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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前她们踏过满地的设备，墙上挂着的各个屏幕全部显示“已连接”，正对着她们的显示屏上两个平面之间被一条狭长的虚拟通道连接着，通道就像是两颗巨大质量的球体压在柔软的布面上，整个空间被挤压变形。显示屏上不断变化着不同的角度显示这条通道。通道中的能量颜色是深红色，周围全都是蓝色和绿色。边媛曾经在地图软件上看见过类似的标示，一般严重拥堵时才会用深红色表示。
　　“这是一条由无法想象的巨大能量场强行开辟的道路。”边媛看着背对着她们，靠在椅背上始终没有动静的轮回，感觉出了一点儿异样。轮回不是个能够很好地克制自己情绪的人，他最喜欢的便是在对方发话前率先开口，迅速用语言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此时此刻轮回肯定已经知道有人进入到他的屋子里，却始终没有说任何话，甚至连动弹都没动弹一下，这不像他。
　　莫非……
　　边媛没有什么好畏惧，上前拍了怕他肩膀：“轮回？”
　　轮回身子忽然一软，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上半身重重地砸在桌面上。
　　“他死了。”边媛道。
　　邢君和辛以瞳都走了上来，发现轮回即便一个人时也戴着厚重的帽子，发紫的嘴唇微微张开，已经没有任何气息。
　　轮回是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邢君将他尸体拉起来看了看，初步断定没有外伤。
　　轮回连帽衫在邢君的摆弄下往后掉了半截，隐约露出他鼻梁之上的部位。在场的三个人都被吸引过去——好像没有人见过他完整的样貌。
　　唐玉也看见了轮回的死亡，她在邢君潜意识里问出的那个问题也是邢君非常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他到底是什么模样？
　　边媛辛以瞳和邢君互看了一眼，发现大家心里想的是一样的。
　　“那我揭了啊。”边媛对“拆穿”这种事非常热衷，拆穿轮回这个神秘人更是让她热血沸腾，也或者是辛以瞳执意要前往现实世界，而辛以瞳也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件事刺激了她，她想要在其他方面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她兴奋地做了个让辛以瞳和邢君都后退的手势，辛以瞳听话地后退了两步，邢君面无表情地还站在原地，看着这对幼稚情侣。
　　边媛屏住呼吸将轮回的帽子拉了下来，轮回的脸完全展露在她们面前时让她们都吃了一惊。
　　他的上半脸并没有腐烂，也没有反派专属的黑眼圈。
　　这是一张怎样奇怪的脸。他的鼻梁被一片黑暗拦腰切断，上半颗头颅全是黑色的，只有一只右眼浮在黑暗之中，睁开的右眼瞳孔扩大，他的确死了，且死得非常突然，在他眼神里还留着明显的讶异。
　　边媛近距离观察发现，轮回的上半张脸并不是一片黑暗，而是一片暗色的空间，空间内有些旋转闪烁的星辰。边媛最近看这玩意儿看多了特别眼熟，又是一片宇宙是不？
　　试着将手探进轮回的上半截脑袋里，似乎有一层阻隔，不像是人类的皮肤骨骼，也不像是单纯的固体隔离，像是被一片相斥的能量场给推了回来。
　　“他为什么是这样的？”辛以瞳看他这模样实在有点儿渗人。
　　“想知道吗？如果你从这儿进去，或许你会得到所有你想知道的答案。”邢君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一个直径三人宽的圆柱形容器边上，一边说话一边在琢磨镶嵌在容器旁的按钮。其实按钮很好理解，因为只有一个按钮，上面写着“ON”。
　　只有“ON”？连“OFF”都没有，莫非一旦开启就不能结束？还是说能量是一次性的，必须一次性用完？
　　“邢君，你再帮我看一眼墙上的显示器。”唐玉在潜意识里说道。
　　邢君仔仔细细地再看过，借唐玉一双眼睛。
　　“我明白了，为什么只有‘ON’，因为轮回寻找到的能量只能供虫洞开启一次，一旦开启之后虫洞就会消失。”
　　邢君没有开口，而是在潜意识里和唐玉对话，她们的对话边媛和辛以瞳听不到。
　　“所以你的意思是，辛以瞳只要通过虫洞之后虫洞就会消失，她没有回来的途径，是这样吗？”
　　唐玉坐在孤灯之下，双手交叉垫在下巴之下，抬头看邢君，随着眨眼“嗯”了一声：“其实以她自己的肉身根本无法穿过虫洞，能量只能开辟虫洞却无法保障人类的**，想必轮回只是将虫洞打开却还没想好怎样保障肉身就死了。只有用我的能力为她保驾护航才能成功。不过一旦她通过虫洞消失在这个宇宙中，我也无法找到她。所以她能够活着回来的机会十分渺茫。”
　　邢君沉默着，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情绪被唐玉捉个正着。唐玉马上看透了她：
　　“不行，邢君，这件事你必须告诉她们。即便辛以瞳是最合适的人选你也不能因此故意不告知风险。咱们要告诉她真相。”
　　“我可不认为你告诉她之后她还会愿意去。”
　　“去不去由她自己决定，但是你不能瞒她。”
　　“唐玉，我可没有你那么多愁善感和道德标准。而我活到现在正是因为我从来不遵守这些无用的东西。”邢君很强硬地否决唐玉，唐玉甚至没有开口反驳，而是沉默无声地看着她。
　　邢君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不知道这双眼睛里此刻藏着的是什么情绪，难道又想把她……毕竟现在的唐玉虽然保留着觉醒前的意识，却也留存了觉醒后的能力，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她拥有所有记忆，包括邢君对她胡作非为的所有。
　　邢君双手背到身后，这是她极少会有的动作。
　　“你不必觉得不自在，我现在暂时不会对你怎么样。”唐玉有点好笑地看着她，像是小孩发现了大人的窘迫和恐惧，“咱们俩的诸多恩怨，等重要的事情办完了再说吧。请告诉辛以瞳真相，让她们自己来决定。”
　　邢君没办法，只好说了。
　　“我去。”几乎没有多思考和犹豫，辛以瞳便回答了。
　　见边媛万分担心又欲言又止的模样，辛以瞳宽慰她：“放心，我会找到回来的办法的。”
　　不，其实你早就做好了不回来的打算了。
　　边媛垂下头，委屈得像个小孩：“如果我说不让你去，你会答应吗？”
　　辛以瞳没回答她的话。
　　“既然决定了就来吧。”邢君将圆柱体打开，辛以瞳站了进去。
　　在按下“ON”之前，邢君忽然明白了，其实轮回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杀他的人应该是游戏方。游戏方知道他开辟了一条通往现实世界的道路，所以将他杀了。轮回知道自己死期将近，他自己无法去往现实世界，但是总有人会找到他，利用这个机器通过虫洞过去。生怕来找她的人不会用太过复杂的面板，或者犹豫着怎么回来，索性就弄了一个按钮告诉后来者——别想了，你回不来。
　　“准备好了吗？”邢君对容器里的辛以瞳道。
　　辛以瞳比了个大拇指。
　　边媛站在容器外面看着她，手心里全都是汗。
　　“等一下，小瞳！”边媛在看见辛以瞳真的要消失的那一刻胸中翻涌起剧烈的不舍和后悔，她不能就这样让辛以瞳牺牲！这么久以来的挣扎是为了什么？这么长一段路的坎坷又是为了什么？怎么能在这里放开辛以瞳的手让她去当什么“英雄”？
　　“我不能让你走！”
　　就在邢君按下“ON”的一瞬间边媛用尽全力想将时间静止，而此时不止是虫洞的巨大能量已经启动，唐玉的力量也一起覆加在辛以瞳身上。边媛的能力突然挤了进来，不但时间没有静止反而施加能力者被巨大的力量弹开。
　　边媛倒地，呕血不止，而辛以瞳却在一团耀眼的光中消失不见……

　　☆、第三百四十章　世界崩塌（5）

　　人很矛盾。
　　努力到现在的意义是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的话必定要有个人冒着死亡的危险去履行拯救生命的“职责”，而这个人一般是最强的那个。
　　所以努力变强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如果变强的结局只能是牺牲。
　　身为强者到底有没有义务牺牲自我来救助他人？
　　边媛躺在地上，看着不断闪动着冷光的天花板，感受浑身的血液在慢慢变冷。
　　……
　　车沿着冰路腾空而起，车内的人根本没来得及系安全带，脱离了座位漂浮着，直到车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圆弧，一头扎进远处的草丛之中，她们才重重地摔下。
　　公园内无数的造景被撞了个七零八落，宋颖和陈果叠在一块儿倒在驾驶位上，陈果太阳穴被蹭破了皮，哗哗往外冒血。她发现除了这一处伤口之外自己被宋颖牢牢地抱着，安然无恙。
　　“没事儿吧。”就连太阳穴上的伤口也在宋颖轻轻一抹之后消失了。
　　“你的嘴唇……”陈果见宋颖嘴角有个血窟窿，没少流血，想要触碰又怕她疼。
　　“这点小伤没事儿。”宋颖随手将血抹掉。
　　那只人猿紧追不舍，轰隆隆踏在地面上的声音倒是让人很容易掌握它的动向。
　　人猿又逼近了。
　　但这回不止一只，四面八方传来的震动让宋颖明白人猿的数量增多了。
　　而且它们似乎受到了谁的驱使，只冲着她们而来。
　　宋颖将变形的车门扒开，跳到了车顶上。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跳加速。
　　L城已经消失不见，整个城市变成了各种怪物的游乐场。这些从土里冒出来的奇怪生物很多连见都未曾见过，宋颖最最熟悉的人猿仿佛这座城市的居民一般多，在城内横行无忌，随意残杀。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就像一张被淘气小孩随意涂抹的画面，乱成一团。
　　“危险！”
　　陈果忽然扑上来将她推到一旁，宋颖从车上摔了下去，见一只人猿将陈果握在手里，抓到空中。
　　人猿的巨掌几乎能将陈果瘦弱的身体整个握住，五指收拢之时陈果浑身剧痛，仿佛所有的骨头都要被捏碎。
　　“小果！”宋颖迅速起身，将地面上被车撞倒的树拔起，如一根长矛般将它冲着人猿的脑袋投掷出去。人猿意识到了危险，笨重的身体一侧，树干尖锐的横截面直接插到了它的后背上。人猿吃疼，大叫，手中想要更用力将陈果捏死。就在它要用力之时，拳头忽然被冻了起来，立即无法施力。阿奈极其灵活地顺着人猿厚厚的脊背几步蹬到了和它脖子平行的高度，将浑身的刀刃拧成一把锋利无比的大刀，怒喝一声切向它的喉咙。
　　人猿如钢铁般坚硬的表皮和肌肉终于被阿奈倾力一击切出了一个口，蓝色的血液从伤口中缓慢地往外流。
　　“砍掉它的手腕！”单西山一手抱着小桔一手拖着达摩，这两人已经昏迷，而车开始漏油，她得迅速带她们离开。一边要救伤员一边还要操心和人猿的对决，单西山实在嫌弃阿奈这个死心眼，明知道人猿皮厚还要硬砍。阿奈的刀刃的确非常坚硬，可是那全是她自己的骨骼，过度使用的话很有可能会导致她自己重伤。现在陈果在人猿的手中，虽暂时封住了它的手，但以人猿之力恐怕很快就会挣脱。不趁现在斩下它手腕救人，割什么喉咙！你看喉咙也只割破一点儿表皮不是？
　　这一斩之后阿奈若是能够再来相同力道的一击，或许真能给人猿致命一击，可惜她用力过猛，浑身骨头发痛，落地之时甚至无法站稳，摔倒在地上。
　　被冻住的手和切破的喉咙彻底激怒了人猿，它大吼一声用力踩在阿奈身上。阿奈抬起双臂拼死抵抗。
　　宋颖想要去救她们，刚迈开腿突然脚踝一痛整个人被扯着左脚倒吊了起来。宋颖惊恐间回头，一只和她整个人一样大的眼珠正盯着她。
　　这只人猿比其他的要庞大数倍，只用两根手指就将宋颖提拎了起来。
　　这是它们的头目！
　　宋颖拼命挣扎无果，她恨自己的能力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对敌人造成任何伤害。
　　人猿随手一抛将她抛出了数百米，宋颖再从人造假山上爬起来的时候浑身是伤。
　　她可以治疗，但是治疗无疑会耗费她大量的精力。她不可能一直治疗下去，她必须想到对抗这些怪物的办法。
　　达摩昏昏沉沉地醒来，脑袋后面被磕了个大包一阵阵地想吐。本来还想矫情地歇会儿，一只人猿的脸贴了过来，黑洞洞的鼻孔一张一合，似乎在嗅她的气味。
　　“妈呀！”达摩迅速往后蹬腿，顺手捡起石头直接堵进了人猿的鼻孔之中。
　　人猿打了个巨大的喷嚏的时候达摩迅速逃走，单西山刚想将小桔背到后背上，腾出双手来拉她，结果达摩自己跑了。
　　“别乱跑！危险！”单西山背着个小桔跑不快，根本拉不住惊慌的达摩。
　　握着陈果的人猿看见达摩在奔跑，犹如看见一片香喷喷的肉从眼前晃过。它手掌虽然已经被冻僵，手臂却能活动。将薄薄的一层冰震碎，人猿直接将陈果丢了出去，正中达摩。
　　达摩和陈果几乎被这一掷殒命于此，宋颖迅速跑过来为她们治疗。
　　“小果！醒醒！”虽然治疗能够保住一命，但是伤得太重的话可能在醒来的第一时间没办法完全恢复意识。
　　伤口虽然愈合，可是骨髓之中的痛楚让陈果异常痛苦。
　　“我很痛……”
　　宋颖看着怀里的陈果因为疼痛而落泪，她甚至睁不开眼睛，更无法站起来。
　　宋颖非常失落。
　　这个脆弱的陈果，没有任何理由刚强的陈果才是她最本真的模样。她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姑娘，也是宋颖非要救下小桔必须承担的后果。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脆弱怕痛的姑娘，却在下一秒将宋颖拉倒在地，挡在她的身前，将人猿插来的锐利树干生生地挡下。
　　被折断的树干横截面参差不齐，贯穿陈果的身体。陈果双手双腿支撑在宋颖的身上，沾血的凶器离宋颖的眼睛只有不到十公分。
　　只要陈果稍微有一丝的泄力，树干不止会刺穿宋颖的眼睛，更会穿破她的脑袋。
　　而她们俩这个姿势十分不妙，宋颖想要离开的话陈果必然要起身，可她一起身必定泄气，两个人都会命丧当场。
　　“陈果！”宋颖按着陈果的双肩，源源不断地将治疗的能力输入到她的体内，可是人猿还没开始施力，陈果的身体就是壮汉面前的蜘蛛网，只要一挥手就能将其挥个粉碎。
　　陈果方才喊疼时流下的眼泪还在脸庞上，她依旧是个脆弱到不能再脆弱的普通人，但她却能在生死一瞬的关头舍弃自己的生命。
　　“不行……我坚持不了了……”鲜血从陈果的口中涌出，顺着她的嘴角流到下巴之下，“你，可不能死。”
　　人猿手里一转，树干带着陈果一块儿飞向了远处。清除了障碍，人猿将宋颖拦腰握在手中，不断收拢。
　　它们也察觉到宋颖是最碍事最难对付的，想要饱餐一顿就必须先将她除去。
　　人猿的力气非常大，宋颖用尽全力都无法挣脱。
　　极其疼痛又恼怒不已，岂能死在这儿……岂能……
　　宋颖拼命用自身的能力推迟着死亡的到来，可惜能量不可能永远输出，总有耗尽的那一刻。
　　阿奈和单西山顾自身的安危都很勉强，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宋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之际，她闻到了花香。
　　这脆弱的香味她非常熟悉，可是一时竟想不起来。
　　用最后的力量睁开眼，她看见了一朵玫瑰。

　　☆、第三百四十一章　尾声（1）

　　宋颖一只手被握在人猿的手掌中，另一只胳膊本是在奋力地撑在人猿手掌边缘想要挣脱，可是当那朵脆弱的玫瑰花从人猿的指缝中顽强长出来，歪歪斜斜地出现在宋颖眼前的时候，宋颖几乎忘记了挣扎也忘记了疼痛。
　　大概是挣扎得太猛烈，玫瑰的花瓣已经掉落了一半，就连茎上的刺都被磨得非常平滑。它是一朵美丽又温柔的玫瑰，即便有些残破寒酸，但宋颖在看到它的一瞬间就被它深深吸引，抬手抚摸它，甚至不舍得将它摘下。
　　陈果躺在碎石地面上，看着夜空。
　　这么快就入夜了。
　　奇怪，这些怪物出没的夜晚星星倒是很美，大概是因为月亮被乌云遮住的原因。
　　少了月光，整个星空都好像清晰了很多，甚至能够隐约看见银河。
　　不对，不是因为月亮被遮住，而是她看得更清晰了。
　　她的视力超过常人。
　　小桔死了？不……小桔没死。
　　陈果抬起手，几根生机勃勃的绿植顺着她的手腕盘旋而上，最后在指尖开出几朵小花。
　　她想起来了。
　　陈果望着她自己的手和随心所欲生长的植物，耳尖上的种子正在飞速萌发，如同她回溯的记忆。
　　眼泪顺着眼眶慢慢流下来，她想起了宋颖为她做的一切，想起了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宋颖都不曾放弃她的过往点点滴滴。
　　是的，这一次小桔活着，但我的勇气不止是来自于小桔，还来自于你。
　　千疮百孔的身体已经流失殆尽，陈果甚至无法自己站起来。
　　一朵色彩极其绚烂的花从她身体之下盛开，并以极快的速度升上天际。
　　陈果躺在花瓣之中，花瓣所散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