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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差导致另一头的场景可见空间大小不一，单西山像是拿着一管长长的望远镜，艰难地看着很远的远方小洞里的影像。洞眼和洞眼之间是混乱、不停变换的残影，非常干扰她的视线。
　　她找到最近最清晰的洞眼用力看。
　　她看见了一张工作椅和雪白的墙壁，工作椅高高的椅背上落着太阳光。视野的最下方似乎从一个白色的键盘上掠过，键盘外侧是成堆的文件，以及一个水杯。
　　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声音。但她看见了暖融融的阳光，说明洞眼里的时间线和她当前所在的时间线不一样。
　　单西山润了润干燥的喉咙，她不停变换姿势想要看清更多的东西，可惜洞口实在太小，能获得的信息有限。特别是这个洞眼虽然最近最大，但是角度偏低，除了椅子和乱七八糟的文件外看不到别的范围。单西山换了个洞眼，想要寻找更好的角度。
　　另一个洞眼虽小，但是角度非常好，似乎是从房顶的角落往下望。单西山费劲地往里看。
　　这是一间办公室。
　　办公区很宽敞，摆了两排工作桌，一格格的格子间里塞满了电脑和私人水杯，各种画板参考书以及成堆的文件。左侧的走廊另一边是一整排的会议室，有些会议室是落地玻璃隔间，玻璃被各种颜色的马克笔写满了项目的讨论细节。通过潦草的笔迹似乎能嗅到当时讨论的激烈场景和硝烟。
　　单西山虽然还是个学生，但她有去过爸妈的公司看过，办公区基本上都是这样布置的。
　　这里安静又明亮，太阳光从一尘不染的玻璃窗外照进来，带着一些金黄色，所以有可能是早晨也有可能是傍晚，她一时有点分不清。不过此时办公室里没有人，单西山猜测应该是早上还没上班的时候。
　　这里没有战争，从干净的玻璃窗就能看出来。
　　或许这儿真是不同的世界，没有基因咀液也没有AI和依坦教的另一个世界。
　　轮回在她身边吵个不停，让她说到底看到了什么，所有细节都不要漏说。
　　单西山跟他粗粗描述了一遍后轮回反应非常快：
　　“这是摄像头的角度，按在办公区的摄像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和我之前黑进某个局域网时连接的摄像头是同一个。”
　　“按理来说办公区不应该有摄像头的。”边媛和辛以瞳都是多年的职场人士，工作多年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公司好意思用摄像头来监视员工的举动。同样的，如果员工知道自己头顶上有摄像头的话会非常强烈地感觉到自己被冒犯，恐怕这样的公司根本留不住员工。
　　“我明白你们想说什么，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反过来想想，安装这个摄像头的人或许不是公司上层，如果员工知道头顶上有个摄像头在监视自己的话应该恨不得马上离职吧。可是如果她们不知道呢？”
　　边媛：“你的意思是这个摄像头是有人偷偷安装的？”
　　轮回：“不是没可能。我有很多很多时间把我所探测到的信息串在一起，努力想象出关于它们的前因后果，连接成符合常理的故事。比如游戏中为什么会出现大量的病毒？为什么会有摄像头在监视办公区的一举一动？我相信这二者之间肯定有联系。”
　　“很明显是个复仇的故事。”边媛说，“游戏世界已经非常成熟，这个项目应该花了不少钱。投入大量的病毒让游戏一直过不了测试，无法公测或者售卖就一直赚不到钱，对游戏公司而言也算是不小的损耗。摄像头就跟明显了，安装摄像头的人很明显是要窃取商业资料。”
　　作为在竞争中打败了辛以瞳年少有为的地区总经理，边媛对商场上这些尔虞我诈自然很熟悉。
　　“同行竞争或者是员工复仇都有可能。”轮回问单西山，“你还看到了什么？尽量调整角度。我相信这个公司就是制作我们世界的游戏公司，要不是摄像头的镜头实在太小，能够窥探到员工电脑上的文字和图片是最好的了……不，最好的情况是亲自去现实世界一趟。”
　　“你想让西山通过虫洞去现实世界吗？”边媛问得毫不遮掩，因为根本没必要，能做这件事的只有单西山，而她必然不可能只是单纯通过虫洞看着。面对前所未有的机会，她们必须用尽所有办法去争取到更多的信息。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当边媛问的时候轮回给予她的也只是一个礼貌的笑容，似乎在反问：你说呢？
　　单西山忽然往边上拽了一把，将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阿奈衣服领口都拽歪了。
　　阿奈匆忙地更往她的方向靠，两个人距离本来就很近，单西山害怕地一抓让阿奈保护欲大起，可亲密无间的距离很难再缩短，她有点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会笨嘴拙舌地问道：
　　“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捏着她衣服的手还在不断施力，眼睛眨也不眨。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轮回火急火燎地恨不得抓着她的腿把她倒个个，脑袋冲下用力往下杵，让她把看见的所有东西迅速吐出来。
　　“我看到了……我。”单西山是这样说的，在第二个“我”字之后就停止了，没有后续内容。
　　“你？你什么。”阿奈不太明白，可是轮回和边媛辛以瞳的脸色骤然变化，她们同时在心里得到了答案。
　　“我。”单西山离开虫洞，拉着阿奈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眼睛都忘了眨。
　　这是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冲击。听别人说什么游戏世界，什么N…PC，只是被人类创造出来的电子产物。这些说词对于单西山而言都没什么实质性的杀伤力，自人性上的大受打击也只有三观已经成形的大人才会感受得分外清晰，单西山反而觉得挺酷。
　　可是这回不同，情况完全不一样。
　　她从虫洞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脸。
　　有个人出现在这安宁和平的世界之中，背着书包放慢脚步，在办公区寻找着谁，但是没找到，只好翘着二郎腿坐在了最大洞眼对准的那个工位上。
　　她手指几乎戳到洞眼前，结合另一个视角更广的洞眼，单西山看见她把工作台上两台电脑其中之一打开，随意看着网站刷刷微博，另一台还在不断走数据。
　　刷着刷着她发现桌面上的相框居然倒了，她很不满地扶正。
　　“居然把我照片弄倒了，过分。”单西山嘟着嘴，相当不满。
　　单西山看见的这个人正是她自己，拥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被扶起的相框里有两个人，正是她和她爸爸单勇骏，只是这张照片她从未见过。
　　“我看到了我”，这几个字正是完整的一句话。

　　☆、第二百八十一章　见了鬼

　　即便是轮回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展开：“你是说，你通过虫洞看到了自己？”
　　单西山丢了魂似的双眼无神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迅速摇头：“不是我，虽然长得非常像但她肯定不是我。”
　　轮回思忖着：“难道虫洞通向的并不是现实世界，而是平行世界？你看到的是平行世界里的你。”
　　单西山浑身发抖，有种被替代的恶心感。
　　虫洞里的单西山把相框扶好，正打算继续玩电脑时，“啪”地一声，相框又往前翻倒了。
　　她看着倒塌的相框，表情微变。
　　刚才她明明已经将支架展开撑住了相框，就算它要倒也是顺着倾斜的方向向后倒，怎么可能往前倒？
　　清晨安静的公司里只有她一个人，宽敞的办公区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冷风，让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战栗起来。
　　原来是大厦中央空调突然开了。夏初，该到提供冷气的日子了。
　　单西山舒缓了心里紧张的情绪，自嘲，都要是初中生了还这么胆小。
　　她再次把相框扶起来，慎之又慎地把它靠在格子间的玻璃板前，确定它确实站好之后才撒手。
　　这次肯定没问题了。不要自己吓自己。单西山自我安慰，都是昨晚小纪非要看恐怖片，弄得她现在疑神疑鬼的……
　　单西山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
　　相框突然飞了出来，滑出桌面重重摔在地面上摔了个粉碎。单西山被吓得几乎原地起飞，也不知道哪来的潜力一步从椅子上跨了出去，撒腿就跑。
　　“单西山——！”
　　居然还叫她！这鬼也太大胆了点！一般的鬼不是要在她狂奔拼命往回看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突然蹿到她前方的吗？这么没策略的鬼是怎么回事！而且还知道她的名字！
　　单西山一溜烟飞到了门口，喊她的声音还没停止。
　　“你仔细听听！这是你自己的声音！”那个鬼继续锲而不舍地呼唤。
　　单西山脚底一打滑，在地面上一个劈叉后收了回来，心砰砰直跳，脑仁疼。
　　什么叫我的声音？这声音是我的吗？这么说起来……那个鬼的声音好像是有点熟悉。
　　单西山扒着门壮着胆子往里看，破碎的相框安静地躺在地面上，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单西山，你过来。”
　　那鬼还挺横，居然用命令的语气对她说话？
　　不过，这说话的方式未免也太熟悉了，好像她经常这样对好脾气的小纪呼来喝去。
　　“你谁啊！”单西山躲在门外对着里面大喊，几乎是吵架的语气。
　　没人回答她。
　　“靠……”单西山很慌很难抉择，又怕又兴奋，感觉屋里发生的事情很有趣很刺激，似乎不只是“鬼”这么简单。
　　又问了几声后还是没得到回应，单西山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计划着到底是大着胆子进去一探究竟还是保险点待在外面静观其变？毕竟所有恐怖片死在第一集的都是没脑子往前冲的。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落在她的肩膀上。单西山心里紧绷的弦被出其不意地拉断，吓得她大喊大叫，直接把身后的书包当武器甩了出去。
　　单勇骏单手一挡把女儿的书包挡下来，可是书包拉链哗啦一声打开，所有书本和文具全飞了出来，单勇骏的脑袋被重击，捂着脑袋一时说不出话。
　　“爸、爸爸？你怎么在这？”单西山惊魂未定，这才意识到刚才袭击了自己的老爹。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西山，你怎么来这儿了？”单勇骏脑门被划了一道，皮都翻开见了红，却一点儿脾气也没有，见着女儿乐得合不拢嘴，一点小伤根本没往心里去。他想将女儿抱起来像她小时候一样亲一亲，却发现女儿已经长大了不少，个也高了，半大的小姑娘他没好意思这么做。
　　自从和西山的妈妈离婚之后，西山被带走跟她妈妈生活。据说她妈很快就找了一位新男友，新男友做生意的，年轻又有钱，带了个和西山年纪差不多的女儿，一家人过得相当和谐。而他呢，除了加班还是加班，一心想把项目做好，却又碰到了计划之外的铁钉子。熬了几宿毫无进展，查出的BUG越来越多。据说孩子她妈明年就要和新男友结婚了，结婚之后他们一家人要离开L城去首都定居，以后想要见到西山的机会更少……刚才在楼下洗澡时单勇骏想到这些，忍不住迎着热水无声地流下眼泪，没想到一上楼就看见了独自来找她的女儿。无论女儿在干嘛都不重要，她妈妈控制着她，他们父女俩已经有快一个月没见面了。
　　“先别说这些了爸，你办公室里好像有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对，像鬼，但也不是鬼。你看！”她指着地面上的相框，“它被鬼摔碎了！”
　　单勇骏直接走进了办公室里把相框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取出照片。想必是小孩贪玩不小心把相框打碎了又怕被责备所以编了个谎。没关系，能见到孩子比什么都重要。
　　“你吃了早饭没？”单勇骏从工位上抽了两张纸把额头上的血随便一擦，露出讨好孩子的笑容道，“公司边上有家肯德基，爸爸带你去吃好么？”
　　单西山一心惦记着办公室里的“鬼”，没想到她爸居然完全不在意，还随随便便擅自把话题转移到了早餐上，让她很不爽：“爸！刚才真的有人把相框摔在地上！而且还叫了我的名字！”再说快餐一点都不健康好吗！只会长胖！
　　“你来找我你妈妈知道吗？”
　　“知道啊她送我过来的。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你想爸爸了吗？”
　　“……”单西山服了，她老爹一心沉醉在见到女儿的甜蜜中，根本没在听她说话！反正爸爸在她胆子也大了点，拉着单勇骏来到他工位上，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异样。她不信，硬要坐在这里等着喊她的声音再出现。结果一直等到同事来上班了声音也没再响起。
　　单西山纳罕不已，怎么不再吭声了？
　　爸爸同事客气地过来要和她聊几句，她全程都不在状态，敷衍了事。
　　硬着头皮等了半小时，相框没动也没人叫她，倒是同事越来越多，单勇骏将她拉走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相同频率

　　坐在肯德基里单西山还是心神不宁，薯条沾进了甜辣酱里都没意识到。眼神发直满面愁容，机械性地把食物往嘴里送。
　　“还在想刚才的事？”单勇骏帮她把冰淇淋推到她面前，想让她吃点儿甜食，别老按着油炸食品吃。
　　单西山知道她爸不相信她说的话，便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这话题，转而跟他说了最近学校里的一些事。说哪个老师教课根本不行，说英语还带着本地方言口音。
　　单勇骏想要从女儿这打听她们明年是否真的要搬走，话到嘴边过了好几道都没勇气说出口。
　　“爸。”单西山拿定了某个主意，跃跃欲试道，“你这段时间都在公司加班吗？”
　　“嗯，工作上出了点状况，我得尽快解决。怎么了，　你有什么想去的玩的地方吗？等爸爸忙完这阵子带你去。”
　　“没，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爸爸，这几天我早上来找你咱们都一块儿吃早饭吧。有段时间我没好好陪你了。”
　　“要不要直接回家住？”他指的是以前他们家。
　　“不不，我妈小气，她肯定不乐意我住回去。我就早上来公司找你，一起吃个早饭我就上学去，好吗？”
　　女儿脾气大他是知道的，以前也不怎么粘他。没想到离婚后女儿能主动提出和他亲近，单勇骏忽然又有了继续拼搏的动力。
　　他得好好赚钱啊，以后女儿结婚了他这个当爸爸的肯定要制备嫁妆的，不能让她妈瞧不起。
　　单勇骏以为女儿惦记自己很感动，便答应了下来。送女儿去学校后回到公司，当即定了一箱灌装咖啡，以公司为家，为了女儿好好奋斗。
　　他下完单后开发部门的其他同事陆续来了，一个实习生小孩路过他的工位，走过之后忽然又回来，从地上捡起照片帮他放回桌上。
　　“单哥，相框碎了？”公司人都知道他工位上摆着和女儿的合影，他非常爱惜，每天都得将相框擦得一尘不染。
　　“是啊，不小心弄碎了，谢谢。”单勇骏道歉之后拿着照片看了看，又把显示器边上的区域全部扫开，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异样。
　　奇怪，他明明将照片夹在两摞测试用例之间了，怎么会掉到地上？
　　……
　　放学时西边的云被风吹成一丝丝的棉絮状，被夕阳染成连天的壮丽红色，很美。许多行人停下脚步拍照，发微博发朋友圈。
　　公交与小客车相互抢着道，归家的行人挤进地铁，车门的倒影中映着上班族疲惫的脸，很快被五光十色的隧道广告取代。学生们拥在一起讨论最热的游戏，随口插几句明星或者学校红人八卦，时不时爆发一阵惊叫和爆笑，引得周围的上班族频频皱眉。
　　一个个站台在单西山眼前呼啸而过，她今天没心情和同学说笑说八卦，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别的事情上。
　　到家之后冲上楼，在二楼卧室门口埋伏小纪。小纪刚回来要把书包放到自己卧室里，路过姐姐房门口毫无准备被一把拉了进去。
　　“你绝对想不到我今天遇到了什么样的灵异事件，给你说，绝对是你从来都没听说过，最酷的事。”单西山将手电筒从下而上照着自己的脸，笑得恐怖，八岁的小纪差点被吓哭了。
　　“我还没说呢你就哭，神经病啊。”
　　单西山把今天被鬼缠身的事情跟小纪说了，并且邀请她明天一早一起去她爸的公司探险。小纪几乎是哭着拒绝，最后还是迫于姐姐的淫威，跟着一块儿去了。
　　……
　　虫洞并不是一直存在，它竟然会消失。
　　当它第一次消失的时候单西山非常焦急，她还没弄清楚虫洞对面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希望的入口就被关上了。
　　“虫洞具有不稳定性，能量场不稳定的话有可能暂时关闭。”轮回浑身是汗坐在地上，把先前的演算草稿拿出来看，“如果我的计算结果没有问题的话，虫洞关闭的时间很有可能是两天。”
　　单西山坐到他对面，急道：“你确定吗？也就是说两天之后我还能和虫洞对面交流是吗？”
　　“应该是。”
　　紧绷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