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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得赔一条命进去，别冲动。”
　　宋颖被反绑双臂塞进塑料袋里，嘴被封上之前也在安抚陈果：“没事别担心，过几天我就回来。你别乱来。”
　　宋颖被带走，陈果也被赶回了玻璃屋。这间屋子全都检查完了之后武警打开隔壁屋，医生取下记录卡，看见多了八位新来的灾民。
　　医生揉了揉太阳穴，口罩之上一双眼睛写满了不耐烦，眉头锁在一起，手中的钢笔指了指，武警把人都带了出来。
　　新来的灾民率先检查，武警用枪顶在她们后脑勺上，一字排开站立，医生一个个翻眼皮检查过去，都算正常。
　　检查到最后一个矮个子短发女人时女人一直低着头，医生反感地挤出一句：“抬头。”
　　女人没动。
　　医生看武警一眼，武警喝令：“听见没有！让你抬头！”
　　女人咯咯咯地笑，慢慢抬起头。
　　她双眼全蓝，黑色的眼球浸泡在明晃晃如深渊的蓝色之中，像颗闪亮的黑曜石。她笑起来带动脸上薄薄的肌肉，暗蓝色的干燥双唇里露出两排雪白的牙，狰狞的模样让医生吓了一大跳，急忙后退：“你……”
　　

　　☆、第四十四章　来铐我啊

　　安泰商场是陈果永远走不出的深渊泥沼，她自虐般地记着每一个细节，以及小桔死时的脸庞。
　　从有记忆以来陈果一直都在为钱发愁。
　　她想方设法地勤工俭学，一年又一年，到了年底一算，除去和妹妹的生活费和学费之外所剩无几。
　　每次妹妹小桔去她打工的商场找她时都会路过一家卖玩偶的店，陈果不止一次看见小桔目光停留在橱窗里，脸上露出好奇又羡慕的笑容。她并不觊觎任何昂贵的玩偶，那些上千元的巨型玩具非常可爱，充满了让人幸福的感觉，但她一次也没注目过。让陈果心酸的是，小桔只盯着一只188元的小熊看着。她从没说过想要什么，对那只小熊也是匆匆路过，直到离开许久才将粘在小熊身上的目光收回来。
　　小桔问过她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圣诞老人。陈果明白，小桔只是个十二岁的小朋友，她有很多想要的东西，却不想给姐姐增加负担。把一线希望寄托在圣诞老人身上，希望他能实现自己的小小愿望。
　　“没有圣诞老人。”陈果对小桔说，“圣诞老人是大人们虚构出来的，所有放进袜子里的礼物都是大人们趁着小孩睡着时偷偷塞进去的。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圣诞老人，没有麋鹿没有雪橇，这一切都是假的。”
　　小桔无比失望地看着姐姐。
　　“虽然圣诞老人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你有我。”陈果扶住小桔的胳膊凝视她，认真而真切地许下承诺，“你想要什么跟姐姐说，姐姐会在能力范围内满足你所有的愿望。不要相信虚幻的东西，不要祈求别人的施舍，那些都不可靠。小桔，真实的世界从来没有童话的点缀，活在这个世界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明白吗？”
　　小桔点点头，大大的眼睛里盛着眼泪，有些委屈和不解：“我不要礼物，姐姐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礼物我也会给你。”
　　陈果自然没有生小桔的气，但有点儿气恼自己。
　　气自己为什么年龄不够，为什么对上学这件事还在执着不能下定决心马上去工作。为什么手里紧紧攥着人生最后的稻草不肯放弃，还在为明天下注，奢求未来能有所不同。
　　她相信学习是唯一的出路，是扭转满盘皆输的人生最后一个砝码。所以，抱着赌徒的侥幸，她继续学习。
　　赚钱当然很难，专业也不太好找兼职。她在商场发过传单，快餐店当过服务员，当作家的助理跑过山区介绍当地各种水土风情……赚回来的钱不多，她一直存着，就等圣诞这天能让小朋友开心开心。
　　这世界没有免费的蛋糕，不过没关系，陈果自己去赚。
　　圣诞节那天陈果买了小桔梦寐以求的小熊玩偶，带着她在安泰百货吃喝玩乐。小桔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望着姐姐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那是她们俩最快乐的一天，没想到也是最后一天。
　　小桔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聪明懂事有无限的可能，不该匆匆离去。
　　弹指如子弹的银发男人，可以隔空取物的刺猬头高个男人，还有戴着棒球帽手臂如利刃的矮个子男人，这三个人的样貌声音和体型陈果铭刻于心，以至于这个双眼发蓝明显已经感染病毒的短发女人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一眼就认出了。
　　体型和声音都吻合，技能也一模一样。虽然装扮不同，甚至衣着所显示出的性别也不同，但陈果可以肯定，这个女人就是银发男人的走狗之一，戴着棒球帽的矮个子。
　　十多名武警将她包围，医生早就落荒而逃，短发女人被一圈黑洞洞的枪口所指，没有一丝恐惧。
　　武警们自然都看见了她身后被切割的玻璃屋。玻璃屋被消去了一个斜角，切割面非常平滑，连带着屋里的人也被斩成两截，血腥味布满整个隔离区。得是什么样的武器才能造成这等杀伤力？
　　武警们都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瘦弱女子，她穿着肮脏的衬衣和牛仔裤，和其他灾民没有区别。更重要的是，大家都发现了，这个女人手中没有任何武器。
　　站在后排的阿六和王庚互相看了一眼，都在怂恿对方上去盘查。怂恿别人容易，自个儿倒是有所顾忌完全不动。
　　“王哥，你还记得吗？”阿六滚了滚干涩的喉头，“之前我跟你说过，咱们有战友死得很奇怪。”
　　王庚心神不定地分他一眼。
　　“你看后面的玻璃屋，弄成这样，能是人干的吗？”
　　“嘘！别废话了！”王庚听他说话就烦，“除了瞎制造恐怖气氛你还会干嘛！”
　　“王哥你不信的话上去呗？”
　　“你怎么不上去？”
　　“我怕。”
　　“这么孬，我就问你丢不丢人？”
　　“你不怕你上去啊。”
　　就在他们互相挤兑的时候，有人上前了。
　　“滚回你的屋子里。”那是阿六的同乡，和他一起入伍的林勇。
　　林勇仗着自己戴着防毒面具并不畏惧这个双眼发蓝明显已经被感染的女人，他揣着枪直指对方，走了过来：“想要活命的话转过身躯，把你的双手放到脑后！”
　　女人看着他不说话，脸上的笑容却未变，一双又大又蓝不像人类的眼睛盯得林勇浑身不舒服。
　　

　　☆、第四十五章　不同物种

　　手无寸铁的短发女人背对着三十多名持枪武警，她高高举起双手看似毫无防备，脚下是被林勇的血洗刷的地面。
　　林勇残留的一只眼睛睁得浑圆，眼白全部变红，不时抽搐几下。
　　短发女人细长的手指挑衅般轻轻拨动：“怎么，没人来抓我么？”她回头，“那我来抓你们了。”
　　疯狂的枪声在隔离区响起，伴随着尖叫和骚乱，持续了整整两分钟才停止。
　　随后长如一世纪的沉默中，武警们似乎亲眼看见了地狱的真面目。
　　无数双军靴混乱地敲击着地面只为了逃命。阿六第一个夺门而出，奔得太用力重心失衡，一下子栽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他还被撞得头晕脑胀之时有人摔在他身上，他吃疼地踹开对方，这一踹居然将对方下半身踹飞了出去。
　　“阿六……救我……”那人早被拦腰斩成两截，腹部以下浸在血里，绝望地抬起手来跩阿六的裤脚。阿六恐惧地大叫，用枪柄猛击对方脑袋。
　　狭窄的门像放闸的闸口，一瞬间涌出的武警各个面色如金纸，不管不顾地从半截人身上踩过去，夺路而逃。门就那么大，跑得慢的人被人墙堵在后方，焦急万分想往外怼，几道白光闪过变成了肉块。
　　阿六几次想要站起身都被再次推倒，勉强抓住了谁的裤腰借力站了起来，一边往后看一边逃命。
　　那是怪物！是任何武器都杀不死的怪物！
　　短发女人光着脚踏在血泊里，从满地被斩成两截的子弹和一堆血肉模糊的尸块中穿过，慢悠悠地走到门口。
　　还有一名武警没逃，只身挡在门口拿枪对着她。
　　短发女人走上去，用胸口抵住他的枪口，这个动作让对方颤抖了一下。其实王庚一直都在颤抖。
　　短发女人抬起手，舔了舔指尖的鲜血。对她而言胸前的这把枪不构成任何威胁。
　　王庚汗水簌簌往下流，稳了稳膝盖后开口：“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你是故意到隔离区来的？”
　　短发女人只是笑，不说话。
　　“你来隔离区的目的是什么？”
　　短发女人握住了枪头，好奇道：“你不害怕？”
　　“当然害怕，老子枪林弹雨里都没眨过眼，但你这种怪物还是第一次见。反正今天老子这条命肯定交待在这里了，我就是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你是怎么杀的人。”
　　短发女人眯起眼睛笑，几道锋利的弧形短光绕着枪头绞动，“咚咚”几声，枪头被切下的圆片掉在地上，划了半圆倒在王庚脚边，他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如果她有心，王庚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没看清是么？咱们再来一次。”短发女人话落之时，握着枪的那只手臂的皮肤之下突起古怪的尖锐形状，像一把刀的刀尖在皮肤下割着，想要刺破皮肤伸展出来。皮肤竟真的被割开了。闪着寒光的刀刃像昆虫的触手一般一层层地从皮肤下翻卷上来，没有血，仿佛这些刀刃触手只不过是隐藏起来的器官而已。刀刃触手可以自由伸长、扭曲、变化形状，在王庚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刀刃触手慢慢向前爬，卷住了枪头，一寸一寸地切下去。枪头像柔软的巧克力一样，被平整地切了下来，落在地上却发出坚硬的撞击声，这一切都和王庚所理解的常识相反。
　　刀刃触手还在继续沿着枪往前爬，马上要勾到王庚的手时王庚猛然缩回手，将枪丢了。
　　短发女人小臂面上飞速掠过白光，枪在空中被削成了大块的废铁，“咣咣咣”地掉落在地上。她已经非常耐心地放慢了速度，甚至可以看见刀刃触手缩回她小臂后，皮肤合拢的痕迹。
　　“这回看清了吧。”短发女人活动了下手指。
　　王庚：“我去……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么？其实说起来我和你们算是同一物种，只不过我插上翅膀开始飞了，而你们还在泥地里爬行。”
　　——————
　　刑君刚把唐玉抱回了休息室就听见了警报声。
　　她到走廊上一看，所有的灯都变成了红色，这是一级警报。
　　休息室的门“咣咣咣”被推开，正在休息的医生们一脸疑惑地互相对视，武警则一扫睡意，迅速穿上衣裤拿了武器往隔离区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医生大喊，没有人理他们。
　　刑君摸了一把口袋里的枪就要走，唐玉撑起身子软绵绵地唤了她一声。
　　“你安心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刑君不管唐玉还要说什么，直接将门锁上，随着武警们匆忙的脚步前往隔离区。路上遇见了徐天明，徐天明将怀里的移动电子屏塞给她：“连接的是隔离区监控。”
　　刑君看了一眼，停下脚步，抬头疑惑地望向徐天明。
　　“没错。”徐天明说，“你看到的都是真的。”
　　刑君摇头连连后退，逆着人群的方向而行。徐天明跟了上去，刑君一边快步走一边问：“M68脉冲枪还在4号仓库吧。”
　　“对，没移动过。你是说现在就要用？”
　　“嗯。”
　　“可是M68太危险，使用它需要申请审核！再说……”两人一转弯已经到了4号仓库门口，仓库铁门紧锁，墙上按着一道卡槽，“只有高层审核之后寄来授权卡才能启动4号仓库。”
　　

　　☆、第四十六章　衣服还来

　　宋颖被困在塑料袋里也蛮横地踢了押她的人好几脚，反正都要死，死前要撒够气。
　　武警一路将她扛到了什么地方她完全看不到，塑料袋里空气稀薄加之她又大幅度乱动弹，耗氧极大，嘴还被封着，差点儿被自己折腾到窒息。
　　尖锐的警报声响起时扛着她的武警很明显犹豫了一下，立即将她摔在地上，离开了。宋颖肩膀朝下摔到地上，撞得她头昏眼花，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待她清醒时警报声依旧，眼前一片黑暗，只有塑料袋顶端未全部闭合的端口处透进来一丝亮光。那丝光亮是灯光，划过她的眉毛直接投射在眼睛之上，她可以确定那儿有个缝隙。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先努力沉稳了情绪控制呼吸，不要白白浪费氧气。确定身边没人之后，她用力在地上扭动，想要从塑料口袋里挣扎出来，无果。
　　汗水糊在她脸上，整个世界只剩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宋颖快要被逼疯了。
　　她努力坐起身来，双臂被束缚带捆在身后，完全不能控制重心，像不倒翁一般转了好几圈后背触到了一面坚硬可以依靠的事物，这才慢慢挪了起来。她踩着狭窄到正好能装下一个人的口袋底面，后背的手拽住口袋，脑袋用力往上顶，想要将顶端没有完全闭合的拉链口给顶开。
　　一连试了十几二十次，“削尖了脑袋”这个词在她脑海里各种颜色各种字体各种字号以弹幕的形式疯狂霸屏，就在她腰都要挺断时，“撕拉”一声，塑料袋真的被她顶开了，顺带夹去好几根头发。
　　痛死我了！
　　宋颖在心里叫骂，总算顶开了塑料袋。她用力蠕动腰肢总算钻了出来。她往塑料袋上滚了一滚，靠着身后的平面一面喘气一面站了起来。
　　宋颖快被自己感动哭了，感叹平时有练过就是不一样，关键时候腰力好能救命。
　　“哐哐。”
　　刚捡回一命正是精神放松的时候，身后微微的敲击声吓了她一大跳，当她回头一看更是愣在当场。
　　在她身后是一只巨大的玻璃笼子，笼子里有三只穿着衣服的“猩猩”，正在好奇地打量着她。
　　这里怎么会有猩猩？
　　宋颖纳闷不已，放眼望去注意到这间实验室之后连着无数的实验室，透过透明的玻璃墙望去，实验室如蜂巢一个挨一个，所有的实验室里都有一个巨型玻璃笼子，笼子里全都是穿着衣服的奇怪猩猩。
　　难不成这儿还是动物园？
　　猩猩看着她歪了歪脑袋，肥厚的手指在玻璃上比划着什么。
　　宋颖被扯掉了好几根头发，头皮剧痛，本来被绑到隔离区之后就没怎么正经吃过东西，这一番折腾之后算是耗尽了她所有体力，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也不管双手还被绑着，警报还在响着，宋颖是真没力气了，她哪儿去不了，就想在这里睡一觉。
　　实验室温度可真舒服啊，温暖中透着一股凉意，地上铺着吸音地毯，此时此刻躺在上面简直比她睡过的所有酒店的床都要舒服一万倍。
　　伴随着警报声，她真的要睡着了。
　　“呜、呜呜呜！”
　　玻璃笼子里的猩猩大力敲击着笼壁，柔软又突出的双唇间发出野兽般的声音，它一边敲击一边看着躺在笼边的宋颖，似乎在提醒着她什么。
　　是，是，我也不想睡，我也知道那些武警突然跑了，我会被丢在这儿肯定是隔离区出了乱子，现在是逃跑的好机会。宋颖迷迷糊糊间在心里道，可是我真起不来了，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其实死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活着好累啊，逃跑好累啊，让我睡会儿不行吗？
　　砰砰砰！
　　“呜呜！呜呜呜！”
　　吵死了。
　　宋颖闭上眼睛，达摩，谁在敲门，快点去帮姐把她赶走，说了不合照不签名的，怎么没完没了了？
　　砰砰砰！
　　达摩！听见没啊！快点儿办事！
　　达摩！
　　达摩……
　　宋颖一下子坐了起来，缺氧症状被一扫而空，她盯着那只猩猩，发现它和电视里见过的猩猩有点儿不同。毛发没有那么黑，个头也不大，甚至比人类还要矮小一些。它额头狭窄双眼空洞，宽阔的鼻翼下方长长的双唇毫无意义地做着表情，往外撅着。看见宋颖在看它，它更加兴奋地捶打，肉掌不知疲倦不知疼痛地拍在玻璃壁上，似乎想要诉说什么。
　　它不是猩猩。
　　与其说它是“猩猩”，不如说它更像个没有进化完全的人。它能够直立，能够发出有目的吼叫声吸引别人的注意，最重要的是它还穿着衣服。
　　宋颖就是发现了这身衣服的古怪。
　　那是达摩的衣服。
　　这只猴子……
　　宋颖怒不可遏，你为什么穿着达摩的衣服！
　　——————
　　刑君和徐天明来到隔离区时不禁放慢了脚步。她们同时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隔离区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大批的武警听到警报之后早就赶过来了，此时该是交火正凶时。鸦雀无声是怎么回事？
　　刑君将脉冲枪端在身前，和徐天明分别背靠在隔离区大门的门口，眼神交流中两人都肯定了当前情况，武警全军覆没了。
　　

　　☆、第四十七章　奇袭

　　邢君和徐天明赶到何教授实验室时，实验室的门大开着，红色的警示灯在她们头顶闪动，里面寂静无声。透过敞开的大门，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