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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脑游戏？”
　　“对，就是你们理解的那个意思。”轮回为她们解释道，“和你们从小玩过的电脑游戏没有什么区别，我们这世界就是游戏，所有人物和剧情早就设定好了，无论是负责通关的主角还是大反派和大…………Boss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物弧光和事件曲线，甚至每一道关卡都有独特的通关方式。最开始的高铁恐怖袭击就是游戏的剧情，包括苏教授的死，病毒的散播和地震全部都是设定好的情节。边媛，你知道你为什么在L城里死了那么多回吗？因为你不是主角，只是个主角完成任务路途上遇见的N……………PC而已。你的设定就是死在L城，那就是你的命。”
　　轮回的话狠狠掐在边媛的喉咙，让她呼吸迅速急促了起来。
　　L城是至今还压在她心头的噩梦，无数次梦回L城，血肉横飞中她还在那座令人毛骨悚然的城市里战斗，殚精竭虑地思索如何活下去……她一直以为L城在她心中地位极重是因为太多次循环耽误在那儿。可轮回这么一说，她所有无处安放的疑惑立即卡进了严丝合缝的齿轮之中，大脑这理智的机器在轮回的解释下平滑又合理地运转起来。很多她一直不明白的事一旦垫上了“电脑游戏”这个基石立即合情合理，所有事都能说得通了。
　　只不过这会儿理智被剧烈震荡的情感压得结结实实，换成是谁也都不可能接受自身不过是被设计出来的“N………PC”。
　　无数的疑问往外涌，多到让她不知道该从哪句开始问才合适。
　　“对于你，我倒是不太确定。”轮回看向同样震惊的辛以瞳，“能肯定的是你也不是主角，进入到这间房间时一片黑暗而没有刷出最大的Boss就可以看出来，大概和边媛一样是无足轻重的N…………PC吧。”
　　和脸色的惨白言语不能的边辛二人不同，宋颖一直都很镇定，看来她知道的真相的确和轮回知道的相差无几。
　　“所以我和小果也都是N…………PC而已……”
　　“没错，包括我也是。或许根本都不算是N…………P…………PC还需要走剧情还要设定对话，咱们可能是最最无足轻重，连一句台词都没有的路人甲。可能在高铁空袭事件时边媛你就该死在那里，L城地震的时候辛以瞳就该葬身废墟之中，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不听话活了下来，谁能想到呢？你们就这样脱离了设定好的情节一直活到了现在，所有剧情都被你们打乱了。猜猜看现在的情节发展到底有多少脱离了最初的设定？”
　　“我不明白……”极度震惊让边媛忘记了伤口的疼痛，“如果这世界真的只是电脑游戏，我们只是N…………PC的话……为什么我拥有完整的人生回忆？为什么我可以独立思考，而我们现在又是凭借什么在这儿怀疑世界？”
　　“也是设定。”这次回答她的是宋颖，“我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所有出现在这个游戏里的人物都有其设定和活动路径，就算是没有台词的路人甲也都是花了不少工夫建模的。你所珍视的完整人生回忆只不过是剧情策划写在PPT上，和设计、开发同事一块儿讨论出来的方案而已。这些事情从来没有真正发生过，回忆不过是强行输入的电子程序。不光你是，咱们全都是这样。记忆只是一些参数，为了得到如今性格而被策划加上的个性属性点数。我当偶像的那些过往，你在商场上的拼搏，所有你为之自豪或者难过的过往全都不曾真正存在。”
　　边媛有些站立不住。
　　经历过无数生死，面对极端凶残场面的她都可以不眨眼睛，可是当她一直想要了解的世界真相袒露在她面前时，完完全全超出了想象，让她大脑乱成一团麻，所有思考能力都丧失了。
　　“至于为什么我们能够思考，从超级电脑中存储的世界设定上看我找不到原因，或许你有答案。”宋颖口中的这个“你”自然是指轮回。
　　“很简单又很狗血的故事。”轮回说，“电脑病毒，是电脑病毒让游戏世界里的人拥有了独立的意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大量电脑病毒的存在，而且看上去很像是有人故意传播的病毒，但我能肯定之所以我们现在能够议论这件事，最根本的条件就是电脑病毒的在游戏中不断复制和破坏。病毒变成了我们的大脑，赋予我们生命。”
　　“病毒赋予生命？”辛以瞳觉得这个假设有点扯。
　　“为什么不能？”轮回反问，“本来人类就是由无数原子构成的碳基生物，怎么不允许病毒成为构架我们N……………PC大脑的另一种‘原子’呢？”
　　“如果超级电脑不是控制世界重启的核心，那什么才是。”宋颖问轮回，“是你刚才说的‘主角’吗？”
　　轮回听她这么问倒有点想笑：“原来你知道了部分真相却没能猜到什么是‘主角’。好吧，你不过刚刚洞察到真相的皮毛而已，能承受住巨大的打击已经难得。你们都打过电脑游戏吧，无论是单机版还是网络版其实都一样，玩家扮演的就是‘主角’，所有游戏剧情都是围绕着这位主角发生。当主角死亡，通关游戏“失败”，所有情节就会重新开始，主角将再次面临曾经度过的关卡。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时间重启和无限循环。所以咱们这个世界一定有玩家将扮演的那个角色，TA就是主角。TA活着游戏世界就会继续，一旦TA死亡，无论游戏世界中其他任何人在做什么都会马上回到最初的起点，陪同主角一起重来。这种体验肯定不会陌生，你们也曾经经历过时间忽然重启事件吧。”
　　边媛她们的表情完全印证了轮回的话，而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删除辛以瞳名字的操作进度条也走到了99％，随后屏幕弹出了提示框，上面大大的两个红色的字——
　　“删除失败”。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反推

　　删除失败？
　　轮回不理解，同样的操作下为什么只有辛以瞳的名字无法删除？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回到屏幕上，想要重新连接超级电脑但一直无法成功，甚至差点儿被反向锁定。
　　“妈的。”轮回急忙停止入侵，否则超级电脑很有可能自动恢复数据，连前两个人的好不容易删掉的名字都有可能被恢复。他心有不甘地狠狠一拍键盘，颓然靠在寒冷的冰块上，大脑却飞速地开始思考。
　　所有人都还被完全没想到的现实压得喘不上气，宋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单西山，走上去将她抱起来。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想要找到游戏里真正的主角，保护TA通关，结束一切关卡险情对吗？如果这是你们的打算的话，不得不说我一定会站在你们的对立面。”
　　“你已经这样做了不是吗？”边媛体力不济，坐在地上，看着宋颖说道。
　　宋颖的指尖在单西山的喉咙口抹了一把，单西山喉咙处深深的血口竟如一条胶带被她轻易地撕了下来。抽搐挣扎许久的单西山忽然能动弹，迷离的眼睛忽然回了神，一把将宋颖狠狠推开，手臂一抬便多了一根冰枪，气坏的单西山恨不得当场将宋颖戳成筛子。
　　看出宋颖并非有意要置单西山于死地，只是将她的动作禁锢不让其碍事，辛以瞳弹了一枚气泡将发起脾气来不管不顾的小朋友裹起来推到一边。让她在气泡里自个儿折腾发泄一会儿，冷静冷静。
　　“无论是游戏还是其他任何属性的世界，我和陈果都会努力活下去，就算与任何人成为敌人都在所不惜。”宋颖很坚决。
　　如果轮回这次能够顺利将三个人的名字都删除的话，辛以瞳她们或许能够就此隐姓埋名，退出凶险的战斗。可是现在她的名字没能删掉，其中的原因如果轮回都猜不透的话或许一时半会不会有答案。一旦她们无法真正置身事外，如宋颖所说，寻找主角并且协助TA通关赶紧结束所有灾祸，应该是最正确的路。另一方面宋颖她们目标也很明确，就是想要再一次重启而已。
　　假设时间真的重启的话，不仅对边媛她们非常不利，对宋颖她们都是九死一生的重头再来，而且超级电脑能真正继承她们记忆的概率不会高于玩百家乐。
　　边媛和辛以瞳比谁都明白，即便概率低到自己都无法相信，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抓住哪怕的一丁点儿的希望。
　　辛以瞳的名字删除失败，超级电脑已经产生防护机制，短期内轮回都没有机会再次入侵修改。另一头辛以瞳的血依旧是众多感染者梦寐以求的解药，她还身兼依坦教真神的身份。所有重要的箭头和关键点都指向了她，轮回忽然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这个女人不会是主角，轮回很清楚，但铺在她身上的谜团也的确不少。
　　依坦教作为游戏中最大的反派，主角必须想方设法解决掉的重要关卡，居然会在因缘际会之下臣服于她，这点是轮回没想到的。轮回已经在这游戏里沉浮了无数次，见过的角色不胜枚举，前一个让他留意的角色是独自杀出一条血路的边媛，现在是辛以瞳。
　　等等，轮回似乎在自己的思绪中找到了蛛丝马迹……
　　宋颖和陈果守着超级电脑示意她们离开，边媛她们都在等着轮回拿主意。
　　此时轮回已经对超级电脑完完全全丧失了兴趣，他明白现阶段的关键点在辛以瞳身上。或者说辛以瞳名字无法删除这件事或许会成为他研究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拐点，成为揭示主角身份的重要依据——没错，至今为止他也不知道谁是主角，甚至连最后最终Boss具体到个体的哪位都还没搞明白。这两个问题才是终极问题，谁解开谁就能掌握这个世界。
　　轮回不知道还有谁比他更了解这个世界，但目前为止他对此世界下的所有判断都有凭有据，他甚至亲眼看到过游戏世界之外的空间。即便如此，依旧有无数的疑窦在他心里，他没日没夜地探索着一切，搜集所有细节埋头分析。他觉得自己就是生活在远古文明里的一只蚂蚁，用极其落后的知识和渺小的智慧分析着二十一世纪最新的物理结论和科技成就。他和所有名副其实的科学家一样都在追寻着真理，即便真理只不过是其他物种的一场电子游戏。谁又能保证创造电子游戏世界的人类不是生活在另一场更高等物种的游戏设定中呢？他只专心研究属于他所在宇宙的秘密。
　　避免和宋颖她们继续冲突，轮回选择暂时撤退，离开超级电脑的房间，艰难地爬到了大楼已经被毁得千疮百孔的顶层露台。
　　从顶层露台看出去，可以居高临下将依坦教和军方依旧持续的大战尽收眼底。
　　军方的AI依旧打不完杀不尽，依坦教节节败退，士气低迷。
　　“你现在是他们的主教，真神的化身？”轮回调侃辛以瞳道。
　　“只是顺水推舟而已。”辛以瞳说，“用他们来牵制军方，吸引注意力，咱们不就能争取到更多时间了么。”
　　“所有细微的决定都会影响最终的结果，这句话你们都不陌生吧。”轮回感叹，“边媛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后悔当初帮了你们，以为你们能够给一成不变的情节带来新的内容。没想到你们的确带来了变化，但这变化出乎我的意料，把主线剧情搅得天翻地覆不说，甚至让依坦教和军方这两方人马真枪实弹地对战起来。所有电影和游戏里都有一个固定套路，超级英雄孤胆深入解决Boss之后，正义的警察才姗姗来迟。可现在的情况是超级英雄不知去向，本该由超级英雄解决的事却由警察出面开始火拼，这一拼便没完没了，何时才是个头？”
　　“这难道是我们的错？”边媛不解，“我们这种连大怪都刷不出来的路人是怎么把主线情节搅得天翻地覆的？这两方大战不是注定的结果吗？主角或许就在这两方之中……不，主角肯定属于军方或者依坦教之一啊。”
　　“你看军方AI跟天上掉下来似的往外蹦跶就知道你们的存在产生了多大的影响。”轮回说，“除了这次之外，我经历过的其他循环中AI一共就出现了三次，总数不超过十个。它们设计的概念我猜是协战，帮助主角完成任务。这回倒好，跑出了成千上万的AI，依坦教根本没有还手之地。我亲眼看过部分游戏策划，依坦教是大反派设定，主角最后要消灭的大抵就是依坦真神了。最后一关肯定是最难通关的，作为反派势力，依坦教哪有这么容易打。AI爆炸式地涌现我猜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因为你们改变了整个剧情，让本该由主角去完成的事变得不知该谁去完成。现在的主角或许都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
　　“不过至少时间没有重启。”边媛道，“说明主角还活着。”
　　“但是至少我们还有挽救的机会。”看轮回的语气他似乎又有了新的想法。迎着边媛和辛以瞳疑惑的目光，他提醒道：
　　“让我们来猜猜为什么你的名字无法被删除，我提供一个比较有趣的猜想。因为一系列的小事和机遇导致现在局面的完全翻盘，所以你已经被游戏系统从无关紧要的路人升级为Boss了。按照最传统的设定，反派群体里的老大必然是最终Boss，那么在这款游戏里依坦教的真神是最终Boss的几率大概是99％。你被推举成为反派Boss，这么重要的灵魂角色超级电脑当然会拒绝删除。合理吗？”
　　边媛和辛以瞳很乖地点头：“合理。”
　　“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因为反向推理很有可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终极答案，那就是——谁才是主教，真神的托胎。”
　　边媛明白了：“所有游戏最后的结局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主角杀掉了最终Boss，顺利通关。”
　　“没错。所以这个终极Boss一定会死的。”轮回的目光锋利得让人害怕，“我们设定辛以瞳并不是真神，因为她在循环中许多无关紧要的关卡都死过了。如果她不是真神的话，现在被人推举到主教的地位就非常可疑。或许有人已经解开了我们想知道的秘密，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早就布下了陷阱，一手将辛以瞳推到了终极Boss这个必死的位置上，替那个本该死的真神去死。”

　　☆、第二百六十六章　放开

　　其实今天一早唐玉就醒了，无端端地没睡到三个小时就脱离了梦境。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居然还挺清醒。
　　她不太喜欢做梦。
　　被窝早就凉透了，被子轻飘飘的让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每个动作都有可能将被子带起来敞开缝隙，灌进冷空气。干燥的双唇整夜都是凉的，电暖气发着暗淡的红光，无法让人联想到温暖的太阳，就是颗无关紧要，根本不暖和的鸭蛋黄。
　　鼻尖已经被冻得没了知觉。
　　两片旧窗帘耷拉在窗边，依旧是看不见太阳光的踪迹，灰灰沉沉的一天。
　　奇怪的是居然没听见呼啸的风声，唐玉有点好奇，将被子裹在瑟瑟发抖的身体上，踏着地毯走到窗前，掀开窗帘的一角向外看。窗外的世界安静得像外太空什么声音都没有。袒露筋骨的大厦和伤痕累累的公路静置在尸骨和废料之间。天空依旧是看不见任何其他颜色的灰，雪安静地下着，末日景象依旧。
　　只是有点儿不同。
　　霸道的雪地不见踪影，无法想象是否是融化了。手掌大的雪花也被一小朵一小朵看不清形状的雪沫取代，连怒号的风声都停歇了，只有一阵阵不那么残暴的冷风。
　　天寒地冻了这么久，倒是很少见到这么温和的天气。
　　唐玉观察了一下楼下的情况，不见人影，便小心翼翼地将窗开了一条缝隙，从高楼探出手腕，感受外界的温度。
　　外面的温度和屋内没有明显的不同，冷得很清晰，但竟是可以忍受的程度。往常屋内阴冷屋外暴烈，就算室内再寒冷也都比室外温暖许多，暴露在外很容易因低温而毙命。此时她很清晰地感觉到户外回暖了，
　　居然回暖了？
　　唐玉又惊又喜，或许气候的改变是因为更大的事件已经发生，难道是边媛她们做了什么？
　　她正要将手缩回去找人，忽然指尖被人抓住。她大吃一惊，急忙蹬着墙壁借着力使劲把手往回抽。对方钳制的力量很大，但奇怪的是即便力气极大却顺着唐玉的力气，没有将她弄痛。
　　唐玉满心疑惑，“对方或许并不想伤害我”的念头从心里一闪而过，便更加大胆地挣扎。没想到没将手挣回来，倒是顺着窗户拔回来一个人。
　　根本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样子就被压倒在地，她想要抬起胳膊肘向着大胆的袭击者脑袋来一记狠的，念头刚起胳膊就被压到了地面上。来者迅速用体重的优势将她制服，非常了解她的抵抗套路，一上来就把她所有发力的路径全部封死。
　　一片混乱之间唐玉的嘴被捂住，喊叫声全被闷回了喉咙里。昏暗的房间中来者背着光，一时竟看不清此人的样子，只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点儿木质的香水味。
　　这味道让唐玉心头一颤，很快，冷风从敞开的窗户轰了进来，窗帘一瞬间就被掀到了空中，窗户啪啪作响，那阵香水味很快被吹散。
　　“别出声。”
　　唐玉锁紧的眉头之下一双眼睛根本忘记了眨动，紧紧盯着眼前这张不该再出现的脸。
　　她的确亲手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