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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君穿着破破烂烂满是鲜血的睡衣，走到二楼楼梯口往下看，客厅里也没开灯，漆黑一片。
　　这不像是管家能干出来的事。无论什么时候，也不管身体是否抱恙，他都会井井有条地维持这儿的次序，保持房屋干净、舒适、有品位。
　　除非是他不在了。这间屋子落入了别人手中。
　　邢君定神注视着黑暗中每个角落，试图想找出埋伏的敌人，可惜如今的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伤口还在持续流血，意识逐渐昏沉。
　　邢君明白来的人是谁，知道这些人是要她性命的，她不能回卧室，那样只会连累唐玉。
　　湖心墅有一处真正的湖，这儿别墅群也因此得名，湖底通往外界，这是她留下的后路。
　　邢君没有下楼也没有往卧室走，而是加快速度冲向二楼走廊的玻璃窗，撞破了窗户飞了出去，被一片树枝树叶刮得遍体鳞伤，最后落在了丰厚的草地上。
　　唐玉听到了动静，从卧室中探出脑袋往外看。见有几个黑影分明还在窗边，忽然就不见了，空间仿佛被裁去了一截。
　　他们是什么人？邢君呢？
　　邢君在草地上缓了许久都没能找到再站起来的力气，失血过多导致四肢脱力，大脑的反应也越来越迟钝。
　　几团黑影凭空闪现在她面前，她知道站在最前方的正是曾经的四大祭司之一，消失许久的啸。
　　还真将他找了回来。
　　既然啸已经在眼前，邢君倒是很坦然认命地往地上一躺，不跑了，反正也跑不了。
　　啸和他身后归顺的依坦教教徒们把他围住，所有人都集中精力准备随时释放能力，与邢君决一死战。
　　啸把管家的尸体丢在她身旁，邢君看也没看。
　　“她好像失去了能力。”啸非常敏锐地感觉到邢君不同往常的气氛并不只是因为她受了重伤无法动弹，真正的原因是她失去了能力。
　　啸哈哈大笑，谁知道他来得正是时候，凭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他拎着邢君的头发将她拽起来面对自己：“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落在我的手里吧？我们可以来玩个游戏，对待教会的叛徒真神有九千九百种惩罚方法，我会让你尝试哪一种？”
　　邢君平静的双眼让啸很不爽。
　　“还是全部尝试一遍好了。带走！”

　　☆、第二百四十六章　绝望

　　唐玉站在窗边看见了这一切，不知该如何是好。邢君被啸他们带走的时候往楼上撇来一眼，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这些人会杀了邢君吗？看穿着都是依坦教的人，为什么要把邢君绑走？唐玉一直都在邢君身边多多少少也从管家和她的对话中听闻了一些关于依坦教的事，似乎他们内斗已久，而邢君似乎一直占据上风。
　　这么说来这是另一方势力控制了她？落到敌对手中，特别还是这种邪教，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有人替她收拾邢君倒是再好不过，她不想真的杀人却又说服不了自己放过她，正好，让这帮恶徒自己斗个你死我活倒是最好的结局。
　　待依坦教的人全都走了，唐玉才从屋里走出来。
　　先前被T310撞烂的屋舍还没来得及修葺完毕，湖心墅从管家到仆人死得差不多了，这儿的一草一木她都挺熟悉，如今一片萧条寂寥之景让她有点儿恍惚。
　　多少个日夜她都在想着如何复仇，如今真的成功了心里却感觉缺了一块。
　　就这样结束了吗？
　　再也不会见到邢君了吗？
　　是，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她该回归军方，将这个恶魔彻底遗忘，将余生全情投入到科研研究中去。
　　或许这很难，不过她还有大半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尝试。
　　她一定能够做到……
　　CS…009，军方秘密实验基地。
　　吕博士是在睡梦中被吓醒的，醒来时看见宋颖的拳头就在脸边，实验台被她这一拳打穿了。
　　“再偷懒，下次打烂的就是你脑袋。”宋颖根本不像个实验品，分明就是凶残的监工。吕博士一向散漫，想什么时候开始实验就什么时候开始，累了直接趴下就睡，他的人生何时这么紧张过？这姓宋的也太凶了。
　　吕博士擦了擦嘴角的唾沫，整理了一下松垮肮脏的衣服，睡眼惺忪道：“我没偷懒，我在思考很深奥的问题。”
　　“噢？什么问题？”宋颖将插在她天灵盖上的数据线拽断，摸了摸发凉的头顶后双臂交叉站在他面前，一副想要听听他能瞎掰些什么鬼的神情。
　　“我在想基因咀液的选择性。为什么有些人被传染之后死得飞快，而有些人却可以稳定进化。像你这样的体质，应该是第一批被淘汰的才对。”
　　宋颖歪了歪脖子。
　　“别介意别介意，这是真话。您即没有强壮的四肢也没有特别有用的大脑，为何要留下您呢？”
　　宋颖活动了一下手腕。
　　吕博士赶紧道：“我猜，人类除了需要力量和智慧外，美貌也是必不可少的。我知道您，美少女组合成员，大明星。”
　　“已经整整三周了，你猜我还有多少耐心？”宋颖的烦躁让整个实验室内的温度明显升高，“你已经得到结论了对吗？或者说从我身上根本得不到结论。”
　　吕博士呵呵笑，也不再和她打太极：“我还在猜想你要多久时间才能感受到这点。没错，这基因咀液的确无解，它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就像这一次次的循环会因为什么而重新开始，谁又会保留记忆，没人能预测到。包括你在内我已经研究过六十八位保留了记忆的循环者，没有得到共同点。所以你想要的答案的确如你所想了。”
　　宋颖早也猜到，但吕博士是她最后的希望。
　　她怎么能就此甘心？
　　“同为科学家，你和苏教授比起来真是差太多了。”
　　吕博士听到她的话哈哈大笑：“没错啊没错，在基因咀液方面我当然无法和苏教授相提并论。事实上在越高端的科学领域不同科学家之间的想法越是千差万别。大家都有专门研究的课题，苏教授从学生时代起就在钻研人类基因遗传问题，而我对物理更感兴趣。他一死，等于削平了人类基因遗传领域的山尖，其他人就算拼了命爬上去所能看到的也不可能是曾经山尖上的风景，这是不一样的高度。”
　　宋颖：“你直接说再也没人能破解基因咀液的秘密就行了。”
　　“没错。”吕博士将手里的试管随意一撇，掉在地面上摔了个粉碎，他也是有些累了，“这世界再也没有苏教授，同样的也就没人能解开基因咀液的秘密。或许连老苏自己也不知道时间重启的原因吧……”
　　“所以，如果我的能力无法再提升的话，陈果就不可能再醒了，是不是？”
　　吕博士怔怔地看了她半晌，觉得她很可笑：“小姑娘们都很天真啊，关心的事情也很不一样。世界都这样了你还只关心你的小恋人。我就问问你，就算你现在把她救活了在这样的世界里你们能继续活多久？与其让她活过来继续受罪，死了不是更好吗？真是很让人羡慕啊……想得少没烦恼。”
　　宋颖完全不理会他的嘲讽：“如果这次醒不过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再一次重启循环，对吗？”
　　吕博士望着她笑而不语，答案昭然若揭。
　　“这么久以来你都在浪费时间。”
　　吕博士不同意她的话：“不，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还是有些希望的，更何况还有你心甘情愿做我的实验对象，我觉得或多或少能找到些蛛丝马迹。没想到啊，人不努力一下真不知道可以多绝望。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是有点信心的，这段时间完全不浪费，至少能够证明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力气，往后才是真正的垃圾时间。”吕博士感叹，“老苏啊老苏，你死得那么容易，却留下史无前例的大难题。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可能是咱们这个物种的千古罪人……”
　　宋颖从他身后捏住了他的脖子。
　　吕博士就像没感觉到似的，望向天花板亮到过分的灯管。
　　“身为偶像明星的你恐怕很难理解吧，身为科学家的心情。”吕博士道，“我从来没有在下一次循环中保留过记忆，所有关于循环的事情都是听来的，或许当时间重启时我会变成泡沫再也不会出现。其实当我这次死了，无论下一次循环中有没有我，只要我没保留记忆，那都不是我。你，还有你的小恋人都是如此。老苏死了，我这辈子都没机会知道真相了，痛苦，痛苦啊……生不如死。”
　　宋颖手指还没用力，发现有血从吕博士的双腿之间往下滴。
　　吕博士插了一刀在自己的胸口，正中心脏。
　　“我先解脱了，你……慢慢感受。”吕博士倒下，很快瞳孔没了焦距，心脏停跳。
　　宋颖怔怔地看了许久，走到陈果身边。
　　陈果依旧跟睡着了一样，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醒来。
　　宋颖拿来头梳，仔仔细细地为她梳头。
　　重新来过吗？
　　宋颖问自己，如果再来一次她记忆无法保留呢？虽然边媛说过获得了一次记忆后很有可能在下次重启时继续保留记忆，可是，万一呢？而陈果的记忆是否能保存？
　　她们已经走了这么远，远到失去了重来的勇气。

　　☆、第二百四十七章　送外卖

　　一整周的休息调养之后，边媛总算觉得胳膊是胳膊腿是腿了，精力在慢慢恢复中。
　　辛以瞳比她恢复得更快，倒是伤得最轻的苏黎还成日躺在床上没气力起来，一下地就浑身疼。说到底不过是可怜的普通人。
　　辛以瞳身上的伤没大碍，就是会时不时地头疼，不知道是不是邢君催眠的后遗症。
　　每次提起邢君她们都心有余悸，这个可怕的敌人不用施展任何催眠技能已经足够让人头疼。边媛的脖子一圈不知是也落下了后遗症还是没好明白，疼痛感如影随形。而辛以瞳在每天半梦半醒时还会怀疑自己是否又掉入了谁的潜意识世界里，所见所闻是真是假。
　　她们一致认为邢君是她们一点儿都不想再次面对的对手。
　　她们被邢君打怕了，邢君估计也不好过，上回交锋的惨烈情况历历在目，要不是有T310保驾护航邢君的命估计也交待在这儿了。
　　“不过她当时的确出了些状况。”辛以瞳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她一直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本来可以把我一直困在梦境世界里，可是没有任何原因突然我就醒了。你不觉得她的能力消失得很突兀吗？”
　　边媛点头：“邢君这样的身份想要杀她的人肯定不少，这回能力突然消失有可能是军方也有可能是他们教会内部斗争导致，无论是谁助了咱们一臂之力都挺庆幸的，不然咱们这回真是难逃一劫。”
　　苏黎艰难地撑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出来，以为她有什么高见，没想到她说：“你们谁胳膊腿还好使，能出去买个饭吗？我实在太饿了。”
　　边媛和辛以瞳同时看向她。
　　“咕……咕咕咕……”
　　苏黎不提还好，这么一提辛以瞳肚子马上很应景地附和。
　　最近几天依坦教的人不知道在忙什么，自邢君被打退之后教会的所有能力者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一个人上门来送“食物”。这可苦了辛以瞳。要不是还有其他“野生”进化者巴巴地到处找解药，时不时能送几只感染者上门的话，她可能早几天前就饿死了。
　　可是这些野味大多数都是劣质品，不是才进化出一点点能力的歪瓜裂枣，就是进化错了方向能力十分诡异连带着能力球都散发着一股怪味的垃圾食品。依坦教那些人的能力球也不见得爽口，可说到底能够称得上一句“食物”，这几日见识到的都是些什么鬼，简直是地沟里的抹布，实在让人难以下咽。
　　辛以瞳饿得不行，边媛冒着风雪出门给她找吃的。早上刚刚打晕了几个看着进化得不错的感染者，拖回来横在走廊上给辛以瞳挑选。辛以瞳走过去看了一圈，最后只嫌弃地捏了两枚能力球出来，勉强将凶猛的饥饿感往回压了压，再谈起正事后慢慢忘了，还没多久就又被苏黎这一嗓子给喊了回来。
　　边媛向苏黎挥了挥拳头：“说正事时是哑巴，添乱倒是很能找重点。”
　　苏黎用两根手指夹住自己的嘴唇——好了我不说了您们继续。
　　一直站在门口墙边的阿奈听完她们的对话突然推门出去了。
　　辛以瞳有点在乎地皱了皱眉，边媛说：“不用管她了，这几天我跟她说话她也没怎么搭理过我，谁知道她现在什么想法。等她愿意开口时再说吧。”
　　最近网络时好时坏，偶尔能连接网络时边媛都格外珍惜。雪下得太大，除了偶尔出去寻觅食物之外，完全不知道外面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军方又在作什么死。网络是最快又最安全获得信息的途径。以前能够轻轻松松上网的时候她没有珍惜，直到断网后方知网络的可贵。
　　试着连接网络的时候听见有人敲门，屋里的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边媛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们别做声，悄悄走到门口通过猫眼看了一眼。门外站了个表情呆滞的陌生男人，男人穿着不太贴身的西装，头发上一层的灰。
　　边媛向辛以瞳打了个眼色，辛以瞳马上站起来，手里多了一团火焰后背的刺炸开，一副严阵以待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逃命的时候苏黎倒是跑得飞快，不用谁多说她已经飞到卧室里将门关得只剩一条缝，又害怕又好奇地往外看。
　　边媛猛地将门打开，还没等辛以瞳进攻门口蓝眼睛的男人就垂直倒了下来。她们一看，后脖子被切出了条血道。
　　陆陆续续有十多个感染者被丢了进来，边媛和辛以瞳都傻了眼。
　　直到最后一人倒下来，屋子也差不多被挤满了。
　　阿奈站在门口神情羞赧欲言又止。
　　“这都是你做的？”辛以瞳问她。
　　阿奈赶紧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我出去的时候正看见他们围着两个小孩想吃掉他们。所以我就……估计也不太和你的胃口，可是……就当是我还了你们的救命之恩吧。”阿奈捏着衣角，悔恨道，“都是我太大意才被邢君催眠了。如果不是你们的话可能我到现在还是她的爪牙。不管你们怎么想的，我……把你们当救命恩人。这点小小的礼物不介意就收下吧。”
　　阿奈说得很诚恳。这些日子的不言不语大概也是因为不善于表达，从洛先生到邢君，阿奈究竟有几天为自我而活，恐怕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辛以瞳忽然有点明白她的感受，曾经为了完成母亲的愿望她也孜孜不倦地练习射箭，甚至连性格上的内向都有点像……
　　辛以瞳对阿奈笑道：“怎么会介意。你也是被催眠，身不由己，我明白的。”
　　阿奈完全没想到能得到辛以瞳的宽容，记忆中似乎没人对她这么温柔过，不免鼻子一酸赶紧低下头去，提声道：“既然这样！我、反正也闲得没什么事做也不怕冷，你们的食物就交给我了。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就好！”
　　边媛被她逗笑：“别急，你刚送了一大堆的‘外卖’来也不容易，歇会儿吧。知道您身强体壮，但外面终究不安全，少出去为妙……”
　　她正说话的时候提到“滴”地一声提示音，回头看一眼电脑，网络连接上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名单

　　辛以瞳饿得不行，痛快地将这些人的能力球全揪出来吃。还真有几颗有点滋味，看来阿奈不是一顿瞎找，这些“食物”是经过挑选的。
　　辛以瞳很久没有大快朵颐的畅快感，吃得酣畅淋漓时，边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脑屏幕上。
　　知名的社交网站已经很久没人在上面发自拍贴日常了，平台内容全部被感染者的动态取代。
　　边媛找到最热新闻列表，发现这一整天的时间里几乎所有用户都在转发同一个视频，标题是“军方秘密武器AI仿生人失控，屠杀无辜平民”。
　　光是题目就够耸人听闻了，带着十足的阴谋味道。
　　边媛第一时间点击视频，无奈网速太慢，估计这会儿整栋楼的人都在抢占网速，结果谁都打不开。
　　进度条半天才从2％挪到3％，边媛着急搓手，等了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挪到了68％，“咔”，断网了。
　　“靠！”边媛忍不住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儿！气人！”
　　苏黎也狠狠一拍大腿：“好气啊！这视频转发都快百万了，你看缓存里的留言，好像是真的。”
　　边媛将留言区往下拉，所有人都在讨论军方AI的安全性。当初这秘密武器刚被军方放出来大杀感染者的时候，所有民众都在鼓掌叫好，赞扬军方总算做了件痛快事。这才过多久，人工智能反手给了人类一个大巴掌，大家的口风马上转变，质疑军方的能力否定AI出现的时机，无数喷子和马后炮让网络上乌烟瘴气。
　　看这些不知道躲在哪个地下室里苟延残喘的网民们依旧满怀指点江山的自信，在网络上口沫横飞，边媛想要从一片无脑喷中寻找点有用的信息和观点，可惜断网无法继续加载更多评论。
　　就在边媛她们捶胸顿足之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去的阿奈“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