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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玉：“……确实不知道。”
　　广播传出她们要乘坐的班车的检票通知，朱君阳招呼她道：“走了，检票了。”
　　汹涌的人群推着朱君阳前进，好几个人快速穿透夏玉的身体，她跟紧朱君阳，没敢回头再看一眼那只魂兽，却感觉有一道如炬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的后背。
　　……
　　直到上车前，她都想象不到一辆火车到底会破旧成什么样子。
　　她们所乘坐的是六号车厢。
　　这节车厢里，只有革质的座位，座位上面连布罩都没有，站在车厢口往里望去，一色的粽。这种颜色显得里面非常脏。
　　两旁的窗户是可以上下打开的，此时这些窗户开了一半，冷风就从窗户灌进来，不少人吵吵着冷，尝试着去关窗户，有的窗户可以推动，有的却纹丝不动。
　　朱君阳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她坐在第二排，两人座靠外的一侧。
　　陆续有提着行李的人上车，将冰凉的空气冲散了不少。
　　夏玉抬头看车顶，发现上面居然是一排小风扇。
　　这车真的得是老古董了……
　　她的耳尖动了动，捕捉到好几个吐槽车厢太过破旧的声音。
　　渐渐的，人上来的齐了，每个座位都坐上了人。
　　朱君阳对面是一对母女，女儿看起来和夏玉差不多大，母亲四十多岁的样子；她旁边是一个中年男人，有些秃顶，一上车就靠着窗户小憩。
　　时间到了三点零七，列车缓缓启动。
　　她们脑袋上的那个窗户就是无法被关上的之一，有细密的雨丝从缝隙里洒进来，正好落在了中年男人的脸上。
　　他睁开眼睛，抹了把脸，又抬头瞅了瞅窗户，叫住了一个路过的乘务员：“欸——乘务员！能不能把这个窗户关上啊？”
　　朱君阳和坐在外侧的女孩稍微侧了侧身，给乘务员腾地方。
　　乘务员尝试着推了推窗户，不出意料的，他也失败了：“这窗户应该是坏了。”说完，他就径直离开了。
　　夏玉倚着椅背站着，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机。
　　旁边是个五人座，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妻正在吃自带的水果零时，嗑瓜子皮的声音一下一下很有节奏。他们对面的三个人看起来互不认识，一男两女，也在各自玩着手机。
　　长长的车厢里居然没人说话聊天，安静地有些异常。
　　【大佬：别光顾着玩，小心地周围，我感觉这里好像有问题。】
　　突然收到了一条来自大佬的消息，夏玉睁大眼睛偏头看了一眼朱君阳，朱君阳低头认真地玩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她的对话框。
　　一时间她顾不上大佬话里的“问题”，伸着脖子偷瞄她的手机屏幕，想看看她给自己的备注是什么。
　　只见“夏玉”两个黑体字方方正正地立在对话框的正上方，冷硬而疏远。
　　夏玉撇了撇嘴。
　　【大佬：你去别的车厢看看，注意安全，有发现立刻回来找我。】
　　夏玉没说话，回了个“哦”给她。
　　她们第一次坐火车前往灵城的时候，就是在火车上捡到了呜呼，难道这次又要捡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呢。
　　她们是第一排，夏玉也没有舍近求远，直接向上一节车厢走去。
　　穿过两节车厢的连接处，仿佛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五号车厢里温暖而热闹，人们的对话声、手机的音乐声和小孩子的哭闹声一齐传进她的耳朵，让她有了一瞬间的怔愣。
　　这节车厢要干净整洁许多，座位上是天蓝色的布罩，两旁的窗户是被封死的，空调里吐出清凉的风，中和了因为人多而显得燥热的空气。
　　夏玉后退了一步回到她们的车厢，脚落地的一瞬间，一切喧嚣都远去，只有火车运行时发出的声响。
　　她又沿着中间的过道向七号车厢跑过去。
　　朱君阳见着她从自己身边路过没有停下，顿时明白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也站起身，跟上了她。
　　七号车厢和五号一样热闹，还有一个乘务员在推销奶片，一堆人的注意力聚集在乘务员身上，听她讲解这种奶片是多么多么具有营养。
　　夏玉站在车厢口，两节车厢的接口处更加摇晃，她把住了扶手，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死气沉沉的车厢。
　　朱君阳也在她旁边站好，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递到嘴边含着。
　　“大佬，吸烟有害健康。”
　　朱君阳笑了笑，拿打火机凑到嘴边点烟，借着这个动作的掩饰说道：“好久没听到这句话了，我这不是免得别人觉得我有病嘛。”
　　夏玉用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着她嘴边的烟。
　　朱君阳：“……”
　　夏玉：盯。
　　朱君阳：“……”
　　夏玉：盯×2。
　　朱君阳把烟抽出来灭了。
　　夏玉收回视线，说起正事：“咱们车厢好安静啊。”
　　朱君阳留恋地看了一眼还剩下大半根的烟，沉默了几秒，轻声说道：“是太静了。”
　　一人一鬼转身，看着她们车厢里的人。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和苍白，有人依靠着车窗，有人趴着桌子，有人干脆抱着自己的包一低头，全都陷入了迷迷糊糊地沉睡之中。
　　唯一几个清醒着的人也各自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
　　朱君阳看向她：“怕不怕？”
　　夏玉瑟缩着肩膀：“嘤嘤嘤，人家好害怕~”
　　“那就是不怕了。”
　　夏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朱君阳的话里带着十足的自信，按照她曾经说过的——无论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前都是小菜一碟。
　　说完她抬脚往前走，重新融入进这片安静的世界。
　　夏玉只想骂人。
　　她一个如花似玉的较弱女孩子，怎么可能会不害怕这种诡异的情况？怎么她嘤嘤嘤就是不害怕了？女孩子哭一下怎么了？怎么了？！
　　……
　　火车继续晃晃悠悠地前进，两旁是一望无际的青翠，近处田地呈阶梯状分布下来，远处的山峰似乎是直挨着乌云。
　　靠窗户的中年男人一觉睡醒，看了眼窗外的天空，低声感慨道：“这么一大块乌云啊……”
　　这么安静环境下突然有人说话，其他人却没有把丝毫的视线施舍给他。
　　朱君阳跟着向外看。
　　确实是这样的。
　　更遥远的地方是晴空万里，还能看见蓝色的天空和洁白的云彩，一整块乌云笼罩在他们的上空，遮挡住了所有的阳光，带来冰凉的风和雨丝，无论火车怎样前行都没甩开它。
　　夏玉在中间的过道穿来穿去，观察着两旁的人们。
　　火车已经行驶很久了，这些人居然没有一次离开座位。
　　售货员曾经推着小车来过两次，看车厢里太过安静就没出声，快速地走到了下一节车厢。
　　真是不管从哪里看，都很有问题啊……
　　又前进了没多久，她的眼前突然一暗，两边的窗户也变得漆黑一片，火车运行的声音被放大数倍，震耳欲聋。
　　这节车厢在一瞬间“活”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四百啦！这章前五评论掉落红包呀！


第90章　长长的隧道
　　黑暗中有手机屏幕亮起；　睡着了的人被声音惊醒；　惊慌地看向四周。
　　朱君阳也跟着摁亮手机屏幕；　她对面的那对母女也醒了；　母亲递给女儿一瓶水，女儿推辞道：“我不渴；　你自己喝吧。”
　　中年男人依旧闭着眼睛。
　　夏玉借着黑暗打量所有人的表情。
　　每个人表现的都很自然，有人惊奇、有人四下乱看；　还有人把手伸进别人的口袋……
　　乘务员开了灯。
　　暗黄色的光没有带来温暖；　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寒冷。
　　车厢内不再像之前一样死气沉沉；　里面的人互相大喊着聊天，声音甚至盖过了矿洞内火车行驶的声音。
　　夏玉蹲在朱君阳身旁；　大气都不敢多喘。
　　这气氛怎么感觉反而更加诡异了……
　　朱君阳安慰发消息安慰她：【放心吧；　一会儿有什么危险，我尽量带着你跑路。】
　　夏玉回复她：【我怎么感觉更不放心了？】
　　朱君阳：【放心吧么么哒。】
　　大佬这是被盗号了？？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夏玉：“？？”
　　【大佬：我的意思是，我尽量让你活到结局。】
　　大佬是发完了之后感觉不符合她人设吗？居然还撤回……
　　md好像有点可爱啊……
　　她擦了擦自己不存在的鼻血；　傻呵呵地露出一个笑容。
　　隧道很长，足足有两分钟后；　光明才重新出现在车厢里。
　　亮光出现的一瞬间；　车厢再度陷入沉睡；　聊天的人渐渐安静，挺直的脊背重新趴在桌子上，没有人再发出太大的声音。
　　夏玉有些无法理解这种异常出现的原因。
　　阳光会给整节车厢的人都带来睡意？一有光芒就犯困，一进隧道就清醒？这是什么毛病？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朱君阳居然也打了个哈欠！
　　夏玉连忙掐了一下她的胳膊：“大佬别睡！”
　　朱君阳倒吸了一口凉气；　用另一只手一个劲儿地在被掐的地方来回搓动，表情狰狞。
　　也幸亏对面的两个人全都睡着了，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解释她这种异常的举动。
　　她瞪了夏玉一眼，夏玉抬头望天。
　　【大佬：你想干嘛？】
　　夏玉委屈地说道：“他们都睡着了，我害怕你也睡……”
　　朱君阳愣了一下：【我刚刚睡着了？】
　　夏玉：“没有，你刚才打了个哈欠。”
　　【大佬：……】
　　【大佬：我还以为我睡着了但是我不知道……】
　　【皮皮虾：那没有。】
　　朱君阳握紧了拳头。
　　想打鬼。
　　外面的天有些擦黑，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下午五六点。
　　花城到雪城的火车要坐25个小时，旅程还有很久，夏玉却实在是坐不住了。
　　——任谁和一群这样死气沉沉的人呆在一起恐怕都会不自在。
　　不知道是不是也意识到了这节车厢的不正常，乘务员和售货员再也没有出现过在这里，昏黄的灯也一直没有再关上。
　　雨没有停，滴滴答答地拍打在窗户上，潮湿的空气顺着窗缝溜进来，缠绕在每个人的身上。
　　夏玉一只鬼，都感觉自己的裙角占满了水，变得更加沉重。
　　她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对朱君阳道：“大佬我去别的车厢看看！”
　　朱君阳点头同意了，还往她手心塞了张符。
　　夏玉握紧拳头，安全感爆棚，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走向了五号车厢。
　　车厢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关上了，她伸手推了一下，却没有推动。
　　她意识到了不对，使劲地踹了门一脚。
　　铁门剧烈晃动，却没有吸引到任何人的注意，包括他们车厢死气沉沉的乘客，还有对面车厢欢声笑语的人群。
　　一门之隔，天差地别。
　　夏玉背后一阵发寒，猛得回头转过身往后看。
　　身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冰凉的风从过道中间穿堂而过，似乎是在向她解释着刚才的寒冷从何而来。
　　她使劲地攥住手心的符纸，抚了抚小群子上的蝴蝶结，走到七号车厢门口看了一眼。
　　同样的，门也无法被打开。
　　他们这节车厢被锁死了。
　　而且无论她做出什么反应，也没有人注意她。
　　她狠狠地踢了一脚门，给两边相同的待遇。
　　一声巨响后，窗外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六号车厢里的乘客再次活了过来。
　　夏玉的身体却僵硬了。
　　因为面前的玻璃上，不是七号车厢里的场景，而是她自己的身影。
　　这扇玻璃门后的世界与窗户外面一模一样，以夏玉的夜视能力，可以看到黑暗中的轨道和隧道的石壁。
　　七号车厢……不见了……
　　那么五号车厢……
　　她转身看向朱君阳的方向。
　　果然，对面的门口也是一片漆黑。
　　这节车厢在没有车头、没有车尾的情况下继续行驶在漫长的隧道中，车内的人群如同一具具尸体，被拉向一个未知的深渊。
　　夏玉开始往回走。
　　中途路过一个乘客的时候，那人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脚。
　　她的瞳孔收缩了两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走到一人身旁时正好列车转弯，她就顺势一倒，一个女人伸手扶了她一下，笑着说道：“小心点儿。”
　　胳膊上的触感如同碰到了冰锥。
　　夏玉讪笑道：“谢谢，车晃动得太厉害了……”
　　女人脸上是一成不变的笑容：“没事，别客气。”
　　夏玉抽回了手，加快脚步一鼓作气地走回了朱君阳的身边。
　　没有她的座位，她就假装是从其他车厢过来找人的，轻轻地拍了拍朱君阳的肩膀：“原来你坐在这里啊，我找你半天。”
　　朱君阳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没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刚才来的路上差点撞到人了，幸好一个好心的大姐扶住了我。”夏玉对着她边使眼色边说道。
　　朱君阳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配合夏玉道：“现在还没出隧道，不如你就在这里陪我一会儿吧。”
　　夏玉连连点头。
　　旁边的中年男人看了她们一眼：“小姑娘们感情挺好啊。”
　　夏玉皮笑肉不笑：“其实也没有多好啦。”
　　男人只说了一句，就把头又转了回去，似乎是窗外有着好看的风景一样。
　　火车的轰隆声可以改过一切，夏玉凑近朱君阳的耳朵，轻声说道：“这节车厢前后完全脱离，在车上是看不到下一节车厢的……而且就在进隧洞后的一刹那……她们……”她看了一眼互相交谈的乘客，“她们……就能看见我了……”
　　人在什么时候可以见到鬼呢？
　　刚出生，和即将死亡。
　　这里的人们显然不是刚出生的幼儿。
　　那么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这一列车的人，都接近了生命的尾声。
　　一整节车厢里的人非自然死亡，只有列车发生事故才能达到这样的结果。
　　这些想法在朱君阳脑海里过了一瞬，随即又压在心底。
　　她看了一眼手机，距离列车驶入隧道已经超过了十几分钟，却仍然没有光明出现。
　　车厢里的人群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气氛开始紧张，惊慌的人们趴在窗户上向外看，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回事啊？”
　　“这条隧道怎么这么长？”
　　“乘务员呢？乘务员出来解释一下呀？”
　　也有人故作镇定：“没事，别慌，这条隧道就是长了点，我曾经坐过一趟火车，那隧道才叫一个长呢……”
　　夏玉蹲在朱君阳身边，哭丧着脸：“这回我相信我是主角命了，怎么走哪哪出事？”
　　朱君阳摸摸她的狗头：“上回坐车什么都没发生你不是还挺失落的吗？这回怎么样？刺不刺激？”
　　夏玉：“QAQ太刺激了，刺激得我心脏病都要犯了。”
　　别人看不到，她可能看到窗外的景色。
　　两旁的石壁飞速后退，黑灰色的影子在墙壁上快速蠕动，像是在寻找着一拥而上的最佳时机。
　　她弱弱地提议道：“要不……咱们把窗户关上吧？”
　　旁边的中年男人说：“乘务员刚才不是说了？这窗户关不上。”
　　“那怎么办啊QAQ。”
　　朱君阳贴近她的耳朵，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廓：“你看到了什么东西？”
　　夏玉的耳朵忍不住动了两下，回答道：“有灰色的影子在外面的墙壁上……”
　　朱君阳若有所思。
　　母女中的母亲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疑惑道：“这得有半小时了吧？”
　　女儿道：“妈，你看着点东西，我去找列车员问一下。”
　　说完，她就放下东西向着五号车厢走去。
　　要是她们发现通往下一节车厢的门无法打开……会不会引起更大的惊慌？
　　女孩走向玻璃门，轻轻一推，门直接被推开了！
　　夏玉瞪大了眼睛：“别过去！”
　　可是已经晚了，女孩向前迈出了一步。
　　夏玉风一般地冲向她，伸长手臂去抓她的胳膊。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夏玉抓住了她的胳膊，女孩整个人却已经坠落到了车外，两条腿被拖着在铁轨上摩擦，血腥味儿弥漫开来，一大片黑气蠢蠢欲动。
　　女孩发出凄厉的尖叫，其他人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继续开心快乐地聊着天，包括女孩的妈妈。
　　“抓住我啊！！别放手！”夏玉焦急地大吼道。
　　可疼痛已经让她失去了意识，她的手渐渐无力，眼看就要彻底滑落，甚至将夏玉的半个身子带出了车厢。
　　朱君阳一把将一人一鬼全都薅了上来，反手扣上了门。
　　夏玉感觉自己似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甚至还看到了黑白无常在向她招手。


第91章　熟悉的黑雾
　　女孩的双腿血肉模糊；　夹杂着泥土与石子；　膝盖处更是可以直接看到白色的骨头。
　　夏玉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刚才真的太惊险了；　如果不是大佬来的快，她可能会和这个女孩一起掉落在轨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