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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般能十分容易将自己的话传达到倾听者心里。
　　“臣妾家中有一表哥，在赫南国经商。”章艺声音轻柔，娓娓道来，“表哥从小对四书五经便没有兴趣，更喜欢做生意，我同表哥小时候一起玩耍时耳濡目染。听到大晏国贝类泛滥时不禁想到，大晏国吃不下这些贝类，何不将它们卖往他国？”
　　话落晏初云却开口了，将章艺落在阮空衣身上的视线带走，“大晏国不会与那些人做生意。”
　　“为何？”章艺有些不解，将自己国家泛滥的东西卖往他国，只要计划得当，控制成本，那便是长久有利的事情，为什么大晏国会不愿意呢？
　　阮空衣补充道：“皇后有所不知，大晏国从不与他国贸易。”
　　章艺眼神重新落回阮空衣身上，瞬间想通了此事缘由，温柔求证：“是因为大晏国全是女人，陛下怕大晏国女子出去经商被他国男人欺负？”
　　阮空衣诧异地看着章艺，没想到她如此聪明，点头道：“对，大晏将士虽然骁勇，但一般商人却只是寻常女子。”
　　“可若是这样，多可惜呀。”章艺微微叹气，“让将士去清理贝类不仅浪费兵力粮草，且无法用自己国家不要的东西换取他国的钱财，真是太可惜了。”
　　晏初云及阮空衣听后微微一愣，对视一眼便告辞离开。
　　但章艺知道她们绝不会就此回去睡觉。
　　果然她猜得不错，晏初云及阮空衣回到御书房，晏初云坐在龙椅上微皱眉头，对阮空衣道：“为何皇后的话让人听了如此不舒服？”
　　“微臣同样不舒服。”阮空衣道：“陛下，听了皇后最后一句话，微臣仿佛看见大晏国错过天下所有的金钱财物，心中……略有不甘。”
　　若章艺在，便会告诉她们，如今她们的感受如同现代人说‘我错过了几十个亿的生意’是一样的。
　　表达不同，感受确实相同的。
　　晏初云道：“派人速速将工部尚书请回，她该还未到家才是。”
　　“陛下。”阮空衣眉头微皱，“大晏已经有两百年不曾与他国做生意，您难道忘了史书上记载的史文？曾经大晏国无数商人最终却是死于他国尔虞我诈，甚至被男人强撸了去。大晏与他国不同，女人要去做生意何其困难！”
　　晏初云却道：“不，朕没忘，但朕就是不信，男人都能做好的事，为何我们女子便做不好了？他国的商人有男有女，我国就算全是女人，也该是有办法能够避免那些悲剧才是。”
　　“陛下！”阮空衣见晏初云仿佛魔障一般，心中十分着急。
　　晏初云却道：“朕只是心疼那些将士，也心疼那些被浪费的食物。”
　　工部尚书回来时，阮空衣与晏初云已经对坐很久，双方各不相让。
　　一番礼数后，晏初云对工部尚书说：“赵爱卿，朕问你一个问题，让人将泛滥的贝类卖向他国，此举你有何意见？”
　　工部尚书不苟言笑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震惊的神色，虽然仅仅是一瞬的时间，随即她沉思了许久，对晏初云说：“陛下，若要如此做，那大晏国两百年的国禁便要破了。”
　　此时非同小可，并非是三人便能决定的，晏初云与二人再商议了一会儿也得不出答案，最终决定次日早朝将此事提出，让文武百官一同商议。
　　而此事出决定之前，章艺仍旧得闲着。
　　当晏初云斜靠龙椅听着百官在殿中争辩之时，章艺也斜靠着矮榻看着孙尚雯刺绣。
　　“你这手艺真是太棒了！”章艺难得情绪浮动，看到如此精致的绣品缓缓从孙尚雯手中而出，顿时心生佩服。
　　巧娘却道：“娘娘您也十分擅长女红的，不知为何来了大晏国倒不怎么喜欢了。”
　　章艺心中一凛，随即温婉笑道：“这不是想偷会儿懒么？难得有人会做，我便不想动了。”
　　话落三人都笑了。因为平时的章艺真显得很懒，也不看书作画写诗了，女红更是不想动，梳妆打扮绝不自己动手，平时最爱的事情便是听孙尚雯讲述女儿国的趣事，若不是她气质仍旧温婉清贵，这便是活脱脱一个女纨绔。
　　午膳后章艺让巧娘伺候自己午睡，当巧娘帮她宽衣时，章艺眼带忧伤对巧娘轻声道：“巧娘，我以后再也不会动女红诗书了。”
　　巧娘震惊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章艺凑近她耳边，轻声道：“我家中如今这番光景，我在大晏国也并非一直安全，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你要让我再去作诗看书，我是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那娘娘你是要做什么？”巧娘手指仅仅抠住章艺的衣服，将她华贵的衣服抠出一些印记。
　　章艺眼神明亮且柔和，“我要做一番大事，让家中能因此而改变，也让我能因此而安定。”
　　巧娘听后微微颤抖，章艺却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巧娘你怕吗？”
　　仿佛有什么力量随着两人交握的手传到巧娘心中，巧娘的眼神也随之明亮，坚定道：“不，我不怕，我会誓死追随娘娘！”
　　章艺笑了，“那便好。”

　　第五章

　　朝堂前的事章艺无法知道，整日在凤栖宫混天度日，章艺感觉到自己的人生也快要走向尽头。皇帝这事考虑的到底如何了？她是否能够接受自己的提议？
　　时间越久，章艺心中越是担忧，若此次不行，下一次机会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她越是待在皇宫，就越是被动，便真成了混吃等死。
　　再一次哀声叹气，章艺斜躺在榻上，整个人显得有些消极。
　　“娘娘，您是怎么了？”孙尚雯问道：“身子不舒服吗？若是不舒服，奴婢让御医来给您瞧瞧身子。”
　　章艺微微摇头，眉头轻皱，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看着孙尚雯道：“雯儿，本宫能去见见陛下吗？”
　　孙尚雯恍然，“娘娘您是想陛下了吧，奴婢这就让人去长宁宫，若陛下此时无事，娘娘便可去了。”
　　此时长宁宫中，皇帝陛下正扶额焦虑，张总管进殿道：“陛下，皇后娘娘欲到长宁宫看望陛下。”
　　晏初云焦虑更甚，“国师今日不在，她若看见朕坐在这龙椅上，会作何感想？”
　　张总管也十分无奈，谁知道陛下您与国师要如此欺骗皇后娘娘？真不知这是为何。
　　“朕去见她吧。”晏初云起身，对张总管说：“挑身常服给朕换上，到时候让宫人们都注意些，别给朕露馅了。”
　　张总管点头称是，一众人等忙碌开来。为了皇帝陛下的身份不露陷，张总管并未跟去。毕竟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总不能跟在国师身后吧。
　　章艺在宫中等候消息，却听到宫人来报国师来了，章艺立刻一扫之前的消极，坐正身体道：“有请国师大人。”
　　晏初云进入凤栖宫大殿，章艺正等在殿中，随后宫人将瓜果点心茶水一应端上桌，章艺与晏初云寒暄之后，晏初云道：“今天来打扰皇后是想与皇后再次商讨贝类处理一事。”
　　离最开始得到这个消息已经过去七八天，此时大晏国竟还没有一个确切的方案处理此事，章艺心中有些嘘吁，这样的决策效率对一个国家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但章艺面上却什么也不说，对晏初云道：“国师大人尽管问，本宫一定言无不尽。”
　　晏初云点头，虽然答案是满意的，但是国师大人这个称呼却让她仍旧有些膈应，可这本就是她不愿解释，将错就错，现如今也无法再怨谁。
　　“前些日子皇后只道可将泛滥的贝类卖往他国，但这要如何卖却未说明。”这是文武百官在朝堂上提出并且未得到很好解决的问题，“这贝类海货极不易保存，总不能将死货卖往他国吧？”
　　章艺一笑，看着眼前这比‘皇帝’更美的‘国师’，想到自己以后还有事相求，便笑得更为温柔。
　　“为何不能？”章艺反问道，“这保存海货的方法，我想百姓知道的更多些，特别是渔民。”
　　晏初云瞬间明了，百姓不比百官皇室，对她们来说食物并不能保证永远充足，甚至一些渔民捕获了海货，肯定会想办法让海鲜更长时间保持新鲜，这才有利于她们贩卖。
　　“至于如何卖往他国……”章艺微微一顿，将晏初云的目光吸引过来，看着她道：“卖往他国可分为两种方式，一种是干货，也就是将这些贝类捕获后晒干，这种方式易保存但价不高，其二便是鲜货，用渔民常用的方法保存贝类，再运往他国贩卖。”
　　卖干货朝臣无人想到，因为大晏国海洋物产丰富，时时刻刻都有鲜货，几乎没有吃干货的人家。
　　晏初云听了章艺的话，心中仿佛有什么在微微颤动，她沉眸一瞬，继续道：“即使我们能将这些贝类运往他国，沿海国家自己有肯定不会稀奇，其余国家若不接受，那大晏不仅赚不到银子，还会损失巨大。”
　　章艺又怎么会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眼中带着些许自信的光芒，对晏初云说：“民以食为天，只要烹饪方式得当，又有谁能抵挡住美食的诱惑？且沿海国家海产确实也多，但这并不表明他们不需要更多的海产。”
　　晏初云道：“这一切也只是你的推断而已。”言外之意你一个深闺中的女人说得话又有多少可信的？
　　章艺并未与她计较，毕竟谁也不知道她并非是深闺中的女人，反而已经入市好些年，攒了不少经验。
　　“国师大人说的极是。”章艺微微一捧，继续道：“这也只是本宫个人的推断，所以国师大人可和陛下再次商议，若决定了便可开始行动，国师大人可要知道，这事并非只要将东西送去他国便能成事的。”
　　说着章艺在脑中快速总结语言，尽量让自己说出的话不要带有太多现代色彩，“若此事一定，干货的处理需要一定时间，对内陆他国也需要调查，甚至可能需要与他国一些酒楼合作。大晏也需要总结出无数贝类烹饪方式，否则海货卖过去了，他们不会吃，那这生意也做不成。国师大人，这些都是需要时间商谈准备，您可否告诉陛下，若决心要贩卖，可拖不得了。”
　　这才是让晏初云最为震惊的话，她们在朝堂上只考虑到了开通国禁对大晏的利弊，却从未有人想过若是要开国禁，处理贝类的问题，这时间便是拖不得了。
　　章艺见晏初云已经动摇，继续游说：“儿时与表哥玩耍时，本宫曾听表哥说过，这国家若是不重视商人，那国内商人便不会多，货物及金钱流通也会随之降低，物产不能及时销售，便不能刺激农民辛勤耕种，长此下去，国家也会越发的穷困。”
　　这话便是章艺自己编撰的，虽然如今这个国家和世界根本不在她的世界观中，否则章艺只用将历史中盛世举例，便能说服晏初云。
　　可就算是编撰的话，晏初云也已经被她说服。
　　晏初云在很小时便被上一任国师发现，并带回宫教养。晏初云看到自己国家的昌盛，也看到了自己国家的不足。
　　与赫南国之战大晏虽然胜了，却也是胜的辛苦。若赫南国再坚持一阵，大晏的粮草便要断了，这也是为什么大晏无法拒绝赫南国提出和亲的要求。明知对方提出和亲可能往大晏安插奸细，却仍旧不得不接受他们的提议。
　　章艺的死讯传来时晏初云并不意外，就算章艺自己不死，她们也不会让她活太久。然而如今却出现了变数，章艺竟然站在大晏的角度考虑问题，这让晏初云十分意外，也是阮空衣拒绝此次提议的缘由。
　　但没有人比晏初云更希望能让大晏成为实力雄厚的大国，让她们以后的战争胜利不仅仅是因为皇帝的诅咒之力，更是因为大晏有着无可厚非的实力。这是她作为一个皇帝的职责，也是她毕生的愿望。
　　当她回到长宁宫，晏初云将六部尚书及一些重臣召到御书房，随即拿过大晏国史书给各位重臣，“众位对大晏史书该是十分了解，如今我问大家一个问题，我大晏什么时候是最昌盛的？”
　　众人一愣，工部尚书赵钰文道：“回禀陛下，在二百三十年前，大晏国是最昌盛的。”
　　晏初云点头道：“确实如此，众爱卿仔细想想，那之后是否就发生了商女在内陆受辱之事？”
　　众人或神情迷惑，或已醍醐灌顶。
　　晏初云继续道：“商女在内陆受辱后，大晏开始国禁，禁止国家内商女去他国交易，也禁止他国商人来大晏做生意。如此大晏百姓是安全了，却也逐渐走向如今的境地。他人不知我大晏如今到底如何，众卿家却应该清楚，如今若再来一次战事，大晏要胜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陛下慎言！”晏初云话音刚落，浓浓的严肃气息因为众人的突然下跪消散。
　　晏初云扶额道：“朕说的是实话，又不是在诅咒我大晏！”
　　众人心想，的确是实话，原本不是那么容易胜，你一说，那便是肯定无法胜利了！
　　在御书房的都是大晏最核心的臣子，如今听晏初云这样说，心中越发感慨。方才神情迷惑的人如今也明白了皇帝一直坚持此事的缘由。
　　晏初云慎言后，众人再次商讨起来，顺便提出一些问题，这些问题无非就是晏初云对章艺提出的那些，晏初云将章艺的想法告诉众人，一时马屁在御书房飞起。
　　“陛下真是足智多谋，竟能想到如此周全的办法！”
　　晏初云面无表情的说：“这办法不是朕想到的，是皇后娘娘。”
　　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皇后娘娘可是赫南国公主，甚至有可能是赫南国派过来的细作，如此身份，值得她们信任吗？
　　赵钰文道：“陛下，微臣敢问皇后娘娘为何要如此帮助大晏？”
　　晏初云沉思片刻，“或许她不喜欢赫南国，想在大晏好好当朕的皇后？”
　　“可……”赵钰文道：“可微臣听说皇后娘娘将国师大人当做了陛下您。”
　　兵部尚书钱尚书道：“难不成皇后娘娘看上的是国师大人？”
　　晏初云：“……”
　　众人：“……”

　　第六章

　　无论皇后帮助大晏国是什么缘由，众人如今已然决定将泛滥的贝类销往他国。
　　前期准备工作分工安排下去，然而去他国则需要皇后娘娘的帮助。众人本想提议让国师大人与皇后娘娘交涉，晏初云却先一步道：“此事朕全权负责。”
　　众人也理解，毕竟是自己的皇后，纵然国师大人人品极佳，也无法抵挡住皇后娘娘爱上如此优秀的‘皇帝陛下’呀！
　　然而国师显然并不赞同晏初云的做法。当阮空衣听闻此事一定，也无法再顾忌小公主的功课，起身便让人给她更衣进宫面圣。
　　刚抬腿要走，腿突然被人抱住，阮空衣低头见公主晏静安搂着她的腿，皱眉道：“公主，臣有事要去找陛下。”
　　“我也要去！”晏静安抱着阮空衣说：“好久没有见过陛下了！”
　　阮空衣道：“公主殿下，臣去找陛下有事，下回再带你。”
　　晏静安哼道：“你不带我去，我就诅咒你！”
　　“……”阮空衣道：“殿下，你若是如此，臣便将你带到陛下那里，让陛下教训你。”
　　晏静安一怔，随即放开阮空衣，哼唧哼唧转身走了。
　　晏静安知道自己无法与晏初云相比，便只能放弃。
　　阮空衣这才得空去了长宁宫。
　　晏初云料想阮空衣会来，御书房的灯一直亮着，众官员走了没一会儿，阮空衣果然来了。
　　行礼后阮空衣对晏初云道：“陛下，您请三思。”
　　晏初云叹气道：“空衣，你我可以说是从小一同长大的，你该是懂我的，今年的战役胜的并不容易，朕想你是知道的。”
　　阮空衣继续道：“可是陛下……”
　　“若此时对岸某国再次发动战役，你知我国最缺什么吗？”晏初云打断了阮空衣的话。
　　阮空衣忧愁的看着晏初云，最终闭眼深深叹了口气，“陛下，国库无钱了是吗？”
　　晏初云道：“钱倒是有，但却无法支持一场战事。”
　　国师在大晏国的地位非比寻常，虽无实权，却仅次于皇帝之下。再者阮空衣和晏初云从小一块儿长大，关系也非比寻常，晏初云自然对阮空衣不同。
　　她从龙椅上起身，走到阮空衣身边，看着阮空衣的眼神透着从未暴露的软弱和担忧，“朕作为大晏国国君，并不只是在大晏国危险之际对他国诅咒，更多是的要让大晏国兴盛昌荣。可如今呢？大晏国百姓不知对岸有多少强国，但我们却是知道的。赫南国只是对岸一小国，可就是这一小国，竟差点让我大晏无法招架，若是大余及乌突两国出兵攻打大晏，国师您可知道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阮空衣冷汗瞬间渗出，这便是她与晏初云最大的区别。晏初云作为国家皇帝，思考问题更多的为大局考虑，而阮空衣则更多的为了民生。
　　“陛下。”晏初云的话让阮空衣眼角泛红，“是臣……”
　　“好了，朕并未怪你。”晏初云抬手握住阮空衣的手，对她道：“朕知道你也是为了大晏。今日朕等你来，还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陛下有事尽管吩咐，臣一定尽其所能！”阮空衣反握住晏初