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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子心是那么积极，得到月老的首肯后，便立刻搬来了红娘苑，说是要熟悉红娘的工作章程。
　　　　对于月老那个向官二代低头的老头子，我表示鄙视。
　　　　然而，鄙视归鄙视，这三公主子心的到来，我却是要积极准备迎接的。
　　　　好吧，谁让她拼爹完胜！
　　　　子心来这里当然不是摆官二代谱的。她是来求爱的。所以，也如无数在爱中的女子一样，将自己低入尘埃，低到可以开出一朵花来。
　　　　我想，子心心里的那朵尘埃之花，一定是芬芳异常的。但，我却不想闻。
　　　　“你真的不必如此。”我总是这样跟她说。
　　　　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听我的劝，回去。
　　　　虽然圣旨是金口玉言，但玉皇大帝分明是个宠女如命的老爸，而这个女儿又是他和王母的最后一个孩子，自然是想留在身边永伴天长地久，而不是希望到某一天堕仙，然后和其他女儿一样，堕入万丈红尘只能远远相望，再享受不到天伦。
　　　　甚至，我相信：这个让子心来当红娘的安排，是他们夫妇为了保护女儿，欺天瞒地想出的办法。正如子心所说，她来当这个红娘，起码，远胜过那些被贬入凡尘轮回的姐妹。
　　　　更何况，在天界里，只有红娘一职，是可以容忍恋爱而不犯天条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天上父母亦皆然。
　　　　这对曾经叱咤三界的的夫妻，为了自己的女儿，算是将能做的都做了。
　　　　“其实，你该回到你父母身边，好好陪他们。”
　　　　我由衷说。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我的父母。纵然神仙岁月千百年，一切记忆都已模糊，但我始终记得父母亲的样子，那是亲情至爱的样子。
　　　　子心听了我的话默然半晌，道：“亲情固然重要，可，爱情也不能没有啊。我长大了，需要离开父母身边，去找寻我的爱情。这是每个人的人生都需要经历的过程，不管有多难分难舍，都要经历的成长。就像我的父母，也是离开了自己的父母，结合到一起，共同组成一个新的家庭，才有了我们七个姐妹啊。这是没有哪对父母可以逆转的天道伦常，不是么？”
　　　　我一愣。
　　　　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除了极个别奇葩的父母，所有的父母都是爱孩子的，但并不能因为这份爱，就自私地将孩子留在身边。人由孩子成长为大人，是需要爱情的。我们需要与爱人一起，把彼此当作成年人，然后像成年人一样，一起组建新生活，背负生活的压力，甚至，养儿育女，代代传承。
　　　　“可是，如果你爱上的人是我，你是不能组建家庭和生孩子的。”我苦笑，“那么，又哪里来的天道伦常？”
　　　　我们，都是女子啊。
　　　　“不，我们可以组建家庭。你就是我的家！”她的眼神认真执拗，“而我，不需要孩子传承。因为我的生命，是长生不死的。只要天地还在，三界还在，我就会等着你一世又一世的轮回，然后跟你谈一场又一场永不醒来的恋爱。”
　　　　我觉得喉咙被什么湿湿的东西堵塞，说不出话来。
　　　　她已经扑了上来，搂住我的腰，用唇，封缄了我的嘴。
　　　　我吃了一惊。
　　　　她眼里却划过一丝狡黠的微笑，更顺势将我推到，在地……
　　　　“唔……”我的唇被封住，说不出话，只能示意挣扎。
　　　　然而，她是玉帝之女，又是留在玉帝和王母身边千年的独女，仙力早已被她父母锻造得难以想象！我一个小小的红娘，岂是对手？
　　　　于是，我这个万年受的红娘，再一次即将受了。
　　　　说“即将”，是因为在下一瞬我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让我所有的动作都停止。
　　　　如果这世上，有什么人可以让你跟现任的亲热动作立刻僵硬，那就是你的前任。
　　　　是的，我看到的，是我的前任。
　　　　所以可以想见，我当时是怎样一种僵硬到背脊生凉的状态。
　　　　况且，我的前任跟别人的前任是不一样的。世人谈恋爱，大都是因为不爱了而分手。是的，除了极个别的情况，人跟人分后都只因不爱，即便是所谓的因为现实，也不过是因为爱情的分量敌不过现实——说白了，也是不够爱。
　　　　所以，既然是前任，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所以，只要现任是自己真正所爱，人们往往还是可以将前任撇开的。
　　　　但我和我的前任，不是。
　　　　因为我们的分开，不是我们自己做的决定，而是——天罚。
　　　　我说了，每一届红娘，在爱上下一届红娘时，就会接受天罚，堕仙入凡尘。
　　　　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
　　　　所以，我跟他分开，只是因为他被天罚，被迫离开了仙界。其后的百年，我甚至都在思念他。
　　　　所以，我与他分开的时候，爱情，并没有结束。
　　　　他叫风无涯，是一个浪子。
　　　　或许，只有浪子才有那么多饱满的情爱，可以胜任红娘之职吧？
　　　　但浪子总是魅力非凡。所以，他给了我对于一个男人所有的幻想。
　　　　我爱他，很爱很爱。
　　　　而这一刻，那个我很爱很爱的男子，就那样站在了我面前，望着我。

　　☆、第227章　终卷：红娘（五）

若是真的爱过，便能刻骨铭心。
　　　　曾经以为早就淡忘了的人、淡忘了的感情，在那个男子站在我面前时，我才知道：一切，都已刻在生命，从不曾远去。
　　　　是的，我还爱着那个叫风无涯的男子。
　　　　至少，我曾深深的爱过他，而那份爱，至今没有变质。
　　　　或许，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借口，但是，我却真实地用这个为理由，再度拒绝了子心。
　　　　我不敢去看子心脸上的表情，我只知道：我无法接受她。
　　　　是的，爱情都是情不自禁，都是心中自动生发。而我，作为一代红娘，更是不会欺骗自己。那一刻，我与她进行不下去。
　　　　然而，子心是懂事的，没有我预料中的公主病和小脾气。相反，她乖巧地离开，乖巧地等待。
　　　　只是，走的时候，对我临去一眼，透着无尽的不舍与期待。
　　　　我不敢回她的眼神，因为不知如何回应她的期待。
　　　　同样，我也不知道如何回应风无涯。
　　　　因为我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别人。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他都已经不是我的唯一了。
　　　　可是，不管理由是什么，我这样就是背叛，不是么？
　　　　原本以为风无涯会怪我，但他没有。
　　　　他告诉我，自己已经历经了千年的轮回，也在世间经历过了一段段爱情，所以，他与我打平，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只要，我依然爱他。
　　　　可是，他一个凡人，纵然在凡间经历千年轮回，也是轮回不到天界的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一动，想到了那对夫妻。
　　　　果然，紧接而来的，便是玉帝和王母的指示。
　　　　据说，王母不满于玉帝的安排，对红娘人选另有意见，而这个“意见”，就是风无涯。
　　　　王母的理由很简单：我是历届红娘里，对初恋守护最久的。在仙界千年，我甚至没有一次实际出轨过，唯一的慰藉，就是劫梦。这样的人，是该被爱情破例的。所以，她觉得即便他们是玉帝和王母，也不能强人所难，让自己的女儿接手红娘，而是要找一个我真正的爱人。而在人间历练千年的风无涯，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如今回到天庭与我想爱，也是可以接受的。
　　　　理由很入情入理，听起来很为我考虑，也很尊重爱情，更是大慈大悲，所有人都为之动容点头，包括玉帝。
　　　　但是，我却并不以为然。
　　　　因为，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玉帝一定知道：我已经爱上子心了。
　　　　每个红娘都有一个验情石，只要红娘对另一个人动了真心，那个验情石就会发光。这个时候，上天就可以直接指派红娘爱的那个人为下一届红娘。
　　　　验情石本来是月老保管，但自从选定了下一任红娘是三公主子心后，那石头便被玉帝取过去看了，说是随时关注动向，看看女儿什么时候承接红娘之位。
　　　　也就是说，我的那颗石头应该是发光了的，我对子心动情，玉帝是知道的。只要他们夫妻愿意，他们已经可以直接指派子心为红娘了。
　　　　那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引来风无涯回归，又引出这么一出？
　　　　显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对夫妻舍不得女儿，又变卦了！
　　　　王母是天界手段最刚硬的人，从来都铁血无情，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对自己的孩子。
　　　　所以这一次，她不惜乾坤倒转，从人间抓来风无涯，然后给他恢复在仙界的回忆，最后，将他放在我面前。
　　　　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与我重修旧好，绝了子心的念头。
　　　　毕竟，在母亲看来，女儿为情所伤痛苦一阵，总好过为爱痛苦一生乃至去死。
　　　　如果识相，我应该配合的。
　　　　甚至，为了子心，我也是愿意配合的。
　　　　然而，当风无涯再度吻我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一切都回不去了。
　　　　是的，回不去了。那份感觉。
　　　　当初我与他相恋的时候，我还是个青涩小女孩，所以，即便是他的一个蜻蜓点水亲吻，都足以让我兴奋得整晚无眠。可现在，我已经比他更有恋爱经验得多，光是吻的技巧，我都能说出几十种……
　　　　我现在发现，在他面前，我由刚开始的无知青涩少女，变成了如今经验丰富的熟女。
　　　　少女与熟女，无所谓哪一种更好。但是，我曾经是以少女的姿势与他恋爱，中间千年未见，又突然以熟女的姿态与他再续前缘……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也一样，有着同样感觉。
　　　　而他，作为上一届的红娘，也跟我一样，无比尊重着自己的感情与心。所以，对于一切，他并没有强来。
　　　　反而，问得直接：“你已经不爱我了吗？”
　　　　“不！”我立刻反驳。
　　　　这个，我没有撒谎。我是真的没有不爱他。
　　　　“哦？那你还爱着我？”他眯起眼睛，望着我。
　　　　“我……”我沉默了。
　　　　显然，我也没有很爱他了。
　　　　他看着我的样子，笑了，伸出手，颇为无奈苦涩地抚了抚我的头：“小百合，你变了。”
　　　　“呵呵。”我只是干笑。
　　　　怎能不变？这可是千年岁月啊。
　　　　纵然神仙长生不老。可不老的，是容颜。而心，是永远都在成长的啊。我的心，早就已经丰富如青芜的草原，长满连天的芳草。
　　　　他见我不答，忍不住猜了猜：“听说，你已经喜欢了女人，是真的么？”
　　　　也难为他，那样君子的一个人，如今支支吾吾，问我这样一个八卦。
　　　　我有些想笑。带着温馨少女地。
　　　　“是真的？”他大约从我的眼神里读出了答案，又重复一声问道。只是这，几乎不是提问，而是断定。
　　　　我呵呵笑。
　　　　是的，我是真的爱过女人，没什么好隐瞒。毕竟，这百合红娘，便是以我为命名。
　　　　他见我如此，不知为何，竟涌上了男子的征服感。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竟然已经到了我的面前，横手一抱，便将我打横抱起。
　　　　“今晚，我要你见识一下，为什么女人只能找男人。”
　　　　他如是说，带着赌气般的口吻。
　　　　我晕死。
　　　　对于这样的他，我更加陌生了。

　　☆、第228章　终卷：红娘（六）

我终究没有见识风无涯的男人的好处，因为，我拒绝了。
　　　　对于我们这种以情为生的人，拒绝，便是最好的消情药。
　　　　这个男人，虽然已经是凡人，却同样有着曾经的自尊有骄傲。
　　　　“我永远不会强迫女人。”
　　　　他说。
　　　　然后，他头也不回，便走了。
　　　　看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空了一下。不自觉，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这样来，又这样去，真的可以周全？
　　　　毕竟，他曾是我拼却生命去爱的男人！而他，也曾经爱我如生命。要知道，一个红娘如果不是爱另一个人胜过生命，是不会对她的实体动心的。因为，承认一份爱，就等于达成了堕仙的契约，再入五道轮回。
　　　　这个男人，不管我之后还爱不爱，都该是我一生珍视的。
　　　　于是，在他走之后，我到处打探他的下落。
　　　　然而，不需要我打探，王母已经亲自造访。
　　　　“我这次来，不是以王母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她一来，便开门见山。
　　　　我望着凤冠霞帔高高在上的她，低首不语，等着她的发话。
　　　　她对我的态度似乎比较满意，拿眼睛斜扫了我一眼，道：“莲百合，你是一个明白人。你该知道，对于我跟玉帝，子心意味着什么。”
　　　　我点点头。
　　　　七个女儿，如今只剩最后一个。她对于他们的意义，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更何况，与凡间父母子女不同的是，这对夫妻，生命是无涯的。如果真的所有女儿都没了，他们，将会永远失去女儿到天荒地老。
　　　　王母对我的态度似乎更加满意，点了点头：“所以，哀家作为一个母亲，求你，离开子心，接受风无涯。”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听到她如此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种话，我还是震惊地抬起了头。
　　　　“怎样？”
　　　　她见我久久不答，再度逼问。
　　　　我想了许久，冷叹道：“在王母的眼中，感情一事，是可以勉强的吗？”
　　　　“不要跟我提感情！”一说到这个话题，王母就莫名炸毛了。她似乎对这个词很生气。
　　　　“说什么感情不感情？其实还不过是追花逐艳的好色？呵呵，一个感情二字，就毁了我七个女儿，还……”她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妥，生生顿住，才续道，“总之，我不会让你碰子心。你，不准再跟她提什么感情。”
　　　　我知道她隐瞒的是什么，是玉皇大帝的风流史。其实，这在我们神仙圈，已经是公认的秘密：王母是只母老虎，玉皇大帝只是天庭的幌子，所有大小事情作主的都是王母。也正因为如此，玉皇大帝才觉男子雄风体现的机会缺乏，所以总喜欢在外面招摇惹仙女妖女魔女等一切可以惹的女……总之，就是要背些情债，一方面在老婆面前证明自己的魅力，另一方面也在老婆面前刷刷存在感。
　　　　王母对这种情形想必是十分无语，但却无可奈何。
　　　　毕竟，那是她的男人。他们，是夫妻。
　　　　但对于女儿，她能做的显然就多了。
　　　　以前对于六个女儿的禁锢爱护不成功，显然已经成了她心里的最大通病，所以这一次，为了子心，只怕任何事她都做得出来了。
　　　　“你知道，如今的我，为了子心，任何事都可能做出来。”
　　　　她显然也知道我已猜到。
　　　　如此，便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我呵呵一笑：“所以，王母娘娘，想要怎样？”
　　　　“那要看你想要怎样。”王母的眼神里有了冷厉的光芒，“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求你，你丝毫不为所动。那么，如今看来，我只能以王母的身份了。”
　　　　“是的，王母身份非常。所以，王母娘娘，要怎样？”
　　　　反正明知自己是没有善终的了，我忍不住呛了她两句，来抒发自己这一刻的憋闷。
　　　　王母果然是女中豪杰，听了我的话，只是一笑，也不啰嗦：“要么，你跟风无涯在一起，让他接任红娘。要么，风无涯死。”
　　　　“没有商量的余地？”
　　　　纵然知道皇家金口玉言，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却还是忍不住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嗤然一笑。
　　　　我沉默不语。于是，我懂了。
　　　　心，没来由地像被人用针扎一样。
　　　　所以，要么跟子心分开，去接受风无涯。要么，就是牺牲风无涯的性命……风无涯已经是凡人了，而以王母的个性和手段，对风无涯的惩罚之“死”，绝对不止是让他重入六道轮回这么简单。
　　　　“话已至此，剩下的，你自己决断。”
　　　　王母作为一个大忙人，大约下面还有重要的事，所以，没再跟我浪费工夫了。
　　　　我看着王母的背影，想起那日风无涯的背影，眼泪莫名就流了下来。
　　　　我还是爱风无涯的，只是不似以前。
　　　　而我，是绝对不愿意选择风无涯的。因为，有人说过，当你爱上第二个人后，就不要再回头选择第一个爱的人。因为，如果你真的足够爱第一个，就不会在后来爱上第二个！
　　　　我知道，我已经爱上了子心。
　　　　如今我的心，是为子心而跳动。
　　　　这爱与爱，区别也很大。
　　　　但是，我做不到看着风无涯去死！、
　　　　捂着头，我觉得万分头痛。
　　　　这，真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它远远不似凡间人选前任和现任那么简单。因为我的一场选择，可能会带给一个男人死亡，也有可能会带给一个女神仙无尽无涯的痛苦。
　　　　这个抉择，即便不是天秤座，我依然做不出！
　　　　这事一连想了许久，想得头痛欲裂，也没有答案。
　　　　而王母那边，却一直在催。
　　　　子心，虽然被我拒之门外不再见，但偶尔在天庭遇到，也是一脸幽怨。而且，整个人明显更清瘦了。
　　　　风无涯原本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