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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令(低调君)-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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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
  桑枝僵住,她心乱如麻,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转身,然而——她太累了。桑枝站定,动动唇却终究没有回话,她终于又抬步往前走。只想静一静,只想让自己脑子清醒点,让心能安宁下来。
  “桑枝!”皇后有些失控地提高音量,她猛地站起来,声音有了起伏带些微颤音道,“回来。”
  一旁的恪妃默默看着,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说静妃和锦绣的事情,恪妃只是道听途说,可眼下皇后和桑枝的表现,让恪妃吓得心里直抽抽。毕竟有永寿宫案件在前,早就让恪妃大开眼界。如今皇后这模样,恪妃吓得腿软——要知道,就因为永寿宫的那件事,已经悄无声息地死了多少知情人。就连景仁宫里知道此事的奴才,都被恪妃打发走了。可是不久就传来那小宫女意外坠井而亡的消息——至于到底怎么死的,恪妃除了一声叹息之外,也不可能去追究了。唯有景仁宫的掌事嬷嬷,向来是心眼活泛知道进退的,保住了一条命。
  说实在的,恪妃实在不理解静妃这种人,更不理解为了一个奴才而显然没控制住情绪的皇后。都是宫里的女人,能安然无恙地活下去——且不说保得家人平安,只要自己能寿终正寝就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怎么还会有人如此糊涂,为了所谓的情爱跟奴才搅在一起?真真叫恪妃心里别扭。
  “皇后娘娘!”恪妃起身,恭敬地行礼,低眉道,“一个奴才而已,能得国师青睐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皇后娘娘您如此宠爱她,想必桑枝日后一定会多为您祈福的。”恪妃的声音不高不低,尤其咬重在“奴才”和“宠爱”这两个词上,以此提醒皇后娘娘的失态。她不能坐视不理。如果一直这样看着,万一真被有心人传到太后那里,到时候就在现场的她少不得又要被折腾一番。永寿宫被冷遇的静妃事小,如今可是坤宁宫的皇后娘娘,兹事体大,真有点风声出去,恪妃非常担心自己的命还能否保住。
  倒亏得恪妃有眼色,皇后娘娘被这么一提醒,先是一愣,随即险些惊出一身冷汗。她有些无措地坐到座位上,心中十分惊惶。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毫无防备地听到国师那番话,突然一下就好像心上被尖利的冰刃刺进去,浑身血液都被冰冻了似的。如果不是恪妃提醒,如果桑枝还敢执意往前走,皇后娘娘不敢想象自己会不会上前把她揪回来。
  ——会的,她会的。皇后额上沁出冷汗来,她确信自己会走过去把桑枝拽回来。她已经习惯了在桑枝面前的放肆和无顾忌,也习惯了桑枝对她言听计从,习惯了桑枝对她的宠溺无奈,甚至习惯了在桑枝面前忘记自己是皇后。
  然而,不管她记不记得,她都始终是这大清朝的皇后。
  她要桑枝,这么多年来她唯一真心想要留住想要争取的,就只是一个桑枝。皇帝她不在乎,太后她也无所谓,权势她不放在心上,深宫孤寂她也逆来顺受——一切的一切都没关系,自从她被太后选中要成为皇后起,自从她看清了宫中局势,看清太后的心和皇上的心之后,她就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挣扎的必要。她只要乖乖做个傀儡,只要放弃自己的情绪,太后会满意,皇帝没能力太把她往死里逼,科尔沁家族也会以她为荣。
  可是,什么时候起,她又变得有情绪。什么时候起,她又开始孩子气。
  什么时候起,她竟能褪去一层又一层盔甲的伪装,重又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遇见桑枝,是她的生命中最大的变数。而这个变数,是她一直不曾控制放任自流以至到现在,不知不觉的牵绊已经深到足以让她前所未有的惶恐无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因为桑枝这样?皇后娘娘脸色苍白,不由得想,为什么会害怕?
  身边人来来往往,宫女一年又一年的换,有新人有老人,为什么独独桑枝走不得?
  甚至,为什么,为什么她一定要留住桑枝?就是泰兰,当初那个为了自己才跟进宫里来的少女,她虽然心里有所偏爱,可也一直淡淡的,身居中宫两三年,出于中宫威仪考虑也不曾对泰兰有过多少亲近。那么,如今是怎么了?难道桑枝会比和自己一同长大的泰兰还要重要吗?
  皇后娘娘跌坐在原位,面无血色地攥紧双手,控制不住紧张无措地指尖一直在发抖。
  桑枝始终没有回头。唯恐自己一回头就心软的能答应那个少女的一切请求——就只是刚刚那简单的两个字中藏着的颤音就足以让桑枝丢盔弃甲。可是离开皇宫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怕一生也仅此一次,她有多么厌恶这座皇宫,就有多狠的心强迫自己头也不回地去了国师的客房。
  皇后眼睁睁看着桑枝消失在视线里,喃喃道,“好狠的心,我如此待你,你……”声音太低,就连她身后的蔡婉芸都没有听清。直到看不见桑枝的人影,皇后怔怔发会儿呆,终于敛去神色起身端庄道,“回宫。”
  不等蔡婉芸上前扶住自己,皇后娘娘已经大步离开。
  恪妃刚想站起来,就暗觉腿软。她手心里全是冷汗,这会儿才终于松口气。一旁蔡婉芸眼尖,手脚麻利的扶住她,“娘娘小心。”
  “有劳蔡嬷嬷,这可使不得。”恪妃连忙撑着身子站好,让坤宁宫的掌事嬷嬷扶自己,恪妃可受不起。
  眼见着蔡婉芸望着皇后的背影神情复杂的低低长叹一声,恪妃轻声道,“今日这钦安殿里只有四人,出了这道门,谁也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恪妃声音极轻,却让蔡婉芸浑身一激灵,顿时脸色惨白。她岂会不明白此事严重性?忙行礼道,“老奴明白。”恪妃不是个惹事的人,又向来极有分寸,连恪妃不管到底懂没懂懂几分,都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蔡婉芸又岂会心盲眼瞎到不知道其中利害?她回头看了眼钦安殿的偏房,暗想,只求桑枝快快走了罢!桑枝一走,一切都会恢复如常。
  从钦安殿回来,仍旧有成堆的事务等着皇后娘娘裁决。皇后娘娘没有半点异色,有条不紊地处理着。直到午膳时分,仍然没有半点停歇的样子。蔡婉芸上前请安,“启禀娘娘,午膳时间到了。”
  “嗯。”皇后冷冰冰地应罢,却没有动身的意思,仍旧埋首在堆积如山的各方卷宗里。按照往年惯例,明日就是除夕,所有的事宜早已经安排妥当,只剩下一些收尾工作,皇后娘娘是可做可不做的。蔡婉芸接连请了好几次,皇后每次都只是“嗯”一声,却一次都没动。直到日头偏西,蔡婉芸才终于觉得皇后娘娘有点不对劲。可她一个字都不敢说,每次想张嘴劝皇后娘娘用膳,然而一瞧见面无表情的皇后娘娘那一脸冷意,蔡婉芸就吓得把所有话都咽回去了。
  甚至这么冷的天,皇后娘娘连口热水都没喝。每次蔡婉芸端上热粥和热茶送过去,都是热腾腾地送过然后冰凉凉地端回来。
  “唉……”蔡婉芸暗自叹气连连,心情极其复杂。她竟不由得想,要是换成桑枝会怎么做?只是这么一想,蔡婉芸就用力摇头。她大概猜的出来,桑枝大约会连哄带骗地诱惑皇后娘娘吃饭——不过话又说回来,桑枝要在,皇后还会滴水不沾吗?蔡婉芸无奈苦笑,她可不是桑枝,无论如何也不敢这么没大没小。一时间,蔡婉芸莫名有些心酸。
  自从小皇后进宫来,她就被太后任命为坤宁宫的掌事嬷嬷,算是一路看着小皇后长大的。小皇后受的委屈和过的什么日子,没人比蔡婉芸更清楚了。尽管小皇后向来沉默寡言,对宫人也看似冷淡,但蔡婉芸贴身伺候着她,心里知道小皇后到底是心善的。皇后虽然什么好听的话都没说过,但出手打赏奴才却极为大方,尤其对蔡婉芸。蔡婉芸知道皇后娘娘心里有杆秤,谁对她好谁对她虚情假意,皇后娘娘都一清二楚。皇后娘娘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为她做事对她真心的人,正因为如此,蔡婉芸才对皇后娘娘死心塌地,对坤宁宫死心塌地。蔡婉芸不是不知道,自从桑枝来了坤宁宫,皇后娘娘脸上几乎每天都是笑容,而只要桑枝不在,这种笑容就似乎随着桑枝的空缺而消失了。自从有了桑枝,坤宁宫的氛围都变得温暖起来,皇后娘娘也神采焕发。加上皇后娘娘本就是个出众的人,所以后来获得皇上青眼几乎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一切蔡婉芸都看在眼里,可越是这样,蔡婉芸回想起来越是心惊胆战。皇后娘娘的笑容只能是为了皇上而有,因为一个奴才算是怎么回事?可她什么都不敢说。她只想让桑枝走,哪怕桑枝走后皇后娘娘再也不会那样开怀,至少也好过和一个奴才喜笑颜开。这实在是太危险的事情了。而唯一让蔡婉芸不至于提心吊胆的一点就在于,皇后娘娘对感情方面稀里糊涂,而且皇后娘娘也不是静妃那样纵性没分寸的人。蔡婉芸知道,这是因为皇后娘娘入宫时年纪小,皇上又不喜欢她,加上坤宁宫向来是不能有太多感情的,所以皇后娘娘对于自己的感情迟钝得不行——尽管皇后娘娘的笑容和一切行为举止早就出卖了她自己。可对于蔡婉芸来说,唯一的希望就是皇后娘娘的迟钝和坤宁宫的包袱了。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年轻懵懂,一切能捆绑束缚住皇后娘娘的枷锁,对蔡婉芸来说都是救命稻草。因为,整个坤宁宫上下的命都是和皇后娘娘绑在一起的。蔡婉芸甚至想,如果皇后能一辈子当局者迷最好。
  可蔡婉芸没料到的是,只有桑枝在皇后身边时,皇后才会心安理得不多想,才会当局者迷。可一旦面临桑枝要离开,一旦面临她自己完全控制不住的害怕,皇后娘娘又岂会不细细思量?
  千料万料,没料到棋错一着。蔡婉芸忍不住抹眼泪,十分害怕自己要为这座坤宁宫陪葬。奴才啊,命贱如草芥的奴才啊,生死都不由自己!蔡嬷嬷一边抹眼泪一边哀叹,下辈子如果不能投生到富贵人家,就让她做个牲畜吧,哪怕受苦受累也不至于天天担惊受怕战战兢兢。实际上,她们和牲畜又有什么区别呢?到底也是任人欺压宰割,死生也都由主人决定。
  皇后娘娘一整天都坐在案边没动,手头等待批示的卷宗也早就没了,可除了出恭之外皇后娘娘仍然伏案翻着卷宗。眼看着晚膳时间也渐渐错过去,蔡婉芸终于鼓起勇气道,“要不……老奴去钦安殿——”
  “钦安殿”三个字刚刚出来,皇后娘娘就打断她,“明日就是除夕,定然很忙,嬷嬷今晚早点休息。”
  蔡婉芸的话被截断在口中,踌躇半天只得退下,“老奴遵旨。”
  皇后娘娘头都没抬,继续道,“走的时候让大家都去休息吧,今夜不必留人。”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谁都不准来打扰本宫。”
  蔡婉芸都习惯了。皇后娘娘每次心里不痛快,都要把坤宁宫内殿的人赶走,一个人待着。蔡婉芸只好依言照办,走出内殿把守门外全都招呼走了。
  待大殿内又空了的时候,皇后娘娘才缓缓抬起头。望着空旷的内殿,望着余香袅袅,甚至望着手边的书卷,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有桑枝的痕迹。然而,皇后心里却有股说不出的怅然和苦涩。那抵在心底的刺痛似乎随着无边的空旷变淡了,淡得几乎看不出痕迹。她想,那个人从来都是想离开皇宫的,能走是好事。然而只是这个念头冒出来,刚刚散开的刺痛却好像气势汹涌的卷土重来,痛得她心都揪做一团。
  突如其来的痛,却好像当头棒喝,让皇后娘娘终于明白了什么。为什么会怕?是害怕失去啊。皇后瞬间面色惨白,心中五味陈杂。她心尖都在颤抖,无意识地提笔在纸上颤巍巍地写了两个字,却并非“桑枝”二字,而是……锦绣。锦绣的惨死犹在眼前,静妃的悲哀犹在眼前,皇后刹那间终于明白了静妃的心情。那时自己还曾问静妃,为了一个奴才,值得吗?
  值得吗?这会儿想到这个问题,皇后不由自嘲地苦笑——多么可笑的问题啊!
  静妃当初怎么回答的?静妃说,在她心里锦绣根本不是奴才,静妃还说——桑枝。
  那时皇后下意识地回答,桑枝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而今皇后算是知道了。可是明白又有什么用呢?桑枝太累,她又何尝不累?桑枝厌倦这皇宫,她又何尝不厌倦?如果能离开,她又何尝不想离开?
  滚烫的眼泪落下来,打在书卷上时已经冰冷。皇后苍白着脸,嘴角勾出凄凉的笑。一时痛恨自己不是静妃,甚至恨自己是皇后,恨自己是女儿身。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手里的卷宗因为过度用力被握得变形。
  “走吧。”她有些绝望地想,想走就走吧。然而只是这么一出口,心底就冒出了另一个声音——不要!她想,不能放她走。不让她走,不让不让无论如何就是不让。可是,皇后放不放人已经不能决定桑枝去留。
  夜深,更漏连连。已经过了子时。
  突然坤宁宫大殿外有了声音,是守门的宫女在说话。皇后心里陡然一跳,这么晚了,会是谁——
  她猛地站起来。刚疾步往外走,可到门口就停住了——外面的人如果不是桑枝怎么办?皇后心想,就算要走,至少也要过来跟自己道个别吧?好歹……好歹自己待她不薄。
  “皇后娘娘安寝了吗?”门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尽管刻意压低却还是熟悉的恍如震雷。皇后一时有些头晕,连忙扶住柱子站定,深呼吸好几次才稳住自己,几步上前打开门。
  守夜的宫女正要叱责桑枝,突然皇后从里面打开门,两人吓得立刻跪倒在地。
  皇后却没看到她们,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夜色里被殿内灯火映出面庞的桑枝。是桑枝,果然是桑枝。从早上到现在,不过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而已,对她们来说,却好像已经隔了大半生。素勒的眼眶瞬间红起来。
  “皇后娘娘,”桑枝声音嘶哑,笑着对她说,“深夜前来,实在冒犯。”
  素勒扭过脸去,不让桑枝看到她湿润的眼睛,鼻尖酸涩地笑道,“你冒犯的还少么。”
  “以前多有失礼,承蒙您宽宏大量——”
  不等桑枝说完,皇后娘娘有些惊慌地打断她的话,对跪着的两个宫女道,“平身,你们下去吧。”她听不得桑枝这种熟悉又生疏的语气,好像是来跟她告别的。只听着桑枝的话,素勒就觉得心被那些字句一点点掏空似的,疼得她无法呼吸。
  “天冷,进来说吧。”皇后始终没抬头看她,只为桑枝打开门,自己径自往前走。
  桑枝一双眸子布满血丝,望着皇后的身影,犹豫了下,终究是跟进去。
  “明天就是除夕,算来我进宫也已经满四年了。”素勒笑道,“当初刚进宫那会儿,才十五岁,什么都不懂。进宫不到三个月,董鄂妃就进宫了。她一进宫就被直接封为贤妃,也是那年年底,就晋升为皇贵妃。旁人都跟我说,承乾宫的皇贵妃是狐媚惑主,从没见过晋升那么快的。”
  “一转眼,四年都过去了。”素勒如同闲聊,轻笑着说,“没想到我就这样成了十八岁的老人家。别人的孩子都满宫跑,我还是孑然一身。”
  桑枝听她淡淡地说着往事,不由得心疼,“十八岁哪里是老人家。在我老家,十八岁可正是好时候。”
  “我可记得,当初有人说我人老珠黄呢。”
  “皇后娘娘恕罪!”桑枝忙起身行礼,“当初是——”
  她话没说完,却停住了。因为素勒抓住她的双臂,阻止她继续动作,直直望着她时止不住眼眶里泪水涌出来,“你一定要跟我这么生疏吗?”
  素勒的眼泪落下来,砸在桑枝手背上,却好像在桑枝心上砸出个洞,桑枝心里一抽,哽咽着说不出话。
  她就知道,不该进来的。桑枝咬紧牙关,强自控制住想要抱住素勒的冲动。可手背上那湿漉漉的痕迹,却让桑枝无法自控地心软,终于还是眼带泪花的笑道,“逗你呢,素勒。”
  一声“素勒”出口,叫皇后立时破了功。她毫无预兆地突然扑进桑枝怀里,在桑枝肩头哽咽不成语,“不要离开我……桑枝姐姐……我只有你了……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桑枝僵住,胸腔里的那个东西疼得她说不出话。她甚至不能抬起手,拥住素勒的背。
  素勒用力地抱着她,好像要把她嵌进自己身体里,直勒得桑枝浑身发疼。
  许久,久到桑枝有些窒息的时候,桑枝才缓缓开口,“我会回来看你的。”
  “……”素勒身体一僵,“你果然是来告别的。”她竟有些耍赖地死死箍住桑枝身体,“我不同意。”
  “我会回来看你。”桑枝喃喃道,“素勒。”
  “回来?”素勒苦笑,“你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就是王常月,才有资格进出皇宫。”素勒幽幽道,“王常月带走你容易,再带进来却难于登天。皇宫不是白云观,他说了不算。而且,”素勒愈发搂紧了她,“你跟他走,就只有出家一条路。你是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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