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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改造人，就想起那个商人。
　　司念独自去牢房看商人。商人斯永跟前一次见到时毫无二致，只是胡子变长了许多，坐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上的小小通气孔。
　　过了一会儿，斯永发现了站在门外的司念，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问候她：“你好，司念小姐，有什么事吗？”
　　司念先还奇怪他为什么认识自己，转念一想，自己的照片都贴满网络了，大概知名度堪比前世的X冰冰吧，他想不知道都难。
　　斯永这坐牢的态度倒是很令人欣赏，司念站在外面，顺手递过去一个电子书，里面是她学过的一些讲自然地理的书。
　　斯永很有礼貌，站起来双手接过，翻阅了几页就表现出很惊喜的样子：“谢谢你送我书，在这里呆着确实无聊，有这个看就好多了。”
　　司念“嗯”了一声。
　　斯永看了会书，抬头看她还站在那不动，笑着问：“是不是有事？”
　　“混沌星域有什么？为什么那些佣兵要呆在那里？”
　　这是司念思考了一整晚的问题，原本斯永的船没在混沌星域中，却被佣兵们连带着年幼向导开进去了，而且有探险队失联，里面一定有问题。
　　斯永笑了，开口时，眼里有一丝不屑：
　　“混沌星域，有让哨兵能力失效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奕连州：论耍流氓后妥善应对的一百零八式

　　☆、药品

　　
　　司念如坠冰窟，让哨兵能力失效的东西，这是不是就是之前失联队伍遇到的危机？
　　如果不尽快告诉奕连州的话，她很可能也会中招！
　　抓住激光栅栏外面的把手，焦急地问：
　　“到底是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
　　“你是不是没有儿子啊！说儿子被绑架也是假的吧！”
　　斯永说完话就坐回床上，冷眼看她疯了一样的举动。但听到“儿子”，他的眼神一闪，突然愤怒地站起来，两步走到栅栏前，向司念伸出双手。
　　司念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才发现，斯永是在给她看手上的光脑存储的相册。
　　他的光脑在被发现时就已经完全无法使用，只能当简单的内存条，他拼命捏着手腕，砸了好几下才出现一个全息立体图像。
　　是一个十岁小男孩，金发碧眼，皮肤白皙，脸颊圆润，甜甜的对着司念笑着。
　　斯永大喊：“你看，你看啊！这是我儿子，他叫斯悦，今年十岁，生日在十一月二号！你怀疑我没关系，凭什么认为我没有儿子？”
　　司念也被激怒了：“那你儿子是儿子，别人家儿子就不是儿子了！不把事情说清楚，最后别说我的同伴，你儿子也肯定回不来！你到底是想救他还是不想救啊？”
　　她气得跺脚，吼得满脸通红，引来了好几个哨兵过来查看。
　　一个跟她相熟的哨兵关切地端着枪过来：“没事吧司念？”
　　斯永充满敌意地看着这个哨兵，脸都皱起来。
　　司念察觉到他一直很讨厌哨兵，自己还能借助向导的身份跟他好好交流几句，但奕连州之前问话的时候，他根本不配合，全靠奕连州的哨兵能力。
　　于是她对哨兵摇摇头：“没事的，我会小心的。”
　　哨兵拍了下她的肩膀：“有事叫我。”转身走出去继续守在门外。
　　司念深吸一口气，回过头看着斯永，真诚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哨兵。我之前听说改造人的身体是趋近于顶级哨兵的能力，我觉得你改造自己，也是因为想成为强大的哨兵。是不是？”
　　斯永听进去了，抬头看她，铁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压抑的悲伤。半晌，他才轻轻点了一下头。
　　司念松了口气，悄悄按了一下手腕，打开光脑的录音。
　　“现在你儿子被绑架了，你唯一能求助的就是我们，我们是联邦星际军队，很正统，全联邦都找不到比我们强的队伍了。你不喜欢哨兵没关系，但你不能不喜欢要帮你救你儿子的人吧？”
　　斯永没说话，垂着头。司念观察着他的神色，继续说：
　　“你是商人，运送的又是跟哨兵相关的东西，在混沌星域的那些削弱哨兵能力的东西，都是你飞船上的，是不是？告诉我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这样才能帮你救出你儿子，这种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斯永又是一阵沉默，最后才抬起头来，挣扎和痛苦的痕迹交替出现在脸上：“是一个实验室最新研制出的药品，对哨兵有基因层面的攻击作用，且是雾状的，无色无味，当前流行的所有防毒。面具都堵不住。”
　　他说完甚至惨笑了一下。
　　司念拔腿就走。
　　看着她飞速走过拐角的背影，斯永低下头，从光脑里调出另一张照片，看得入神。
　　那是他漂亮、可爱又乖巧的儿子，穿着绑住手腕和脚腕的情。趣皮衣，倒在床上，看不清表情。
　　他绝对不能失去的小悦……
　　司念用出最大的力气往前跑，飞船大致模拟地球重力，她却跑得仿佛摆脱了重力一般，两条长腿快要飞起来。
　　穿越层层叠叠的人丛，终于跑到主控室，她直接手腕在门外一扫，次级权限身份识别，嘀一声，门被打开了。
　　来来往往的人都停下来看她，尹副官首先迎上前来：“怎么了，司念小姐？”
　　他是属于生活类勤务员，不会跟随奕连州出战，此时也是在密切关注奕连州一队的动向。
　　屏幕上，属于奕连州和团队的好多个小红点，正在渐渐进入混沌星域。
　　司念只扫了一眼，气都喘不匀就立即大叫：“快通知奕连州，混沌星域有最新研制出的哨兵药品，什么防毒。面具都防不住！”
　　尹副官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司念手忙脚乱地调出刚才的录音，放给所有人听。
　　萨米尔大副只听了开头，就走到司念身边细听，一边随手记录着什么。
　　听完了录音，所有人都陷入沉默，纷纷望着临时指挥萨米尔。
　　一头金发、面貌年轻的萨米尔，却十分沉着稳重，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始安排每个人的工作。第一件事就是吩咐负责通讯的哨兵，立即将此消息用最快的通讯方式送到奕连州那里，提醒他们注意，停止突入混沌星域！
　　这些都是联邦最好的精英团队，司念觉得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比他们安排得更好，何况她现在脑子里已经一团混乱了，在门外又站了一会儿就走了出来，靠在墙上。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她突然想起来，前世的时候，上初中时，有一次有个跟她关系很好的学霸闺蜜被人盯上了，学霸闺蜜只是在她耳边随便抱怨了几句，她也没当回事儿，结果没过几天，学霸闺蜜被尾随她的人猥。亵了，之后再也没来上学，搬出了城镇，再也没了消息。
　　学霸闺蜜喜欢穿浅粉色的小裙子，小白鞋，笑起来很羞涩，很好看。
　　如果她能阻止那件事就好了。
　　其实她不是很经常的想起这件事，但每次想起，整个人都会陷入自我否定无法自拔。她觉得，如果自己能够认真去听那个女孩子的每一句话，认真对待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很多悲剧都不会发生。
　　她也不会如此痛苦，如此孤独的过成了那个样子。
　　时过境迁，奕连州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她也尽量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多，但不安感依然阴云一般笼罩在她头顶，完全脱离不开。
　　她捂着脑袋靠墙站了一会儿，慢慢走回了舱室。
　　而在主控室里，萨米尔安排好了一切细节，量子通讯也给奕连州发了过去，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开始围在一起商量对策。
　　没有人注意到，作为后勤指挥官的阳玉，悄悄的走到通讯员的位置。
　　阳玉对奕连州的举动怀恨在心，这种恨意让她觉得，还不如让奕连州不要回来，反正自己得不到的人，别人也别想得到。
　　她悄悄的对量子通讯打包的内容做了修改，立即按下了发送。
　　混沌星域外围，是各种各样的气态小行星，姹紫嫣红，点染得这片星域如同油画中斑斓的花海。
　　气态小行星夹杂着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星云，还有更多奇形怪状的黑色石块，挤挤挨挨地拥在一处。
　　奕连州开着双人简易战斗型飞船，流线型金属机身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轻松地迅速滑入小行星带，灵巧地避开正在公转的各种物质。
　　收到了量子通讯信息，她点开去看。
　　“商人透露，被绑架商船就在混沌星域深处，小心行进。”
　　与她之前的猜想不谋而合。奕连州将消息发送到探险队频道中，沉声说：“无人探测器先行进入，找到商船，兵分三路，我率队登船。”
　　无人探测器传回的画面有些模糊，似乎受到某些外部电磁波影响，但宇宙内本就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电磁波动，就像噪音，有影响也是正常。
　　这片星域内部行进路线已经由光脑自动规划出来，现在只看发往各个方向的无人探测器能不能找到商船了。
　　商船的特征之前奕连州已经查过，搭载有战斗机甲和武器系统，不能轻举妄动，她更倾向于智取。
　　无人探测器在小行星带的东北角找到了商船，好几台探测器沿着商船的外部开始拍摄画面，绕着商船飞来飞去。
　　奕连州猜想，这个样子应该像蜜蜂围着花朵采蜜一样，只不过这朵花更大、更难摘。
　　探测器的画面忽然跳动了几下，随后滋滋响着变成了噪点。
　　一个女人的脸从噪点中显现出来，她砰砰地拍打着拍摄的仪器，让画面也跟着乱跳。拍了几下，她发现画面清晰了，便后退了一点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奕连州面色瞬间变得严肃。这种笑容，她很少见到，但每次见到时，对方都一定是很难缠的对手。
　　女人开始说话：“喂？喂喂？听得到吗？应该能听到吧？算了，你们也回答不了。”
　　她画着黑色的唇膏，正红色的长发和正红色的瞳孔，高挺的鼻尖，左眼角上，画着一只朱砂色、线条简练的飞鸟。
　　她笑得很灿烂，又很嚣张狂妄，任何人见了都想打一拳的那种狂妄。
　　“我听说联邦最强的哨兵过来了？很开心啊，我一年到头忙来忙去的，一直很想跟你打一架，你愿意吗，奕连州女士？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风鸢，也是一个哨兵。你来找我吧，找到我，我就……”
　　她故意戏剧化地停顿了，手指挽住一缕红发，笑意盎然地继续说：
　　“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看完了收藏一下呗！末章点击比收藏还要多令人焦虑呢

　　☆、屏障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一天一夜，司念当天晚上睡都没睡好。按理说奕连州接到通讯后应该回应一下的，但主控室却迟迟没有等到她的回应信号。
　　过了一下午时间，主控室进入紧急战备状态，把她排除在外了。她在外面急的团团转也没有用，里面出来的每个人都脚步匆匆，连尹副官都不理她。
　　她回到舱室才发现自己焦虑得嘴唇都起皮了，也懒得去管，坐在床上立即打开光脑开始上网，查找各种信息。
　　“哨兵新药”，查到的都是如何让你变得像哨兵一样强壮的药品广告，奇葩的广告词诸如“成为真哨兵，让伴侣为你发。情”，看得司念哭笑不得。
　　这些未来人有时候真是开放得可怕，包括奕连州也是，大庭广众之下就说什么发。情……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隐私吗！
　　再去搜索“风鸢佣兵团”，居然找到一个网站。点进去，首页是个特别简单的黑红配色页面，背景是简单的红色飞鸟图案，只有一个让人提任务的表格，没有任何介绍。
　　点了半天也没有其他页面，看来这个佣兵团根本不屑于自我宣传。
　　司念仰头对着天花板问：“约翰，你知道风鸢佣兵团吗？”
　　约翰说：“风鸢佣兵团，是现在最强的民间武装力量之一，创始人名叫风鸢，是一位女性哨兵，只收女性哨兵队员，十分神秘。”
　　司念等半天没了下文，怒气冲冲地蹬腿：“这点情报不够塞牙缝的！”
　　约翰居然罕见地没有接话。
　　主控室。
　　萨米尔眼看着代表奕连州等人的红点进入混沌星域内部，神色严肃地督促通讯员再发一次量子通讯包。这种通讯方式可以超越宇宙间庞大距离的限制，只需要一定的接收装备即可即时收到信息，但也很容易受到干扰。
　　通讯员重新发了好几次消息，却再也发不出去，混沌星域就像一个黑洞，把所有的信息统统吸收进去，一丁点骨头渣都不吐出来。
　　萨米尔出了一身冷汗，再看屏幕时，奕连州的红点已经没有了。
　　司念在主控室门外砰砰砰的砸门，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手背砸得通红。
　　半晌，主控室终于开门了。
　　司念指着自己的光脑，尽量沉着冷静：“她失联了，是我光脑出问题了吗？”
　　萨米尔摇头。
　　司念猛地睁大眼睛，轻声“啊”了一声。
　　萨米尔又说：“我们正在组织救援队，在混沌星域外围实施救援。”
　　司念愣神了几秒钟，立即抓住萨米尔的衣袖：“我加入，让我加入！”
　　萨米尔摆手，拽出自己的袖子转身往回走。
　　司念脑子转得飞快：快点想办法，想办法证明自己的价值，想办法让自己能跟队去……自己不是军方人员，资质又不如船上的向导，战斗经验不足……有什么办法？
　　她猛地一下进入了自己的意识海。
　　庞大、漂亮、蓝莹莹地冒着光芒的意识海。
　　已经大到有一两个平方千米的意识海中，闪烁着无数个各色的人影，她飞快地抓住离她最近的那个。
　　现在的她，意识海中的亮点已经不仅仅只是个点，而是类似于人形的轮廓，她能看到这个亮点是萨米尔。
　　她努力地从自己的意识海中央，伸出自己的触角。
　　要凝聚触角，向导能力必须强大到B级以上，这部分的内容，当初安蔓讲过，但她尝试多次永远凝聚不出来。
　　触角，代表着精纯的精神力，可以用来做许多事情，包括精神控制、精神引导，和最重要的，抚。慰自己的伴侣。
　　她努力又努力，终于凝聚出了一根细细长长的蓝色触角，心中一动，触角飞快地进入代表萨米尔的亮点，不断波动着。
　　她通过触角，传递着自己的感受，小心巧妙地伪装成萨米尔自己的情感。
　　“同意她的请求……热切地、深思熟虑地、绝对地，要同意她的请求。”
　　她几乎花光了自己全部的力气，但实际上，这一切过程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萨米尔走出去几步，又忽然站住了。
　　司念控制触角，控制到满头满脸的汗，完全沉浸在意识海里，看到萨米尔的亮点正在由橙红色，变成被自己染出的蓝色。
　　她最后特别努力地发出一点催促的意念，触角就彻底迸散，化为点点星光散落在意识海中。
　　这次脱离意识海，就像被直接甩出去似的，大脑一阵震荡。
　　她再抬头时，眼前就是萨米尔的脸。
　　“司念小姐，你被特聘为本次救援队的顾问，代表飞船向导去搜寻我们的同伴，能做到吗？”
　　“能！”
　　混沌星域在司念脑中的概念，就仿佛孕育罪恶的温床，什么佣兵队，什么商船，都是邪恶的东西。但是亲眼见到混沌星域时，她还是被震撼了。
　　远处背景上如雾如露的浅紫色星云，近处三三两两漫不经心摆设着的气态小行星、折射着水晶光彩的冰块行星等等，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过，队伍里谁也没有心思欣赏这样的美景。
　　萨米尔留在星舰里主持大局，率队的是另一个与司念相熟的哨兵。队伍内除她之外，还有一名能力等级A级的优秀向导，肩负着维持全部哨兵稳定性的重任。
　　向导们对哨兵的影响是非常强大的。向导与哨兵就像硬币的两面，一名能力出众的向导可以影响到周围范围内的许多哨兵，而每一位哨兵对任何向导都会有油然而生的保护欲。
　　不过绝对的实力和数量对比，还是让向导们成为弱势一方，长期接受哨兵的保护。
　　司念在队内属于顾问，没有掌握什么权力，另一位向导一直半闭着眼睛在检查每位哨兵的精神状态，没空搭理她。
　　她只能一遍遍地点出虚拟屏幕去看属于奕连州的红点，翻遍附近的地图依然没有找到。
　　“到了。”队长低声说，握紧手中的武器。
　　驾驶战斗机的驾驶员询问：“直接进还是？”
　　“进。”
　　司念觉得有点冒险，转念一想，这艘战斗机很强大，最适合太空战，如果化整为零的进入反而更危险。
　　战斗机缓缓驶入混沌星域，驶入不到几十米的位置，驾驶员惊叫一声：“通讯没有了！”
　　众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隐约的不安。
　　俄顷，一阵暖流般的安心感沉入每个人心头，抚平了大家的焦躁。司念知道，这是那位向导同伴传达的精神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