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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青梅的一千零一夜情书-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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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还是林未眠提出来一个地点。
那地方林未眠自己也就去过一两次,是她祖父健在的时候住的一幢养老的小屋子。江南的一个古镇,那边屋子里头的设施或许现代化,各色电器都不缺,但房屋的外貌却是清一色惨白的粉墙,屋顶盖着青黑的瓦。那并不是林家的祖籍所在,只不过林未眠的祖父对这个地方有情意结,兴许是和祖母认识的地方,他没说起过,谁也不知道。林未眠只记得老人执意住在这个地方,她上二年级的时候他就下世了。到现在她脑海里对这里所有的记忆当中,最鲜明的是她搬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看隔壁小庙里的灰衣小和尚担着水桶去挑泉水。林未眠来的几次都是冬天,也许是冷吧,小和尚总是哼哧哼哧地给自己喊着号子:“一二一,一二一。”有一次他出门的时候没睡醒,乒里乓啷绊了一跤,起身行礼,连连说“阿弥陀佛。”林未眠回去问爷爷,为什么他摔了还要对绊倒他的石头念佛,这不是傻吗。爷爷说,不是对石头念的,因为他摔下去,可能压到了蚂蚁。
她是问林赐要的这边的钥匙。
到达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清晨。
天色微明,沿途人家都还没起,她们俩经过的时候,养的狗却都跟接力赛似的,此起彼伏吠叫起来。佳期被她攥着手,跟着她穿越那些大大小小的巷弄,不由在心里想,女朋友这些矛盾的方面还是很奇怪的,有时候她有点路盲,但是像这种幼年时候只来过一次两次,久已疏远了的地方,她竟又记得这样清楚,几乎是一点冤枉路都没走,径直到了一幢屋子跟前。
林未眠从身侧的小包拿出钥匙,打开门上的那把大锁。她先推门进去,随即咳嗽着退了出来。
佳期抬眼看了看,知道是太久不住人,灰尘太多,她一推门,那门上的灰抖落下来,呛着了。忍不住暗暗笑了一声,揉揉她脑袋。
然而这还只是林未眠一天乌龙的开始。
两人忙进忙出收拾屋子,幸而只有三间房,到了十点钟光景,整座屋子焕然一新。两个人累得瘫靠在同一张椅子内休息。佳期要站起来,林未眠就按着她,有气无力问:“去哪?”
佳期说:“给老婆做饭。”
林未眠自己站起来,一手按着她的肩,伸出一根食指告诫说:“你不许动,让我来,你指导一下就可以了。”
佳期眨眨眼。
这屋子里的炉子也是十几年前那种老式的,林未眠为了生炉子,从隔壁家借了个吹火筒来,鼓着腮帮子对着炉子里边呼呼地吹气,吹得火“轰——”地一声燃了,才将那古铜色的竹筒子拿下来,嘴周围印了一个黑圈。佳期在对面坐着,看得抿嘴而笑,也不去提醒她,就让她戴着那个小小的嘴箍忙着。林未眠本来一直关切着锅子里的东西,偶然抬眼见了她在那里笑,瞪着她怒道:“笑什么笑。”
佳期摇头:“笑我太太是天下第一好的老婆。”
林未眠脸色一白,赶忙低头,照料她的青菜鸡蛋粥。
然而厨艺这种东西,并不会随着点的改变就发生质的飞跃。端上桌的食物,还是糊的糊,咸的咸。尤其是烧柴火煮东西,糊了以后还有股呛鼻子的烟火气。林未眠自己都觉得难吃吐了,佳期却吃得很认真,一勺一勺都吃完了,脸上是很愉快的神气。饭后,两个人来到屋子外头的压水机那里洗碗。那陈旧的猩红的老式机器,小时候林未眠来了,最喜欢站在那里给周遭的邻居压水,一个接一个压上半小时,人家笑着和她道谢,偶尔塞给她几块糖。
林未眠把这项自己最喜爱的活计让给佳期,自己却蹲在地下,把碗都洗干净。佳期一直笑,等她将碗洗完了,才在她身边蹲下,拿出一条小手帕,替她将嘴上那一圈漆黑的小胡子抹掉。林未眠自己一点儿也不知道,还以为佳期是嫌弃她吃了饭不擦嘴。
两人忙活清楚,已经到了临近中午,手拉着手去很远的市集上买菜。
林未眠杀价非常狠。
因为是那种自由集市,不明码标价的,多少价钱都是听老板随口说,而且也是可以商量的。佳期每每都要直接掏钱,或是扫支付码,林未眠拦着,一口气说出一个吓人的数目来。佳期愣愣的,觉得女朋友太过分了,竟削了人家五分之三的价。更惊奇的是,老板用一口塑料普通话表达了自己多么吃亏以后,把东西卖给了女朋友。并且不止一家这样,所有的东西都是这样买到手的。
两人满载而归,刚进屋,林未眠就被抱住了。佳期低下头,给了她一个绵长细致的热吻。林未眠被亲得脸红红的,低声责备她:“你干嘛啊,门也没关,我手里还提着东西呢。”
佳期又亲了她一下,轻声说:“谢谢老婆。”
林未眠莫名其妙。后来谢氏集团易主,诸多合作方以为老谢总是老姜,新上任的小谢总是个雏鸟,脸嫩,应当很好欺负。谁知道小谢总手段更辣,谈任何项目,上来就杀价,总要杀掉五分之三左右,最后还绕得人心甘情愿跟她签了约,回去大呼中蛊。
当时林未眠自然不知道谢佳期和她偷师了,着手收拾晚上的菜肴。到了这一天,她才知道,日常琐碎是很折磨人的。某部经典影视剧里有句台词,竭尽全力也只不过完成了普通生活。把佳期拐到这个地方来,只是收拾屋子,整理床铺,外加做了两顿饭,时间就临近夜晚了。可不就是,只完成了普通生活。但是这样天长日久地消磨下去,她其实是很愿意的。
傍晚两人本来打算出门散步,可惜忽然下起了雨,两人被困在家中。晚些用毯子搭着,佳期从后边半抱着她,手上拿着本书,给她念睡前故事。灯不够亮,是那种老式的白炽灯,灯光黄黄的,林未眠怕佳期伤眼睛,一时又来不及换个瓦数大点的,她因此把屋里所有的镜子都找了来,放在那灯下照着反光,说不上效果拔群吧,也还是明亮得多了。读了会儿故事,有几只蚊子嗡嗡地过来盘桓。林未眠就下床去点蚊香。她蹲在那里,洗过又擦干的柔顺的黑发披在背上,像一袭瀑布。
佳期看得目不转睛,心里响起叮叮当当的风铃声。
林未眠洗了手回来,佳期就不肯再念故事了,抱着她,轻声问可不可以早点睡觉。
两人熄了灯躺下,佳期还没有开始行动,林未眠倒已经够上来亲吻她了。亲了会儿,林未眠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止一切动作,用她带一点清冷尾音的独特嗓音问:“谢佳期,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
佳期声音很平静:“我也不活了。”
林未眠听了,伏在她身上打了两个寒战。佳期将她从身上掀下来,纵身欺上去,似乎是为了惩罚她做这样一种恐怖的假设似的,十分暴虐地亲她。
两人吻得难解难分,这一次佳期不打算中途停下来了。某种意义上来讲,林未眠是那种格外脆弱的体质,一开始她也在积极对佳期进攻,但是佳期触到了她的死穴——她轻轻吻了几下她的脖子根儿,林未眠顿时化作一汪春水,所有的攻击力掉到零下,只能躺着细细地抽气。窗子是开着的,钉着几层暗绿的窗纱,夏季的风带着点淡盐味从那纱窗吹拂进来,明明是凉爽的夜风,却将屋内的温度拔高了好几度,两个人都热得失去了自我控制。
到了紧要关头,林未眠有点紧张,喘着气搂住佳期光裸的左胳膊,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同时感到腰腹间一阵阵熟悉的轻微酸胀。佳期的手指摸到一股温热的潮涌,她有点疑惑,上次这样要晚一点吧,而且也没有这种淡淡的血腥气。
林未眠察觉到佳期忽然又停下了,轻轻问:“怎么了?”她其实是知道的。因为小腹开始微微坠痛了。
佳期上来抱着她,吻着她的耳朵,说:“没事,小眠。我们过两天继续。”
这本也是很寻常的。但是林未眠在她怀里瑟瑟的缩着,忽然崩溃大哭起来。
带着点凄凉况味的哭声从纱窗溢出去,没入了夜空。
佳期也不知是怎样哄好她的,第二天起来两个人眼睛都肿了,她去了药店,买了纱布,包着茶叶,烧水泡了一道茶,用晾凉的茶包替林未眠敷着眼睛。
她本来是没有痛经的毛病的,顶多是第一天轻微的不适。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痛得非常厉害。兴许是起先吃推迟生理期的那个药的缘故,又或者是精神方面的压力导致的。佳期喂她吃了药,十二小时缓释的,却只好了一会儿,又开始说很痛。大热天的,热水袋容易上火。佳期就用手掌贴着她的小肚子,用掌心的温热熨着她,轻轻地摩挲。林未眠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她垂眼看着她的手在那条勿忘我色的小毯子下边徐徐移动,叫着她问:“佳期,这像不像武侠小说里的,用内功疗伤啊?等于说你把内力输送给我了,我就慢慢地好起来。”
佳期说:“把内力全都给你。”
到了中午的时候,佳期也中招了,但是幸而她没有也痛起来,还能照顾两人的起居。林未眠心里很愧疚,到这儿,她假装把谢佳期娶回家了,本来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小媳妇,但是来了以后,除去给她做过两顿超级无敌难吃的饭——佳期昧着良心说好吃——又变成了佳期安排她。
晚间两人只是耳鬓厮磨地说话。
前两天说的都是风花雪月。
到了离开的前夜,佳期试探性地问林未眠,爸爸给她提了什么难题,林未眠抬起手指按着她的嘴唇。佳期是从善如流的,她于是话锋一转,说大学时候,要弄这么一幢小屋子,当成两个人的小窝,养一只胖胖的猫。佳期本人对小动物的感觉一般,但是她听云阿姨说起过,林未眠一直想养猫,她不许。
林未眠歪在那里,听着她那些蓝图和居家计划,开始只是笑,渐至于沉默,最后终于饮泣起来。佳期默了会儿,轻声恳求:“小眠,你答应我,不要放弃。”
林未眠不答她的话,只是吻她。
佳期对未来本来还是心存乐观的,但是林未眠这样,她陡然不放心了,紧紧地搂着她,仿佛那样,就等于锁住了她。
她们在那里一共待了三天。回程票是早已买好了的。高铁上,林未眠始终握着佳期的手,从手指根儿到手指尖,挨个抚摸过去。这个举动这样亲密,佳期不由自主有一种窝心的感觉,尽管如此,她依然觉得林未眠哪里不太对,这一路,她异常沉默,佳期问她吃东西不吃,摇摇头,问她是否喝水,也只管摇头,把脸紧紧依偎过来,靠在她肩头。
从车站出来,她忽然对佳期说:“佳期,我记得这侧边新开了一家水吧,对不对啊?”
佳期看看她,颔首。
“我想喝奶茶。”她搂着她的胳膊,无限依依地撒娇。
“还不能喝。”佳期看她一眼,发现她眼圈有一点点泛红。
“那喝热巧克力,好不好?我不吃冰就是了。”她摇晃着她的胳膊。
佳期一副被打败了的表情,拉着她,找到车站侧翼那家新店。店内装帧很漂亮,新店折扣力度也很大,因此人满为患。熙熙攘攘的人声里,佳期去排队,林未眠却松开了抱着她胳膊的两只手,站在原地。她先前泛红的眼圈儿已经不红了,反倒是脸色很有点苍白。佳期见她没有跟上来的意思,蓦地起了疑心。以前有多少次,林未眠嚷口渴,吵着要喝水,排队去的时候,她总恨不得与她黏在一起,有时为了实现时间上的最优化,佳期觉得两人分站两队更好,哪一队先轮到就在谁那边点,林未眠都不肯,要挽着她的手,与她站在一起,一秒钟也不要分开。
佳期微蹙着眉,回到她身边,略略低头看着她,问:“你不过去?”
林未眠点头,“嗯,这儿离你很近,不会有鬼。我好累,让我歇歇。佳期,你快去。”说着,她仿佛真的站立不住似的,扶着桌子,在一张乳白色的椅子上坐下来。
佳期走两步,回头望望,见林未眠翘了二郎腿,柔软的白云似的裙摆直盖到脚踝,她在那咬着下唇对她微笑着。佳期这才放心,前去和柜台搭话。柜台店员见了她,眼前一亮,热情地推销店里的新品,佳期等她介绍完第一款,举起手轻轻打断她的话,“谢谢推荐,先要一杯热巧。”她付完账,站到一边排队,下意识地再次回头去看,心里蓦地一空。
她维持着那个回头凝望的姿势,半晌没能动弹。柜员做好了饮料,递过去也不见她有动静,倒奇怪起来,说道:“小姐,您的热巧好了。”
名伶坐在二号候车厅的蓝椅子上,隔壁放着个黑色帆布包。眼看车要开了,林未眠还是没来,他心急如焚,心想林未眠该不是改了主意不走了吧。正忐忑,身后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
他和林未眠的座位竟然不是挨着的。两人座位面对面,所以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的脸像是结了一层霜。又冷,又是惨白。
佳期手握着那纸袋,里边的热饮有多烫手她全没感觉,因为大脑陷入某种空白,肢体的反应能力也就下降了。又有两班车次到站,汹涌的人潮从出站口汩汩而出。来接车的人有的喜极而泣,有的高声谈笑,传到佳期耳膜上,只觉得这些声浪都极远极远,与她有着很深的隔膜。她从那一拨拨往外走的人群里斜刺过去,漫无目的地走着,眼睛里四下看着,像是在找人又不是。
但是过了一阵,她终于开始拉着人问讯了:“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大概这么高,”她比划着,“长头发,到这,大眼睛。”一个中年女郎带着孩子出来,被她拦住问了,她告诉她没有看到这么个人,她就又向前走了。她过去好一会儿了,女郎牵着的小男孩还扭过头去看她,见她抓人就问,甚觉有趣,直至看不见了,他才将头扭回来,仰脸问:“妈妈,刚刚那个人怎么了——饮料晃出来了,晃到她的白衣服上了,好难看啊,她不知道吗?”
距离车开还有半分钟。
林未眠本来的打算,假如她和佳期坐的高铁晚点,她赶不上这趟车,她也许就走不成了。因为消失这种事本来就是一鼓作气的。但是没有意外。她和佳期按时到达。
推着方便食品的乘务员照例每一站都要来推销一下的,此时便又有一个推着一小车满满当当的食品,机械地叫:“花生瓜子可乐饮料啤酒……”
林未眠把头靠在车窗上,躲在这阴凉的空气里去窥探窗外。阳光柔和安宁,好像佳期。
佳期,谢佳期。谢谢你带来的安宁美好时光。她仿佛天生就是要做她的辟邪神器和避风港的。
母亲那方面,她说自己策划了一个gap year,费用和安全都不必担心,杂志社给她和其他系列作者提供了一个采风年,并给云筱看卡卡帮忙开的一个假证明。云筱孕中,精力不济,也没有细细追究,只说让她考虑好,休学一年可不是玩的。
林未眠说自己考虑清楚了。
她跟谢沐也是这样说,说自己考虑好了,她可以消失,唯一的条件是要带佳期出去玩几天。
林未眠觉得这些大人都是天真的。想得太简单了。
难道他以为她消失,佳期喜欢女孩子这件事也会随之而改变么?
但这次她愿意配合。
名伶说的那个人,带着阴阳眼活了七八年。事实上她本身也已经过了七年了,假如她突然毫无征兆地挂掉了,佳期会怎么样,母亲又怎么自处。她不敢想。不如她先行消失。林未眠不够勇敢,不够坚定,行事鲁莽,但至少她还活在这世上。至少给爱她的那些人一个记挂,一个念想,哪怕是带着点恨意的。谢佳期被这样深深辜负,她替自己不值,怎么也要争口气好好活下去。
和佳期在一起之后,她一直有一桩事情深感遗憾。那就是她对佳期太坏,不够体贴温存,不够细致入微,对着她娇纵任性。她当然是爱她的,如果要用她的命去换佳期的命,她不会犹豫的。但她的性格限制了她。这滔滔的似水流年里,她用自己鲁莽的方式面对她,不知给她造成多少难过。这些地方,她以前一直深以为憾,想要改正的。现在她却想,这说不定是一件好事——佳期对她那样好,她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比佳期更温柔的人;但是她对佳期那样坏,在佳期以后的人生里,很容易就会有超越林未眠的人出现。
两个人的初恋在心里的基准线不一样。这样一来,她只能靠回忆活着。而佳期,佳期很轻易就能遇到比她更好更体贴的人。
她心里这样努力地说服着自己,然而当车窗外的建筑徐徐后移的时候,她还是忽然控制不住情绪的崩溃,浑身一软,伏在面前的桌子上放声痛哭起来。
名伶嘴里咬着一大块凉糕,本在一旁呆愣愣听着,半晌觉得她肚子里的肝肠都要让她哭断了,凄凉得太过分了,不觉也张嘴哇哇大哭。
其他的乘客瞪着他们,像是在看两个疯子。
第87章 古风番外1
火把将城阙照亮; 上边一抹白色身影; 单薄得像是随时会从那几丈高的城墙上飘落。
四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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