应援东南军。西方军包围了科技文化之城，同样形成了倚靠围墙对峙的局势。不过想要入城却必须另想他法，同样的法子不能再用第二遍，否则必然会引起敌方的怀疑。

　　　　那么该怎么办？

　　　　幸好，智慧之门那里并没有巴贝尔塔如此变态的存在，没有那样的范围型探索武器。既然正门走不了了，那么爬墙总可以吧。

　　　　不过爬墙也不是说得那么简单的。一来、城墙高百米，要爬上去，如果不走关隘堡垒中的楼梯电梯，光爬墙那可是难度极高。二来、城墙上下其实布满了敌人，宽50米的城墙中央沿着长度走势被划出一道长长的线，西方军与施特朗军楚河汉界。各自的活动范围都是25米之内，不得跨过中央那道线。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两军那是谁也不相让，若想从西方军控制的主城这一边偷偷爬墙进入施特朗控制的科技文化之城内，那难度也是极大的。

　　　　此事宜快不宜慢，绝不能犹豫不决。仇争素来果敢，四人一商议，打算夜闯距离她们最近的一个军事堡垒，能混过去则混过去，混不过去，杀也要杀过去。商议一定，当即行动。

　　　　就在2月2日当晚，仇争四人依旧乔装成西方军的士兵，混在傍晚训练回归堡垒的士兵之中，顺着装甲车出入的大闸口进入了堡垒。初时很顺利，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但是很快，她们就遇上了一个麻烦。

　　　　因为缺少通行证，也就是手环id，她们无法进入除了装甲车车库之外的任何场所。如果长期逗留在这里，必然会暴露身份。此时此刻，唯有采取非常手段了。

　　　　倚靠着林钊神出鬼没的忍者功夫，很快她们就打晕了四个女性装甲车步兵，拖到阴暗的角落里，迅速取走了她们的手环id。

　　　　取下手环id就必然暴露了此地的不寻常，不需多时，堡垒里必然就会响起警报，四人的行动更加紧急了。

　　　　闯入了第一道门，进入的是堡垒的第一层，这里是武器库，有大量的武器。但是四人看都没多看一眼，直接略过，一路快步走，向电梯而去。

　　　　手环id再刷开电梯，四人抢先一拥而进，并按下了顶层的按钮。但是要坐电梯的人可不止她们，所以跟在后面还有好几位士兵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门阖上，刚刚上升没多久，就听堡垒之中警铃大作，有广播声响起：

　　　　“各单位注意，堡垒中混入外敌！重复，堡垒中混入外敌！立刻进行定位抓捕。”

　　　　电梯里的士兵们都被吓了一跳，当下职业的素质反应就出来了。他们首先就要检查自己的手环id，因为一旦发出警报，九神系统必然会同步将外敌锁定的精确位置发送给每个人。他们得确定敌人在哪里，然后赶紧去抓人。

　　　　如此，电梯里就出现了这样一番景象。只见一电梯的人都同时低下头看手环id，只有被挤在电梯最里面的四个女兵抬着头无动于衷。四人面上毫无表情，但是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生死就在一瞬间，她们此刻命悬一线。

　　　　就在佐伊的身旁，有一个士兵眼神余光中看到了身旁的佐伊毫无动静，正疑惑地转过头来。佐伊当下憋不住，闪电般发难。一拳头捣在那士兵脸上，直接把他的鼻梁打得凹陷了下去。

　　　　这一下子，整个电梯里就像开了锅，后方的四人组每个人都化身杀神，杀伐果断。手起刀落收割人命。狭窄的电梯里，前方的士兵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即便是站在最前方，也就是最后对上四人组的士兵，做足了心理准备打算反击，也被先发制人，瞬间失去了生命。一架不大的电梯里，四壁溅满了鲜血，脚下的电梯底板已然蓄血成池，尸首堆积如山。

　　　　当电梯终于抵达最高层，门一开，血腥气扑面而来，好几个士兵尸首从敞开的电梯门滚落而出，四个杀神就这样踩着血泊满身是血地走了出来。

　　　　电梯来到的地方是城墙之上的炬台，门外就是蜿蜒曲折向前的城墙上端。而就在门外，正在发生激烈的枪战。施特朗军在听到警报后知道是自己人来了，立刻抢先发难，西方军这边措手不及之下立刻处于劣势，这才过了几秒，只剩下十来个士兵在掩体后苦苦抵挡。

　　　　仇争拔出腰间的枪，满身杀气地率领着林钊、琼和佐伊冲出电梯，加入了枪战。不多时就帮助友军剿灭了大半敌人。但是身后，还有敌人源源不断地赶来支援。

　　　　有一位施特朗军的少尉一面指挥着士兵们去炸毁上来的要道，一面冲仇争大吼道：

　　　　“往北，跑三百米，有吊篮，赶紧下去！”

　　　　仇争心领神会，当下道一句：“交给你们了！保重！”

　　　　便带着其余三人飞快地往吊篮那里撤退。大量的施特朗军士兵们涌上前来，用他们的血肉之躯铸成盾牌，抵挡住西方军追兵地疯狂追击，无数的施特朗军军人倒在血泊之中。吊篮之上的仇争四人，甚至仰头能看到有施特朗军的军人为了掩护她们撤退，手挽着手站在吊篮前拦成人墙。好多人直接站立着就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