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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白色的墙壁将她严丝合缝地包围。
　　　　四面墙中间困着个人，用“囚”来形容，　再贴切不过。
　　　　陌生而压抑的环境令人忐忑不安，　方艾强迫自己压下对未知命运的恐惧，用思考来转移身体的不适，　回忆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今天晚上下班以后立刻开车回家，　一想到云冉可能正在家里等着她回去，她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上楼的步伐。一打开门屋子里没开灯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方艾还未来得及感受升腾而出的失落，就感到嘴巴被紧紧捂住了。有针管迅速扎进她的皮肤，冰凉的液体被推入血管，　顺着血液快速扩散并发挥作用。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来人准备充足且筹划缜密，她甚至来不及呼救就猝不及防地陷入了昏迷。
　　　　是年琦绑架了她？这里是哪？云冉呢？云冉有没有事？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方艾如今的处境基本等同于与世隔绝，她思索了很久，　最后狼狈地发现自己根本毫无头绪。
　　　　不远处的监控室内，女研究员拨通内线，年琦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报告年主席，　她醒了。”
　　　　电话那头沉吟片刻：“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她放下手头的事务，立刻赶往地下研究所。那里原本是一座阴暗的监狱，后来被改为如今的地下研究所，专门用来进行某些不方便公诸于世的实验。几间牢房被保留了下来，稍微修改后变成了密室，方艾就被关押在其中一间密室里。
　　　　监控室内的气氛因为年琦的到来而略微紧绷，巨大的显示屏清晰地记录着方艾的一举一动，微弱的光亮照射在年琦冷漠的侧脸上。她对显示屏抬了抬下巴，手下立刻会意，在控制台密密麻麻的按钮中按下某一个。
　　　　密室内，方艾正在想方设法摆脱被困的局面，她不想坐以待毙。手机被收走了，只能想办法从别的地方突围，方艾在每一面墙上仔细地摸索，终于找到了门在哪。
　　　　确切地说那应该称作石门，它与周围的墙完美地融为一体，如果不是方艾摸到了一条缝，不然很难看出来它就是门。
　　　　门上没有把手，推不动也拉不开。铁床或许利用好了可以在门上砸个洞，然而设计者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床腿与地面是连为一体的，除非把床拆了，不然移动不了分毫。
　　　　方艾重新坐回床沿，还没思索出下一步的行动，忽然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保险箱的密码是多少？”
　　　　方艾几乎是立刻便认出了说话的人是谁，年琦的声音并不特别，但是每个字都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令方艾印象深刻。
　　　　“不知道。”方艾斩钉截铁道。
　　　　年琦冷笑：“你自己的保险箱你会不知道密码？”
　　　　“这不是我的保险箱，这是我爸买的，你要是想知道密码那你应该找我爸去。”方艾说得无辜，一双眼不停地在天花板上打转，试图找出传声器和监控器在哪。天花板光秃秃的，只有一盏普通的白炽灯孤零零地挂在正中央，一无所获的方艾又蹲下来去看床底。
　　　　年琦哪里看不出来方艾这是在拖延时间，她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在晶草这件事情上她一刻也不愿意多等。距离占领辉国国土，让大灰狼人种成为小红帽人种的阶下囚这个目标只差一步，方艾就是她通往成功道路上的绊脚石，再硬她也要在对方身上劈开一道口子，毫不留情地把密码挖出来。
　　　　突然安静的氛围让方艾感到不妙，墙面规律且快速地产生变化，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跳跃的电弧铺天盖地袭来，瞬间将她包围。一阵蓝光闪烁，难以言喻的刺痛猝然而至，针扎一般深深地插｜入神经。
　　　　“啊——！”方艾难以控制地尖叫，痛苦地蜷缩起身体抱住头，却无济于事。
　　　　那些电流无孔不入，比刀子更尖锐。不知道过了多久，闪烁的电击终于停下，方艾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头发，五脏六腑都仿佛在抽搐。
　　　　传声器再次被打开，年琦势在必得，对方艾痛苦的样子无动于衷，透着狠戾与决绝的话语一字不差地落入方艾耳中：“再问你一遍，密码是多少？”
　　　　——
　　　　是她大意了，云冉想，她以为年琦会因为她的叛变而展开报复，为此一直提心吊胆，却忘了方艾才是与晶草联系最密切的人。年琦可能延缓对她的报复，却不可能放过任何一样与晶草有关的事物，甚至是人。
　　　　云冉后悔不迭，先把昏迷的俊宝送去附近的宠物医院，然后将养母暂时安排在一家酒店住下。祁静拉住她的胳膊，面露紧张：“你去哪？”
　　　　她虽然到现在也没弄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云冉的表情也能猜到是出了事。
　　　　时间紧凑，云冉只能长话短说：“我的朋友出事了，我现在要去帮她。”
　　　　祁静担忧云冉的安危，追问道：“出了什么事？”
　　　　云冉沉默，一旦解释必然要牵扯到她的另一重身份。
　　　　祁静皱眉，能让云冉对她隐瞒的事一定非常重要，她不再刨根问题，改口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反驳几乎是脱口而出，云冉难得在养母面前强势一回，然而这份强势只维持了两秒，她低着脑袋小声请求：“我一个人可以解决，妈你相信我，好吗？”
　　　　祁静直直地与云冉对视，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面色阴郁的孩子了，她有了自己的生活和交际圈，也学会了如何取舍，成长为一个坚强可靠的人，不再需要躲在她的**下。
　　　　“注意安全，妈在这里等你回来。”
　　　　云冉与她紧紧拥抱了一下，再转身时眼底的脆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的决心。
　　　　她坐车赶往辉国首都，单枪匹马闯虎穴显然不现实，她需要一个能与年琦相抗衡的帮手。恢弘大气的建筑外守卫严格，“国家主席馆”几个朱红色的大字悬于正上方，昭示着里面人的身份。
　　　　贸然闯入肯定会被当作神经病赶走，云冉只能等待佟黎出来，然后拦车。她躲在花坛后，方艾还在遥远的宏国，不知道受着怎样的折磨，每一秒的等待都让云冉心急如焚。
　　　　主席馆里出来一个人，云冉伸长了脖子去看，然而那人并不是佟黎，她有些失望。
　　　　那人低头跟其中一个守卫耳语了几句，守卫点点头，然后朝云冉走过来。云冉第一反应就是偷窥被发现了，她起身欲逃，然而那守卫速度比她更快，她被人从身后牢牢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请问是云冉小姐吗？佟主席找你，请你去主席馆一趟。”
　　　　云冉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找我？”
　　　　“对，佟主席让人传话给你，她说她等你很久了。”
　　　　

第52章　留一口气就行
　　　　与想象中富丽堂皇的风格不同，　辉国主席的办公室简约大气，身着笔挺制服的女人立于窗户前，　云冉忐忑地上前一步，　佟黎恰在此时转过身来，对她微微一笑，富有亲和力的面容即便逆着光也犹如三月温暖的春天。
　　　　“你来了。”
　　　　与年琦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佟黎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从不摆架子，　简单的三个字像是朋友间的问候，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警惕的棱角被抚平，　云冉没有察觉到自己态度的变化，　她一心记挂着远在千里之外的方艾，　既然成功见到佟黎的面，　那就鼓起勇气道出自己的请求：“主席您好，　我是……”
　　　　“你是云冉。你的伴侣方艾因为晶草而被年琦绑架到宏国，所以你这次来是为了向我寻求帮助。”
　　　　“……您都知道？”云冉还以为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说服佟黎相信，没想到佟黎对一切了如指掌。预计的步骤被打乱，　云冉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我也是几个小时前才收到的消息。”佟黎指了一下桌上的照片，　示意自己所言非虚，“年琦的目标是方艾那个装有晶草的保险箱，　保险箱过不了安检，　年琦她们要想出国只能偷渡，被驻守边境的军队发现端倪，年琦一行人这才露出马脚。”
　　　　“我第一时间就派人跟踪她们，　现在她们已经回到宏国，年琦和方艾此时都在这个位置。”佟黎说着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翻过来，屏幕正对着云冉，两个代表年琦和方艾的红点位于电子地图中央，旁边是跟踪者分析得出的地点名称——（可能是）研究所。
　　　　云冉不得不为佟黎的能力叹服，头脑冷静，判断明确，决策果断，能当上国家主席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一切都准备就绪，我们可以出发了。”佟黎对不远处守着的护卫点点头，对方立刻会意，通知司机和保镖护送佟黎出国。
　　　　一切进展得太过顺利，直到坐上飞往宏国的飞机云冉的头脑还有点恍惚。她与佟黎并排而坐，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观察对方。正在闭目养神的佟黎似是发觉到什么，睁开眼朝云冉温和地看过来：“你有话想说。”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既然瞒不过那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云冉把心一横，选了个比较委婉的措辞：“人与人的交往都是礼尚往来，不知道佟主席希望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云冉不信佟黎会无偿插手两个平民的事，更何况其中一个平民曾经是他国派来的特工。佟黎肯出手相助，必定是觉得她有利用价值。
　　　　出乎意料的，佟黎没有发怒，竟然微微笑了起来，她目光坦荡，字字铿锵有力：“我不需要你来报答或者与我交换条件，这件事背后威胁的不仅是方艾，更是千千万万个辉国人民的性命，就算没有你，我也依然会派人解救方艾。”
　　　　“保护每个公民是国家应尽的义务，而我，是这个国家的主席。”
　　　　——
　　　　地下研究所内，关押方艾的房间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缝，身穿白大褂的女科研人员挤进来，她手中端着一个餐盘。
　　　　“吃饭了。”
　　　　方艾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她刚刚经受过新一轮的电击拷问，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面色惨白到了极致，看起来楚楚可怜。送饭的科研人员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心一软，低声劝道：“你乖乖回答年主席的话，就不用再遭受这些苦了。”
　　　　方艾用沉默表达自己的反抗，科研人员叹了一口气，把餐盘放到地上准备离开，一直安静的方艾忽然开口了：“能不能帮我把饭送到我旁边？我现在动不了了。”
　　　　用来刑讯逼供的电击一般死不了人，却会对身体造成巨大的损伤。那闪烁的电弧科研人员看了都怕，正常人挨了一下就受不了了，而方艾整整被电了三次。
　　　　科研人员同情她，这个请求合情合理，满足一下也没关系吧。她重新端起餐盘向床边的靠近，乖巧地躺在床上的方艾突然一跃而起，拼尽全力将女科研员死死地扑倒在地。
　　　　“啪！”盛菜的瓷盘被方艾抄起用力砸烂，她捏着碎块，用锋利的那头对准女科研员柔弱的脖子：“都不准动！不然我杀了她！”
　　　　走廊上的人纷纷避开，方艾按着女科研员的脖子顺利地走过这条走廊。她远不如表现得那么轻松，长期不进食再加上电击折磨，每走一步都仿佛耗尽了全部力量，手底下的人质还在不停挣扎，更是加剧了离开的困难度。
　　　　“老实点！”方艾将碎块往女科研员脖子上刺进，她当了将近三十年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第一次用别人的性命当筹码，捏着碎块的手都在小幅度地颤抖。
　　　　还在女科研员光顾着害怕，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被威胁了一句后立刻安静下来，不再乱动。
　　　　方艾心中满意，同时对离开也产生了几分信心。她拉扯着人质拐过一道弯，脚步一顿，面颊紧绷。不远处，十几个黑漆漆的枪口齐齐对准方艾，训练有素的警｜卫一字排开，将不算宽敞的走廊严密地封住，不留一丝缝隙。
　　　　“放下枪！”方艾把女科研员拉到身前充当护盾，女科研员吓得瑟瑟发抖。
　　　　方艾试图往后退，然而下一波警｜卫队接踵而至，从后方袭来，堵住了方艾的退路。
　　　　怎么办？冷汗顺着方艾额头滑下。无处不在的监控开始发挥作用，年琦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冷酷得令人听不出一丝情绪：“我劝你最好现在就束手就擒，你逃不掉的。”
　　　　“做梦。”方艾对年琦这副不可一世的调调可谓反感到了极点，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奋力一搏。
　　　　那两个不屑一顾的字刚从方艾嘴里吐出来，显示屏后的年琦立刻沉下了脸，表情变幻莫测，最后全部化为一声冷笑。
　　　　她对走廊上的警｜卫队下令：“射击。留一口气就行。”
　　　　“人质还在我手里，都不许动！”方艾对着他们大喊，然而没人听她的，所有警｜卫动作整齐划一，子弹上膛。
　　　　女科研员已经哭了，方艾简直难以置信，场面一下子失去控制，心慌和恐惧宛如涨潮的海水，快要将她淹没。她对着天花板不知藏在哪里的监控器大喊，她知道年琦能看见：“你疯了！我手里还有一条人命，你就不怕我用她挡子弹吗？不怕她死吗？”
　　　　“为宏国捐躯她应该感到荣幸。”年琦的回答轻描淡写，仿佛她决定的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一件可有可无的摆件的去留。
　　　　“开枪！”
　　　　警｜卫队应声而动，霎那间无情的子弹同时射｜出，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精准而迅速地向方艾袭来。
　　　　作者有话要说：　　错别字下次改＿（：3J∠）＿
　　　　

第53章　用来装回忆
　　　　“趴下！”
　　　　方艾用力按住旁边无辜的人质，　就地一滚趴在地上。数不清的子弹碰撞炸裂，　那声音和激烈的心跳混在一起，　霎那间方艾大脑一片空白。
　　　　女科研员突然厉声尖叫，恐怕不幸被子弹射中了。方艾根本无暇他顾，　她感到胳膊一痛，护在头部上方的小臂被射穿，　温热的鲜血顿时顺着手臂线条喷涌而下，　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殷红的血迹。
　　　　第一轮的射击已经结束，双方武力值差距悬殊，拿下方艾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年琦胜券在握，阴沉的脸色总算有了点好转。
　　　　整个地下科研所的监控画面都在这里，诺大的屏幕占据了半面墙，　不同的区域被划分开来，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年琦紧盯着其中有方艾的那块区域，　眼前的画面突然像是信号受到干扰一般晃动了一下。
　　　　这像是某种讯号，无形的开关被人按住，包括显示屏在内的所有机器被人掐断电源，　房间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怎么停电了？”
　　　　回答她的是身边科研人员的闷哼，紧接着传来肉体倒地的声音。年琦心中一凛，转过身来面朝大门的方向，浑身肌肉下意识绷起：“谁？”
　　　　“别来无恙，小年糕。”
　　　　佟黎在黑暗中慢慢靠近。年琦眉心一跳，这熟悉的声音是她永远的噩梦，她到死也不会忘记，　身体几乎是条件发射，随手摸起手边的什么东西就往对方身上招呼：“不许那样喊我！”
　　　　她怒不可遏，咬牙切齿，佟黎早就猜到再见面年琦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对年琦的愤怒熟视无睹，抬起一只手握住年琦的手腕，轻轻松松地制住了对方的攻击。
　　　　袭击失败简直是火上浇油，当年那种被羞辱的感觉仿佛又悄无声息地回到她身上。多年担任主席养成的冷静不翼而飞，理智被丢到角落，年琦破口大骂：“松手！混蛋！”
　　　　佟黎一言不发，任由她对着自己发泄情绪，注视着对方的眼神温柔缱倦，细看还能发现那里面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怀念，仿佛年琦不是正在对她张牙舞爪地辱骂，而是在饱含深情地为她念诗。
　　　　佟黎在她耳边轻声道：“别这么激动，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伤害你。”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房间内的咒骂声戛然而止。感觉到手下的人停止了挣扎，佟黎反而皱起了眉毛，她太了解这个人了，自尊心强得离谱，骄傲到自负的程度，风平浪静只不过是表象。
　　　　“你还是老样子，还是一样的以戏耍我为乐。”
　　　　年琦自嘲地笑了笑，半垂着眼睑，被围困在控制台和佟黎之间，看起来莫名有种惹人怜惜的味道，佟黎心中一动。
　　　　“原来你一直是这样看待我的，真是天大的误会。”说罢不等她反应，佟黎直接按住年琦的后脑勺，低头准确地吻了下去，一条腿也挤进年琦的双腿之间。年琦避无可避，瞪大的眼中满是荒谬。
　　　　这个吻绵长而霸道，仿佛要借此将十几年来的思念宣泄出来。分开的时候两人都气喘吁吁，佟黎专注地凝视着眼前的人，目光温柔得可以掐出水来。
　　　　“这才是我想对你表达的感觉，小年糕。”
　　　　“这么久不见，我很想你。”
　　　　所以明知你恨我，我还是亲自来了。
　　　　——
　　　　金属过道触感冰凉，方艾抱头趴在上面，双眼紧闭，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等待许久却不见下一轮的子弹袭击，反而听到几声含混着着痛苦和慌乱的闷哼。
　　　　方艾疑惑地转头去看，惊讶地发现局势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