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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画师-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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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兄莫要小人之心,这偌大的柳府,会没几间客房吗”李鋒也忍不住拍桌而起。
“呵呵,不好意思,房间倒是有,不过那都是我定下的,我钱府的书童、丫鬟、厨娘…他们不日就会来京,我还怕这客房不够呢”钱肃睁着眼睛说瞎话,脸色丝毫未变的道。
“你欺人太甚”李鋒气极,却只能说这么一句,毕竟在他看来,那钱肃比起读书人,简直就是个浑人一个,因此自己也不敢惹恼了这人。
“好了,莫要惹人笑话,三弟既然做不得主,我等便寻他处,大家毕竟兄弟一场,罗某绝不与兄弟为难,这便告辞了”罗稹像钱肃之前一样,重重的放下了茶杯,一脸的痛心疾首。
“不送”是一点也不客气的钱肃,他说完还不忘递给褚回一个眼神,那意思是‘你看着办’。
于是本来准本再客套几句的褚回,便冷了冷脸色学着自家二哥的语气道:“不送”
正离开的罗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不过是三个月的光景,这小画师就与那钱肃一个鼻孔喘气了,看来自己的苦心谋算都落了空。
而心有不甘的李鋒则还在心里念叨着:今日且让你三分,明日看你能否再笑得出来。
待他们二人出府之后,柳子轻才自屏风后走出来:“褚大哥应该多向二哥学着点,此二位乃伪君子,实在不宜结交”
这是柳子轻第一次在钱肃面前开口叫二哥,于是乎他乐了,一时忘形大笑,还不忘熟练的揽了褚回的肩膀:“听到没三弟,我就说你这脑子比弟妹差远了”
褚回一脸黑线,就知道她这二哥一得意就找不着北,什么话都往外说。
正乐呵的钱肃,笑声猛地停了,因为他对面的女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胳膊,没错,他好像正搂着自家三弟呢,而三弟是人家的相公,还是……
那眼神犹如实质,仿佛一把把小刀扎在了自己的胳膊上,钱肃哭着一张脸收回了手:“一时高兴,一时高兴,弟妹你和三弟聊,我去温书了”
褚回惊愕的看着溜走的人,温书?她没听错吧,来京城三个月了,什么时候见这人拿起过书本,骗鬼呢吧。
“褚大哥还不去画馆吗,婚期可是近了”
身后传来温柔动听的声音,拉回了褚回神游的思绪,她扬起嘴角笑道:“我这就去,子轻好好在家等着,我去挣钱了”
语气欢快,脚步也轻松,褚回神情愉悦的来到画馆,开门不久,就迎来了贵客。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随我走”
“殿下,今日的画还没卖”
“我都买了,快随我走”和褚回已经熟稔些地宋渊,总算认识到了这人爱银子的本性。
褚回生怕太子殿下反悔,她把店里的十几幅画一一卷好都抱上了马车:“一千三百两”
“你…好好好,给你拿着,一身铜臭,有辱斯文”宋渊虽然不缺这点银子,但这被人敲诈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她一边拿出银票,一边还不忘挖苦几句。
只可惜她挖苦错了人,如今的褚回早已褪去稚嫩,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过奖过奖,在下还要挣钱养家,自然比不得殿下高风亮节”
马车一路驶进公主府,褚回才知道,自己这是被拉来做感情顾问了。
太子就吩咐了句:“帮我皇妹分忧解难”就没了踪影。
不一会出现在褚回面前的就是我们久违的永安公主了。
“听皇兄讲,褚兄深谙女子间的相处之道,今日特请你来,指点一二”永安公主说完,礼贤下士般的亲自为褚回倒了杯茶。
褚回尴尬了,这太子殿下是逗她的吧,玩变装也就算了,还来角色扮演,关键是她还要假装没看透,要和这个分饰两角的深井冰对话,突然演艺生涯好艰难怎么办。
“公主说笑了,在下不善与人交流,又哪里懂得相处之道”
“哦,那么便讲讲你与柳小姐吧,你做了什么,才让她答应相许白首的”
褚回默默喝了口茶,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子轻怎么会看上她是吧,她也是很优秀的好不好:“真心待之”
宋渊看着没了下话的褚回:“没了?这就没了?”
褚回装作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慢慢放在茶杯:“此四字足矣”
宋渊一脸你在撒谎的表情:“我劝褚兄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褚回老神在在的眯了眯眼睛:“褚某已经无话可说,信与不信全在公主”
第45章
永安公主似懂非懂的送褚回出府后,就换上了便装; 着人驾马车离府了。她本是无忧无虑的公主; 奈何自己的哥哥英年早逝; 自此之后; 她就多了一个身份:太子宋渊。
坊间相传; 太子与公主素来不合,太子仁善; 公主性子狠辣且肖想皇位,自去年春猎盛传公主暗算了太子以后; 这二人虽是双胞兄妹; 却对形似自己的对方避而不见,一副有你无我的仇敌架势。
可是没有人知道; 太子宋渊早已命陨,夜宿太子府的那个人,则是他的亲妹妹永安公主; 此等秘事除了后宫里的那位主子和几位心腹外,连当今圣上都被蒙在鼓里。
秘密之所以称为秘密; 就是要永远不被外人知晓才行; 如今太子早已到了娶亲的年龄,永安公主在建府之后也迟迟没有个驸马; 哪怕是皇家子孙,婚姻一事仍堵不住悠悠之口,躲不过有心来攀龙附凤的人。
皇后筛选多日,看中了怕事的翰林供奉沈宿; 这等人应该很好控制,据说他那女儿也是个性子软的,做一个傀儡太子妃再合适不过。
皇后这样盘算,永安却不这样想,她不愿以身欺人,便想找一个唯利是图的无用男人做交易,可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既然两个女子也可以相爱,那么如果沈韵儿爱上自己了呢。
到时候自己只需要好好待那个女子就成了,也顺便解决了后顾之忧,那般只懂得卿卿我我的闺中小姐,应该会对自己心爱的人死心塌地吧。
只可惜她算盘打得好,这小绵羊却出人意料的不好对付,怎么说呢,这沈韵儿胆子也忒小了,她堂堂一国公主,难道能吃人不成,想起那沈小姐在自己面前诚惶诚恐的样子,永安重重的叹了口气:任重而道远啊。
于是沈府今天又迎来了一位贵客,永安公主突然到访,且趾高气扬的遣退了下人,与沈府大小姐单独留在后院,二人聊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这公主走后,沈韵儿就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驶往公主府的马车上,永安勾起嘴角想着自己方才的话:“你且听着,本宫心仪于你已久,从今日起,你就是本宫的驸马,你的心里只能有本宫一个,你的人也是我公主府的,谁也抢不得,哪怕是太子哥哥也不行”
自以为言语恳切神情,信誓旦旦留下这些话的永安,全然不知那默然无语的沈家大小姐并不是答应了,而是完全被吓到了,这公主虽然天姿国色,可她是个女子啊,如何做得了驸马,更何况她们二人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又谈何心仪已久。
沈韵儿想起太子与公主不合的传言,怕是这永安公主逞一时意气,连太子妃都想和自家哥哥抢上一抢,所以才做出这种幼稚的事来,与她那看起来端庄大气的样子实在难以相符。
回到公主府的永安,正在换着衣服,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咕囔道:“谁在念叨本宫”
北方的春天大概是短暂的,野草新生,树木抽出绿芽,于无声无息中带走一个个日出日落。
半月之期很快就要度过,褚回与柳子轻的婚事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虽然贵为忠义伯义子,可没有什么功名在身,她仍是寒门学子一个,这入赘柳府的事便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
柳尚书尽管诸多不满,可毕竟是自己女儿的大婚,他还是以柳府的名义广发了婚贴,谁让那小子是入赘呢,这大概是他对褚回唯一满意的地方了。
这边礼部尚书府新姑爷入赘一事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可那边,同一时间的另一桩亲事却在京城里惊起了巨浪,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小小翰林供奉,沈府上千金竟然被钦点为了当朝太子妃,着实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尚书府的喜事在三月十二,太子府的亲事紧随其后,三月二十二。
三月十二的凌晨,太阳尚不见踪迹,柳尚书府的里里外外就忙碌了起来,而激动了一夜的褚回,还没有睡就起来了,在喜婆与下人的推搡下,她恍惚觉得自己像是在梦中,就要成亲了,就要娶子轻为妻了,一切都显得有点不真实。
柳尚书官复原职不久,当年的事还是另许多人忌惮,所以这来府恭贺的人多是知交好友,更多的人都是礼到人未到。
出于情面,褚回也给罗稹和李鋒二人送去了喜帖,而他们也果不其然的来攀关系了,只可惜她是个入赘的姑爷,又不为柳尚书所喜,怕是没有什么关系好给人攀。
只是她忘了一个人,公主府的人递话说事务繁忙,可是却多要了一张喜贴,遣人送去了沈供奉府上。
于是乎,沈府的小姐不得已只能来了,随之而来的太子宋渊就理所当然了。
“恭贺褚兄大喜”众人行礼过后,太子宋渊携准太子妃一同向新郎官道贺。
“同喜同喜”褚回僵硬着嘴角,静静看面前的人表演,这人不会有人格分裂吧,分饰两角也就罢了,这太子妃又是从哪里骗来的良家姑娘。
简单的招呼过后,在场的人心里有了各自的计较,都道这忠义伯和柳府是永安公主一派,今日看来却不尽然,太子明显也与这柳府的姑爷私交甚好,孰真孰假,尚不能断言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前厅里觥筹交错,褚回一杯接着一杯,身边每个照应的人,她认识的人就只有几位,罗稹与李鋒忙着攀附别人,说好替她挡酒的钱肃没了踪影,连那两位塑料朋友何迢和太子也看不见人,注定不能清醒着度过洞房之夜的她神情颇有些悲壮。
柳府西院,喝了两杯酒的太子,不对,应该说是永安公主,牵着未来的太子妃,找了个亭子坐了下来。
“太子哥哥有要务在身,本宫扮作他骗过了所有人,沈姑娘可还分得清”永安趁着那一点醉意,又开始了自己的攻略大计。
沈韵儿红着脸抽了抽自己的手,纹丝不动,这公主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也不怕被外人听见,不知道为什么,她和面前的牵着手的时候,总觉得心里面一阵阵的发虚,好像在做对不起太子的事一样。
而且这兄妹两个长的也太像了,她只见过太子一面,印象中除了衣服不同,好像真的分辨不出二人到底是谁了,面前的人眼神专注,令人脸红心跳,紧张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永安轻笑着松开手,身旁的人像受了惊吓的般的急忙收回手,她暗挑了下眉,侧身一躺,枕在了一双仿佛细胞都紧绷起来的大腿上,然后不容拒绝得道:“本宫有些头晕,让我躺一会”
沈韵儿听着耍赖一般的话,眼睛目视前方,心都要跳出来了,羞得不敢低头看一眼枕在自己双腿上的人,明明都是女子,她却觉得像是话本里描述的,和自己未婚夫婿在一起的感觉一样,莫不是自己真的分不清了。
永安惬意的眯上了眼睛,她知道以太子的身份更容易俘获这个女子的心,她也自信可以做到天衣无缝,可是自己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叫嚣,为什么不以本来的样子面对这个人呢,为什么不能是女子的身份来得到这颗心呢,她是永安,她要这个小女子爱上的人是真实的她。
正寻思间,不远处有不同寻常的声音传来,永安用手指在嘴上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沈韵儿不要说话,然后她站起身,两人悄悄的躬身到了亭子的台阶处。
新房中,钱扛起地上的麻袋,里面似乎装了一个人,他边走边道:“弟妹安心在这等三弟就好,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钱二哥,万事小心”柳子轻应声道。
“放心,二哥心里有数”钱肃说完不再停留,大步出门,直奔柳府后门而去。
柳子轻默默的在夜色中目送他离开,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回房,又匆忙整理好凌乱的房间,这才坐回床边,为自己盖好红盖头。
永安站起身没有说话,她拥着沈韵儿走到院门处,隐晦的在自己身后做了个手势,然后才状若无事的回到前厅。
而她走后的西院,凭空出现两个黑衣人,朝着她手势所指的方向追了上去,那正是钱肃离开的方向。
已经半醉半醒的褚回全然不知西院中发生的事,直到钱肃回来挡去一部分酒,她才不至于醉得太厉害。
有了二哥这个神助攻,到了宾客离席的时候,褚回难得的保留着一丝清醒,回房的路上还不忘先换掉满是酒气的衣服,洗漱干净后才推开了新房的门。
第46章
明月夜,烛花红; 佳人似梦中。
在屋外徘徊许久; 终于鼓起勇气推开门的褚回; 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一切都看起来不甚真实; 端坐在床榻边的女子; 是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初春时节,夜里本应寒意未消; 不知是微弱烛光映得满室皆红的错觉,还是此情此景此人; 褚回只觉得心里被塞得满满的; 暖意尤甚,这; 大概就是家的感觉吧。
她满怀忐忑,脚步却不自觉的向那人迈开,口随心动; 轻声呢喃:“子轻。”
声音低的几乎微不可察,可柳子轻还是听到了; 也同样细声回应:“恩; 回来了吗。”言语轻快,仿佛溢出了说话人的喜悦。
未曾对视; 两人却默契般的同时轻笑出声。有时候,相爱的人在一起,无需多言,只消看上两眼; 便全是幸福。
此刻的褚回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她紧盯着今天的新嫁娘,目光一刻也不舍得离开,她知道,虽然自己步履缓慢,可她一定会坚定的向柳子轻的世界里走去,就像之前的那幅画儿,本无风无桨只顺水而下的泛舟人,不过见了岸边女子的背影,便决定靠岸而去。
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一向淡定的柳子轻后知后觉的开始紧张了,想着娘亲前夜里偷偷说与自己的话儿、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儿,蒙着盖头的人兀自红了一脸。
可良久之后,羞意渐退,却不见那人再有动作,细细听来,似是褚回一直在暗暗偷笑,“在笑什么?还不掀盖头吗?褚大哥难道要一直如此?”语气里夹杂着连柳子轻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嗔怪。
褚回未作他想,只知道柳子轻说什么,便下意识做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拿起秤杆挑开盖头,好似对待一件珍宝,生怕碰碎了梦境,待瞧见面前明眸善睐、略施粉黛的女子,又随着本心拥住了她眼里的全世界。
于是,刚看见褚回的柳子轻下一秒便落入了一个并不宽厚却稳妥的怀抱中。闻着褚回身上若有若无的酒香,心想大婚之宴,这人又该喝多了吧,不知会不会难受,略带担忧的说道:“褚大哥,我让厨房备了些醒酒汤,这便让婢子送来吧。”
褚回见怀中人想挣开离去,便急急说:“没醉,没醉,子轻,我现在很清醒。”
哪有清醒之人如此强调,柳子轻忍住了嘴角的笑意,佯装正色道:“哦?既是没醉,褚大哥还不放开,嫁娶之礼还没有行完呢。”只因与钱二哥的谋划,柳子轻早早遣了那些侍婢离开,但母亲多次叮嘱,须得依礼而行,步步皆不可缺,虽贪恋怀抱的温暖,却不能过于放任这人,否则也不知道要抱到何时。
褚回听罢,连忙摇了摇头,“我醉了,我真的醉了,动不了了。”
对着这耍赖一般的人,柳子轻真真有些哭笑不得,也罢 ,也罢,自从遇见褚回以来,何曾遵过几回礼法,更别论与同是女子之身的她成亲一事了,与此刻怀抱着自己的褚回执手一生,才是真正想要的啊。
“子轻,真好。”
“恩,是很好。”
“子轻,在我家乡总有人说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可于我而言,不懂什么大道,不求什么富贵,世间贫苦皆有定数,我只看得见眼前人,只清楚自己想要为何。你可能无法想象,我是从多远的地方来到你身边的,曾经的我经历过许多事,走过了很长的路,但遇见你,我想抛弃过往,抛弃所有,只想与你在一起,什么家乡,什么故人,都不要了,只有你,只有你是我的答案。”
以往不善言辞,甚至当初还因身份问题曾对她躲躲闪闪的褚回,突然说这样的话,柳子轻虽然不甚明白其中深意,但只觉得一股暖暖的幸福在周身荡漾开。所说何意又有什么关系呢?知道是你就好啊。
红烛即将燃尽,窗外的明月藏进了一片云雾之中,宾客尽散,院内只剩寂静。
半晌过后,褚回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放开了怀中人,手捏了捏衣角,吞吞吐吐的说道:“子轻,你怎么还唤我褚大哥。”
柳子轻微敛眼眸,遮住了眼底的笑意,“那依褚大哥之见,该唤你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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