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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醒河央-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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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紧盯住那行走在阳光中,漂亮得如同一卷微风般的背影。“你准备怎么办?”
  坐下,将肩膀的长发撩到背后,她靠入柔软如云的靠垫中,轻轻一招手,侍女双手捧着酒杯送到她的身前。“我怎么办要看耶布安打算怎么做,如果他仍想动手,那这一次,我就不会让他再有机会活着离开埃及。”
  想多问一些情况,可是话到嘴边又被咽了下去,不知为何。沉默,垂下眼看着纸上已经干透的墨迹,那流纵的黑色痕迹,几笔寥寥地勾勒出一个简单的轮廓,这熟悉到已然刻入脑海的线条,却被眼前蓦然恍惚的视线搅得有些模糊,鼻尖发酸的速度和眼眶酸胀的节奏很一致。夏月白将胸中的郁闷用一个深呼吸释放出来,可仍然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压得难受。
  轻咬嘴唇的时候,她听见图萨西塔的口中滑出一声低叹,伴随着这声无可奈何地叹息,那略微低沉的话音在两人间轻轻响起。
  “月白,相信我,一切都会没事的。”
  ★★★ ★★★ ★★★
  僧侣来来往往地脚步声很轻,像是害怕打扰了四周神像遥望天空的沉静目光。空气里盘旋的炉香同样很轻,无声无息地在巨大石柱间婆娑穿行,舞出一片曼妙中浸润着安逸的缥缈迷雾……
  “咣当!”在这一室凝固的寂静中,水盆打翻在地的声音格外的引人注意,也实在很刺耳。
  铜盆在地上转了两圈,盆边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拉出一道逶迤的尖锐呻|吟,最后盆底朝上反扣在地上,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低低的回音。
  制造出这样噪音的罪魁祸首正一脸兴奋地扑向地上的水渍,用身体当抹布将一摊水蹭的到处都是,连翻带滚的同时,阿斯兰还不忘用舌头舔食地上的水来解渴。
  放下手里的书卷,曲肘撑着扶手,阿尔尼斯微笑注视着在地上打滚的阿斯兰,似乎不论面对什么情况都能泰然接受的话音响起。“阿斯兰长得越来越快,才几天时间,好像又壮实了。”
  扯出尴尬的笑容,夏月白一边拽着阿斯兰的后腿把它拖出那片狼藉,一边喘着粗气说道:“个子是长了不少,心智完全没长,和刚来的时候一样还是整天惹事生非。”
  “听说前天在南苑把王的书桌腿都啃断了,被王关了整整一个下午。”
  和侍女七手八脚把阿斯兰拽走,刚松手,它又奔回去又蹦又跳地踩水,溢扬的水珠把跪地擦水的侍女溅了一身。“它活该,臭小子也不知道找个对的时间闯祸,满屋子大臣都在里面站着,桌腿突然‘咔’一下就断了。”
  当时的场面只能用混乱来形容,失去平衡轰然倾倒的巨大书桌,满地散落的笔台卷轴,一群惊吓过度花容失色的侍女,以及众多站在殿内张口结舌震惊紧张的朝臣。
  站在窗畔的图萨西塔不动声色地看着桌子倒下的瞬间便敏捷跳开的阿斯兰,眉峰淡淡一扬。
  当洗笔的金碗一路滚到她的前面,直至撞上她的脚尖才停下时,那双深棕眸子静静一暗,捎带着那张线条清俊的轮廓也硬朗了几分,她一声令下,侍卫将阿斯兰带出去关在院里的笼中。
  夏月白接到消息赶来南苑时,远远就望见铁笼里躺着一个懒洋洋的影子,毛绒绒的大脑袋搁在前腿上,半眯起眼晒着太阳。听见动静时它眼皮轻轻一掀,当看见来人时,阿斯兰立刻站了起来,隔着铁栅栏发出低低的呜咽,在笼子里烦躁地来回踱步。
  叹息,无可奈何。
  没进南苑,更没替它求请,只在院子里安慰了它几句,夏月白望了望南苑精美的大门便转头离开了,身后阿斯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咆哮了几声,很低的声音,带着一丝讨饶的哀求。
  “对的时间?”不可抑制地笑出声,揉了揉额角。“月白,你这个小母亲真会教育孩子。”
  “阿斯兰,过来!”厉声喝道,夏月白指着它。
  这大家伙撒野的背影怔了一下,回头瞅着脸色铁青的夏月白,即没有过去,也没有继续乱来。
  人与动物的对歭,往往最后只能发展成无声的眼神交流。
  僵持了短短的片刻,阿斯兰转身挪动步子,耷拉着脑袋慢慢朝她走过去,脖子和头上那圈开始生长的鬃毛随步行微微抖动,看着就像一团乱糟糟挂在身上的大草环。
  来到她面前,阿斯兰气馁地伏在地上,甩了甩脑袋上那团棕黄相间的杂草。
  蹲下身,夏月白使劲揉了揉它的鬃毛,粗硬的毛质略微有些扎手,这圈鬃毛是象征阿斯兰即将成年的标志,为这头十几天前还如大猫似的家伙增添了许多威武雄风。“要做听话的乖孩子,听到了吗?我们阿斯兰最帅了,对不对?”
  咧着嘴呜了两声,往地上重重一倒,抬起湿乎乎的前爪在夏月白干净的裙边报复性地抹了一把,雪白裙子立刻浮现一道脏兮兮的爪子印。
  “小坏蛋!”继续用双将那团杂草揉得更乱,对它发出的抗议声充耳不闻,半个身子趴在它的背上,顺手还在它头上拍了两巴掌。
  “殿下,霍克提莫斯将军求见。”门外响起侍女温柔的禀报。
  陡然一惊,盯着门外。“什么?”
  “霍克提莫斯将军回来了,正在殿外等待。”
  眼底依旧带着那温和的笑,脸色却隐隐渗出一丝苍白。嘴唇蠕动了一下,有丝不易察觉地颤抖。“他……回来了?”
  “阿尔尼斯,你说什么?”
  眸子闪过一缕微光,他笑。“没什么,让他进来。”
  忽然意识到什么,夏月白站起身,朝软榻上那神情一下子变得彷徨的年轻男子说道:“我先回去了,要给这小坏蛋洗澡。”
  顿了顿,点头,紧绷的唇扬起一抹浅笑。“好。”
  带着阿斯兰走出房间,回头看了一眼,微风缠着几缕光线在窗边徘徊,阿尔尼斯低头坐在榻上,冗长的发丝垂在风里轻轻摇曳,宛若一尊时光里沉静孤独的雕像,有种寂寞而精致的美……
  眼神轻闪,收回目光,她快步迈入长廊。
  ★★★ ★★★ ★★★
  坐在角落的桌后,耳边传来大臣们例行公事的汇报,夏月白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阿斯兰就趴在脚下睡觉,在昨晚被自己狠狠教训了一顿后,今天难得没有到处闯祸。 
  “霍克提莫斯将军已经回来了,利比亚和叙利亚的骚乱得到了平定,克蒙特和马里埃将军也在回来的路上,今年王的生日庆典,三位将军齐聚一堂必定非常热闹。”正事说完了,巴哈里笑眯眯地开口,身旁官员附和地应声,开始热切讨论起这场堪比新年祭典的法老生辰大典。
  负责底比斯所有典礼的官员走上前,朝着侧卧榻上的修长身影躬身行礼,恭敬地问道:“王,这次庆典还是在太阳殿举办,您看行吗?”
  眼眸轻敛,不以为意地轻轻点头。冷不防,她忽然睁开眼,潜在深棕眸底的目光闪了闪。“取消游行吧,庆典的其他环节一应从简。”
  官员没有发表异议,素来打仗是一个国家中最花钱的开销,上半年连续不断的几场仗打下来,就算是富有如此的埃及国库也出现了暂时的紧张。
  官员领命退下,另一人上前在报。“舞乐司有一事想请求王的恩准。”
  “什么事?”
  “舞乐司希望夏小姐为庆典的排练指点一下。”
  眸光一闪,不动声色的视线无声地滑向角落那张书桌,却见夏月白单手托腮凝视着窗外,恬静的侧脸,安静的眼神。
  “月白。”
  那女孩仍静静地侧望窗外的天空,微风拂过她耳边的发丝,几缕轻盈的墨色飞扬,一如她闪耀在氤氲眸底的斑斓阳光。
  笑,起身朝她走去。
  房内官员齐齐弯下腰,向后退了一步。
  双手撑着桌面,几缕长发滑落肩头在身前荡漾开来。“看什么?”
  耳畔传来的声音很轻,仿佛是一片阳光洒落肩头的轻盈,而这温暖的声音亦很近,近得当夏月白猛然回头时她的视线便毫无预兆地跌进那双棕色带笑的眸中,怔忡。
  “那片云……” 顺着她的话开口,迟疑地抬手指向外面,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的话和动作都很傻,她随即改口。“抱歉,我走神了,有事吗?”
  侧眸而望,微微思忖,浅笑。“云?”
  对这女王有时候会突然峰回路转的思维并不意外,但是夏月白也不准备照她的思路继续下去。“有什么事吗,图萨西塔?”
  从窗外那方浅青盈蓝的天空收回视线,唇角一抹浅笑在她伸手勾住夏月白脸庞一缕发丝时,纵然绽放出妖娆而妩媚的弧度。“舞乐司想请你去给他们一些指点。”
  “我?”将发丝从图萨西塔的指缝抽出时,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扫,呼吸悄然地轻颤了一下。
  撑着桌面,图萨西塔看着自己空掉的手心,唇线的弧度又扩大了些。“怎么样,要不要答应?”
  视线越过图萨西塔的手臂看向她身后静候在厅内的官员,那些藏在低垂头颅边闪烁不定的目光时不时投往她们的方向,带着她早就习以为常的探究和生硬。“如果他们不嫌我添乱,我可以去看看。”
  说这话时,她有意无意般提高了声音,微笑。
  “夏小姐能光临舞乐司,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哪会添乱,夏小姐言重了。”刚才提议邀请夏月白的官员立刻出声,堆笑的脸上露出讨好的表情,声音亦是。
  “还有什么事吗?”直起身,图萨西塔回头望着众人,沉声。
  大臣相互看了一圈,继而摇头。“臣等无事。”
  “时间不早了,你们退下吧。”
  脚步声纷纷响起,跟随着衣摆抖动的沙沙声,转眼间几十人便消失在门外。
  “你还没回答我。”
  “我不是已经答应去舞乐司了吗?”动手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书,今天总是走神,一个上午就抄了几行字。
  走到夏月白身旁,挤进只够一个人坐的椅子,将她环入怀里,脸埋入她淡淡幽香的柔软发间,轻声叹息。“云……怎么了?”
  不算宽敞的椅子里两人挤得只能紧紧贴在一起,图萨西塔温热的身子贴着她的身体,而她低沉的声音贴在她的耳畔,很烫。夏月白没能抑制住地一阵发慌,唇边吐出的话音低得连她自己都没听清楚。“像……兔子。”
  片刻的沉默,肩头传来闷闷地笑声。
  将纸轴卷好,忽视在图萨西塔笑声里逐渐逼近脸庞的呼吸,忽视她手臂隔着单薄衣服在腰上摩擦出一片炽热的滚烫,随着她笑声渐渐消失,那温度却越来越高。
  “月白……”
  她轻声唤出她的名字,温柔的让人心醉。
  神经有些酸麻麻地迟钝,恍惚地等待着她下面要说的话。然而,图萨西塔至终也没在开口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抱着她,用她认真而固执的力道将她拥得很紧。
  那力道,迫使血液燃烧出一种灼痛,像心痛,你明明知道它就在那里,却找不到任何方法将它抚平。
  夏月白缓缓回头,颤抖地唇在图萨西塔的脸颊极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脸颊是冰凉的,映衬着自己唇上的颤抖更加火热。
  猛然一怔,随即扭头缠上那双近在咫尺的唇,有丝压抑太久后急剧想要爆发的急切索取,带着那么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呵护。
  呼吸在唇齿间急促地纠缠,心跳声在耳膜里奏鸣出一段缠绵的音符……
  默认了心灵的沉沦,只觉得这沉沦恐怕还是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愿得一人心,相知为重,相守为信。

  ☆、第 六十三 章

  奔腾地河水,千里一泻终将每个日升月落卷入怀中带走,遥远的地平线静候在苍茫世界的尽头,迎接着咆哮浊浪中沉沉浮浮的岁月。
  那岁月,静或不静,都不能将风月的面貌改变分毫;那时光,走或不走,都不能阻止世间的缘分变成遗憾……
  正如所有的寂静和纷扰一样,正如所有的相遇和离别一样,凄迷旖旎的让人悲伤,却又令人不可自拔地陶醉其中。
  所以,生命开始畏惧岁月。
  所以,情长敌不过时光。
  ★★★ ★★★ ★★★
  站在门外,举棋不定。
  看着手里的东西,夏月白将放下的手又一次举起,咬着唇,轻轻敲上那扇沉默的大门。
  门从里面拉开,侍女看见门外的夏月白,微笑地把门整个打开,退后向她行礼。
  “图萨西塔,她……”局促,她朝四周扫了一眼。
  “夏小姐,王在内室。”侍女伸手一展,指明了方向。
  循着她的手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忽然一路而来的所有准备都落了个空,退堂鼓在心里敲得震天响。
  “夏小姐……”侍女温柔小声地在身旁提醒。
  夏月白硬着头皮朝那扇雕刻着伊西斯女神的大门走去,门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侍女,随着自己脚步的靠近,侍女伸手扶上门把,轻轻把门推开。
  站在门外,望着门上雕刻的精美绝伦的伊西斯女神,那双镶嵌着黑曜石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夏月白突然不知自己要不要进去。
  思忖片刻,一个深呼吸后,她缓缓迈进门里。
  她只来过图萨西塔的寝宫一次,那次是误闯了那间大得离谱的浴室,更撞见了埃及女王未着寸缕的模样,那样尴尬到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的窘迫,夏月白一辈子都忘不掉……然而脑中挥不去的画面,除了那片碧波荡漾的池水,还有那女王比例匀称的身体……流畅的线条不失一个女人曼妙的曲线,矫健而挺拔的身材,不会过分的娇柔,亦没有过分的硬朗。
  叹息,闭了一下眼,悄悄在心底对自己骂了一句花痴。
  这还是夏月白第一次踏入图萨西塔的卧室,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动,更有很多抑制不住的好奇。
  睁开眼,带着无比的惊奇打量着这间属于法老王的卧室……白色的地面和房顶,灰色的石柱支撑着这片深雪幽谷般安静的空间,除了那张大得有些夸张的床,其他的家具并不多,也没有想像中的奢华。
  整洁而简单,就像那个女王给人的感觉……干净,利落,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累赘。
  夜风从窗外流淌进来,被夜色染成暗色的纱帘,在风中舞出一片云卷云舒地轻盈,静谧,旖旎。
  干净的不染尘丝,沉寂的安静深邃。
  紧张,夏月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从胸腔后面蹦出来,闷闷地撞击着肋骨,生痛。
  “这次终于懂规矩了,居然知道让人通报。”戏谑的话来自一个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混合着风声从左边一座敞开大门的露台传来。
  扭头望过去,于是,呼吸悄悄一滞。
  月色很张扬,像一捧银茫灿烂的火焰,迤逦冰冷的光芒自精美的露台漾开,被夜风抖散在一道背靠栏杆席地而坐的身影。
  那把奢华柔长的发,在月夜里竟然流动出一层谜般诱人的暗蓝色,失去了那道精巧的鹰蛇头环的束缚,漆黑色的发丝水泻般披散在周身,微微地凌乱着。
  一如此时此刻图萨西塔望来的眼神,些许凌乱地闪闪烁烁。
  这样的夜,这样的人,斑驳了周遭画一般的景致,让人无法在去注意其他的风景。
  因为,她就是一道最美的风景线。
  靠着雪花石的栏杆,歪头看着站在房里动也不动的夏月白,图萨西塔兀自笑的惬意。“你要见我”
  直到听见她的声音,夏月白仍然觉得自己眼前的画面不太真实,美的不真实。机械性地点头,机械性的回答。“我有东西送给你。”
  “过来,”似乎有了兴趣,她曲起腿,身体微微前倾。“要送我什么?”
  “你的生日就快到了,我想送你一份礼物,可我在这里什么也没有,而且你也什么都不缺。所以……”她打开手里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卷纸,递到她的面前。“这个是我画的,希望你能喜欢。”
  笑,伸手接过,轻轻展开,微笑地眼静静注视着手里的纸莎草卷,慢条斯理,一丝不苟。
  手心里捏着汗,不知为什么,有种小学生交上卷子等待老师打分的紧张感。
  时间和空气,仿佛都在这静默的一刻,彻底给凝固了。
  良久。
  “谢谢,月白。”仅仅只是简单的一句感谢,她说的很缓慢。
  “如果有铅笔,我能画得更像些,苇杆笔硬度不够,而且墨汁的浓度也画不出那种层次感。不过说来说去,还是我的技术有限。”纸上一幅黑色线条描摹出的图萨西塔的素描画,捕捉了这位女王仰头凝望天空的侧脸,将她嘴角带笑的模样和沉静张扬的气质,一同定格在了某个瞬间。
  如果,时间真能被定格,夏月白多希望她们的时间能够一并被停下,不在向前,不在流逝。
  瞳孔深处的丝丝金色,就像探入寂静深海的那一簇簇阳光,坚韧美丽,势不可挡。如同图萨西塔现在心里翻涌的情绪,澎湃着前所未有的汹涌起伏,让她捏着纸的手指微微发着颤。
  眉心微蹙,轻声开口。“画得很像。”
  “像吗?”
  “像。”
  蹲下,双手抱膝,凝视着图萨西塔目光认真的眼睛。夏月白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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