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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人脉没人脉，要资源没资源，确实称得上穷困潦倒，从牙缝里才能挤出一点吃食。
　　反观对面的姜姐就不一样了，姜姐大名姜薇，今年已经有四十多岁，入行又早，人脉资源皆不可小觑。
　　在许明择进入公司之后，姜姐才被碧澄重金挖来，却一手挖掘并捧红了如今的碧澄一姐商轻尘。
　　但许明择对于姜薇的手段却不敢苟同，这人是出了名的为上位不择手段，其他买水军买通稿造谣搞竞争对手的肮脏手段暂且不说，她本身就不知道爬上了多少金主的床，带艺人的时候更是热衷于将艺人一块带上床。
　　之前被牧归荑揍过的梁金凌就是姜薇手下的，也是染了类似的坏毛病。
　　许明择进了公司后就只带了这个十一人的女团，亲眼看她们从花一样的年纪长起来，都是当妹妹一般爱护着，怎么也无法做到像姜薇那样狠心。
　　或许这也是他始终处于经纪人行业低端的原因之一吧，总是太过天真了。
　　许明择深深地看了卓安雪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后者便得胜了似的笑眯了眼，一蹦一跳地抱着姜薇的胳膊要上楼。
　　而姜薇，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淡漠的态度，好像全然没有看到卓安雪的出言不逊，只在离开的时候丢了一句卓安雪以后不用他操心了。
　　“你手底下那个牧归荑今天应该来签解约合同了吧。”姜薇最后提醒了一句，话里含着淡淡的嘲讽，“还有剧组的人，也在那儿等着了，你作为经纪人是不是该去招待一下。”
　　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伤感的许明择一震，回头看了眼安静地站在一旁充当壁花的苏明月和傅时雨，心下涌现出一股股疲惫来。
　　苏明月心虚地移开视线：“许哥，你也不能全怪我们啊，跟着你一点资源都没有，我们马上又快到合约期了，不想变成牧归荑那样，也只能自己找出路了啊……”
　　苏明月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已经轻得快听不到了。
　　许明择叹了口气：“你是跟了陈哥吗……算了，你们高兴就好吧，注意保护好自己……我先下去了。”
　　他早该猜到了，在牧归荑被针对的那一刻起，她们这个维持了四年多的小团队终究是到了要分崩离析的时刻。
　　许明择疲惫地搓了搓脸，看都没有再看傅时雨一眼，迈开沉重的腿下了楼。
　　牧归荑正在楼下等他。
　　“来了怎么不打电话？”许明择快步迎上去，注意到牧归荑身边西装革履的男人的时候微怔，“这位是——”
　　“这位是林律师。”牧归荑解释了一句，又无奈地晃了晃手机，“刚过来的时候电话都快被打爆了，所以暂时把电话卡关掉了。”
　　“又怎么了？”许明择第一反应是什么人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刚刚看到有热搜说公司准备跟我解约。”牧归荑顿了顿，笑得颇为讽刺，“为了保护其他的艺人。”
　　“公司怎么能这样。”许明择皱起眉，公司这一举动明白着是公开肯定了先前那些谣言的真实性。
　　不用看，他都能想象到网上又骂成什么样了。
　　可怜牧归荑还没来得及体验到一点流量的热度，倒是先被铺天盖地的辱骂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公司当初签我们几个的时候不就是觉得我们没什么身家，好拿捏吗，他这么早提出来也省得我再浪费半年的时间了。”牧归荑倒是看得很开，“就是麻烦许哥你了。”
　　“我也没能帮得上什么忙。”许明择按了按眉心，“罢了，你离开也好，说不定去了别的地方还能有更好的机缘，我先带你们上去吧。”
　　会客厅里早早就有人在等候，其实眼下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但有几个小剧组生怕来迟了蹲不到人，所以一早就赶来了公司。
　　三人进去的时候，还听到了明显的嘘声，显然是因为久候而感到不满了。
　　许明择脸色微沉，另外两人倒是神情平静，进门后还微微欠了欠身示意。
　　牧归荑目光大致地扫了一圈，依着记忆中的对比，发现基本上未播和未拍的剧组都来了，只除了前段时间才杀青的那部剧。
　　在三人各自就座后，对面一个剧组的代理人就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哟，真把自己当成个角儿了，好大的派头，你们碧澄的一姐都不敢晾我们这么久，你倒是忙得很呢。”
　　其他代理人闻言都皱了皱眉，但也没什么人反驳，毕竟他们可不是抱着同情心过来的。
　　许明择刚要发火，牧归荑就按住了他的手，抢先开口问道：“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
　　她目光平静，没有一点被羞辱激怒的痕迹，仿佛就只是在看一个无关的陌生人而已，叫出言不逊的人只觉得像是一圈打在棉花上。
　　“我是天水剧组的，这是赔偿协议。”代理人将一份文件夹摔到牧归荑面前，“你看看是现金还是刷卡？我可是很忙的。”
　　牧归荑仍坐在原处没有动弹，面色不变：“我没记错的话，我根本没有跟你们剧组签约吧，何来的赔偿一说？”
　　许明择也补充道：“没错，当初我们可是直接拒绝了你们的合约的，你们怎么还有脸来要赔偿的？！”
　　天水代理人哼哼两声，趾高气扬地道：“那就要问你们公司咯，反正你们公司跟我们签了合同，跟你签不是一样吗，反正白纸黑字写着呢，要是期间艺人做出有为形象的事，我们可是有权要求五倍的赔偿金的。”
　　许明择气得差点没砸了杯子：“五倍！你怎么不去抢！根本不是归荑签的合同，你就算要那也该跟公司去要！欺负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算什么事！”
　　天水代理人一副无赖的嘴脸：“那我不管，反正我只要赔偿金，我们之前可是把演员名单都放到网上了，带来的负面损失当然由你们赔偿了。”
　　林律师代替牧归荑接过那份协议，大致翻阅了几页，心下便已经有了计较，他看了眼牧归荑，得到后者的同意后才开了口。
　　“这位小姐，这份合同并非牧归荑小姐亲自签署，所以是一份无效合同，如果你非要求牧小姐赔偿的话，我们是可以告你们诈骗的。”
　　林律师顿了顿，掏出手机翻出了天水代理人所说的演员表界面推到茶几上。
　　那实际上只是某个视频网站角落里放出来的演职表，点击寥寥无几，不过上面确实有牧归荑的名字。
　　“另外，你们在未经过我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私自将她的名字放到你们的演职表上作为营销噱头，也是侵权行为，我们有权利追究你方的责任。”
　　天水代理人一副中年泼妇的模样，很像是对方故意找来胡搅蛮缠的，但对于违法侵权之类的话，她还是听得懂的，当即有些慌了神。
　　代理人虚张声势地叫喊道：“你、你是什么人？！你说追究就追究骗鬼呢！”
　　“我是影视合约方面的职业律师。抱歉没有事先自我介绍，我姓林，这是我的名片，今天各位的解约合同就由我为我的当事人代理。”
　　林律师神情平静，不卑不亢地递出名片：“我敢保证，我是国内这方面最好的律师——没有之一，接下去，希望大家都能合作愉快。”
　　不像天水剧组这个胡搅蛮缠不要脸的家伙，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听说过林律师的大名，当即心下一震，却是看向了牧归荑所在的方位。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位顶尖大佬？
　　但金牌律师的气场到底与别人不同，往那儿一坐就能用名号压得人噤若寒蝉，解约的条款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在被审核修正并通过。
　　期间牧归荑也没怎么说话，只偶尔在林律师转头询问她的意见时应上两声。
　　同意解约是牧归荑自己的意思，倒不是说怕事，只是懒得再与这些小剧组扯皮，今天他们能因为热搜的事索要赔偿，明天他们也能因为其他的事来从她身上讨得利息。
　　再加上这些剧组其实都没什么好剧本，先前也就是迫于生存，许明择反复比较才选出这么些个勉强过得去的。
　　只是既然要与公司解约了，那么这些公司从牙缝里施舍出来的一点资源，不要也罢，索性一次性就将过去的账清理干净。
　　也就许明择看着不断往上叠加的赔偿金数目感到一阵阵肉痛。
　　这么多钱，他就是不吃不喝工作几十年也未必攒得到。
　　但在林律师的惊人气场下，他什么都不敢说。
　　甚至看到林律师左一句“侵权”右一句“违法”将刻意挑事的人堵得哑口无言的时候，许明择也只敢在心底暗爽一下。
　　对于林律师的身份，许明择内心的惊讶好奇不比其他人少，甚至彻底压过了初时的愤怒，趁着林律师还逐条分析合约内容的时候，他偷偷戳了戳旁边的牧归荑。
　　“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位……大佬的？”许明择小声问道。
　　这位大佬一向都只负责圈内那些顶尖人物的案子，可不是单靠钱能请过来的，更何况牧归荑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能有多少钱。
　　“嗯？”牧归荑神游了一会儿，被许明择撞回了神，想了想，还是暂且将顾维桢的存在咽了回去，道，“一个……朋友的友情赞助。”
　　许明择松了一口气，原本提着的心也放回原处：“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厉害的朋友，早说啊，害我提心吊胆这么久，那这样的话公司那边也有办法处理了吧，最好还是能和平解决，不然对你以后的发展没有什么好处。”
　　牧归荑只冲他笑笑，没有戳破她天真的幻想。
　　跟公司和平解约？那早就是不可能的事了，她可不是那种吃了闷亏也要往肚子里咽苦水的大善人。
　　想到这儿，牧归荑犹豫了片刻，又压低了声音问：“如果我离开公司的话，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许明择身子一僵，想到先前才遇到的苏明月和卓安雪，又想到分崩离析的队伍，有些僵硬地拍了拍牧归荑的肩。
　　“想什么呢，我们可不像你们当明星的哪里都可以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就祝福你前程似锦吧。”
　　林律师那边的交接已经接近尾声，原本被迫安分了一会儿天水代理人顿时又开始躁动起来，听到许明择的话，当即冷笑起来。
　　“还前程似锦，倒不如做你的春秋大梦去。”代理人幸灾乐祸地嘲讽道，“你们不会还不知道你们公司刚刚对外发布了封｜杀｜令吧，除非你登了天的能签上那三大公司，否则看圈里谁还敢要你。”
　　

　　☆、05
　　
　　许明择带着解约的合同冲进老总的办公室，面上带着压抑后的怒火。
　　“唐总，你这是什么意思？归荑已经同意解约了，也没求你们什么，她到底是得罪你们到了什么地步，让你们对她这么赶尽杀绝。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这是赞助商的意思，你倒不如去问问她，怎么偏生她这么作，连赞助商的面子都敢下。”唐总面带着漫不经心地嘲讽，“不过一个武馆里长起来的野丫头，真把自己当成金贵的大小姐了。”
　　“那也是赞助商太过分了，先前都已经逼得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地跳楼了，总不能再叫归荑去送死——”
　　唐总面色不善地打断了许明择的话：“那也是那小丫头心理素质太差，自己要求死还怪得了别人吗。”
　　“还有，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这里还没有轮到你说话的份，你要是真的这么为她打抱不平，干脆跟她一起滚好了。”唐总冷笑一声，“那野丫头不是很有本事吗，尽管让她去找明途星耀或者怀风之类的大公司好了。”
　　唐总话说得轻易，却是满满的轻蔑，在她眼里，这么个毫无利用价值又不听话的小明星，怎么可能入得了那些顶尖公司的法眼，不过又是冷嘲热讽罢了。
　　那些下作低劣的手段当然是得了唐总的默许才得以进行下去，然而受苦受伤的不是她，又得了甜头，自然不会去管手下人的死活。
　　许明择被唐总的话激得血涌上头，过去多年压抑的憋屈怒火一下子全都翻涌上来。
　　他将签好的合同往桌上一拍，张口就道：“走就走！”
　　“好，就算你有骨气。”唐总脸上便带了些阴冷的嘲弄，伸手就从抽屉里翻出了辞职申请表，“要是赶不及就在这儿填了吧，我亲自给你批。”
　　当场辞职倒是爽快了，但团里剩下的人怎么办？
　　当中固然有像苏明月、卓安雪这样早早找好下家出路的，但也有性子沉闷不善交际的，半年后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许明择只迟疑了片刻，便又听到唐总的讥讽之语：“怎么，我们的许大经纪人不会只敢嘴上喊喊吧，不过你就算改了主意，也就是多混上两天的工钱。我们庙小，可供不了你们这些大佛。”
　　“我手底下的其他人……”
　　许明择话未尽便被唐总抢了话头。
　　“别指望她们给你说情了，一个个爬墙爬得欢得很，跟着新经纪人套近乎还来不及，哪还会想得到你，也就你被不知道而已。”
　　虽然并非自己的原意，许明择听着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但同时也放下了心。
　　许明择不再多言，直接提笔填了辞职申请表，唐总坐在一旁，一副斗胜了的鸡一般的洋洋自得模样。
　　“唐总，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这些年来的关照。”许明择最后说道，“我也送你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
　　牧归荑正在外面等许明择，事情已经处理完，只剩下往各家卡里打钱的后续，林律师便先一步离开。
　　许明择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却又带着前所未有的畅快。
　　看到等在外面的牧归荑的时候，他才露出一个苦笑：“看来我以后是真的要跟你混了。”
　　牧归荑问：“你辞职了？”
　　许明择点点头：“嗯，反正我本来也打算在你们合约结束之后就辞职的，也就提前了半年。”
　　“倒是你……”许明择说着顿了顿，想到公司所谓的封｜杀｜令，心情实在难以好起来，“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许明择嘴上问着，心里却不抱什么期待。
　　牧归荑身上压着的那堆谣言，圈内人稍一打听就知道虚实，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说明了有人故意要整她。
　　碧澄根本犯不着去针对自家公司的小明星，那么只能是背后金主的意思，所以碧澄公司虽小，别的娱乐公司也不敢轻易招惹上这桩麻烦。
　　换句话来说，牧归荑在娱乐圈里已经看不到什么未来了。
　　顶尖的那三家公司各有背景，倒不至于去害怕一个针对小明星的赞助商，但问题是牧归荑要名气没名气，要人脉没人脉，真的能够入得了那些公司的眼吗？
　　“要不然，先回家去避避风头？”许明择语气越发迟疑，“等过点时间热度下去，找到下家再谋划？”
　　“找到了。”牧归荑答道，“今天下午就去签约，你要是不介意，就跟我一起去吧。”
　　“你知道就好，有时候还是要屈服……”许明择自顾自地说下去，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牧归荑给出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答案，“什么？这么快？哪家？”
　　“之前就谈好了。”牧归荑缓了缓才道，“怀风。”
　　——正是圈内那三大公司之一。
　　“什么？！”许明择连忙捂住嘴，左右看看没人注意才将人拖到了角落，压低了声音问，“真的假的？是怀风音乐那个出了一堆天王歌后影帝影后传闻福利超好的公司？是我知道的那个吗？”
　　牧归荑也没太意外许明择的过激反应，因为她一开始知道顾维桢的朋友就是怀风的总裁的时候，惊讶之情也没少到哪儿去。
　　“是真的，你要是不信下午跟着去看看就知道了。”牧归荑笑了笑，“不过我等下还要回去拿个东西，练习室和宿舍的钥匙都没有换吧？”
　　许明择只顾着张大嘴巴，一时都合不上，只能愣愣地点头。
　　半晌之后，许明择才回过神，一激动就忍不住爆了粗口：“卧槽归荑你也太牛逼了太牛逼了！卧槽真想让你看看刚刚唐总那副小人得志嘴脸！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她脸被抽肿的样子了，一定很好看！”
　　许明择激动得语无伦次，全然忘了牧归荑让他一块去的话，只顾着替她畅想一路开挂打脸的精彩未来。
　　牧归荑移开视线，心说她之前也没想到她新上任的女朋友这么牛逼。
　　虽然还没认识多久，但顾维桢着实是个很容易让人感到安心的人。
　　果然还是应该好好道谢啊。
　　牧归荑捏着手机犹豫片刻，想着给金主发短信真情实感地道谢似乎哪里不对，这时候顾维桢大概也在忙，思来想去，她才暂且作罢。
　　还是将公司里剩下的事解决了再说吧。
　　牧归荑之前有工作的时候经常住在公司提供的宿舍，跟团里其他几人住在一个大间里，她还有一些东西留在那里没有带走。
　　许明择也主动帮忙收拾了一些杂物，牧归荑叫了搬家用的小卡车，将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搬走。
　　哪怕是不用的东西，她也不想再留在这里。
　　其他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