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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墨言的目光落在高伟身上，关心道：“伤到哪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腿骨折了。”高伟脸上露出个羞赧的笑，“看着挺壮实的，骨头这么脆弱，让人看了笑话。”
　　秦墨言幽幽道：“那你更得仔细点养病，不然落下个什么毛病，更让人笑话。”
　　“你啊，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能把人噎死。”高伟笑着摇摇头。
　　秦墨言想起什么，四下环顾，“嫂子呢？”
　　“家里给娃做饭呢，我找个护工就行。”高伟的眼睛里尽是柔情，“姑娘要考试了，不想让她分心。”
　　秦墨言点点头，“也好，护工照顾起人来还专业一点。”
　　“人家听到我刚才的那番话，都得夸我一句‘父爱如山’，怎么到你这儿来，一点都不觉得动容呢！”
　　高伟了解秦墨言的性格，这句话不过是个玩笑。
　　“这叫资源优化配置。”秦墨言答得十分认真，“护工的专业是照顾病患，对于你和嫂子双方来说都能省去很多麻烦，同时还能降低对小慧的外部干扰，只能说是一个正确的决策，有什么好感动的？”
　　“对对对，言言说得都对。”高伟十分配合地点头。
　　秦墨言这才问道：“利通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不是要跟叮风速运合作么，公司要进行改革，其实在我看来不是坏事，但是好些快递员不知道是受了什么煽动，纷纷情绪激动，抵制改革，还罢工示威。”高伟喝了口水才继续道，“今天韩总正好来视察，几个挑事的员工引起了暴力冲突。不止我受伤，还有几个小主管也被员工打伤，韩总好像也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闻言，秦墨言的眸子里出现思考时特有的深邃。


第30章　
　　“刚才梦到你了；　心好疼。”
　　看到韩秋梓流露出来的受伤神情，喻晴的心一阵刺痛；　很想不管不顾地将人拥入怀中；　只是五年前韩靖谨说的话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清晰可闻。
　　她伸出手；　碰了碰韩秋梓头顶的发丝，“我还是你的朋友；　不管你遇到什么——”
　　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　来人正巧是韩秋梓的父亲。
　　喻晴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便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　所以来人此刻看到的；　也只是喻晴双手垂落在身侧，立于床边的场面。
　　“韩先生。”喻晴率先开口打了招呼，脸上没有一丝异样。
　　甫一见到喻晴；　韩靖谨的动作出现片刻迟缓；　只是马上便恢复正常；　没人察觉。
　　“宝贝女儿你没事吧？”他冲喻晴敷衍地点了下头，便向韩秋梓投去关切的目光。
　　“我没事，爹地。”韩秋梓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还说没事；　脸白成这样，胳膊也伤得这么重。”韩靖谨蹙起眉；　“出院以后你就回家来住，也好让陈嫂照顾你。”
　　“小伤而已；　爹地别紧张。”韩秋梓弯起眼睛；　“我小时候不知道摔过多少次了。”
　　“是啊！你从小就是个小皮猴！”韩靖谨拿手指轻轻点了点女儿的脑袋。
　　“爹地；　这是喻小姐，跟叶生的叶总一起过来探病的。”韩秋梓的脸上没有半分破绽，似乎刚才在喻晴面前显露脆弱的人不是她。
　　“你好。”韩靖谨笑得十分自然。
　　“韩董好。”喻晴也笑得十分得体。
　　这时，传来一阵叩门声，叶晞诺跟特助李青回到病房。
　　“韩伯父。”叶晞诺在社交场合见过韩靖谨几次，虽然两家关系不算熟络，但是毕竟是合作伙伴，这叫法上，自然也亲近些。
　　“晞诺来了。”韩靖谨和善地笑道，“有段日子没见过，晞诺越来越漂亮了。”
　　“谢谢伯父。”叶晞诺用一只手虚捂住唇鼻，挂上标准的社交笑容。
　　“晞诺百忙之中还抽空来看小梓，伯父替她谢谢你。”
　　“伯父太客气了，秋梓如今也是叶生的董事之一，应该的。”叶晞诺转向韩秋梓，“那秋梓好好休养，我等下还有点事，改日再来看你。”
　　“好，晞诺慢走。”韩秋梓躺在床上偏头道别。
　　叶晞诺和喻晴分别向病房里的人礼貌地打了招呼，便一起离开。
　　不知是冤家路窄还是天定的缘分，叶晞诺下去的电梯途中，又经停了秦墨言所在的楼层，医院人多，秦墨言是被挤上电梯的。
　　“啊！”叶晞诺被突如其来的人流打了个措手不及，脚下没站稳，以为自己要摔倒的时候，被一只胳膊稳稳兜住。
　　从电梯里出来，叶晞诺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跟踪我？怎么总是能碰到你？”
　　秦墨言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叶小姐难道不知道，接受了别人的帮助，要先说谢谢么？”
　　“谢……谢谢。”
　　叶晞诺不情不愿地道了谢，语气中略带幸灾乐祸：“秦董事病了？”
　　“来探望一个朋友。”
　　秦墨言回答完，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告辞道：“我有事先走了，叶小姐再见。”
　　叶晞诺道别的话还没出口，面前的人就疾步离开，留她在原地张着嘴，硬是把已经到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
　　“什么人啊！”叶晞诺恼道，“喻晴姐，你说她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尴尬的是，喻晴正双眼无神地想自己的事，对她的话毫无所觉。
　　叶晞诺：“……”今天出门之前该看看黄历的。
　　她耐心地等喻晴神游回来，才再次开口道：“喻晴姐，等下你不用跟我去办事了，我叫徐晓过来，你回去休息吧。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没、没有。”喻晴摇摇头，“不用休息。”
　　“你就别逞强了，脸这么白，嘴唇也是紫色的，是不是贫血了？注意力也不集中，难道是脑神经受损了？正好在医院，不然我把下午的事推了，陪你检查一下身体？”叶晞诺说得极为夸张，恨不能让喻晴以为自己得绝症了。
　　“我真的没事，可能是这两天没睡好，回去休息一下就行了。”喻晴没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就被逼退一步。
　　“那好吧。”叶晞诺拧起眉头，一副作出妥协的表情，“那七点的商务晚宴也是徐晓陪我去就行了，你今天就好好在家休息。”
　　喻晴叹了口气，她知道叶晞诺说一不二的性格，只得无奈应道：“好。”
　　“说起来，韩伯父应该也要去晚宴，刚才忘了这事儿，于礼该说句晚上见的。”叶晞诺面上十分懊恼。
　　喻晴安慰道：“相信韩董不是那么心胸狭隘的人，你别太在意了。”
　　“唉，反正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叶晞诺呼了口气，“那我先走了。”
　　“嗯，拜拜。”喻晴目送叶晞诺坐进车里。
　　司机关上门后，回到驾驶座，驶离医院。
　　叶晞诺上了车，便拨通电话。
　　“森哥，麻烦帮我弄清楚今天下午秦墨言在市立医院见了什么人。”
　　“嗯，对方的资料，还有会面时间。”
　　“好。”
　　韩秋梓进了医院，秦墨言也正好在医院出现，叶晞诺不认为是巧合，直觉告诉她，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
　　叶晞诺带着徐晓来到思勤教育，这是叶生旗下一家做网络课程的公司。
　　前台懒洋洋地坐在那里画指甲，指甲油的气味十分刺鼻。
　　叶晞诺走过去的时候，前台没有一点反应，依旧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
　　“叩叩叩。”叶晞诺拿指节敲了敲前台桌子。
　　前台仰起头看了叶晞诺一眼，慢悠悠地将指甲油盖好，才站起身，“您找哪位？”
　　“找你们秦总。”叶晞诺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有预约吗？”前台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徐晓捂住眼睛，将头转向别处，他已经能预见到这小姑娘的悲惨下场了。
　　“有。”叶晞诺看了眼手表，“下午两点四十五，叶晞诺。”
　　前台装模作样地在电脑上敲了几个字，扔给叶晞诺一张访客记录单，“先把这个填一下。”
　　叶晞诺也不恼，拿起手边的笔，逐项填好。
　　此时距离她走出电梯，已经过去十五分钟。
　　把手里的A4纸递给前台，叶晞诺耐着性子笑道：“请问现在可以带我去见秦总了吗？”
　　前台扫了一眼访客记录单，又重新递回叶晞诺手里，“你的工作单位没填。”
　　叶晞诺没说话，随便编了一个公司名字，交给前台。
　　“跟我来吧。”这回，前台看也没看，就将那张纸插进一个文件夹里。
　　去总经理办公室的途中，经过一片办公区，大家都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一派认真工作的架势。但是仔细一看，很多人的桌面上都开着电脑自带的小游戏扫雷、空当接龙、蜘蛛纸牌、弹珠窗口。
　　徐晓为这些人捏了把汗，被集团最大的老板抓到现行，前途堪忧啊！
　　叶晞诺脸上的表情不变，嘴角挂笑。
　　有几个男职员看到公司里来了这样一个大美女，眼睛直放光，碰上叶晞诺的眼神，还咧嘴笑笑。
　　前台引叶晞诺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敲敲门，说了句：“秦总，有访客到。”就转身离开，连杯水都没给叶晞诺倒。
　　叶晞诺开门进去，走到秦奋的办公桌前，声音中听不出情绪，“秦总真是贵人事忙。”
　　秦奋抬头一看，是大老板来了，赶紧起身迎接，“叶总好，您来这边坐。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叶晞诺在会客沙发上坐下来，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秦总不觉得最近公司里西北风很大么？”
　　“西北风？”秦奋一头雾水，“没觉得啊？我们这里是22楼，不容易进风。”
　　徐晓扶额，心道：“我看你这个老哥挺二的。”
　　“是么？”叶晞诺的脸慢慢沉下去，“那看来秦总西北风喝得还不够多。”
　　秦奋再反应迟钝，也知道大老板现在大约是生气了，立刻站直身子，紧张道：“不知道叶总有什么指示？”
　　叶晞诺话中带刺，“指示不敢当，没预约就上门，还担心被前台拦下来，看来是我多虑了。”
　　“我们前台小丫头挺随和的。”秦奋咧嘴笑道，“何况，不让谁进也不能不让叶总进啊。”
　　徐晓不禁感叹，这货到底是怎么当上总经理的，什么样的家庭背景才能靠这样的猪脑子爬到这个位置！
　　叶晞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也想知道，这位秦总是哪位福娃转世，长得这么圆，没一块有用的肉，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的。
　　“大家都说我说话有意思，没想到一下子就把叶总逗笑了，真是我的荣幸。”秦奋笑得十分喜庆，“外面那帮小姑娘小伙子每天也很开心。”
　　徐晓看了眼秦总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默默在心里为这位大哥划着十字，心道：“要是我有这么好的老板，什么活都自己干，让下属尽情摸鱼，也会天天开心的。”
　　不同于徐晓在心里想，叶晞诺点点头，脸上溢出笑容，“如果我是你的员工，会同样开心。”


第31章　
　　虽然心里充满了吐槽；　但是来之前；　徐晓就已经查过秦奋的资料；　对方45岁；　不算年轻，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确是从基层一点一点升上来的。
　　有人总爱说天分比努力更重要；　但是秦奋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　一般人的努力都不叫努力，在他面前都是沧海一粟，九牛一毛。
　　秦奋收起笑容，其实大老板的来意，他也能猜出一二。思勤这两个季度的业绩都不太好，员工积极性不高；　课程销售量下滑，售后被投诉的也很多。他这个总经理难辞其咎。
　　叶晞诺十指交握，扶在膝盖上，锐利的目光落在秦奋沁出汗珠的脸上。
　　“实话实说；　我不喜欢跟无能的人打交道。比起外面那些上班时间偷懒的员工；　你这个努力工作的老总更令人着恼。”
　　秦奋喉头滚动，低下头不发一语。
　　“当然；　我也知道你的业务能力很强；　否则也不会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叶晞诺顿了顿；　“但是秦总要知道；　你是站在金字塔尖的领导者；　不是在塔底搬石头的工人。”
　　她用指尖轻点脑袋，“你要用的是这里。”
　　“叶总……我……”秦奋站起来，弯腰九十度鞠了一躬，“我辜负了集团对我的信任，会全权负责，如果您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叶晞诺打断他：“秦总不必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你有你的优点，是别人替代不了的。否则我也不会亲自过来。”
　　“叶总。”秦奋直起身子，诧异地看着大老板。
　　“据我了解，思勤是叶生集团所有子公司中，离职率最低的一个公司，团建时游戏得分也是最高的。这证明秦总的团队凝聚力很强。”
　　秦奋受宠若惊，“谢、谢谢叶总的肯定。”
　　叶晞诺突然转换话题，“我们集团的面试中，有一道题目，想听听秦总的答案。”
　　“您说。”
　　“现在要办一个酒会，需要你寄出100张邀请函，每一个信封上都要贴上蜡封，有哪些方法可供选择？”
　　秦奋自然知道这道题的标准答案，答道：“把信封和邀请函先集中在一起，装一张邀请函封一次口，写一个收件人；或者先把所有的收件人写好，再将邀请函都塞进去，然后批量封口。”
　　“那秦总觉得，怎样做更快呢？”
　　“第一种。”秦奋毫不犹豫。
　　“为什么？”叶晞诺道，“很多人会认为第二种批量处理的速度会更快。”
　　“因为他们忽略了批量处理会出现的问题，进行完第一步操作，邀请函会堆在一起，势必还要多出整理桌面的时间，而且出错率也会更高，一旦需要返工，那所需时间又会成倍增长。”
　　听完秦奋的答案，叶晞诺温声道：“既然秦总知道这道题的答案，又为何不会管理公司呢？”
　　“叶总的意思……”秦奋身上的汗越聚越多。
　　“思勤现在部门划分很明确，看起来井井有序各司其职，实则效率低下，出了问题问责不明，沟通成本很高。叶生很多子公司都已经实行项目小组制，一个团队将一个项目负责到底，出了问题，项目经理要负全部责任。相应的，项目奖金也会丰厚一些。”徐晓心里叹口气，他只能帮到这儿了。
　　“好好好。”秦奋点头如捣蒜，“叶总英明，我知道了。”
　　叶晞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耐烦，“建议秦总多观察一下一进门那一排员工，他们桌面上虽然开着游戏，但是游戏间隙，手底下一边做着工作，速度是快于旁边只做工作却磨洋工的同事的。说这话不是鼓励员工上班时间玩游戏，而是秦总该知道，效率比装样子更有效。”
　　“秦某受教了。”秦奋微微欠身，谈话到这里，他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年纪轻轻的集团总裁。
　　叶晞诺手机震了一下，她低下头处理了几个邮件，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沉默。
　　半晌。
　　“叶总……我……”秦奋有些难以启齿，不停用手搓裤子上的布料，“我有点私事要办，时间上……有点来不及了，我……”
　　“嗯，我也走了。”叶晞诺收了手机起身，徐晓为她开门。
　　“那我送您出去。”秦奋也赶紧站起来跟上去。
　　往外走的路上，叶晞诺没头没尾地来了句：“祝秦总家人早日康复。”
　　秦奋怔愣片刻，一个大男人，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湿气。
　　走到公司门口，叶晞诺偏头，“麻烦秦总换一个符合叶生集团高级审美的前台，门面干净了才有人愿意光顾，是不是？”
　　说完，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地进了电梯。
　　“叶总，我能问个问题么？”
　　电梯门关上后，徐晓踌躇着开了口。
　　“嗯？”叶晞诺轻挑眉角，示意对方继续。
　　“即便秦奋从现在开始全面整改，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过渡期，亏损会持续很久，您为什么不直接……”徐晓没有说下去。
　　“你想问为什么不直接撤掉秦奋的职务对么？”叶晞诺眼神里带了些恍惚，“或许因为我是个感情用事的领导者吧，他毕竟在叶生待了20年，这个年纪很难再从头开始了。”
　　上一世，在思勤出现经营问题后，叶晞诺直接将秦奋撤了职。直到后来她才知道，秦奋的妻子早年间出了车祸，几乎成了植物人，住院费用高昂。他的女儿从小运动神经就有问题，长到六岁还只能爬行，需要每天做一个小时的复健，腿上绑着20斤的沙袋跪着在跑步机上用膝盖慢走。
　　可以想象，秦奋此时丢了工作，对一个家庭的打击会有多大。
　　挣钱固然重要，有些东西在叶晞诺心里却更加重要，所以这一世，她选择了心怀慈悲，给秦奋一次机会。当然也不是没有私心，她还需要更加忠诚的员工。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徐晓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老板有超出这个年纪的智慧与果决，有时候又觉得，她没有久经商场的企业家那种冷酷劲，还是个充满善意的小姑娘。
　　叶晞诺还记得自己向秦奋提的那个问题是上一世秦墨言让她回答的，只是态度还要严厉许多，那时觉得秦墨言是为了羞辱她，现在想想，更像是在教她如何管理一家公司。
　　***
　　喻晴回家后，干什么都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