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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御天下GL-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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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楚宁看向李睿,默然半晌,回道:“我与你说的是‘公平’,公平的对待忠武军和昭义军,公平的分配劳作和食物,公平的对待每一个边民和难民,无论男女老少,一视同仁。”
  “那你现在所做所为,公平吗?”
  也许,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李睿的愤怒并不仅仅只是怜惜这些百姓,更多的,则是为了楚宁曾与她说过的‘公平’二字。
  生于不公平,长于不公平的颖川郡主李睿,却独独渴望着一份‘公平’——因为,楚宁曾说过,只有在公平与公正的世界,人们才会安居乐业,才会不受欺凌。
  从出生到现在,李睿没有承受过打骂等方式的欺凌,但自她懂事开始,她就已经清楚——因自己生在皇室宗族,因为自己身为女儿,故从小就被区别对待,她不能继承父亲的王爵,也得不到宋王名下的数万倾良田,更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被送到某个偏远的部族,嫁给一个未曾蒙面的陌生人,为皇室、为朝廷,为她那些所谓的亲人和天下百姓,换来江山稳固与短暂的边境和平。
  在沿途这么长的时间里,尽管她对楚宁所说的那个梦境心存疑问,但她却依稀从楚宁身上看到了那一点近乎‘公平与公正’的影子,仍然满怀希望,即使自己无法改变命运,即使注定要远嫁胡夷,即使注定要客死异乡,但她仍然希望自己能够看到——能够看到那或许只存在于梦境中的公平……不论男女老少,一视同仁的公平,没有恃强凌弱,没有区别对待,也不用从小就担惊受怕,更不会因为女儿身,便注定要被送到异族和亲。
  因此,在掌管着账薄和缴获物资的这段时间里,李睿行事极为公平公正,甚至连惯用的阴诡算计都收敛了几分,而楚宁现在的所做所为,在李睿看来,尤其不公平——不说长安城的佣工价格,单是她从卫民军口里听到的闲言碎语,就足已让她辨别这其中差异。
  如果连付出的劳动与收获都不公正,又谈何公平呢?又谈何男女老弱一视同仁呢?
  但楚宁却丝毫不惧李睿的愤怒,平静的回视道:“在我看来,这就是最大的公平。”
  李睿讽笑道:“三文钱的公平?”
  “不!他们也可以选择五文钱或者十文钱。”楚宁说着,抬手指向几处正在新搭建的桌椅:“张家那里在雇请伐木工,五文钱一天;刘家那里,在雇请壮丁,准备要给白家搭建棚屋,每天十文工钱。”
  闻言,李睿微怔,顺着楚宁所指的方向看去,却又见一白发老婆子,搬了个折叠马扎精神抖擞的坐在那里,面前摆了一捆干柴,身旁支着个布条,上面写着:尤婆干柴摊,大量收干柴,一文钱十斤,童叟无欺。
  紧接着,又有一个脸颊圆圆的小娘子,捧着一面墨迹未干的布幅过来,抢占了一处宽敞的地方,十分泼辣,扯着个嗓子往张家那边喊:“张老六,老娘找你做的推车呢?做好了没有?老娘今天就指望用你那推车装野菜哩。”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商贾从船上下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顾雇工的,有采买的,也有卖镰刀、锄头和木锯之类物甚的,还有互相之间谈论生意的,纷纷支着桌椅走动频繁,闹的不可开交,简直比长安城里东西两市还要吵杂几分。
  李睿对这场面有些陌生,回头看看楚宁,再看看那些怯生生站在远处围看的边民和难民,心中还是觉得很不能理解,为什么楚宁要偏向这些本就衣光鲜亮的商贾。
  但不论公平与否,这至少让这些边民和难民,有了选择的机会,至少,他们可以不用再等着卫民军的那碗粥吊命。
  “老婆婆,您这干柴收回去,作何般用处?”踌躇片刻,李睿移步上前,来到那尤婆干柴摊面前,问道。
  “嘿,我说你这小女子,倒是精明得紧,打听这事作何?”那尤婆显然是见过些世面的,见李睿衣着气度不凡,不像是要与她抢生意的样子,虽然言语不太客气,但还是稍微透露了一句:“看到没?那边白家在雇盐工,还有那朱家,在蒸馒头……还有那边,瞧见没?那边正在搭的面片摊子……”
  顿时,李睿色微红,略感觉尴尬,这么浅显的事情,自己竟然没看出来。
  不过,可惜的是,商贾这边虽然热闹,但那些边民却在另一边远远的看着,无人敢上前来。
  李睿招招手,从那些边民里面挑了些眼熟的人过来吩咐起来。没多时,楚宁便看见这些边民,开始三五十人成群结队的去到那些商贾桌案前,登名记姓,领用工具,趁着时辰尚早急急去了山里。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李睿回到楚宁身边,说道:“这次在鲜卑的缴获虽然算得上可观,但也经不住这么多张嘴,故将这些商贾招来,用边民的劳力换得工钱和粮食补贴用……虽然,我还是认为这佣薪不够公平,认为你那所谓的‘选择’不够公平,但,我并不反对。”
  楚宁暗叹一声,由着李睿去操持,将精壮汉子分作两批,部份上山伐木,部份在山下开基备用筑屋的石料,而盐工干柴野菜之类的低薪行当李睿却看不上,只让健妇去捡拾了些回来军队自己用,并没拿去货卖。
  晚上的时候,李睿带人拖了数车粮食回营,见楚宁和萧鸿飞等人正在等她用膳,十分高兴的说起边民劳动成果来,见白夙也在,遂抱怨道:“白当家,缘何这些商贾都用帛钱结算?累得我们还要拿着帛钱去你船上换粮食。”
  李睿却是不知道,这帛钱正是白夙与楚宁捣鼓出来的。倘偌是在东莱或者其它地方,这些帛票肯定不能当作钱用,因为没有信誉价值,但白夙这次从东莱运载商贾过来,便事先以船只载重有限为由,在东莱将商贾们的铜钱全部换成了帛钱,并且承诺即使在东莱之外的地方,这些商贾也能用这些帛票换回铜钱,或者等价的粮食。
  边民和难民们本就一无所有,即使拿片树叶给他们,只要最后能够换成粮食,就能很快建立起帛钱的信用来,从而在此地全面流通帛钱,直到以后改膳纸张的品质,全面推广更低成本的纸钱,也水到渠成。
  与楚宁等人说了几句话,李睿就抱着两个饼子走了,带人将粮食运到伙夫那边,吩咐今晚给每个边民都多添半碗面糊。
  因着明日忠武军和凤鸣战部便要起程出征,这顿晚膳算是楚宁等人为萧鸿飞、李睿和燕凌戈三人饯行,却没想到李睿竟在这关头与楚宁生出了隔阂,虽然李睿此时表现得若无其事,但众人观她言行,却心知肚明。
  萧鸿飞也将白日里的事情了解清楚,此刻见状,只得暗叹一声,劝慰楚宁:“颖川郡主究竟是皇室中人,虽不得势,但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较好……”
  “萧将军多虑了,我与颖川郡主,不过是政见之争,算不上得罪与否。”楚宁无奈笑道:“再说了,郡主年岁未及二八,我虚长几岁,总归不会与一个孩子置气罢?”
  话虽如此,但楚宁知道,自己确实考虑不周,不自觉的站在了商贾立场。本欲借用商贾重建经济秩序、安置边民,却忘了自由经济的逐利性,如果在现阶段就开放自由经济,那么,对于这些一无所有的边民而言,其实只是一场优胜劣汰的挑选赛,的确失去了公平与公正,至少在道义上就站不住脚。
  不过,李睿的反对给楚宁敲响了醒钟——经济与政务民生虽然关系紧密,但毕竟还是有很大的区别,虽然两者相辅相成,但塾重塾轻,塾主塾辅,仍然需然慎重考虑,她必须改变自己的思维和身份定位,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唯利是图,利益至上。
  因为,过于自由的经济,虽然造成商业上的繁华,但也会给政务民生带来许多不便。
  比如,经济学中有一个不平等的原则——二八定律。
  百分之二十的人,掌握百分之八十的财富与资源;百分之八十的人,享受百分之二十的财富与资源。
  而民生政务则与之截然相反,是以满足大多数人的利益和资源为原则。
  因此,楚宁深刻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想来想去,为了稳妥起见,暂时也只能依李睿的方法,组织劳动力共同获得和分配资源,至少,在阶段,不能让那些老弱妇残被市场经济淘汰。
作者有话要说:  哇噻!!!
□□啊!!!
竟然看到了一颗□□!!!
简直不敢相信!!!

  第123章

  本应和睦的饯行宴; 因李睿的缺席; 让氛变得有些尴尬; 最终提前结束。
  白夙与楚宁一同离开; 待萧鸿飞等人走远后,方才不悦道:“颖川郡主这般事行; 实在有失妥当。”
  “她这是故意的,在向我要承诺呢!”楚宁无奈的笑了笑; 向白夙说道:“陪我去她帐子里看看罢。”
  两人来到李睿的帐子; 便见李睿高坐主位; 显然已待候多时。
  侍者送上茶汤后便退下,楚宁与白夙撩起衣罢; 三人跪坐相对。
  “文和此来; 有一言想要请教郡主阁下。”尽管这场面显得有些冷颖和尴尬,但楚宁还是当开口,打破这样的僵持:“在郡主看来; 该当如何才算是公平?”
  “在我看来,公平应该是平衡、平均、平等的。”李睿说着; 意有所指道:“不偏袒某一方; 或者某一人。”
  楚宁接口道:“那么; 依郡主阁下的意思来理解——将任何事物,都进行平均而平等的分配,就是公平,对吧?”
  李睿想了想,点头道:“对。”
  “那我又有一个问题。”楚宁道:“在饶水河边组织捕鱼时; 有一个贺七郎,因生于沿海,故颇有捕鱼经验,常人每天大概能捕七八只鱼,可贺七郎每日所得,却足有两三人之多。”
  说到这里,楚宁看了李睿一眼,继续道:“当时便是依着平均分配的原则,贺七郎无论每天上交多少条鱼,他都与营中那些没有劳动力的老弱一般,只能得到果腹续命的食物。”
  “楚昭义的意思,是说我们当时所谓的‘公平’,其实对贺七郎很不公平?”李睿迅速反驳道:“我相信边民中还有不少像贺七郎这样的人,但当时手中的粮食并不丰足,如果要提高贺七郎等人所获,势必有不少老弱妇孺将面临饥饿与死亡,那么,这对失去劳动力的老弱妇孺而言,公平吗?他们也不想遭遇战争和劫掠,他们也不想被鲜卑人虐待至伤残,他们也不想失去劳动力成为累赘。”
  “所以,在郡主看来,削减贺七郎等人所获,补贴没有劳动能力的老弱,是公平?”楚宁又问道:“那么,那些发动战争、主动劫掠的人,此刻却还在身居楼台亭阁,锦衣玉食,这公平吗?”
  “不正是因为这很不公平,所以我们才想改变,不是吗?”李睿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至于贺七郎等人,我们可以在以后手头宽裕的时候,适当补尝。”
  “补尝?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这样迟到的公平。”楚宁唇角微弯,道:“早在第四天的时候,贺七郎就发现,无论自己上交多少条鱼,所得粮食都与别人一样时,他便开始偷懒。”
  “……那你当时为何不说?”
  “当时即使说了,又有何意义?”楚宁说道:“一则,当时账册与粮食分配权归于你;二则,贺七郎之事,仅我无意中撞见。如果,我仅仅因此便破坏了当时的‘公平’原则,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无数个贺七郎找到我面前?如你所言,那些失去劳动力的老弱妇孺,又将他们如何?”
  李睿闻言,苦笑道:“我明白了,你想表达的意思,是说这个世界上,只有相对的公平,而没有平衡、平均、平等的绝对公平……”
  “是的,在我看来,公平不等于平均和平衡。”楚宁长叹道:“我知道,郡主阁下所追求的公平,并不仅仅只是这样的资源分配公平,更偏向于男女之间的公平和平等……但我必须告诉你,这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也无法承诺你什么,尽管我与你一样,都希望能够亲眼目睹这样的公平。”
  李睿看看白夙,又看看楚宁,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难道改天换日也不行吗?”
  尽管出身宗室,但李睿却并不眷念这份皇室尊荣,反正不论天下怎样,她这样的宗室女子,都摆脱不了被人当作物品拿去交易的下场。
  楚宁环顾两人,摊手无奈道:“我想,这并不是改天换日的事情。”
  “为何?”一直没有出声的白夙却突然道:“前朝汉初,法袭秦制,俗随秦规,男子可以休妻再娶,女子亦可和离再嫁,始皇曾于泰山刻石曰:防隔内外,禁止淫泆,男女絜诚。夫为寄鑶,杀之无罪……”
  楚宁凝神静听,细细的想了又想,大致弄明白了始皇帝这石刻的意思——男女有别,故要隔绝防范,禁止奸/淫,人人都要心灵诚挚干净,有妇之夫/淫/人/妻子,杀死奸夫不算罪……
  虽然不学无术,无法深刻理解始皇帝这石刻的内容,但楚宁却不得不在心里为始皇帝暗暗喝彩——从字面上来理解,始皇帝对于絜诚的要求,是对男女双方而言。
  却听白夙又说道:“自前朝武帝独尊儒术后,宣帝神爵四年,却行‘诏赐贞妇顺女’之举,又有儒士刘向,著《列女传》。今朝虽然有白衣云侯、燕夫人等奇女子,然则,世家贵族却奉《列女传》为圭臬,便是寻常百姓,亦要女子‘好善慕节,终不二更’,而男子却可娶妻纳妾……”
  听到此,楚宁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这个世界没有东汉,也没有班昭,否则她会写一本《女诫》出来,与《列女传》一起被宋儒发扬光大,从此荼毒天/朝女性千余年。
  虽然大庆朝对女子明面上并没有过多的苛责,但社会风气的改变,对女子的压迫和偏见,还是让李睿、白夙等这个时代的精英体会出来。
  “昔有女子卓文君,夜亡奔相如,其父卓王孙大怒曰:女不材,我不忍杀之,一钱也不分也!”
  楚宁最怕的就是与人文绉绉的聊天,然而,李睿却突然与白夙聊到了一起,接住了白夙的话往下说:“人或谓王孙,王孙终不听,昆弟诸公更谓王孙曰:有一男二女,所不足者非财也,奈何相辱如此?卓王孙不得已,分文君僮百人,钱百万,及其嫁时衣被财物。”
  这段话的大意是指,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私奔之后,其父卓王孙愤怒之下,决定不分家产给她,然而其他人却都觉得卓王孙这么做是不对的,劝他要分家产给卓文君,于是,卓王孙还是分了家产给卓文君,并且,嫁时衣被和财物另算。
  先前白夙所言,乃是社会风俗和文教对女子的偏见,而李睿所说的,却是涉及到了女子的继承权,她最不满的就是,自己不但不能承自来自父亲的爵位和财产,还要被视作物品,用作嫁娶和亲。
  因此,李睿对这种不公平,存在强烈的敌视情绪,今日楚宁这种在她看来不够公平的安置举措,则引出了她的心结,本能的与楚宁争夺话语权,想逼迫楚宁按她的意志行事。
  但楚宁的想法却与李睿颇为不同,她知道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因此,在追求相对公平的同时,她更提倡竞争。
  当然,追求公平并没有错,因此,楚宁也不能完全否认李睿的想法,她更不会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李睿头上,但她也会适当的表述自己的想法。
  “在讨论文教、风俗和女子权益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楚宁看向李睿和白夙,问道:“我们常说,老弱病残——那么,请问在你们看来,女子该归于其中哪类?”
  “女子力小体弱,自当归于弱者。”李睿脱口便道。
  “既然女子为弱者,男子便为强者。”楚宁又问道:“请问郡主阁下,您是否认可,强者便该保护弱者?男子便该保护女子?”
  “认可。”李睿虽不解楚宁为何这么问,但她依然点头应答,毕竟,就她所见所闻,所接受的教育理论便是如此,虽然实际上,更常见的是强者欺凌弱者。
  “那么,白当家呢?”楚宁转头,看向白夙问道:“认可郡主的说法吗?”
  “我认同强者保护弱者之理。”白夙却与李睿截然相反,断然否认道:“但不认同,郡主将女子归于弱者之言。”
  李睿闻言,不禁讶然:“为何?”
  “女子力小体弱,此为事实。”白夙微微垂眸,缓声说道:“然则,男子能耕田种地,女子亦可;男子能读书识文,女子亦可;男子能习武狩猎,女子亦可;男子能行商谋财,女子亦可……缘何要将女子视作弱者?归由男子保护?”
  在白夙看来,男子能够做到的事情,自己也能做到,甚至能做到更好,因此,她从来都没将自己视作弱者,也不认为自己需要别人的保护。
  但李睿显然被白夙的这般话语惊住,搜肠刮肚的找理由来反驳白夙此言:“但男子可以出将入相,可以血战沙场,封狼居胥……”
  “难道女子便不可以吗?”楚宁举例反问:“古有女子妇好,贵为君王武丁之妻,却多次受命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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