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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轮淘汰下来，留下来也都是精英了。

　　　　倒也不是怕累，高心对这种制度也比较适应，只是一想到张硕聪在这儿就感到浑身难受。

　　　　幸亏问清楚，娱乐版是在楼下，高心总算不用跟他一个办公室面对面了。

　　　　等了快一个小时，薛黎带着另外两个新入职的年轻人喊了高心，把他们带到总编办，跟报社那种特别等级森严不同，网站的总编相对也年轻，人也很和蔼，跟他们交代了一些事儿，整个工作的氛围还是不错。高心被分到了一专题小组，专门想专题，做采访，写专稿。

　　　　小组五个人，组长就是薛黎，其余人跟薛黎说的差不多，都是二十多左右，了不起三十出头。

　　　　高心看过他们做得几期关于电商的专题，蛮难想那些稿子是这么年轻的队伍写的。

　　　　对于新来了个小美女，队伍四个男的都拍手欢迎。

　　　　JAY是个高个壮汉带黑框，五大三粗坐在格子间显得挤挥手跟高心打了招呼。

　　　　高心点头，旁边瘦一点帅一点娃娃脸的男孩嘻嘻跟她笑：“我叫李小刚，但我爹可不是李刚。”

　　　　高心被他逗笑了，李小刚指指正盯着高心的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西装男道：“这是四叔，他唯一结婚有娃，所以都自称叔。”

　　　　再指指对面那个光头肥仔，李小刚乐了道：“那是王胖子，他不爱说话，你可以不用理他。多关注我就行，我是这儿单身，最帅，最聪明的。”

　　　　高心跟所有人都问好了，薛黎给她分了一个格子间，单位新进来一般配一个台机，配一个笔记本，配佳能单反，最后最好的，也最实用的，内部价你交钱发一台苹果5。

　　　　高心是第一次见人单位这么舍得的，薛黎倒是跟她说：“羊毛出在羊身上，你上一个月班就知道厉害了，给你电脑是要你写稿，发相机让你会拍照。”

　　　　“那发手机呢？”高心觉得这事儿挺美。

　　　　“每人每天，用咱们小组公共号，发3条微博，多了不嫌保质保量，网友评价太差月底扣分，转发评论高月底有奖金。”薛黎抱着胳膊，看看手表：“今天就放过你了，明天开始啊，不准偷懒。”

　　　　拧着眉头，高心感到了压力，过去在报社其实还好，一个月写几篇稿有吃有喝。

　　　　薛黎对她还算不错，帮她收拾了桌子，又让李小刚给她把这月的业务交代清楚，对高心算是尽到帮助了。

　　　　“我们这月做地产泡沫的专题，打算从李嘉诚撤资国内地产开始挖，已经策划到一半了，资料给你先看。我们还联系了几个大公司，薛姐这人就是这么好，说你是新来的，她打算先带你几天。”李小刚翻着资料库给高心看看策划方案，瞧见高心可爱的脸，说的小声笑道：“我知道你，你就是那个写了失学儿童稿被人封的那个，咱们圈有消息都传得快。”

　　　　高心皱了眉头，无奈的看着这个新同事。

　　　　还好，李小刚这人也比较爽快道：“放心，我们都是同行，现在是同事，大家都支持你。”顿了顿道：“JAY以前比你还惨，报道本地贫困人口讨薪，被甘肃X报直接踢了，现在都不敢回老家。四叔和我都是调查稿不给发辞职了，王胖子最惨，差点被人塞精神病院。”

　　　　高心点点头，心里对这个地方适应了一些，对薛黎还有点好奇：“薛姐怎么到这儿的？”

　　　　李小刚伸手捂住她的嘴，对她眨眨眼睛，慢慢松开她：“瞧你也是自己人，咱们知根知底挺好的。不瞒你，她留学回来在某牛逼电视台，本来捧去做主播，被有关系的人顶了，派着干了两年外景记者。想往上爬，上司要潜她，她一气跑了，刚好就过来了。”

　　　　这一群人都他妈够倒霉的。

　　　　“没辙，大家都是被逼上梁山。”李小刚叹口气，倒也乐观道：“吃一堑长一智，咱现在往好处想，至少没给人真的弄死。死了不就什么都没了吗？所以大家现在的宗旨是，安全第一，兼顾公平，重点打击，不乱撒网。”

　　　　高心觉得他说的也挺有道理，确实，真的跟人拼个鱼死网破也划不来。他死了固然不错，但他的命也不如你精贵，你活的好好的，还能多帮点人。

　　　　李小刚给她传了一大堆资料，高心往下翻着看，对着地产行业她根深蒂固的概念，就是资本家吸血鬼没一个好的。

　　　　当然……事实差不多也如此。

　　　　往下拉，头就疼。

　　　　赫然列着，蒋氏集团闹分家，二把手不看好地产，转移资金投资新兴行业。

　　　　采访人物。

　　　　蒋卓臻（原集团副总，现重组公司）

　　　　“这个稿是薛姐负责的，你有兴趣，你跟着去，先听听人家怎么说的。”李小刚吩咐。

　　　　“我没兴趣。”高心一口回绝。


第64章



　　　　一连几天；高心算是体会到什么是资本家剥削的感觉。原来报社算是国企；人多摊子大，她又是有编制的那批；每月完成稿件量不算很大；杂志社就更不用说了。高心在原单位已经算上进的，跑进新兴媒体；高心加班补课就忙了三天两夜；每天合眼就几个小时，起来就疯一样的看材料，联系被采访单位，还得跟着组长跑着去采访。

　　　　忙的厉害了；第四天高心整个是睡在单位了。三把椅子一拼，窝在桌子底下睡了半宿。第二天，同组的男同事李小刚来上班，吓了一大跳。

　　　　高心迷迷糊糊睁开眼，差点被李小刚给吓着了。

　　　　“高心，你怎么睡桌子下头了，哎呦没看出来，你够拼命的啊。”李小刚瘦猴一个，看见她这样确实也有点心疼：“实在累就歇会儿，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我都担心你身体扛不住。”

　　　　揉着眼睛，高心坐起来回过神了，对同事的关心只是笑笑，然后从旁边桌子上取了一沓整理好的稿件递给李小刚道：“你要的那些资料我都给你找齐了，相关专家我都联系了，这都是人家关于房地产预期的材料，我也整理好了。”一边说一边挑了几个稿子道：“这是我编好的，直接能用的，你先看看行不行，不行我再改改。”

　　　　李小刚对她吹了口哨，鼓掌道：“我只能像张铁林广告里那样对你说，好！真是太好了！”

　　　　他正夸呢，组长薛黎在后头神不知鬼不觉一巴掌拍他脑袋上：“看人家多上进，你都干嘛去了，今天的采访任务快去完成，下周就出稿了你还托。”

　　　　李小刚嗷嗷了两声，抱头鼠窜：“你们这些女的，都不给人留活路。”

　　　　薛黎故意凶了他几句，高心几天相处下来知道她是个心好的人，看她故意装凶给逗笑了。

　　　　薛黎对那些男的都挺霸道，对高心倒是有笑脸：“还有力气没？”

　　　　“有！”高心从椅子上爬起来，就差立正敬礼了。

　　　　“好，洗个脸刷牙，随便吃口面包，过十五分钟我们开会，正式开始进入采访阶段。”薛黎笑眼弯弯说话倒是不客气：“你太瘦了，别跑两天中暑了，我们就得考虑把你踢了。”

　　　　“不会的，我身体还可以……”高心解释的自己都没底气，她这几天都是靠精神意志熬过来的，逼着自己适应人家的节奏，但说身体难受也有一点。

　　　　薛黎对她淡淡笑笑，像老师那样道：“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熬夜不吃饭不睡觉，过了25岁真都不行了。你要好好调整工作节奏，把能完成的尽量都在白天完成，晚上不过超过1点不睡。”

　　　　“我知道了。”高心头一次碰见这么关心她的上司，她这人心热，别人对她好，她也就觉得别人挺好，多看了两眼薛黎，脸上就泛红。

　　　　“怎么了，盯着我干嘛？”薛黎还奇怪。

　　　　“没，没什么。”高心憋着口气赶紧低头跑洗手间胡乱洗漱去了，打死她也不想说，她觉得薛黎强势起来的样子，有点点像蒋卓臻命令人的模样。

　　　　泼了三遍冷水，高心逼着自己清醒一些。蒋卓臻的事儿，在她脑海里稍稍一闪，就难受，高心熬了几天，更不能想，赶紧再泼点冷水洗脸。

　　　　强制不去想，心情才能不受影响。

　　　　没时间想太多，高心自己冲了杯咖啡，在格子间里面包嚼了几口，那边就喊开会，高心抱着一沓材料就往过冲。薛黎的办公室里，大家方案拿的差不多了，一组专题几篇稿，稿怎么写，文字和图片怎么表达，怎么吸引读者，前期都确定好了，薛黎丢了手里的几份材料，一人扔一份，分了任务。

　　　　李小刚，JAY，四叔，王胖子各有任务，有采访老总的，有采访官员的，有负责照片的。

　　　　高心等半天，薛黎什么都没给她。

　　　　“薛姐，我干嘛？”高心忍不住问出来。

　　　　薛黎笑笑道：“你过去写的东西有点太像报纸稿了，咱们可能要求要高一些。你这期新来，跟我先跑一期吧，我们按计划去采访那个姓蒋的。”

　　　　高心是忙了几天颠倒了，总觉得她这么上进，表现这么好肯定是可以单独出去采访，自主权都在自己手里。但薛黎这么一说，高心脊背都凉了。

　　　　脸上跟吃黄连一样苦，旁边李小刚挤兑她：“你怎么谢主隆恩啊，薛姐很少带人的，人家上学的时候就混华尔街日报的啊，你三生有幸啊。”

　　　　抿着嘴，几乎是万般不情愿，高心哦了一声。

　　　　薛黎算是个好脾性，只是公事公办道：“等大家认可你了，你想采访什么自己出去就行，我们也不管，但你刚来，跟我们多跑跑有好处。”

　　　　“不不，我不是不想跟你出去。”高心尴尬的解释了。

　　　　薛黎抬了眉头，看两眼小姑娘道：“那是觉得我们策划有什么不合适的？”

　　　　“也没有。”高心真说不出，这回是吃了哑巴亏，挠挠头道：“昨晚没睡好，有点晕。”

　　　　她解释了，薛黎也没工夫追问她，拍拍手喊大家都散了。高心要走，薛黎又留她了道：“媒体如战场，身体不行及早说啊，别让我们拖出个毛病，我们也担不起这责任。”

　　　　高心其实没说实话，她平时身体也不是真这么差，就是看着瘦，其实还挺有劲儿的。最近是赶上心情不好，吃口饭都得逼着自己吃，否则一口都咽不下去，咽下去还得难受的吐出来。活活熬的自己成这傻样儿了。

　　　　“薛姐，我挺好的，你放心。”高心拍胸口保证。

　　　　薛黎皱着眉头，盯了她几眼，才坦然道：“我以为你跟钱韦熟，她介绍你来。我说给你轻松点，去她那儿打转，你肯定喜欢。结果你一脸不高兴，你跟钱韦怎么认识的？”

　　　　“我……她，她是我姐的一个朋友。”高心老实交代了，顿了顿：“我没不高兴，我会好好完成工作的。”

　　　　薛黎点点头道那当然，跟着教小孩那样道：“你这行想出头，就得这么招。死爹死娘是小事，扛着相机往上冲是大事儿。也不管你有什么不高兴了，我们也不要你的个人情绪，你专业点完成采访，别胡思乱想的。准备准备，过一小时我开车，咱们去钱韦那边。”

　　　　高心吸了口气凉气，点点头算是认了。

　　　　出了办公室，高心脑子里嗡嗡疼，可能是连续运转体力确实跟不上，可能是真头疼不想去公司采访。

　　　　要拒绝没地儿，那只能硬着头皮上。咬咬牙，高心调整心情把这事儿认了。

　　　　薛黎是准时开车带高心走的，钱韦给了新公司的新地址，这公司搬过去还没几天，按蒋卓臻的性子也不想弄得太远，就在城里租了个新的写字楼，为风水，租了个好点的楼层。离高心单位也就半小时车，结果倒霉催的，碰上大堵车，多跑了一个多小时。

　　　　薛黎本来还想跟高心说点话，结果高心一路上拉着脸，低头光顾着看手机，根本不开口。带学生那样，薛黎也就不管她，有些聪明学生，你不用管，她自己心里有数。有些笨蛋，你怎么教，都不上道。薛黎对高心有惜才的意思，所以高心有点小性子倒也无伤大雅。

　　　　来来回回，她是没往别的地方想，只觉得高心可能是不喜欢跟人一块采访，觉得屈才。

　　　　等薛黎带着高心跑到人公司前台，前台电话一打，钱韦领着MIKI，哼哈二将是亲自出来迎接的。

　　　　“好久不见了，Carry。”钱韦伸手先跟薛黎打招呼握手。

　　　　薛黎点头笑着看她道：“MAY，有一年多了吧，你忙，我也忙。我还想你是不是都忘记我了，结果你这么仗义，帮我联系了那么多地产商，这专题能做下来多亏你。我得请你吃饭。”

　　　　钱韦对别人都是冷言冷语冷着脸，对薛黎很意外一直保持淡淡的笑，是那种既不夸张，又很熟络的笑容。就跟见了一亲戚似得。

　　　　MIKI在她旁边，一眼先看见的是高心，张嘴结巴要喊小小姐，钱韦对她后脑勺就拍了一巴掌。MIKI憋的脸红脖子粗，万般无奈缩了脖子，把喊高心的话咽了，但架不住是老蒋总的新闺女，怕不喊也不好，只好做小伏低对高心嘿嘿笑鞠躬道：“你来了啊。”

　　　　薛黎一笑：“你们都认识啊。”

　　　　“不熟。”钱韦帮腔，曹方悦这货终于反应出来有啥不对，摆手道：“真不熟，我就见过几次高心。”

　　　　“那认识也行啊，宝贵社会资源啊。”薛黎还教育高心：“你这小丫头下回有人脉尽早说啊，还麻烦我给人打那么多电话，求爷爷告奶奶，当记者还怕什么不好意思避嫌，根本没这回事儿，要能拿到稿子才最重要，记得没？”

　　　　“恩。”高心点头，算是掉坑里了。

　　　　钱韦看她一脸不高兴，倒是体谅她道：“没事儿，你们什么时候来，我们都欢迎。我们会好好配合采访，你们要问就尽量问。”顿了顿你道：“蒋总她在里面办公室，刚好腾了一个小时空，咱赶紧过去吧。”

　　　　长长的走道，每走一步都脚疼。

　　　　高心倒是不心烦了，她现在有点害怕。说不上来怕什么，但总归心情低落，怕的要命。

　　　　敲了门，里面说了进。

　　　　宽敞的办公室，沉稳的简约家具，办公桌后蒋卓臻一身深蓝色套装，白衬衣，红嘴唇，什么都没变，只是表情凝重了点。一堆文件里抬头，看见人进来才换了笑容，去跟薛黎握手，寒暄几句，才把手伸到高心跟前，脸上淡淡一笑道：“也很高兴见到你，高小姐。”

　　　　高心秉着呼吸，大眼睛愣愣看她了两秒，机械的伸手，碰在她手跟前，蒋卓臻并不为难她，象征性的握了就收回手招呼她们俩坐。

　　　　薛黎单刀直入，递了采访大纲给她。蒋卓臻自己带了眼镜，认真浏览了一遍。

　　　　薛黎开了录音笔，高心抱着笔记本在旁边打下手记录。

　　　　蒋卓臻跟薛黎都是在美国待了不少年头，交流起来障碍不大，难得她俩对当前经济形势都有比较清晰又自主的认知，对国内地产这块都做有功课，一来二去聊的比较投机。薛黎这人面善心里刁钻，聊开了就专门逮带刺儿的问题问，蒋卓臻也算脾气好的，很多问题，包括涉猎家庭状况的也一一说了。

　　　　“你问家族企业这种模式在中国能实行多久。我觉得这问题，不是简单的一个经营模式的问题，还有很多经营理念的问题。对我来说，我目前的这些事业最主要还是实现我个人的一个价值，我是没想过把这份资产留给我的后代，这很原始。如果现在有比我有能力的人，说他可以把我的投资事业做大十倍二十倍，我完全可以把公司交给他经营。”蒋卓臻一颦一笑都是标准的女商人范儿，聊严肃话题时候也相当有魅力。可以看出来，她这个人胸怀还是广阔的，不是个小肚鸡肠目光短浅的生意人。

　　　　薛黎看没把她问住，稍微也觉得她这人确实不错，估计不是纯靠爹的二代。

　　　　“至于你问我地产还能撑多久，90年代的时候到处都喊泡沫了，2000年又喊，2005年也喊，2008年还喊，喊了很多年，大的泡沫还没刺破。这里面可能不纯是经济的问题，也有政府政策的导向性问题，站在我们的立场上，谁也不希望这门生意垮台。我想完全破产的情况一旦出现，政府也会干预，局部城市或因过度饱和出现下滑，这是有的，但大环境上我觉得这两年说破产还有些早。”蒋卓臻答的有理有据，顿了顿笑了道：“而且我退出倒不是不看好这个行业，我只是觉得既然有资本，我们可以对更多实体经济投资，利国利民没什么不好。”

　　　　“谢谢蒋总接受我们的采访，你说的很好。”薛黎对她也算另眼相看。

　　　　蒋卓臻自始至终表情淡然，采访结束的时候跟薛黎再次握手，然后让钱韦送两个人出去。

　　　　待了一个小时，高心没跟她说上句话，目光交流也很少，随着钱韦就出去了。

　　　　“你都记下来了吗？”薛黎在底下停车场问高心。

　　　　“都记了。”高心听得挺认真的，那个声音以前跟她说甜言蜜语比较多，还是头一次听蒋卓臻聊生意聊见解聊这么久。

　　　　“那就好，这稿子交给你了，好好写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