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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出声。”
　　唐玉锁紧的眉头之下一双眼睛根本忘记了眨动，紧紧盯着眼前这张不该再出现的脸。
　　她的确亲手埋葬了她，怎么会……
　　“疑惑回头再说，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死过一次的人的确会变得有点儿不同，此时的邢君有些松散的长发垂在明亮的眼前，尽管一如既往地镇定，可还是有点不同的地方。一时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有区别。
　　“我现在放开你，你别喊，行吗？我百分百信任你，你也试着信任我。”
　　邢君说得很诚恳，而“诚恳”这两个字绝对不会是邢君该具有的属性。
　　一定发生了什么，邢君本该已经入土，而现在这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气质略有的不同的人到底是真实的邢君亦或者只是个阴谋，她不知道。
　　“嗯？”邢君再次向她询问，目光很快在紧闭的房门上转了一圈，警惕着是否有人突然闯入。
　　唐玉微微点了一下头同意了她的建议。邢君放开她，起身回到窗边把窗户轻轻合上。
　　忽然有人敲门。
　　“唐小姐。”
　　唐玉和邢君的神经立即紧绷了起来。
　　“唐小姐，你没事吧？”门外是昨天她帮忙治疗的“南风”同伴，他就住在隔壁。刚刚起床路过唐玉房门的时候听见里面窗户被吹开的声响肆无忌惮，有点担心，便来问一句。
　　“没事。”唐玉犹豫了一下，回答道，“看见外面好像暖和了一点就开了窗，没想到……还是有点冷。”
　　“哦，没事就好。好像早餐准备好了，要一起下去吃饭吗？”对方很有礼貌地一直在外面询问，不知道他有没有真的相信唐玉的说法。
　　邢君的目光一直粘在唐玉后背上，让她脊背发紧。
　　“你先去吃吧……我还没洗漱。”
　　“哦好。”对方没再纠缠，走廊上传来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他走了。
　　唐玉和邢君都松了口气。
　　一时两人对视，无话可说。
　　“所以你是装死欺骗我吗？”
　　唐玉知道邢君的能力已经丧失，她现在就是个身手敏捷敢悬挂在高楼墙外的普通人，但并不表示就可以对此人掉以轻心。失去了催眠术她还是个极度狡猾的邪教首领。装死这种邪恶的事她干的出。
　　“有些时候它叫欺骗，有些时候它是解救，看你站在哪个角度去看。”
　　“什么……”唐玉无法相信邢君居然能冠冕堂皇地说出“解救”这两个字，难道她忘记自己做过多少荒唐事了吗？更可笑的是唐玉又无法亲自提醒她，她一点都不想重提肮脏的往事。
　　和唐玉的愤怒无奈又拘束相比，邢君的心思根本不在两人尴尬的过往关系上。她将落在地上的被子拾起来丢还给唐玉，轻声走到门口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没人之后手伸到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将门拉开一道缝，把手中圆形的事物滚了出去。
　　大理石走廊发出金属滚过的平稳声响，声音平衡而柔和，让人安心。唐玉暴躁的情绪竟很快被抚平，完全被那声音抓去了注意力。
　　“别去注意它。”邢君晃了晃她的身子，给了她一对耳塞让她塞好，“打起精神来，跟我走。”
　　邢君拉着她就要走，唐玉道：“放开。”
　　邢君根本不在意她说了什么，继续拉她要走。
　　“放开！”唐玉用力将她的手甩开，邢君回头时眼前已经多了一把枪。
　　唐玉紧握着枪，眼里只有狠劲，完全不像开玩笑。

　　☆、第二百六十七章　真神之谜

　　“说清楚，就在这里。”唐玉完全不给她自来熟得机会。邢君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她们之间并没有罅隙似的态度实在太让人火大——她怎么有脸！
　　“所谓的解救是指什么，说出来，或许我能一枪解决你，让你死得痛快些。如果你只是在故弄玄虚想要故技重施的话，我劝你好好别再痴心妄想。我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邢君抬起双手表示屈服，她并不想和唐玉硬碰硬。
　　“我没想要故弄玄虚，你应该发现了这个世界有点奇怪，只是还没有去细想而已。”
　　“没错，这世界的确有些我不能理解的事情，比如你这样的无耻之徒为什么还没死。”
　　邢君听到她非常迅速又流畅地怼了回来，忍不住露出笑容。
　　唐玉确定了这个人就是邢君本人不是谁冒充的，不知羞耻的笑容一模一样。
　　邢君将举起的双手放了下来，自如地坐到了唐玉的床上。
　　唐玉双手紧握着枪，转身继续瞄准她。但她根本不在乎，完全一派“既然你说了我无耻那我就无耻给你看”的架势。
　　“没关系，反正每次情况都差不多，无论情节往前推了多少你还是这副样子。”邢君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燃。很快屋中烟雾缭绕，唐玉呛了呛，她实在不喜欢烟味。
　　邢君看着她倒是很得意，分明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让唐玉不舒服，想要激怒她。
　　看唐玉厌恶的表情邢君的心情有些微妙的变化，思忖了片刻把烟灭了，单手捂着眼睛长时间不语。
　　“抱歉……催眠的时间太长，有些情绪和性格一时无法调整过来。给我些时间。”
　　邢君又恢复了诚恳的模样，仿佛刚才嚣张跋扈坐在床上抽烟的人不是她。
　　唐玉简直要分不清她到底何时是在做戏，还是说已经精神分裂？不过催眠这天底下最恶心的事又戳到她眼前，她恨得牙痒实在忍不住开口讽刺：
　　“没想到催眠能力被驱散了还能造成这么严重的副作用，想想那些被你催眠过身不由己的人……也是报应。”
　　邢君微微抬起脸庞，唐玉发现她一瞬间憔悴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光线的作用，两鬓上似乎生出了不少白发。
　　“不是催眠别人。”邢君说，“是催眠我自己。”
　　……
　　替真正的真神托胎去死？
　　轮回的话让人毛骨悚然。
　　辛以瞳回忆她这一路是如何被推上依坦教主教的位置，为什么会被一个未成年的“先知”指认是真神托胎？细细一回忆还是有迹可循的。
　　最早她因为血液具有特殊的驱散性而被依坦教的四大祭司之一啸留意的时候，她被称为真神的敌人。后来笪暮的能力球莫名找到她，给予她无穷的吞噬力量。当驱散和吞噬两种能量汇聚在她体内时，她感受到了无穷的能量，从而大杀四方所向披靡。随后邢君落难改变了整个依坦教的格局，她被所谓的新一代先知认出，参加了加冕之礼，成为统领依坦教的主教。看依坦教和军方对战视死如归的态势，他们并不只是嘴上随意说着效忠而已，教众是真的把她当做真神来信仰。为之浴血奋战不惧死亡，因为他们相信只要对真神效忠，死后就能被真神带入真实宇宙中享受无尽幸福。
　　跟边媛和轮回一块儿理了一下时间线，辛以瞳发现这件事中最可疑的点在已经死掉的千面女笪暮身上。她将能力球送给辛以瞳这件事到现在想来还是难以理解，可一旦套上阴谋的外衣，一切又似乎变得合理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千面女的计划？”边媛说，“她将能力球送给小瞳之后，依坦教的人很快就会发现小瞳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归顺的神。这么一来小瞳就被她拉到主教的位置上替别人挡枪？”
　　“我觉得有点不对。”辛以瞳提醒她，“你想想我们第一次遇到千面女的时候有多惊险，她是真的想杀我们。如果她一早就有计划想让我挡枪的话，不该出现得这么晚，也不该对我们下杀手。”
　　“说不定是后来才想到的计划？”
　　轮回摇头：“能意识到角色属性而找人当替死鬼的，绝对不能是一时兴起才想到计划的庸才。这个人对世界的了解在我之上，必定是个处在循环之中非常久的重要角色。你我这种路人都开始觉醒观察思考世界，如果本身就是主线上的重要人物呢？TA能获得的信息肯定比我们多很多。说不定在很早很早以前，我们还懵懂无知时，这个人就开始策划一切了。”
　　轮回越说越玄，越说越兴奋，两只眼几乎流出绿光来。
　　“这么说来……稳定基因咀液也是重要的线索吧，重要的线索必定要留给重要的角色。怪不得怎么撬苏黎的嘴她都不说。”边媛往回回溯，许多难以理解的事情现在全都能理解了，包括从一开始为什么她们总是离不开L城，高铁站台上的警察为什么从天而降，为什么非得要经历一番大震，以及和难缠的鲲鹏大战八百回合，“原来这就是设定，重要线索人物只有面对主角才会吐露线索，哪有路人得到线索的道理。”
　　“不，其实是有可能的。”轮回说，“只不过你们尝试的次数还不够多而已。据我所知游戏里的病毒传播渠道不受控制，任何角色都有可能觉醒，而病毒是以复制的形式传播。同一事件发生的次数越多，就越能吸引病毒入侵。病毒一旦入驻角色模型之内很快就会构成产生自我意识的大脑，然后在往后越来越多的循环中不停地巩固。这也就是为什么一旦一次循环中保留了记忆，就很有可能在之后多次的循环中持续保留记忆。回到最初，如果你坚持不懈向苏黎询问稳定基因咀液的下落的话，说不定她还真有可能告诉你。就是撬开她嘴需要询问的次数还真难推测。”
　　“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通过什么了解到游戏之外的世界？”边媛相当好奇。
　　“我觉醒得比你们都早，对这个世界也非常好奇。这帮设计游戏的混蛋肯定没有想到他们给我随手设定‘顶级黑客’这个头衔居然变成了现实。我入侵了政府的电脑网络，想要调取全国的监控画面，了解这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不知道为什么政府的电脑网络居然不存在。当时我觉得是我技术问题找错了方向，又实验了很久，连续一周的失眠后终于有一天夜里我接收到了一组意料之外的信号。根据信号我破解了地址并黑进了对方的局域网，寻找到了监控器。这个监控很有意思地装在了某家游戏公司的办公区域，我相信这不是物业的本意，可能是竞争对手还是某些想要不当获利的人偷偷装上的，总之，通过监控我发现他们正在讨论一款游戏的测试问题。他们说这款游戏在测试阶段收到了很多BUG，所有的BUG都已经用邮件发给项目组成员，希望大家去看看。没错，这款游戏就是咱们的世界，《无限重启》就是游戏的名字。”
　　“无限重启，倒是很贴切。”边媛苦笑。
　　“当时给我无比的震惊很久没能消化，等我重新振作之后想要再黑入对方的局域网却没能成功，且此后再也没成功过。非常遗憾，如果我能在他们邮箱里拷贝下来测试BUG的文件的话，或许一切的真相早就被能揭示了。可惜……太可惜了。”
　　边媛沉默着，不知该怎么安慰轮回。
　　“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辛以瞳心里有个巨大的疑惑在不断巩固想要讨论的方向，“轮回，你说很有可能策划这一切是早就由病毒构成大脑的某个重要角色，这样比较合理。这个人有可能是真神本身吗？”
　　“当然有这个可能性。只是真神是谁？谁能解答？”
　　轮回随意调侃着，却发现辛以瞳的表情并没放松。
　　“我好像知道……”辛以瞳说，“我曾经在某人的潜意识世界里漂浮到了陌生的宇宙中。这陌生的宇宙绝对不是凭借想象力就能完成的，它非常非常的诡异但遵照着某种规律……或者说是某种意识。如果那就是真实宇宙的话，潜意识的主人会不会就是真神？”
　　边媛的表情也凝固了。
　　“你说的是谁？”轮回追问。
　　“依坦教的大祭司，邢君。”
　　边媛：“但是她已经死了。如果她是真神且是终极Boss的话，时间应该早就重启了不是吗？”
　　“除非……”辛以瞳咬着自己的嘴唇，差点咬出血来，“她还没有死。”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大反派

　　如果说边媛和辛以瞳她们这一条线上的人都是无关紧要的路人，那么从最早高铁追杀苏教授就参与其中，并且从头到尾贯穿所有大事件的邢君一定不容小觑。
　　如果她是真神是终极BOSS的话，其实也相当合理。
　　“但是，想想唐玉的事。小瞳，你真的觉得邢君潜意识世界里所展现的真实宇宙就是真神的标志？”边媛总觉得生死攸关，本该埋得极深的真相居然直接揭开了面纱袒露给别人看，也太草率了。
　　边媛一直都觉得邢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控制爱人”这么单薄的事情耗费极其庞大的时间？如果她想要控制的爱人在游戏设定里也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不能对情节产生更多影响的话，邢君的投入就更显得与她本人的行事作风不符了。
　　在唐玉的描述中邢君完全是处心积虑，让她研究稳定的基因咀液都像是个掩盖真正目的的借口。
　　如果邢君能从一开始就制定庞大的计划，并且一步步地将辛以瞳拖到现在替罪羊的位置上的话，她不可能是太多意气用事的人。
　　被边媛这么一问辛以瞳脑子有点乱，大量信息在短时间内一齐涌到她的脑海里，一一拆分再组装的确相当费劲。
　　她握着辛以瞳的手腕努力回想种种细节。边媛真实的体温和触感让她略微安心——无论这世界的真相如何，她的边媛此时此刻在她身边都是真实的。
　　辛以瞳冷静下来，把所有线索投到脑海中抽丝剥茧。而单西山早就放弃了思考，坐在一旁看着高楼之下依坦教和AI的厮杀，将手里的雪球捏成了一只狗狗的形状。
　　“来，边媛，你帮我接一下思路。”辛以瞳扣着边媛的手，希望用一问一答的方式从彼此身上寻找到不同角度的灵感，“邢君是个非常有戒备心的人，这点我认同。且不说她，就算现在换成我或者你站在她的位置上，假设我们知道自己是终极BOSS，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的话，我们会冒险让敌人进入到潜意识里来吗？”
　　边媛很干脆地回答她：“不会。”
　　“所以，我为什么会在邢君的潜意识里看见真实宇宙？”
　　“当时你被邢君催眠了。”
　　“有没有这样的一种可能。”辛以瞳说，“她是故意让我看见的。”
　　“你的意思是她创造了一个潜意识世界来误导你？”轮回问，“万一你发现了自己被顶锅终极BOSS这个秘密，就会回忆起当时看到的这个真实宇宙，认为她就是真神？”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邢君为终极BOSS穿上的第二重保护衣。”辛以瞳的眼神发直看着地面，努力构架起关于邢君的整个场景，
　　“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拥有了大脑开始思考这个世界，或许挣扎了很久很久也没有成功，但和边媛一样陷在了无尽的循环之中难以解脱。死去活来之后明白了生命并不会因为自杀或者意外而结束，每一次从死亡的深渊中醒来之时，是最绝望的时候。”
　　或许连“绝望”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她所面对煎熬的百分之一。
　　这个世界怎么了，我怎么了。
　　在无穷无尽无灯火的夜里，她肯定这样问过自己无数次。
　　她也曾愤而反抗，也曾走到很远的远方，侥幸在生死一瞬之后活了下来，还没好好享受开心的情绪，可能下一秒又被屠杀。
　　她在这残酷的世界里到底遭受过什么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并不想活着，可她更死不了。
　　渐渐地她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一个麻木到不能再称之为“人”的生物。掌握了循环中的种种细节之后，她开始对这个世界进行反击。
　　杀戮并不没有使她快乐，所谓最原始的**对她而言都是吃过无数次的无味菜色。生命的消逝连她的眉头都无法牵动分毫。
　　她独自行走在厌倦的尘世间，直到寻找到属于她的那抹颜色，那道重新让她舌头回忆起何为“甜”的佳肴。
　　爱情柔软又坚强，是软肋是铠甲。
　　在辛以瞳亲眼看见的墨色冰冷的世界里，唯一的那栋楼中，有一盏永远不会熄灭的灯。那盏灯是她内心渺小的温暖，唯一的灯塔。而背着书包的女学生是不可玷污的纯洁，腐朽衰老的灵魂中唯一的救赎。
　　辛以瞳不能想象邢君这样的人爱上一个人会有什么样的表现，但可以预料，当她以为自己在无穷无尽的地狱中终于找到了一点希望，忽然发现这个希望总是要破灭的时候，她内心将遭受怎样的动荡。
　　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不能让她的爱死去。
　　即便她爱的人注定要觉醒成为毁天灭地的大反派。
　　于是，偷天换日的计划在她心里一一浮现。
　　她要找个替死鬼代替她爱的人被绑上十字架，这只是复杂计划的第一步。
　　如果找的替死鬼足够幸运发现了其中的玄机，那么她还有第二件保护衣——让替死鬼亲眼看见她潜意识里的真实宇宙，以为她邢君才是该死的大反派，从而将一切矛头都倒转过来对准她。
　　邢君绝不会是个马虎粗心的人，步步为营才是她该有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