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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君狡黠地将她的风衣后摆掀起，拿出了一个和手里的箱子长得一模一样的递给唐玉：“拿着，这才是你的箱子。”
　　唐玉将箱子打开，基因咀液好好地躺在里面。
　　“我就说你怎么穿了这么一件衣服来，原来早就有pn　B了？”唐玉对着邢君笑，“没想到你还挺机警。”
　　“当然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没有另一个方案。”邢君冷笑，“禾束深夜巡查更证明我的想法，他肯定会把我们都杀了。不过他也就一颗脑子，大家都是智慧物种，谁还没个想法？对吧。”
　　唐玉说：“看来以后我得小心点防着你。”
　　刑君纳闷：“怎么说？”
　　“看你说谎不打草稿的样子，一个不留神就被你骗了。”
　　刑君：“这叫什么话，骗你之前我肯定提醒你一句的。”
　　走进4号仓库，徐天明和江风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们了。更让唐玉没想到的是那个叫阿奈的暗礁成员也在，而且只是简单地铐着手铐和脚镣，完全没有升级防护措施。
　　唐玉问：“你也要将她带走？”
　　“是，她是我们重要的协作伙伴，她连T299都能轻松切割，必要的时候我觉得可以让她帮我们扫清障碍。”回答她的是刑君。
　　唐玉的五官紧了紧：“你是要让她切开封锁墙还是要她杀掉武警？”
　　“两者都有可能。”

　　☆、第一百一十七章　善意

　　T299从4号仓库专属通道出发，穿梭在一圈圈的蓝光之中。
　　抵达出口时刑君出示执行令和出入许可后门口警卫上车看了一圈，用探测仪在她们身上扫描，没有异样。
　　警卫将探测仪关了，屈起手指顶了顶帽檐，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车里转了转，看见了坐在角落的阿奈。
　　“刑姐，大晚上的你们带这个暗礁的人要去哪里？”警卫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执行令上不都写得清清楚楚吗？带她去确认暗礁的据点。”
　　“没，我就是好奇，刑姐不用反应这么大。”警卫笑了笑。
　　其实刑君反应并不大，他看似随便一说其实在认真观察刑君的微表情，看她有没有被真正惹怒的痕迹——如果真的有些生气反而代表刑君说的是真话，要是支支吾吾眼神有些闪躲的话很有可能是心虚，那他就要继续细查。
　　警卫有他的小心思，老江湖刑君倒是完全不放在眼里。她冷笑一声摊开双臂：“反正已经出发太迟了，您接着好奇。”
　　“不不不，我怎么敢耽误你们办正事。不过……”警卫走到阿奈面前，指着她，“这个贱人杀了我战友，我得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没等刑君回答，警卫挥起金属质地的探测仪重重敲击在她的脸上。
　　阿奈的身子晃了晃，已经长至脸颊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散开，全粘在她的脸上。
　　陆晓泉和唐玉都有点看不了一个大男人对女性动手的画面，更何况阿奈又瘦又小跟张纸片似的，双手还被反铐在身后。
　　被打也一声不吭，阿奈将低垂着的头慢慢抬起来，嘴角渗出的血无比清晰刺眼，她盯着警卫，邪性的目光之下嘴角在慢慢上扬。
　　相当具有挑衅意味的笑。
　　“终身难忘的教训就只有这种程度？逗我玩吗？”
　　警卫大怒，直接将腰里的枪拔了出来压在阿奈的脑门上。
　　陆晓泉：“住手！”
　　阿奈完全不在意他和他的枪，含笑望着别的地方。
　　枪响的同时，刑君的双臂夹住了警卫的脑袋，弹壳落地的时候脖子被拧断的警卫一同摔倒在地。他瞪圆的双瞳之中似乎还有阿奈笑容的残影。徐天明眼前一闪而过黑色的影子打中他身后的玻璃窗，直接镶嵌在里面。徐天明回头看时才发现自己刚和死神擦肩而过——那是一枚被阿奈反弹的子弹。
　　阿奈的脑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面古怪的银色面罩，上面还残留着浅浅的弹孔。面罩很快向两边旋转分离，变回了她的刀刃。刀刃像银色的流水从她的后背流了下去，隐匿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
　　“你不动手我也能杀了他。”阿奈望着刑君说。
　　刑君：“也能杀了我们对吧？行了，江风，将她解开吧，她要杀我们随时可以动手，这点儿枷锁完全不可能控制得了她。老徐，你把尸体丢到储藏室去。”
　　“嗯。”
　　拖走了警卫的尸体，刑君重新启动T299顺着专属管道加速，“吨”地一声冲入黑夜之中，眨眼便消失不见。
　　启动隐形模式的T299安静无声地在L城夜晚穿梭，刑君设定了自动驾驶模式，单手握在方向盘上持续扫描指纹。她设定了目的地，系统提示还有43分钟抵达目的地。
　　“除了暴力突围之外，你的pn　B是什么？”唐玉靠在她身边问道。
　　“等待。”刑君说，“其实暴力破坏封锁墙离开才是pn　B，第一方案是等待，等待禾束或者上级再下达指令开启封锁墙，利用T299的隐形功能悄悄偷跑出去。”
　　徐天明拆她台：“封锁墙有红外线扫描，T299只是隐形不是真的消失了，它通过封锁墙的时候会被扫描报警。”
　　刑君回应道：“它报它的警我们闯我们的关，等他们发现有东西出去时咱们早就飞出大几百米了，让他们满世界找去吧。”
　　陆晓泉眼睛发光：“听上去蛮靠谱的嘛。”
　　徐天明继续拆台：“听上去是靠谱，不过据我所知封锁墙从三个月前启动之后就没有开启过出口。出口的开启需要至少五个以上一级授权才行。又不是出城办事，这是封锁致命病毒，哪有那么简单就让你等到出口开启的机会。”
　　刑君：“所以我才带了阿奈来。阿奈能将T299都切开，封锁墙是不是也不在话下？”
　　阿奈回答她：“不确定，不过应该没问题。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我切不开的东西。”
　　一直站在刑君身后没吭声的唐玉指尖轻点着嘴唇之上，望着阿奈若有所思：“所以至今为止你能切开所有固体这件事是暗礁都知道的吧？”
　　阿奈顿了几秒钟才回答唐玉：“没错。”
　　“毕竟不是所有的封锁墙都有驻兵，你完全可以选择一块无人的地方切割出一扇出口。所以你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尝试切开封锁墙？”唐玉接着问。
　　阿奈的目光在刑君和唐玉之间摇摆，没有直接回答。
　　“你回答我的问题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并不是在给你挖坑，我只是提出疑问。”唐玉摆摆手，“我想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所以既然你战无不胜为什么没有尝试切开封锁墙？暗礁现在的能力在你们依坦教里已经算是出类拔萃的吧，难道你们不想离开L城为你们的真神去征服外面的世界吗？”
　　“你的质疑很合理，我也可以告诉你，如果我还想继续为洛先生和暗礁效力，又或者洛先生不顾我的生命让我一个人深入隔离区这件事在封锁墙启动之后的话，这堵墙可能早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早就想要背叛暗礁？”
　　“继续待在暗礁才是对我自己生命的背叛。”
　　唐玉不再说话，似乎在思忖着什么，为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走到刑君身边。
　　“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刑君小声问她。
　　唐玉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大概是暗礁给我的感觉太可怕，不得不防。”
　　刑君捞了她腰一把：“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
　　“阿姨别闹。”唐玉推了她脑袋一把，“这时候注意力要高度集中，别开自动模式了，你手动操作吧。”
　　“我困得不行了。”刑君揉揉眼睛，“我已经超过30个小时没睡觉，眼睛快睁不开了。”
　　“坚持一下。”唐玉特别冷血无情，“等出了L城你要怎么睡怎么睡。不过，咱们能离开这里吗？”
　　“别害怕。”刑君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捏，“害怕这种情绪是你越在意，它就越跟着你。一旦你忘记了它也就不复存在。别想那些事了，无论能不能离开我都和你在一起。”
　　“你这是给我心理建设吗？让死亡真的到来时我不至于太害怕？”
　　“……能不能有点情趣？我这是和你说情话呢。”
　　“和老阿姨说情话，我为什么要过这么堕落的日子。”
　　唐玉和刑君随意斗着嘴，互相在嘴上占着便宜。
　　江风在检查燃烧枪的解压口是否畅通，余光里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便随意分了一眼过去，阿奈又大又黑的瞳孔里是他的身影。
　　就算刑君说铐着她没用，可江风和徐天明都觉得还是铐上为好，至少心里踏实。
　　“江风。”阿奈轻声问道，“你能给我倒杯水喝吗？我已经好多天没喝过水了。”
　　江风没理她。
　　阿奈有些失望，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舔嘴角破口处。江风将所有燃烧枪都检查完毕之后站了起来回头看阿奈。
　　方才面对警卫妖邪无比的阿奈此刻却是一副完全不同的面容，像可怜的小流浪狗似的望向他，眼里全是无助。她分明有能力杀光全车的人霸占所有的资源，但她没有这么做，甚至很卑微地在乞求一杯水。
　　江风拉开冰柜的门，从冰柜之中取出一罐汽水。
　　L城已经断电断水许久，这冰柜的运行完全依赖T299自身太阳能储备池里供给的电，弥足珍贵。江风为她打开拉环，“嗤”地一声，二氧化碳喷出清爽的声音，易拉罐越靠近阿奈冷气越是让她心往。看着这罐冰汽水，阿奈忍不住地吞了吞口水。
　　“来。”江风面无表情地挤出一个字，依旧没有为她解锁，将汽水亲手递到她嘴边，“喝吧。”
　　阿奈嘴唇沾着冰凉的易拉罐口，抬起大眼睛看着江风。
　　江风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
　　阿奈安心地闭上眼将头扬起，大口大口地喝汽水。
　　一口气将整罐汽水喝完，阿奈脖子上沾湿了不少，和汗水混合在一起，领口的衣衫被浸湿，变成半透明的状态。
　　“谢谢你。”阿奈抿了抿嘴，看着江风的眼神很清亮。
　　江风将易拉罐捏成一团，随手一丢正中垃圾筐。
　　“这么宝贵的汽水倒是给了杀人魔喝。哼哼哼。”徐天明说的话继续和他不对付，“对付小男孩的方法真是不能再简单了。”
　　江风没说话，将自己迷彩外套脱下来反盖在阿奈的身上。
　　阿奈低头看了一眼有些明白他的用意，他的做法明显让同僚不认可，阿奈也不再说话给他添麻烦，只把他的善意放在心里。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封锁墙

　　离封锁墙还有三公里的时候刑君将车停到了雨林深处，派出无人机前往封锁墙出入口侦测情况。
　　无人机的红外线摄像头将L城夜晚的景象传回车里，刑君她们看着悬浮在空中的虚拟屏幕中时不时掠过天际的庞大黑影，雨林中神出鬼没的野兽……L城已经彻底沦为危机重重的“外星球”，而远处赫然耸立的宏伟高墙就像是凌驾于她们已知文明程度之上的更发达文明的象征。
　　唐玉是第一次看见封锁墙，她随部队进入L城的时候封锁墙还未启动。
　　封锁墙比她想象的要高许多，完全不能称之为“墙”，如同一排整齐的山将L城围得结结实实。唐玉突然想起这个场景很像她大学时和同学一起参与的微型生态圈的项目，微型生态圈属于二级保密项目，一个比脸盆大不了多少的玻璃罐里有河流森林湿地和高山，甚至还有比蚂蚁还小的犀牛和河马。唐玉亲眼看见一群斑马穿过湿地的时候无比震惊，原来前沿科技已经进展到了这种程度。她趴在玻璃罐边上饶有兴致地观察微型生态圈里的事物，突然看见了一只倭黑猩猩。
　　倭黑猩猩是最接近人类的物种，它半蹲在树上，一只手勾着树枝保持平衡，另一只手抱着怀里的孩子。倭黑猩猩一开始在眺望远处，有可能在寻找自己的同伴也有可能在警惕天敌的来袭。就在唐玉的脸庞靠近罐口的那一瞬间，它像感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扭转了头望向天空，看见唐玉占据半面天空的脸时，脸上明显露出了惊讶的神态。
　　那时唐玉觉得这些被改造了基因的动物有种说不出的可怜。它们以为自己活得理所当然，可低容量的大脑无法进行更深入的思考。它们不知道自己是可怜的试验品，不知道自己被困在小小的玻璃罐里，从生到死都只是别的物种的实验。
　　曾经的怜悯之情忽然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看着虚拟屏幕上巨大的封锁墙，他们就是实验罐里随时可能丢了性命的试验品。唐玉被莫名的绝望占据——就算她们有可能从眼前的“玻璃罐”里逃走，却逃不开另一个更大的玻璃罐，这个“玻璃罐”或许就是人类演化的既定命运。
　　无人机慢慢靠近封锁墙，正要拍摄出入口时，突然画面剧烈晃动之后信号断了，屏幕上一片雪花。
　　“应该是磁场干扰。”刑君试图收回无人机却没有任何信号反馈，“可能已经坠毁了。”
　　“幸好我们没有冒失靠近。”徐天明说，“靠近的话很有可能会第一时间被攻击。毕竟封锁墙是隔绝特级灾难的最后一道坚固防线，它从制造到投入使用连我们SDTG都没有一点消息，在它身上肯定采用了很多顶尖甚至是不宜公开的技术。”
　　“我不也没靠近么，别没完没了涨他人士气了。”刑君对他嫌弃地摆摆手，“还有两架无人机，一架留着备用，另一架派出去侦查一下安全距离。啧，这样很难办啊，如果不能靠近出入口的话就算它有开启的时候我们可能也无法赶到，你们说……”刑君全神贯注地在想办法，以至于车身突然倾斜时她一个没站稳直接摔了出去。
　　坐在驾驶位上的唐玉立即被安全系统锁住，剧烈震荡之下只有她安然无事。
　　T299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力量抓住，整辆车竖了起来。刑君和陆晓泉一同滚向车门的方向摔在一起，又跌到车窗上。徐天明用力扒着座椅整个人几乎悬空而起，而江风更是从车最后方的高处甩下来。
　　“抓住我！”阿奈的两片刀刃火速从手臂上掀起，像麻花一般卷在一起，将锋利的部分相互隐藏起来，非常是时候地绕在江风的腰间，在半空中把他安全地捞了回来。
　　T299在剧烈地震荡着，一会儿疯狂往下冲，一会儿又在空中旋转。它就是盛满酒精的调酒壶，不停接受调酒师花样百出的抛摔和摇晃，她们就是壶里的“酒”，晃得脑汁都要喷出来了。
　　“是阿朗。”阿奈的刀刃将她的身体和江风一同锁在车后的扶手之上，无论怎样晃动都稳稳当当地挂着，如同两只蝙蝠。
　　“阿朗？可以徒手抓住远处物体的那个刺猬头？”江风问道。
　　阿奈点点头：“就是他。他已经抓住了你们的车。”
　　江风和银发三人组交手过很多次，对于他们的能力都非常熟悉。
　　“他来了，说明洛先生也在不远处。”阿奈的话让被晃得浑身是伤的刑君警醒起来。
　　银发来了？
　　车被从天入地地甩，每次刑君想要爬回驾驶位都在关键时刻被甩飞，没有她的指纹T299无法启动。
　　“手给我！”被固定在座椅上唐玉用尽全力伸手想将她拽到身旁的主驾驶位上，刑君额头上流着血，也不管脚下踩到了什么用力一蹬去够唐玉的手。徐天明的脸被她踩个正着，鼻息狂喷。
　　她们倆指尖相触就要够到彼此，忽然又是一阵天翻地覆，刑君直接砸在唐玉身上。
　　唐玉忍着痛死死扣住刑君的腰，天旋地转之后刑君还在唐玉怀里。
　　“被你抱着感觉挺好。”刑君的血沾了唐玉一身都没去擦，还对她笑。
　　唐玉着实服气，将她往主驾驶位上推：“都什么时候了！快点把车启动！”
　　“好嘞。”刑君敏捷地翻身上座，安全系统将她牢牢地扣在座位之上。手压住方向盘，T299车顶一圈划过充满生命力的白光，她迅速将方向盘往上提拉，和桎梏着车身的力量正面对抗。
　　刑君将提升力拉到最大，以车窗外的景物为参照物并没有提升多少。车身在不住地颤抖着，拽住它的力量比想象中的要强大很多。
　　车顶上“吱吱嘎嘎”地响着，被摔得鼻青脸肿好不容易坐到座位上的陆晓泉和徐天明都惊奇地往头顶上看，只见车顶一个巨型五指的形状在慢慢往下塌陷。这是T299强大的提升力和阿朗控制力相互抗衡的后果。
　　刑君：“不行。这样下去T299很可能会被自己的提升力压扁。”她慢慢减缓提升动力，车身在一步步被拽向地面。
　　洛先生站在阿朗身边，手里不住地将一块金色的怀表开开合合。
　　阿朗脸色由青转红，隔空抓住T299的手臂青筋撑起皮肤看上去随时可能爆开。阿朗已经使出超越自身能够承载的能力，洛先生只悠然地望向天空，欣赏空中若隐若现的T299。
　　“洛先生……我快坚持不住了……”阿朗汗如雨下，瞳孔里也开始充血。
　　“不过一辆车而已，你要相信你自己可以做到的。”洛先生把怀表轻轻绕在指尖上，“好好稳住，我马上让你解脱。”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