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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宋央还是石化了。
　　　　大约这个蓝毛看准了，大庭广众之下，她不会吵嚷，等于让她再次吃了个哑巴亏。她捂着嘴，将眼眶里的泪意憋回去。所幸刚刚这一幕，遮蔽在阴影里，应该没有人看见。她选择性失忆，逼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试卷上，做了一次全面检查，然后看看腕表，到讲台上收试卷。
　　　　各组的组长把试卷交到她手中。只刘伶在那边喊：“班长，上官瑾没写完。”
　　　　宋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教室里似乎突然安静了一下。不过也就是一瞬间，复又发出那种低声的交谈，在互相对答案。
　　　　“她的先别收。”宋央对刘伶说道，“其他人的，先交上来。”
　　　　“好嘞。”刘伶把那一组的六张卷子先交了上来。顺道问她：“蓝毛的怎么办？”
　　　　宋央点点头，朝上官瑾那里看了一眼，“我来。”清清嗓子大声说道：“张骏的卷子明天早上交。上官瑾做完再走。”
　　　　教室里又静了一静。那边的蓝毛挑了挑眉头，脸上带了一抹温然的笑意。
　　　　把收好的试卷先放到化学老师的办公桌上，宋央再回了教室。
　　　　

第21章　妄想症
　　　　“小班长。”上官瑾在座位上喊。
　　　　张骏用踩风火轮的速度把试卷写完上交走人之后，教室里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宋央正踩在凳子上，改那黑板右上角高悬的高考倒计时，兢兢业业将天数减一之后，从凳子上下来。将粉笔放进粉笔盒，这才抬起眼睛，看了蓝毛一眼。
　　　　上官将肩往后一放，遥望讲台，笑起来：“你这是几个意思。”
　　　　宋央十分严肃：“让你写完再走的意思。”
　　　　蓝毛儿挑了挑眉头，“你是不是喜欢我？”
　　　　宋央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
　　　　“一定是了。”上官瑾超级兴奋，刷地站起来，语调虽然低沉但是难掩激动，“啊呀，刚刚明明被亲了，却不声张，不但不声张，还把所有人都支开，要和我独处！”
　　　　宋央背着双手，一步一步走近前来。
　　　　上官瑾看得心跳加速。
　　　　等走到蓝毛的桌子旁边，宋央站定了，看着她的眼睛，“这是你的妄想症。我说过了，你不做完别想走。”
　　　　上官瑾噗嗤笑出声：“妄想症？”
　　　　“是。”宋央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上官同学，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再对我做越界的事情。有件事我也想趁此机会告诉你，校园论坛上有些关于你我的传言。很不好听。所以更要请你注意。”
　　　　上官瑾挑了挑唇角：“有关你我的传言。那你还这么大胆，和我大半夜在教室独处？你不怕传言变得更厉害？”
　　　　“我如果因为这一个传言就放弃你，”宋央面无表情，“那我也太脆弱了点。”
　　　　上官瑾听得心花怒放，抢上来问：“放弃我？你什么时候，拥有我了？”
　　　　“蓝毛。”宋央仰起脸，看着她。
　　　　“到！”蓝毛积极举起了自己的右爪，一脸期待显得挺幼稚。
　　　　“杨多丽把你转手给我了。”宋央语气还是十分平淡，“咱们现在在一个学习小组。”
　　　　这是委婉的说法。
　　　　上官的眉毛跳了一跳，退了一步，在椅子上坐下，语气也转淡了，“哦，我现在是你的，帮扶对象了是吧。”
　　　　宋央点点头：“没错。”
　　　　上官将那支笔转起来，只低迷了一小会儿，便转而又笑得惬怀：“帮扶对象，简称对象，小班长，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对象了。”
　　　　宋央没有表情：“快写。我不想熬夜。”
　　　　虽然说是说让她写，但实际上却等于让宋央再直播了一次做试卷。所有的大题蓝毛都不会。她得一个一个细节地在草稿纸上慢慢讲。然后再由蓝毛搬运到自己试卷上去。
　　　　宋央发现讲课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尤其当学生吃力的时候，你拿捏不好讲多快合适。不过，看着蓝毛头一点一点地闷声记知识点，她还是觉得很欣慰的。
　　　　最后一道题，方程式她写出来，蓝毛自己配平。
　　　　回宿舍的路上。
　　　　“宋央。”上官瑾又是率先打破沉默的那个。
　　　　宋央走在她侧边，问了一句：“什么？”
　　　　“你真的很豁得出去。”蓝毛说，“你就不怕流言更厉害？”
　　　　“身正不怕影子斜。”宋央语气倔强，“清者自清。”
　　　　上官对于小班长的这个气度，还是佩服的。不过，换上带笑的那种腔调：“可你还是要跟我独处啊。”顿一顿，“你就不怕，我突然魔性大发？”
　　　　宋央顿了顿，“晚自习那件事，你不要以为我忘了。”
　　　　上官瑾笑盈盈地：“嗯，你记得那再好不过。”
　　　　“我会罚你的！”小班长的声音十分坚定。
　　　　“罚什么呢？”蓝毛问。
　　　　“我现在还没有想好。”宋央很谨慎。
　　　　“不急，你慢慢想。”
　　　　回到宿舍，宋央还是先去点人数，到达点点她们那个宿舍的时候，却见蓝毛站在宿舍门外，脸上带着笑：“小班长。”
　　　　“你怎么不进宿舍？”宋央语气嗔怪。
　　　　“我们寝室到齐了，你不用点了，早点回去睡吧。”蓝毛一本正经。
　　　　“……”洗漱过，宋央躺倒在枕上，想着怎么惩罚蓝毛比较好。
　　　　想着想着，骇然发现自己竟然在用食指轻抚嘴唇。人瞬间僵住，脸也突然变得滚烫。
　　　　自己这个反应，好像不大对？
　　　　即使脾气再好，遇到这样的事，不是都得暴走么？
　　　　为什么自己这样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下来？
　　　　第二天，雅南从上铺爬下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拍着自己的胸口对下铺的小姐姐喊了一声皇天菩萨：“我的好央央，你能不能别一大清早就吓我。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啊？”
　　　　宋央正拥着毯子坐在那儿，泥雕木塑一样的，听了这话，也一动不动。
　　　　舒雅南愣了一愣，把去洗漱的打算先放一放，在班长的床沿坐下，问着她：“央，你有心事啊？”
　　　　宋央看看她，没则声。
　　　　“你说呀。”
　　　　见小班长不说话，雅南揣度着近日的那些个风言风语，清了清嗓子，低声说：“如果你是为传言苦恼，那大可不必。别说那是无中生有的，就是你真的和蓝毛怎么样了，我也觉得没什么。”
　　　　宋央抬眼看了看她。
　　　　“咱们学校，不是有一对学姐么，闹上了电视，为了谈恋爱，保送都不要了，后来不是成了咱们学校的传说？”舒雅南一脸向往，“而且恕我直言，女孩子比男孩子靠谱多了。”
　　　　宋央听到这里，不懂舒雅南是几个意思，但好意是肯定的，所以拍拍她的肩，“好的，我明白了。咱们洗脸去。”
　　　　话是这样说，但是行动上，宋央还是对自己采取了紧急隔离措施。
　　　　对上官瑾，除了学习上的交流，她不再多说一句废话。吃饭叫上刘伶，晨练她也停止，改为在每周两节的体育课上努力锻炼，打排球打得手腕都有些微肿。
　　　　对于她的突然疏远，上官瑾当然颇有微词，但和小班长每天都有固定的交流时间，倒也觉得还好，主要是最近她也很忙，下了晚自习还骑车回家，说是为了赶画稿。
　　　　宋央接受她的说法，但是在心底持保留态度。她要的就是蓝毛的稳步前进，只要她肯学习，又不打扰到别的同学，其他的，适当的还是要放松。没有一口气吃成的胖子。
　　　　对于一件事情的看法，原本就是瞬息万变。见两个人一切如常，并没有被人撞见亲亲抱抱，反而一板一眼得像是李云龙和二营长，“第一与倒一的感人爱情故事”那个飘红贴，渐渐就沉了下去。
　　　　取而代之流行起一种较为阴谋论的说法，说这个帖子的发帖人，其实是上官。原定先提条件不变，都是她先对宋央起意，所以才转的学，而发帖是她给自己的舆论造势，希望逼得宋央早日就范。
　　　　上官瑾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星期之后了。
　　　　放晚学后，她叼着糖，把小班长拦在教室。“你最近，是因为这个和我疏远的么？”
　　　　宋央看看她举着的手机上边，又是那些无稽之谈，正色道：“我没有和你疏远，也没有和你亲近。”
　　　　蓝毛点了点头，“这么说，就是介意了。”
　　　　宋央绕开一步，却再度被蓝毛挡住，“麻烦让一让。”
　　　　“小班长。”上官还是含着糖，目光有点忧伤，“我转学是别的原因，不是因为对你有企图。你也知道，我原先根本不认得你。”
　　　　“好。”宋央看着她，简单地答，“我信。”
　　　　“不过现在我是有企图的。”她又笑了一笑。
　　　　“这些我没兴趣知道。”宋央往前走了两步，站住，回过头，“上官瑾。”
　　　　“有！”蓝毛立刻就举爪，在笑。
　　　　不知道为什么，宋央看得心口小小地抽了一下。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希望我们是君子之交。”
　　　　离开教学楼的时候，她假装没有看到蓝毛失落的眼睛。艺术节的排演进入最后的阶段。余晗住院之后，大家组织去探望过，如今他虽然回来了，但他的街舞是没办法上了。宋央新选定的节目，是一男一女两位同学搭配说快板。
　　　　她是衷心地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第22章　要你管
　　　　振华特色有好几样，第一当然是高考和保送的大头，成绩漂亮得炫目；排在第二的就是初中部和高中部合办的校园艺术节。
　　　　高考成绩看得见，毋庸赘言。艺术节则需要发表，每年在市委大礼堂举行，各界领导莅临。且有电视台在旁录制。
　　　　等于说是振华的门面之一。
　　　　马虎不得。
　　　　这艺术节临近的时候，所有人都有点紧张。
　　　　除了不放松学习上的事，近期宋央的第一要务就是带班上的合唱团和那一对快板去学校的艺术教室彩排。
　　　　这天彩排到一半，忽然接到舅舅的短消息。让她去办公室一趟。
　　　　宋央心里有数。这是东窗事发了。
　　　　这次找她肯定不是为了别的。就为最近那些个流言。高中校园相对纯净，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所以偶有流言蜚语也没什么奇怪。
　　　　只是宋央长这么大，因为格外谨慎的缘故，对绯闻一直都是绝缘体，鲜有粉红色故事歪派到她身上来。
　　　　如今这个局面被打破，家长当然会过问。
　　　　宋央决定先发制人。
　　　　从排练场地出来，径直去了教务处。
　　　　最近为了夫人生二胎，童主任忙里忙外，累瘦了不少。宋央敲门进去，先笑了一笑：“舅舅。”
　　　　童主任打个哈哈：“来啦？”
　　　　宋央点点头，“来了。您还肯找我，说明您真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童芹噶了一声：“有担当？”他本来是叫她来问责的。没想到先收到一顿表扬。
　　　　“对。”宋央挽了挽头发，“我还以为，你把上官同学送到我们家，导致出现那样的流言，你已经不好意思见我了。”
　　　　童芹：“……”
　　　　“没关系的舅舅。”宋央微微笑了一笑，“我学习不会受到影响，你呢，对于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丝丝愧疚，到时我妈妈若耳闻了什么，问起来，您帮我解释一下就好了。”
　　　　童芹还是哑口无言。准备的一番大道理全部胎死腹中。
　　　　这一关就算是过了。
　　　　她莫名有点儿累得慌。从教务处出来便想着些微偷个懒。去宿舍洗个澡，回来好上晚自习。
　　　　说来也巧，素日她都不走那条路的。今日她想多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就特意绕远了一些。在经过馨园的时候，遇到了蓝毛。
　　　　这次不是蓝毛一个人。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上官瑾颀长的背影。
　　　　她的斜对面，还站着一个女生，穿的是振华的校服，神情稍微有点不自然，扭扭捏捏在说着什么。
　　　　宋央虽然对于这一类的事情没有什么经验，但察言观色，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想必上官瑾的桃花运又来了。
　　　　这本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不过等她走到附近，发现自己被强行牵扯了进去。
　　　　对面的女生问：“是宋央吗？”
　　　　蓝毛说：“没错。”
　　　　宋央眉头皱起来，想要转身回避已经来不及了，对面那个女生看到了她，指着她啊了一声。
　　　　上官瑾也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原本是没什么表情的脸，见了她之后，又带上一个缓缓绽开的笑：“小班长。”
　　　　小班长没理她，快步走了过去。
　　　　宋央才走了没多远，那个蓝毛就追上来，还在一个劲儿地叫她，“小班长，小班长。”
　　　　宋央还是只管走自己的。
　　　　蓝毛就停住了，站在背后凉凉地说了句：“哟，我们家央央，难道是吃醋了？”
　　　　宋央明知道是个陷阱，还是站住，转身，隔着两米远恼道：“我不是你们家央央。”
　　　　蓝毛淡淡笑道：“是我们家小班长。”
　　　　宋央转身就走。那个蓝毛又跟上来，叫她：“小班长，我有一句话问你。”
　　　　晒了一天的地面热气腾腾地蒸上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樟树的香气。两个人闹的动静有点儿大，这会儿来往寝室和教学楼的人也多，难免就又有了许多注目礼。
　　　　宋央前段时间饱受流言困扰，如今才好些，因此面对这些目光的拷问，心里有点发急，便一面走，一面对上官瑾说：“你别跟着我。”
　　　　听了这句话，蓝毛神色似乎暗了一暗，不过旋即咧开嘴一笑：“有一句话，问完了我就滚。”
　　　　宋央停下脚步，“说。”
　　　　“两句，好不好？”蓝毛笑起来。
　　　　小班长大概又觉得受到了欺骗，抬脚要跑。
　　　　“宋央，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蓝毛赶上来拉着她，“虽然你是君子，但我不是，做不到跟你君子之交。”
　　　　见小班长呆住了，她又补了一句：“你知道的，我低血糖啊，淡如水的话，会出问题的。你得给我加点糖。”
　　　　被拉住的人突然面红耳赤，“放开。”
　　　　“你不是要做我的救世主嘛？”蓝毛脸上有一个促狭的笑，“一定要我好好学习，成啊，反正我挺闲，但是没想到你们学校的女生也超热情，每天都有人撩我，这样我还怎么学？”
　　　　宋央想甩开她的手，但哪里办得到？一有人路过她就停下。咬着下唇等别人过去，再努力去剥蓝毛的手指。
　　　　“要是，有了女朋友就不一样了。”蓝毛一脸我好聪明的样子，“应该就没有那么多野桃花啦。我也好安心学习，免得拖了班上的后腿。”
　　　　“一码归一码。”宋央冷静下来，干脆放弃挣扎，任凭她扣着右臂，“别混在一起说。”
　　　　“小班长，我问你，要什么条件才可以追你？”蓝毛一脸沉思状。
　　　　“没有条件。我不谈。真要谈，”宋央淡淡地看着她，静了一静，樱红的嘴唇缓缓吐出五个字，“也不是和你。”
　　　　晚风吹过，抓着她的那只手便松开了。
　　　　语言的可怕之处体现在哪里？一句话，可以救人于水火，也可以杀人于无形。
　　　　不知道有没有看错，蓝毛的脸上一片死寂。
　　　　回到宿舍之后，宋央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累。她的亲戚又来造访了。柜子里还有一些日用装没用完。开柜子拿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晃神。上次去买这个，是认识蓝毛的第一天。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已经认识一个月了。
　　　　收拾完回教室，蓝毛的位子是空着的。
　　　　待她坐定，刘伶凑过来，“小班长，蓝毛不在耶。”
　　　　也许是生理期的缘故，宋央情绪莫名有点烦躁，“我看见了。”
　　　　“不知道又去哪里浪了。”刘伶啧啧了两声，“今天难得没考试。”
　　　　没考试，宋央也照样很忙。不多久就会有第二次月考。转学生的基础是差了点儿，但宋央发现，她并不笨，只要好好引导，成绩或许能赶上大部队也不一定。她左手边放着一摞物理课本，右手边是上次上官给她带的蓝色笔记本，开始跟着教材大纲着手整理知识点。先描了大的框架，把概念和公式以及定理都用不同颜色的笔填充进去。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刘伶看见了，咋舌道：“央你干嘛？卖笔记啊你要？”
　　　　宋央摇摇头，笑起来，抬手拍拍她的肩，“不错，倒是个好主意。”
　　　　“讲真你写来干嘛？好费功夫啊。资料上一般有现成的知识点归纳嘛，再说你也用不着啊。”刘伶眉头皱起来，翻了翻已经写好的几页，吐了吐舌头，“我的娘诶。吓死爹了。”
　　　　“怎么用不到。”宋央歪了歪脑袋，“万丈高楼平地起嘛。”
　　　　教室里伴随着大笑和呵斥的交谈声中，宋央又回头看了一眼蓝毛的空位。和点点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路过那个空位的时候，点点皱着眉头：“我还以为这个蓝毛会坚持多久呢。这就撑不住了。”
　　　　撑不住了。
　　　　宋央回座位之后，有个画面一直在脑海挥之不去，就是上次，和小马打完篮球之后，蓝毛躺倒在地，人都以为她耍帅。踟蹰着给蓝毛发了个短信，“你在哪？”
　　　　蓝毛秒回。
　　　　“要你管。”
　　　　作者有话要说：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